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暗
华誉大学，新的学期已经过去一周。已近黄昏的校园中，小型的人工湖泊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在秋季依然碧绿的垂柳，依依不舍地恋着脚边的湖泊，将柔软的枝条飘在湖面上。湖面一角浮着几片绿色漂萍，漂萍问伸展着一朵绯色的睡莲。在每天将近黄昏的时候，它就会收拢起绯色的花瓣，与这个湖泊一起进入静谧的睡眠。湖边的小道上走着一个高挑的少女，她穿着天空蓝的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长长的自然卷发用缎带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在夕阳的光与影之间，她的步履无声而优雅。穿过一片青草地，她来到一片枫树林前。学校在每一个系的教学楼旁都会种上成片但是种类各异的树，建筑系是青竹，英文系是杨柳，她所属的中文系是桂花树……而眼前的乐理系则是枫树。秋意正浓的时节，枫叶燃烧得正盛，入目满是绯红。秋风吹过，树叶簌簌地响，似一片片火红的心脏。那样温暖的红，从眼帘烙进她的心里，让她的眉眼都温暖起来。一阵凉风掠过，这一片火红似乎燃烧到了天际，与玫瑰色的天边连成了一片。少女正看得愣神。 “上雪！江上雪！” 后面跟上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边跑边喊着前面女生的名字。前面的女生抽回点心思，转身就看见好友梁湘妃向自己招手。她们以前是华誉高中部的同学兼朋友，后来又一起考进了华誉的大学部。江上雪轻笑起来，肌肤晶莹宛若透明，泛着淡淡的粉色，如琉璃一般的眼睛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我们系因为人数太多，寝室…区已经住满，所以我主动申请到二区来和你一个寝室。”梁湘妃兴奋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不同系，还能在一起住。”江上雪心里很高兴。 “那个……上雪……”梁湘妃还要说什么，但开始吞吐起来，眉头轻皱，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嗯？什么那个？”江上雪看着湘妃满头的汗，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湘妃。梁湘妃一下把江上雪递纸的手给握住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江上雪，说道：“上雪，烈歌学姐回来了。” 刹那间，周围寂静无声，只听到树叶簌簌的轻响。江上雪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维持着笑容，只是眼睛里的光亮明显地黯淡了下去。这样维持了很久，很久。看着江上雪那样镇定的笑容，梁湘妃以为她没有听到自己之前的话，于是再一次开口：“上雪，听说烈歌学姐今晚就从曰本回来了。” 江上雪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这时候痛才慢慢由内到外渗透出来。江上雪抽出手，手渐渐紧握成拳，雪白的纸被揉成了一团。她笑容明亮地对在担忧着她的湘妃说： “烈歌学姐回来，那很好啊！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我们带礼物昵！嗯，韩学长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很高兴的。” “上雪……”湘妃被江上雪高兴的表情弄愣住了，她抓抓脑袋，然后也笑起来，“是啊，韩学长一定很高兴。” 江上雪转身，手指依然紧握成拳。依旧是满目的绯色，却从她的眼睛燃烧到心底，烧得那么烈，让她的心忍不住地疼痛起来。叶子渐渐飘落，寂静无声地散发着一股忧伤。 “时间过得好快，都一年了，烈歌学姐作为交换生到日本学习，这么快就回来了。”江上雪喃喃地说着。声音比枫叶落地还要轻。那个……那个美得如樱花一样的烈歌学姐回来了。那她是不是还要以好学妹的身份待在学长的身边呢？当江上雪转身面对湘妃的时候，笑容又重新灿烂起来。梁湘妃看着江上雪，心莫名地难过。那样笑着的江上雪，那样绯红的枫叶，以及玫瑰色的天空，极像一幅艳丽的油彩画，而画中人江上雪的笑容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江上雪在去钢琴音乐室的路上，很远就听到了一阵阵清悦的钢琴声。她走进去，看到观众席前的舞台上，一个俊秀的身影正端坐在一架纯黑色的钢琴前。舞台上的聚光灯集中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加黑色的礼服，那衣服的面料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江上雪慢慢地上前，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的侧面。渐渐地，他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的鼻清秀挺直，灯光在左边脸上投下一道不可企及的线条阴影。那样高洁的额头，有着无法逼视的光华。音乐叮当悦耳，如美妙无比的圣音，让他的周身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华贵。她小心地来到他的身后，看着他曲起的手指，欢畅地游移在黑白的钢琴键上，那突起的手指关节就是一座座清峻的远山。手指不停地敲击出如流水般的乐曲。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怡人的香气。江上雪凝视着眼前的人，深深地凝视，眼里深藏的情感，如冰河下的流水，正在汩汩流动。只有站在他的背后，在他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时候，她才会让她对他的爱恋泛滥而出，如大海受到满月思念的牵引会涨潮退潮一样。当他手中的音乐渐渐止息，她就会收起她眼里所有的心事。 “学长，这支曲子你已经弹得很娴熟了。”江上雪灿烂地笑起来，眼睛如琉璃般通透。眼前的人，就是刚刚和湘妃说起过的韩学长——韩离。他是乐理系的学生，从小就表现出音乐天赋，参加过很多演出，被外界称为音乐界的天才。而江上雪一直是他认为的好学妹，还有演出时的好助手。韩离偏头，就看见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江上雪。他有些疑惑，好像太阳把它的光芒全都聚集到她的笑容里了。 “这首是《离别曲》。”韩离站起身来，身材高挑修长。他的声音清澈如山间的泉水，说起《离别曲》时，带着愁绪的余音，迷惑住了一旁的江上雪。有一瞬间，江上雪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有一种强烈的哀伤紧紧拽住心的一角。她幽黑的睫毛轻轻眨动，喉咙有些紧缩和干哑。《离别曲》？是因为烈歌学姐的离别，他才能把曲子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吗？江上雪的笑容黯淡下来，梁湘妃告知的那句话在心里转悠了千万遍。但是自己的心再痛，她也难以容忍他有一丁点儿的不愉快。于是，她艰涩地说：“学长，我听说……烈歌学姐今晚就会从日本回来。” 前面人修长的身影如意料中的那样迅速转身，乌黑的眼珠专注地看着江卜雪的眉眼。 “真的吗？对，大概也就是这几天回来。”韩离不确定地询问，然后又自语着点头。他一向淡漠沉静的脸上，有了些温暖的笑意，更显出一种高贵的绝美。那种美在平时是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而此时唇角微微上扬，另一种动人心魄的华美便渲染开来。江上雪的眼睛被这样的笑容刺到，不舍得眨眼，却偏偏疼痛异常，睫毛上渐渐地有了湿意。她深呼吸一口气，尽管胸口一片酸涩，还是灿烂地笑着，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这一切只因为—— 因为她喜欢韩离，而韩离—— 喜欢烈歌。
