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艾力克，我们认识挺久了呢。”终于开口时，丽安娜说了这句话。
“是呢。十三年了。”七岁第一次遇见，现在的艾力克已经二十了。
“是呢，我这边是三十一年了。”五岁第一次遇见，现在的丽安娜已经三十六了。
艾力克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被她反复提起，他突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刚认识时明明是她小他两岁的，现在她却大他十六岁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一早就知道了。
她住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听过，也不曾有记载，她那边也没有他这个世界的丝毫线索。
在思念最浓烈的那个阶段，他发了疯地想去她那边，想凿开衣柜上的洞，过去她那边，触碰她，拥抱她，让她把头放在他肩上说话，他也会在她耳边说，说他是如何地想她。
可是他又不敢。他怕破坏了一点点，他们就再没见面的可能。
“你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我的一个梦啊？”丽安娜曾问过。
“是真的。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艾力克说。
小小的艾力克爬进衣柜，把手伸进破洞里，抚摸丽安娜的脸颊。丽安娜乖顺地蹭着他的手，闭着眼，不想想起其实那时候的她已经比艾力克大五岁了的事实。
错误相交的两个世界，所有的结果，都映在当时少女脸上那滴泪里。
“其实今天也是有事想告诉你。”艾力克故作镇定地开了口，声音却还是稳不住，颤抖了一下。
“什么事呢？”丽安娜还是笑着。
“这座房子太老了，家里准备重新翻修一遍。”努力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希望她不会从他飘忽的眼神里看出这是谎言。
“是呢……我这边也该修修了，我老公一直问我为什么这个墙洞不让堵，他抱怨他好多袜子都被狗叼走藏这里面了。”
“也许，就没机会见面了。”
“嗯。”丽安娜低了下头，又重新抬头看向艾力克的眼睛，笑着说，“没关系的，你也成长为出色的大人了。”没有我也完全可以了呢。
“偶尔还是会希望能和你见见面，聊聊天啊。”
“如果你那么希望的话，就肯定能再见面啦~”丽安娜仍旧是笑着。
艾力克忍住眼泪，低头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呢，我跟别人还有约，就先这样了吧。”
“再握握手吧。”丽安娜说。
“好。”
已经是大人的艾力克的手掌伸进了那个破洞，只能平摊着伸进去，没办法再转变角度抚摸丽安娜的脸颊了。
“艾力克终于也长大了啊……”丽安娜将手放到他手心，轻轻握着。
“是啊，我终于也长大了。”艾力克的眼泪突然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他努力稳住声音，不让她听出什么端倪，“可惜……太晚了啊……”
丽安娜放开了艾力克的手，“赶紧走吧，别迟到了。”
“好。”
艾力克抽回手，从衣柜里出来，关上了衣柜门。
灰尘蹭了满身，可是手指间还能闻到丽安娜的香水味。
艾力克坐在衣柜对面，用那只丽安娜握过的手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