清流
萨莎又伸出手指点了点眼前的马群,不经意间让一声叹息从唇间漏出。
一共六匹。用脚趾头去想都明白是覆盆子跑了。
纵使万般不愿,萨莎·布劳斯还是在几周前答应与父亲一同照料马群。说起来,她接手这几匹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们取名。
黑马叫吐司,米色雌马叫肉汤,还有火鸡、树莓、面饼……等等。所以当萨莎高声呼喊它们的名字时,就会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好像有一大桌各色食物罗列在自已面前,招乎着让女孩过去大快朵颐一番。
非常、非常满足。
也许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公马“覆盆子”。它总是铆足了劲试图撞开棚子出去,总是在萨莎为它刷毛时拼命往森林里冲。在一次极其失败的散步经历后,女孩老老实实地将它栓回了棚子内的木桩。
而现在覆盆子跑了。大概是因为绳结太松。
萨莎蹲下身,轻触地上一个个不大不小的蹄印。阳光从叶间散下一个个微颤着的光点,斑驳了一方水粉画似的浅绿。
接着少女椭圆的鞋印便覆了上去,渐行渐远。
薄云如丝如缕的淡影在蹄印间缓缓穿行,映得女孩半旧不新的棉布衫时明时暗。
不知不觉,萨莎已跃过一丛灌木,险些踩入近在咫尺的清浅小溪。一行流水光滑似缎,载着星点落叶淌向远方。
正将头半埋在鳞鳞波光中的公马显然是没有对突然出现的女孩流露出丝毫好奇。那一瞬,林中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萨莎仿佛能听见马饮水的咕噜声。她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覆盆子只是甩了一下耳朵,依然温驯地立着。
萨莎悄悄牵起了缰绳,感到有些奇怪。
正当她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公马突然抬头。女孩伸长脖子,顺着它定定注视着的方向望去。是溪水下游。
几乎每个猎户都知道,这清流从密林深处的某个不知名的泉眼冒出,最终挣开森林去往外头唯一的小镇。
萨莎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拉了拉缰绳。
“喂,覆盆子,回去了。”
这一说,顿时让公马近乎暴跳起来。它立马与女孩展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一方向棚子的方向拽,一方死命往外头冲。
萨莎咬紧牙关,都快把绳子搭在肩上了,挪一点是一点。
“你就这么,想去外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