“真的。” “那我是不是要去准备一下，给烈歌庆祝一下？她从小就很喜欢热闹。”韩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淡淡地笑起来。他眼里温暖的颜色却仿佛烈火一般焚烧着眼前的江上雪。一直以来，一直以来，只有烈歌住在他的心上。而自己却从来不曾牵引过他情绪的一分一毫。这种了然的悲哀如潮水一般要将她淹没。她难受得几乎要窒息。她递给他一张卡片，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的卡片上面印着“妮的娃娃”，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去见烈歌学姐的话，还是带上礼物比较好哦。” “啊……烈歌最喜欢娃娃。”韩离接过卡片，感激地看着江上雪，“谢谢，有时候我觉得你是我的学妹真是太好了。” 这样乍现的温柔，让江上雪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无药可救的大傻瓜。学长一定不知道她也最喜欢娃娃，最希望有人在生日那天送一个很漂亮的娃娃给她。他一定不知道，她不愿意做他的好好学妹。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韩离走下舞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的手插进裤袋，那件礼服在他身上是如此合身，一举一动尽显出他天生的高雅。他转身回头，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与淡漠：“上雪，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学长。我等一下再回家，我还要去找湘妃。”江上雪摆摆手，笑容浅浅。她说谎了，她今天对学长说谎了，在她的心里是多么的不愿意，可是她真的不能再和学长待在一起，不然她会哭出来。 “好吧。”韩离继续向门口走去。江上雪静静地看着韩离，看着韩离一步一步朝外走，眼里终于有一滴泪沿着眼角滑落。泪脱离纤瘦的下巴，划射出耀眼的光辉。江上雪静静地看着，直到韩离消失在门口。
江上雪回到钢琴旁，手指一点一点触摸着冰冷的琴键。这88个琴键刚刚都被学长温柔地抚触过，但是她已经感受不到一点残留的温度。 “喂，傻瓜！”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观众席前方响起，把江上雪吓了一跳，慌乱中按到了琴键，发出清脆的琴音。 “谁？”江上雪回头，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到一个人。由于光线不足，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叫‘傻瓜’你都答应了吗？呵呵。”音乐室里响起一道阳光般的笑声。江上雪有些恼怒，她能看见奚落她的人笑着一口白牙，还有，眼里明亮的金黄色。江上雪有些赌气地不再出声。 “喂，傻瓜，你喜欢刚刚出去的那个人吗？”观众席上的陌生人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退缩，反而丢出一个更唐突的问题。 “你……你瞎说。”听到这句话，江上雪仿佛被闪电击中，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的脸色惨白，睫毛颤抖地轻抬。 “唉，他有什么好，像个瞎子，身边有你这样的女生喜欢着他，他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还要你献策讨好那个女生。” “你……你……”江上雪激动地站起身，然后从舞台上跳下来。她现在只想封住他惹人厌的嘴巴。 “我叫司青。”声音的主人依旧气定神闲，看着江上雪带着愤怒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问你名字了吗？”江上雪用愤怒掩饰自己。 “不是你在问吗？一直你你你的。”直到江上雪离他只一步之遥的时候，司青才向后退，“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要说出来哦，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喜欢这么瞎的男生。” 如果眼神是刀的话，司青想他已经被眼前的女生杀了很多回了。但是听到他的这句话，她却不再上前。她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不会是在哭吧？得出这个结论的司青吓了一跳，他说的话太直接了吗？他经过音乐室，被音乐声吸引，刚好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本没有想要说话的，只是这个女孩在聚光灯下的神情让他的心莫名地难受起来，让他不忍留下她一个人哀伤，于是才这样和她说话。他……是不是伤害到她了？江上雪没有再说话，她喜欢学长的秘密犹如一道伤口被人剥开，曝露在最强盛的阳光下。她慢慢握紧拳头，手指嵌进肉里。她平静地抬头，然后径直走过司青。她的背挺直，有着竹的傲然和清秀。她没有再和他争辩，因为他说的一切都正好戳中了她心中疼痛而脆弱的神经。她喜欢韩离，而韩离喜欢别人。看着江上雪无视自己而走过的背影，司青愣在了那里。 “喂，傻瓜……我是无心的，对不起。“当他小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偌大的音乐室里只有他孤单单的一个人。
江上雪带着一丝疲惫回到宿舍，脑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个男生的话。呵，连陌生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学长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呢？但是，即使学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喜欢的是烈歌学姐，如果知道了，那她连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会没有吧？她是不是要放开了呢？可是…… “因为太喜欢一个人，所以无法放开，于是选择继续做朋友。” 突然就忆起了这样一句话，一下就诠释了她的心境。高三暑假，江上雪独自去了光景旅行。到达光景的第二天下午，她决定去看看当地颇负盛名的光景大桥。因为住的地方离那里并不远，所以她决定步行。在经过一深巷的时候，她看到明黄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而且藤蔓纠结处还有另外一种形似三叶草的淡黄色小花。于是她拿出随身带的DV开始拍摄，想着回去给梁湘妃看的话，她一定会很有兴趣。 DV的镜头里是延长的绿色深巷，在深巷的尽头可以看到高耸的现代高楼，以及湛蓝湛蓝的天空，还有松开了束缚而飞起的五颜六色的气球。