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风有声,雪无言,
山空寂,人已逝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为‘质本洁来还洁去’,怕是‘虽九死其犹未悔’啊。”她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吟出了《离骚》中的句子。炭火爆出一声轻响,犹如她的心中断了一些东西,很轻,只有自己听得见。一颗冰心,
如何是炭火融得了的呢?一段情思,又如何是时间隔得开的呢?
是呢,在最静的雪天,读书是极佳的。一袭白衣的她,如同画中人一般,静静地坐在桌前。从小开始,她身上就散发着一种古韵。她祖上亦不知是何人,竟是代代习武。到她这一代,竟然是个女儿身,其父不免有所遗憾,但亦将武功传授于她,只为后继有人。孰料后来竟又有了儿子,便将一身武艺尽数授予幼子,且关爱有加。本只是为了让女儿强身健体,熟料她骨子竟渗透着一种天生的习武灵性,一点即通,再加上时时在旁偷学,竟是练得炉火纯青。
撑起油纸伞,她独自走在小路上。她真的很想去东平看一看,因为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地方——那儿应该是水浒的发源地,纵是时过境迁,亦会有一些蛛丝马迹。但眼看着以至年下,她的父母竟依旧对他漠不关心,只关心她那个弟弟。她内心的孤寂与凄凉真的难以排解,也只有水泊梁山才是真正她的家园。孤寂的生活磨练出她清冷的性格,还有——多愁善感。林黛玉般的多愁善感中,隐藏的是她一颗坚毅的心。虽然多愁善感,但是坚强,但也没人真正见过她开怀一笑。
偶尔有汽车从她旁边驶过,一些过路人也不时侧目看着这个“衣着怪异”的姑娘:一身绸缎古装,袖口与领边、裙裾都绣有青花纹样,眼神带着与年纪不符的忧郁。手中的一把红色油纸伞落着雪花。乌黑光亮的长发随风飘扬,发梢上落着点点雪花。腰上挂着一把古剑,闪着幽幽寒光,一看便知是常用之物。
她走到售票窗口前,却发现并无售票迹象。“姑娘有事吗?”售票员是个中年女子。她打量着来人,很奇怪这么一个姑娘为何要在雪天来这儿。“今日还售票否?”“下这样大的雪,上山很不方便的。”她点点头,转身离去:“一早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收了伞,借着近处的柱子一使力,腾起轻功,犹如白练一般闪进了城门。
“林冲雪夜上梁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多少无奈,又是多少次涕泪,随风雪消逝在水泊的芦苇荡中。如芦花般飞扬起伏的一生,只怕,唯有死,才是你最好的解脱与归宿,对吗?”望着眼前高高的寨门和那隐在树林深处的石阶,她多想再也不出来,就此隐遁其中,不问世事,远离纷争,日日“散发弄扁舟”。
深色的石阶上落满了雪花,一切显得格外的静。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在伞下,默默地聆听着雪落在伞上的动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她望着愈来愈大的飞雪,幽幽地吟道,以怜惜的眼神看着飞扬的雪花。雪花从不会有相同的样子,就像人一样;雪花那份“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品质又真正有几人做得践踏而苟且偷生到最后依旧逃脱不了死亡命运的“雪块”,又有几人做得到?
“断金亭……”话到嘴边,猛地就凝固了,下半句再也说不出口了,在风雪中沉默着,不忍回首。
“正寨…终于到了…”她迎了上去,面前显出的是“忠义”二字。“嘶……”她感到脑袋隐隐发疼,似乎被瞬间抽空了。轻轻触碰石碑,又湿又凉的感觉刺痛了她的心灵。她绕了过去,看见了旗杆。上面什么也没有,一根空落落的旗杆,就如她空落落的心。但是,她相信,他们还有一个信念,一生也忘不了的信念:替天行道,他们要让水浒传的豪情代代相传!但是,望着这根旗杆,飞雪落进她的双眸,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的手紧紧抓住剑,上齿死死地扣住了下唇。她缓缓挪步进了聚义厅,那正对着门的三椅三旗又使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苍天你为何这般绝情!大地你为何如此不公!天罡地煞为何一定要以悲剧来成全?!”她仰天大喊,眼中噙满泪水。愈发模糊了,她看不清也看不透。她肆意大哭,凄异的哭声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突然,她似乎在吴用的交椅下发现了什么。走近一看,发现这竟是一把羽扇。她双手颤抖地捧起它,朦胧中听见吴用那死前那段话语,她似乎看见了在那荒凉战野之中,他坐在马背上,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似乎看见了他死时的决然。她越哭越厉害,想借此冻结所有的思念,但却使得她心中的孤寂、相思与伤疤尽数蔓延开来。突然,外面闪过一道金光,她一愣,捧着羽扇就这么走了出去,犹如失魂落魄一般,越走越近,直到已经陷入才发现,却退不出来,她顿时意识到是剑与羽扇产生了共鸣,将她送入另一个世界。“罢罢罢,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芦花幽香的水泊,来世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