浅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地射进巷子。爬山虎的枝叶轻微耸动，空气里弥漫着绿叶的清香。一切都像是要融入这美丽的画境。她正专注地看着镜头里的景色，忽然—— “砰！” 身后传来很大的声响。她停下脚步，讶异地朝后望，发现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表砖地上。倒下的人身材修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金色的头发，绚烂耀眼，一点也不逊色于此时的阳光。丝缕的金色阳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有一种华丽的不真实感。晕倒？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个时候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急忙上前。 “喂！”她小声地呼唤，鼻息间闻到一种淡淡的蔷薇香气。这个人怎么了？要去扶他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走开？她犹豫了一下，想继续往前走。一、二、三．走到第三步远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又回头，走回到摔倒的那个人旁边。 “喂！”她再一次打招呼，并且用手轻推一推她的肩膀，结果地上的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是生病的人吗？不会…… 死——了——吧？她被自己的推测吓到，急忙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翻开他：“喂，你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接下来的话因为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而哽住，翻转过来的脸庞很年轻很帅气，像是漫画里的睡美男，有着极不真实的美感。但是他的脸上有令人揪心的苍白，而且——像是没有呼吸一样！ “啊！” 她惊呼着，手指紧张地凑近他的鼻翼，很久很久，终于感觉到了那微弱的鼻息。她松了口气，但是这个人是不是得了什么突发疾病啊？不行，一定要马上送他去医院。于是她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费力地站起。 “喂，放开我。”忽然耳边就传来了反抗的声音。江上雪惊恐地回头，看到了旁边的他有一又褐色的眼睛，是一种温暖的颜色。但是她立刻就冷静下来，说：“你需要去医院。” “我没事，去什么医院？”他眼底暗闪出一种像是厌恶的情绪。 “你刚刚晕倒了。”她陈述刚刚发生的事实。 “晕倒而已。”他轻松地回答，但是眼神里却流露出和中绝望的哀伤。他打量着她，很深很深地打量，同时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笑着说：“喂你真想帮忙的话，帮我做一件事吧。” 她本想拒绝，却因为那个男生绽放的笑容而无法开口。他的笑容有些轻，浮在他的脸上，有着让人看不清的忧伤。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江上雪也没把他说的帮忙放在心上，只是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没想到几天后，江上雪就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时她才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原澈野，而且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个忙竟然是——假扮他的女朋友。开始她是犹豫的，但当她他说清楚原因之后，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在翼风高中图书馆后的杉树林里，当那个叫叶希雅的女生看到她和原澈野在一起时，脸上伤心和惊异的表情令江上雪都不忍再看。江上雪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因为答应了原澈野，她也只有将戏继续演下去。而原澈野则没心没肺地笑着，和那个女生约定继续做朋友。在女生说要回去拿什么东西给他的时候，他却不再等她，转身径自走了。之后，江上雪忍不住问原澈野：“明明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做那么残忍的事？” 他听到后敛去了笑容，连那头金色的头发都有些黯然，淡淡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随时都可能会挂掉，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守护她的幸福。” 她更加疑惑：“既然给了她这样的结局，那为什么还要和她保持朋友关系，继续牵绊呢？” 原澈野的眼神挣扎，有着淡淡的苦涩，但他却再一次笑了，笑容太灿烂，也太绝望。他轻声说：“因为太喜欢一个人，所以无法放开，于是选择继续做朋友。” 就是这样一句话，瞬间震憾了她。她突然觉得，和他比起来，她的情况好太多了。她喜欢学长，虽然学长喜欢的是别人，但是，起码她还可以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哪怕只是默默地喜欢。可是原澈野已经做不到。于是，旅行以来一直在挣扎中的心境最终无比坚定：即使只是作为朋友和学妹，也要留在学长的身边，守望着幸福，坚守住只需要一个人来完成的爱情独舞。原澈野和那个叫叶希雅的女生后来究意怎样了呢？虽然她很想知道，但从光景回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络过。
江上雪推开宿舍的门，发现梁湘妃已经搬了进来，正在整理书籍。像湘妃这么急躁、没有耐心的人却极爱看书，不管什么风格，什么类型，什么领域——从小说到医学，甚至是《易经》……她的兴趣很旺盛，于是她的书桌上堆满了书。幸好这个四人寝室目前只住了她们两人，可以把放不下的书放在其余的两张书桌上。 “上雪，怎么等我一雪都整理好了，你才出现啊？”梁湘札状似责怪地说。 “不好意思，呵呵。”江上雪笑了笑，帮着她整理书籍。 “是从韩离学长那里回来吗？那……今天……那个烈歌学姐回来的事你告诉学长了吗？”她的问话渐渐小声，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觉得她似乎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嗯，我告诉他了，韩学长真的很高兴。呵呵。”江上雪轻声笑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你看，导师给我布置了这么多研究作业，湘妃，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我泡个面就行了。” 湘妃，能不能不要问这个问题…… 不要。

“不一样的……我的心里永远只会有离哥哥。”烈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急急地向韩离解释着。韩离揉揉她的头发，顺直的头发柔软细腻。 “我会一直是你的离哥哥……一直是，以后也是。”韩离喃喃地说着，声音如月光般倾泄而出，就像黑夜里月亮的一句古老誓言，带着夜雾般难以捉摸的隐痛。 ……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相邻的他们，仿佛相隔很远。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群都涌在了门口，每个人都迎着暖暖的阳光向外挤。江上雪站在人潮的边缘处踌躇，正担心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声叫唤。 “上雪！” 门口的人潮一下子散去，阳光温柔地晕在她的脸上。她的心一沉，正想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但是声音已经到了近旁。 “上雪，怎么一个人先走？”稚嫩的声音带着樱花的甜美。江上雪一回头，便看见了韩离和烈歌。烈歌亲昵地靠在韩离身边，柔柔地笑着。江上雪不禁抬眼向韩离望去，一道月光般柔软的目光也朝她看过来：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一切想掩饰的城墙全部倒塌，江上雪怔愣地看着韩离，一种幸福的喜悦渐渐延伸到身体的每一要神经。昨天，他还是关心过淋过大雨的她的。 “没有，我很好。” “上雪，我们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去吧。”烈歌一边朝她灿烂地笑着，一边将手插进韩离的臂弯，“离哥哥，你说我们去吃什么好？是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店，还是去新开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听说新开的那家会送很美味的冰淇淋哦！” 江上雪的睫毛不禁轻颤。眼前的少年俊秀绝伦，樱花般的少女依赖地看着他，两人举止亲昵，那场面美丽得就像一幅油画。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努力微笑着，准备开口拒绝。 “江上雪，你忘记你今天有约了吗？”突然，一道明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看见韩离和烈歌都望向她的身后。她惊愕地回头，看见司青正一脸笑容灿烂地倚在门边。那样灿烂的笑容，就像把所有的阳光都藏在了眼睛里。一望进去，漫天漫地的雏菊盛开。他穿着白色的T恤，下面牛仔裤上的破洞夸张地咧着嘴。这样的一身，如果是别人穿着，可能有失稳重，可穿在他身上，却更加彰显他那份坚毅的帅气。
“上雪，你这样我会很伤心哦……昨晚你已经伤了我一次，想不到马上就要被你伤害第二次，我们可真是俗称的‘冤家’，实在是太般配了……”司青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还配合着伤心的表情，让人不自觉地认为他们两人已然是一对恋人。 “司青！”江上雪连忙堵住司青的话。 “不是吗？”司青不以为然地朝她走来，表情真诚，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旁边还有两个旁观者的影响，发挥着高超的演技。 “上雪，原来你有男朋友了，是不是还想瞒着我们？不过你男朋友真的很帅呢！”烈歌轻笑着，好奇地打量着司青。江上雪不安地偏头去看韩离，发现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司青，目光悠远，摸不清他的情绪。转瞬间，江上雪就放弃了想要辩解的念头。她安静地在司青的旁边，朝烈歌绽放淡雅的笑容。 “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新开张的意大利餐厅赠送免费的冰淇淋哦。”烈歌热情地向司青邀约。 “免费的冰淇淋？上雪，我很想吃冰淇淋呢！”司青兴奋地向江上雪说道。在烈歌提议的时候，江上雪就握住了司青的手，手指渐渐发边，使劲地掐着司青的手指。 “那一起去吧？”烈歌开心地望了始终没有说话的韩离一眼，正准备带头走。 “还是不用了。我已经有了秘密约会的安排哦。”司青调皮地向烈歌眨眨眼，像是暗示烊一个不能说的浪漫秘密。说完，他主动握紧江上雪的手，向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江上雪像是抗议的小小声音响起。 “放心，我要带你去一个开心的王国。”司青大声说着。他笑着回头挥手：“我要带走我的冰淇淋女孩了。”
烈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上雪这么受欢迎，这个叫司青的还真有趣。离哥哥，你说呢？” 韩离若有所思地看着江上雪他们消失的方向。他知道司青就是昨晚照顾江上雪的少年，而且司青…… 他……并不姓韩。昨夜的一幕在他脑中重现。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晶莹的泪被灯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惊住了，然后就听见了她的呓语：“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 …… “喜欢你，韩学长……”

一放学就来更，累啊

补上封面

…… 有一种意识像巨石一样投入了他平静的心湖。渐渐，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司青回头的那一瞥，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脸上，好象是在炫耀他拿到了最心爱的玩具。他是在向他示威吗？ “的确很有趣。”韩离别有深意地回答。 江上雪被司青推上了一辆公车。公车上很多人都被司青帅气吸引，朝他行注目礼。 “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有还有……我什么时候和你有约，又什么时候有了‘冰淇淋女孩’那样的名字……”江上雪小声地抗议。话没有说完，司青就垮着脸，幽怨地看着她说：“你利用完了人家，就不负责了是吗？”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我是匹旋转的木马身在这天堂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不管我能够陪你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看着他们的羡慕眼光不需放我在心上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
晚上，天空是天鹅绒的黑色，但是黑夜里的游乐场似乎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到处都是明亮炫目的灯光，到处都是洋溢着欢快笑脸的人们，就像童话世界一般，不可思议的美好。一家时尚精致的烧烤店内，周围的墙壁都是清新的绿色，上面还挂着一些几米风格的壁画。店内的摆设不仅自然清新，还加上了创作者的个人创意。如深绿色的玻璃瓶子里装满浅绿色的苹果，墙壁边棕褐色的栅栏围着黄色的雏菊，店内走道边立着用草穗纺织的笑脸……这一切让人舒适而安心。在店内靠南的那面有一大块玻璃落地窗，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欢乐的人群和缤纷的灯光。这里的椅子也很特别。它们靠两根悬挂在屋顶上的绳索吊着，绿色藤蔓缠绕着绳索蜿蜒而上。而情侣位上的两张椅子，一张是太阳的图案，一张是月亮的图案。它们还能在夜晚发出淡淡的荧光。这样的美丽让江上雪仿佛身处童话中。 “这里，还喜欢吗？”司青笑着询问她。江上雪琉璃般的眼睛此时像是星星一样晶亮，她看看四周欣喜地说：“好漂亮，像置身于美丽的童话世界里。” 不仅如此，还可以看到外面欢乐的世界，感受他们的快乐，好像待在这里就会永远没有哀愁，没有悲伤。 “在这里太阳就能在晚上出现哦。”司青的唇角扬起醉人的弧度，并且神秘地朝她眨眼，“还有礼物要送你哦。” “礼物？什么礼物？”江上雪目光柔柔地看着他。这都是为她准备的吗？到底他还要带给自己多少惊喜，多少快乐呢？ “现在保密，目前最重要的是填饱你的肚子。”司青说完就招来侍者，点了一大堆美味的食物，如锅包肉、石锅拌饭、法式煎鹅肝、番茄牛肉汤、龙井虾仁等一大堆江上雪平时很少听到的菜名。江上雪要司青不要点那么多，可是劝都劝不住。 迷离耀眼的灯光。童话般的梦幻世界。空气中欢快的清香。这样美好的一切，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修补心里那个破开的大洞呢？江上雪举起桌上的一杯饮料，上面漂浮着一层一厘米左右的奶油，散发着迷人的清香。受到这种香味的诱惑，她浅浅品尝。液体流入口腔，那种香味更加浓烈。 “这是什么饮料？好香。”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是一种爱尔兰咖啡，香味带着威士忌的浓郁，味道又有奶油的甜美。这种咖啡会让喝的人情绪飞扬，心情愉快。我特地为你点的哦。” “里面有酒精的成分吗？”她把咖啡举到眼前，细细看着。 “呵呵，是的。怎么啦？”司青被她纯真的举止逗笑——这样看就能看清酒精吗？ “糟糕！”江上雪的脸色微红，眼睛迷离。她朝司青笑了，笑科那么纯真，又那么富有诱惑力，脸庞在灯光下微微发光，光芒在眼睛里潋滟流转。一种从未见过的美在她的脸上显现，绝世倾城。 “我不能沾酒，你知道吗？”江上雪紧蹙着眉，一只手扶着额头。 “如果沾了会样？”司青担心地把她手中的爱尔兰咖啡拿开。 “喝了……会……晕倒吧！不过你放心，睡一下就好，就一下哦。”她朝司青看过去，他的影像变得有些模糊。于是她使劲眨眨眼，对面人的影像忽明忽暗。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能把所有月亮的光华都聚集到脸上，绝美而让人难以企及。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呢？” 她说到后面，话都变得有些模糊，一字一句间似乎要费好大的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江上雪就趴倒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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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呆呆地看着江上雪，头慢慢凑到她的面前，小心地呼唤：“上雪，上雪……你不会真的晕倒了吧？” 她的脸依旧静静地压在自己的胳膊上，睫毛也停止了颤动；自然卷曲的头发慢慢垂下来，遮住了一些灯光。

没人要看是不是，如果是我就不连拉

明天我如果看不到有人看的话没拿我不连了，就把这贴删了

…… 江上雪慢慢走近韩离，看到石桌有一只倾倒的高脚杯。阳光射在玻璃杯上，薄而脆的玻璃闪着亮亮的星光。杯壁还残留着一点红色芬芳的液体。在韩离身边停下脚步，江上雪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韩离。他偏着头枕在右臂上，右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高脚杯附近，他的左手手指松松地躺在桌子上。他墨黑的头发有几缕凌乱地散在前额，调皮而柔顺，让她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渐渐，有一种酸涩而甜蜜的味道充盈在她的胸腔，并且不断地在那里膨胀起来。那种味道就像一树繁华的桂花所散发的清香，清涩、甜蜜而温暖。江上雪继续往下看，他的眉毛轻蹙，好象夹杂一种忧愁。这让她的心也跟着紧缩起来。他的鼻子坚挺俊秀，嘴唇轻抿。即使在睡梦中，那样一张脸依然像笼着一道难以企及的光华，生动，炫目。淡淡的阳光轻薄透明。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浅浅的金色。韩离闭着眼，呼吸如平静的海水，温柔地起伏。很长的时间里，江上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韩离。看到他因为阳光的照射而不舒服地蹙眉，她便移到他的身前，替他挡住阳光。于是他终于舒展了眉毛，再次沉入梦乡。 韩家庭院外的走廊上，管家福伯端着两杯冰饮朝这边看过来。樱花树前，青色的大理石桌上趴着俊秀的少年，旁边站着为少年挡住阳光的淡雅少女。在浅金色的光晕下，时光停止了流动。福伯没有打扰便离开了。过了很久很久，韩离才醒来。他注意到前面有人替他挡着阳光，以为是福伯。 “福伯，我睡了很久吗？真想……真想一直睡下去不醒来。” 江上雪淡淡地笑着说道：“原来学长这么贪睡……呵呵，这才像人类韩离，而不是神韩离。如果我把这个告诉你的那群亲卫队，她们一定会不敢置信，继而陷入疯狂。” 她轻扬嘴角，像琉璃一般的眼睛晶莹剔透。听到熟悉的声音，韩离抬起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江上雪。突然昨晚的一切记忆都汹涌袭来，像一把利刃直插在心上。心开始疼痛不已。他的眼神一闪，眉梢带着一丝冷意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不相关的人。” 听到他的这句话，江上雪身体一震，心被针一样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看不到伤口，但是疼痛绵绵涌来。不相关？对他来说，原来她只是不相关的人啊！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韩离，他的眼神冰冷淡漠，仿佛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学长，如果不去上课，烈歌学姐需要学长的时候，怎么找到你呢？” 听到烈歌的名字，韩离手指轻颤了一下。往常，烈歌饿了渴了，想去玩的时候，总会缠着他，一定要他陪着她逃课，可是现在…… 韩离的眼里一片黯然。可是现在……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不是吗？ “自会有人陪着她的……” 这样的事实一下让韩离脆弱起来。他抬眼向江上雪看过去，期待着看到她摇头，期待着她说烈歌只需要他。可是当他触及江上雪的眼神时，那像琉璃一般的眼睛里蕴含的理解和关怀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凤潮水的温度，潮湿的，温暖的。 “不会，烈歌学姐一直以来只需要她的离哥哥。”江上雪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答道，语气中有着浅浅的黯然。这种无奈感就像阳光下墙壁暗处的苔藓，你可以漠视它，就当它不存在，可它还是绿油油地生长在那里。虽然听到了期盼中的回答，但看着江上雪仿佛了然一切的眼神，韩离突然愤怒起来：“现在你也在说谎骗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瓜，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说完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睛被金色的阳光刺到，不适应地眯着眼. “我没有，我……永远不会对学长……说谎。”江上雪感觉在韩离冰冷的目光下，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渐渐冻结，她的喉咙有些发紧，口中苦涩得厉害，XXXXXXX(最后这句一直发不出来.) 她永远永远不会对学长说谎，更不会认为学长是傻瓜。 “不会？哈哈……”韩离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那样清俊绝伦的笑容在耀眼的阳光下却显得异常的冰冷。他的面容带着讽刺，以睥睨一切的姿态看着她，然后清冷地开口：“从来不会说谎吗？昨天约你来聚会，你拒绝后，我正好碰到了你的导师。” 江上雪听到这句话，面色苍白如纸。 “嗯，今晚我家有聚会，你过来吧！” “不了，学长，最近导师给你安排了很多研究作业，作业加起来，像山一样高呢！” “哦……上雪，昨天你介绍的娃娃店里的娃娃，烈歌很喜欢。谢谢！” 韩离满意地看着江上雪的神色，将他心里积累的愤怒都渲泄了出来。 “你的导师说根本就没有安排什么研究作业！其实如果你不想来聚会，就直说，为什么要说谎？还是……你们女生天生就爱说谎，对吗？” 当时看到江上雪的导师，韩离本来是想让他不要给她布置那么多的研究作业，结果却只是闹了一场笑话而已。
此时阳光薄如蝉翼，空气中夹杂着一种湿润的气息。渐渐，无声地泪水打湿了江上雪苍白的脸庞。从小就听说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每说一次谎，鼻子就会变得长一些。可是她说谎了，惩罚却要厉害得多。她的心口被凿开了一个深深的大洞，要让她疼痛到死去。天空中阳光依旧，却有雨滴消然落下。一开始是雨点，很快地，雨越下越大。听说太阳一直在追着月亮，在太阳想流泪的时候，就会下一场太阳雨。她现在也流泪了，因为说谎而受到了最严重的惩罚，惩罚她失去了韩离学长的信任。可是太阳又因为什么而流泪的呢？它对月亮说谎了吗？
韩离平静地看着不再说话的江上雪。她满脸湿润，连轻颤的睫毛也有着碎玉一般的雨珠，卷曲的头发丧失了生气一般垂了下来。越来越大的雨幕下，她淡白的身影伫立其中，整个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片空气里。这样的江上雪，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笑容灿烂、声音清脆地喊着“学长”。他的内心被这样的江上雪震撼了。他偏过头，不再看她，淡淡地说道：“下雨了，你……你回家吧……” 韩离转身，走出庭院，来到走廊上，本来想说“你去福伯那里拿把伞”的话也咽回了喉咙。此刻他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堵住了胸口，只要想起江上雪刚刚在雨中表情，那里就会难受得厉害。江上雪听到了韩离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解释给他听，如那天自己为什么说谎不去聚会，还有她真的不会再对他说任何诺言…… 以及——他不要这样对待自己。他伤心的话，她也会伤心的…… 一切因为韩离的转身而变得毫无意义。她想灿烂地笑起来，可是脸已经僵硬了；她想坚强起来，若无其事地跟韩离说再见，可是…… 有一头哀伤的野兽在她的心里肆虐横行，无法控制，于是眼泪也伴着这漫天的太阳雨，心情地流了下来。她因为韩离的转身。太阳因为追不上黑夜里才出现的月亮。他们都在哭泣。 韩离的卧室里，湿润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天蓝色的窗帘被轻轻扬起。刚刚洗了一个澡的韩离坐在窗前，额上湿润的头发被他拨到了后面，露出了高洁的额头。他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雨。 “咚咚咚……”卧室的门轻轻响了几声，随后被人推开。福伯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 “少爷，喝一杯热牛奶吧。你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等一下我叫厨房的师傅做你最爱吃的菜。” 韩离仰头喝完杯中的牛奶，胃瞬间温暖起来，轻声问道：“已经过了中午吗？” 福伯笑了：“是啊，你睡着了，不觉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真奇怪，上雪那孩子一直在院子里陪着你，你趴了那么久，她在你面前站了那么久。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她也还没有吃饭吧？” “你说她来很久了吗？” “是啊……我刚刚才看到她离开，少爷为什么不留上雪吃了午饭再走？” “她刚刚才走？”韩离惊讶地站起身。刚刚？那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她是在庭院里还是在客厅里？ “是啊，我看到她一身湿透地经过大厅，要她等雨停了再走，可是那孩子说家里有事，就急匆匆地走了……连伞都没有打一把……”福伯担心地说着。江上雪来过韩家几次，他很喜欢江上雪这样乖巧善良的孩子。 “福伯，我出去一下。”韩离打断了福伯的话，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江上雪竟然连伞都没有拿！他没说，她就不能向福伯要吗？她是生气了吗？是故意要让他内疚、让他担心？还是…… 韩离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江上雪苍白的脸，雨中的她那么纤瘦，那么脆弱。

我们已经放假了，每天可连多一点了。

今天就更

还是—— 他伤害到她了？ 江家附近的冰淇淋店里，司青坐在对着门口的地方，一个人吃着一大杯巧克力冰淇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还点了一大杯巧克力冰淇淋。他时不时地向江上雪家的方向望去。一想到江上雪还没有回来，不在他此刻可以看到的那个家里，司青的心里就很失落。外面已经下了很大的雨。很奇怪的雨，明明还有着浅金色的阳光，却有那么大、那么密的雨滴坠下来。雨沿着屋檐滴落，就像一帘晶莹剔透的水晶。冰淇淋慢慢地融化了，司青并没有吃多少，他就是想念这种香味。也许无论以后再吃多少，这种巧克力冰淇淋的味道，都不会有那晚和江上雪一起吃的时候好。他想他明白了，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吃冰淇淋。而是因为…… 他喜欢上了江上雪。当他再一次抬眼的时候，视线里竟然出现了江上雪的身影，心顿时愉悦地跳动起来。他站起身，放下钱，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雨中那个纤瘦的身影。正当他准备直接冲过去的时候，转念一想，又转身向店员借了一把伞。 “江上雪……上雪……”司青撑着乎急急忙忙地向江上雪奔过去，喊着她的名字。也许是雨声太大，江上雪似乎澡有听到他的喊声，一直朝前走着。司青终于抓住了江上雪的胳膊，把她纤瘦的身体拉进了伞内：“上雪，你怎么了？怎么没有打乎？” 他感觉到江上雪胳膊上的肌肤冷冰冰的。她愣愣地看着他，却又好象没有看到他，脸色惨白，嘴唇被牙齿紧咬着，苍白透明。她这个时候就好象碎了的瓷娃娃。他担心地拥住了她，用空出的左手抚摸她湿透的头发。江上雪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体包围着，头发被一个温厚的手掌轻抚。这样的感觉就像伤心的时候妈妈在身边那样，麻木的神经终于开始运转。她略微回神，抬眼就看到了一把大伞，伞的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白色。黑色的那边画满了明黄色的星星和月亮，白色的那边是一轮小小的太阳。太阳停地追着黑夜中的月亮，无休无止…… “太阳……”她呢喃着什么，眼里干掉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来，“太阳……晚上……” 司青轻轻推开江上雪，焦急地问：“你说什么？” 江上雪终于看着司青的眼睛，清晰地说：“太阳是不能在晚上出现的，是吗？” 她琉璃般的眼神无助而脆弱，似乎只要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司青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江上雪，然后灿烂地笑着说：“当然不是。如果你喜欢它在晚上出现，它就会在晚上出现。” “是吗？”江上雪迷惑不解地看着司青，脸上泛起了奇异的红润。 “相信我。”司青的话似乎带着魔咒，让江上雪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江上雪点头，觉得自己有点眩晕。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疲累地闭着眼睛，然后轻轻呢喃：“太阳能在……晚上出现，太阳……就能追上……月亮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让司青听得不真切。可是司青感觉到了江上雪身上灼热的温度有点不对劲，他摸摸她的额头，果然正热得发烫。 “上雪，上雪，你发烧了，我先扶你回家……上雪……”司青不停地喊着江上雪的名字，可是她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司青只好抱起江上雪，循着记忆朝她家走去。她的身体好轻，就像一片无法追逐的云的重量。他现在抱住了她，是不是追上她了呢？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不远处一辆蓝色宾士车里的韩离才摇下车窗。他从家里开车追了出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江上雪的身影。后来他想江上雪也许回了学校，就打了她寝室的电话。她的室友告诉他江上雪没有回去，可能是回家了，于是他又开车找到了江上雪的家。当他看到江上雪，准备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迎了上去，并且还抱住了她。他的身体瞬间惊愕地僵硬住了。那个帅气的少年是否就是江上雪说谎的原因呢？是因为要和他约会，所以不能来聚会吗？他看到江上雪被少年抱了起来，江上雪的手无力地垂在雨幕里。韩离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跑上去。韩离墨黑的眼里幽深如海，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那里晕了开来。 简单雅致的房间里，壁灯散发着温暖的柔光。江上雪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泛着异常的潮红。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火包围着，身体热得极为难受。突然有一块清凉的东西压在了她的额头上，她舒服地深呼吸，可是身体里的那种热却又马上席卷而来，甚至更猛更烈。司青把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包在另一块毛巾上，换掉江上雪额上已经温热的那块毛巾。他仔细察看着她的脸色，高热不退，依旧没有一点儿好转的样子。 “江上雪，江上雪……你感觉怎么样？”他倾身，手轻轻触她的脸颊。那样灼热的温度，焚烧着他手上的皮肤。他的心都抽紧起来，难受极了。 “……嗯？”江上雪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司青着急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疼地说：“上雪，你是不是很难受……我马上去买药，你等我……” 他再次深情地看了江上雪一眼，然后急忙出门去买药。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太阳已经隐去，整片天空很灰暗。冰淇淋店里的客人都挤在了门口，望着雨一筹莫展。大家都翘首观望着对面的小路，等待的士的经过。大家也都看到了滂沱的大雨中一辆蓝色的宾士车。并且停了很久。大家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或者里面有没有人。宾士车内，韩离静静地看着雨。雨一滴一滴重重地打在车窗的玻璃上，然后摔成无数瓣飞溅开来。透过玻璃，外面的一切景象都变了形，模模糊糊的。过了很久，他开始启动引擎，车前方玻璃上的雨刷又开始了摇摆。眼前的景色一下子清晰，但是马上又被雨覆盖，再次变得模糊。即使那样，韩离还是看清楚了从江上雪家走出来的少年。那个少年撑着一把有太阳和月亮图案的大伞，急匆匆地向外增，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雨幕里。韩离转动方向盘，脑中突然浮再江上雪在庭院里的脸，那么苍白，那么脆弱，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灿烂笑着的她。站在冰淇淋门口的人们看见蓝色宾士车刚刚发动又停在路边，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年。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即使在那么大的雨中，他的姿态依然镇定从容，仿佛四周的雨都不存在。大家从抱怨中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雨幕里，他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俊秀绝伦的姿态散发着月光一般的光华，迈步之间都辐射出凡人难以企及的优雅。这一场原本被人憎恶的雨因为这个少年而变得美好生动起来。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声像是最优美的华尔兹乐章。少年走进了一个楼道口，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而他的消失就像一道光消失在人们的眼里，让他们不禁以为刚才所出现的一切只是错觉，美好的错觉。韩离来到三楼，发现门虚掩着。他疑惑地走了进去。房间里很静，只有壁灯发出淡淡的光这，显得非常温馨。他走到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门口，看见江上雪躺在床上。她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嘴唇蠕动着，说着让人听不清楚的呓语。他皱起眉，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手指伸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好烫！韩离脸色沉重，站起身，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喂，御苑小区三楼，五分钟内赶过来！” 江上雪的脑袋晕晕的，一片混乱，身体也忽冷忽热。她好象陷入了一片迷雾中……她害怕地到处跑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小小的她被高大的爸爸抱着。爸爸的笑容温暖而慈爱，他对江上雪说：“我家上雪宝贝越来越漂亮了啊，爸爸最喜欢上雪宝贝了……” 那个时候，她被爸爸捧在手心里。可是转眼，爸爸的脸变得那么凶恶。他不停地对妈妈吼着，然后提起行李。她意识到爸爸要离开她了，尽管害怕，她还是上前抱住了他的腿。可是爸爸一下子就把她推开了，那么大的力气，一点犹豫都没有，生生地把她推倒。小小的她，似乎被这种力量吓到，还残留着泪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爸爸渐渐走远的背影。良久，她依然保持那样的姿态和表情。 …… 江上雪倒在地上，周围又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白雾。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怕，不怕的话这个送给你。”江上雪惊愕地抬起头，看见韩离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上拿着他们初遇时他送给她的那张五线谱图纸，上面的音乐符号就像一只只振翅的黑色蝴蝶。她幸福地笑了，站起身怯怯地去接。可是眨眼韩离就变了脸色，把手又缩了回去，说：“不能把它送给你，因为你说谎骗我……” “我没有，没有，那是因为……”她急急地解释，可是还在她摇头的时候，韩离就像一阵雾一样慢慢消散在空气里了。她着急地伸手去抓，可是手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抓到。又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她声音喑哑地喊着：“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 …… 韩离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江上雪，他家的私人医生刚刚给她打了针，医生说再晚一会儿感冒发烧就会发展成肺炎。他的眼里暗光一闪。看样子，他的好学妹真的生气了，不然怎么会伞都不向福伯拿？现在还因为淋雨生病了。 “江上雪，要快点好起来。”韩离轻柔地拨开眼睛上的头发。她的睫毛纤长细密，微微颤动着。她的面容清新淡雅，如紫色的郁金香。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晶莹的泪被灯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惊住了，然后就听见了她的呓语：“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 因为虚弱，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极了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她继续说着：“喜欢你，韩学长……” 这一句声音淡淡的，如雾般消失在她的嘴角，可是韩离还是心里一震。那句话突然扩大数十倍地响在他的耳膜里。 “喜欢你，韩学长……” “喜欢你，韩学长……” 韩离惊愕地站起身，不也相信地看着犹在睡梦中的江上雪。转瞬他自己又轻笑起来，怎么反应这么大？也许她说的是刚才的那位少年，只是同样姓韩而已。但是还是有不知名的波光在他的眼中流转，他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最后他深深地看了睡在床上的江上雪一眼，转身离开。客厅门边的黑色大伞静静立在那里，带着难以捉摸的落寞，还有无措。韩离刚走下楼梯口，就看到打着伞但是衣服已经湿透的少年。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已经接近傍晚，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楼道口的灯发散出明亮的光。韩离看见少年撑着伞，紧紧护着胸前的一个塑料袋子，袋子上依稀能看见一个“药”字。少年快步地向这边走过来，和他擦身而过。司青爬上楼梯时，不禁回头，楼道口已经不见刚刚经过、有点眼熟的那个人。他耸耸肩，接着爬楼。他出去了好久，因为对这个地方不熟，他跑了好几条巷子，然后上了一辆的士，结果的士也在四周瞎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药店。他爬上三楼，冲进江家，来到江上雪的床前，把一直紧抓在手上的袋子打开，还好没有湿。他仔细地观察药片，然后去拿桌上的玻璃水杯。在抬头看向矮桌时，他愣住了。矮桌上，立着一瓶药，药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司青拿起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医生刚才已经打过针，醒来后按时服药。刹那间，有一种才察觉到的寒冷从湿透的衣服沁人皮肤，直达指尖。司青眼底一黯，想起了刚刚在楼道口遇见的那个少年。那天钢琴室舞台上清秀绝伦的少年和刚刚擦身而过就不空人忽视的少年。两者的影像终于重叠，清晰而又模糊…… 江上雪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极了。是不是妈妈？正在疑惑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修长的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司青！ “你醒了！”司青灿烂地对她笑着，身上还系着妈妈的粉红色围裙。他走近她的身边，手中还端着一碗氤氲着热气的东西。 “你……为什么……” 江上雪想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可是张口说话却发出难听的模糊不清的语音。最后，干脆放弃了，瞪着好笑地看着她的司青。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司青眨眨眼，那又本来就异常明亮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更加耀眼，“你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吧！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 司青把一碗什么东西举到她的跟前，顿时一阵干鱼的清香扑鼻而来。江上雪的肚子发出了严重的抗议声。原来是一碗干鱼粥，白白的粥，几片干鱼肉，青青的葱，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我自作主张地动用了你家的冰箱，不会怪我吧？快吃吧，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东西了。” 江上雪点点头，接住碗，感激地看了司青一眼，然后就吃了起来。清香的粥经过口腔，滋润了她干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