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吴亦凡和张艺兴的态度有点不太爽，但是既然答应了他们要见一见，他也不会食言。吴亦凡周五的时候发了约定的时间地点以及要介绍的对象的电话给他，吴世勋扫了一眼，没太往心里去，随手把那号码存成“过日子”，就继续搞仿佛永远也搞不完的工作。
结果约定那天的前一个晚上吴世勋收发邮件处理文件搞得有点晚，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干，直到吴亦凡一个电话打过来痛骂他放了人家鸽子的时候吴世勋才惊醒，边跟他哥解释自己是为了事业，边开了车往约定的地方赶。
吴亦凡定的是一家看上去很一般的咖啡厅，吴世勋找到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地儿不太像他哥的品位。掏出手机确认了好几遍觉得应该没找错，就推开门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这么抓瞎的找不是事儿，便找出“过日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占 线。吴世勋眉头皱的更紧了，尝试打了第二遍，结果还是占线。正茫然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低着头边打电话边往自己这边走，手里还拉着一个穿泡泡裙的小萝莉。 本来这没什么，但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敏感地抓住这人话里的字眼——“亦凡”“别操心”“到时候再解释”。脑子一转，吴世勋也没顾上看清楚这人的长相，下 意识地就拉住了那人的胳膊，把拖着男人手的小萝莉揪得一个趔趄。
那人明显被他吓到了，猛地回头看过来，吴世勋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看到这人的长相时彻底懵了——“鹿晗？”
被叫出名字的男人抖了一下，打量了一番吴世勋，确定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
吴世勋本来不情不愿的心安定下来，看着对面这些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我是吴亦凡的堂弟，吴世勋。”
鹿晗眨了眨眼：“啊，你来了。”
对，我来了。
鹿晗垂着头搅和咖啡，感觉对面那个小伙子一直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尴尬。
跟妻子离婚之后自己本想就一个人过日子，结果耐不住老同学一个劲儿地忽悠，再者一个人带着个小孩子还要工作，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前 妻是一个大学的同学，人很好很善良，年少的时候一门心思喜欢自己，鹿晗也不敢跟家里人说自己更喜欢男人，就半推半就地谈了场恋爱，顺其自然地结了婚，甚至 还生了个小娃娃。没离婚的时候鹿晗常常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也太对不住那个对他的冷淡一直容忍的妻子。想来想去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烟瘾也越 来越大。
后来有一次喝多了，早上起来忍着头疼睁开眼，就看到前妻红着眼睛看自己，明显哭过的模样。鹿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压着嗓子问她怎么了。妻子看了他半天，说也没什么，就是我终于死心了。鹿晗，你为什么不早些说，你喜欢男人？
鹿晗当时脑子就“嗡”的炸了，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妻子，嗫嚅半天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以为我能……”
能怎么样鹿晗没说出口，妻子倒是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起身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平平静静地跟鹿晗说那我们就这么散了吧，正好我姐妹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做点生意，小蹦儿在我身边可能没人照顾，你做老师的时间合适，闺女你看着，我有空回来看她，你觉得行吗？
事已至此，鹿晗难道还能摇头？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分了手，刚断奶的鹿小蹦随了爹。

鹿晗的父母对于儿媳妇的绝情颇有微词，鹿晗带着小蹦回家吃饭的时候常常听妈妈絮絮叨叨说自己早觉得儿媳不好怎样怎样，对前妻挤压的愧疚在心里放久了，终于有一天鹿晗对母亲坦白其实不是妻子的错——“我一直喜欢男人”。
那一天鹿家战火弥漫，暴脾气的鹿爸爸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地上一片碎玻璃碴子。大人的咆哮伴着尚不懂事的鹿小蹦的哭声，在鹿晗的耳边响了整整一天。
向 来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许是被气狠了，鹿爸爸到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医院给出的诊断是脑中风。虽然人抢救过来了但是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还得用大 量的药治疗。医疗费加上后续的费用不是一个小数字，而鹿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为了给父亲治病鹿晗借了不少钱。所幸鹿晗平时为人不错，朋友倒也不催着他 还，听闻他家里遭此变故难免还都要出声安慰几句，越安慰鹿晗越难受。
要不是自己，父亲也不活遭这份儿罪。可是事已至此，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给家里钱，并且带着小蹦去外地找了新工作，尽量少出现在爹妈眼前而已。
转机出现在去年的春节，母亲主动打电话过来说带小蹦回去过年。鹿晗赶回家里鹿妈妈看到他就哭了——儿子瘦得太不像样，鹿小蹦倒是出息得挺好，鹿晗应该是费了不少心。
下午懂事的鹿小蹦陪动作不灵便的爷爷下象棋，鹿晗沉默着和他妈妈一起包饺子。包着包着他妈妈小心地问：“是改不了了吗？”
鹿晗诧异，抬头望向母亲，看着他妈妈眼睛里的期待鼻子一酸，急忙低了头，但是还是狠心地说了实话：“对不起。”
鹿妈妈便没再说话，只是对着手里的饺子皮儿愣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你好好的，好好的……”
这个春节过得算是平静，要走的时候鹿小蹦恋恋不舍地冲给了她好多糖的爷爷挥动软绵绵的小面包手，鹿晗挣扎了半天说了句“爸您保重”，泪水含在眼眶里要往外走，却听到他妈妈小声的说：“就找个人……定下来吧。”
鹿晗回头，撞上父亲尴尬移开的眼神，心里一窒，又看向母亲，苍老了不少的鹿妈妈对他微微笑着，明明是曾经很熟悉的画面，却惹得鹿晗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就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开始要向孩子妥协。
而原因不必多想，都是因为对像讨债鬼一样的子女的爱。
得到家人半示弱的谅解鹿晗觉得生活过得轻松多了。本来以为母亲那句“找个人定下来”是句安慰的话，却在之后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都要提一提，到最后甚至还说出“男的找不到，女的也行”这种话，让鹿晗啼笑皆非，又因为母亲这份小心翼翼而暖心不已。
大概在家里人看来，一个人到底还是孤孤单单的，而父母没有说出让他回家这种话，大概也是要顾及到他们二老的生活，毕竟人言可畏。
这点鹿晗能理解，而鹿妈妈却大概是因为这种顾虑而对儿子产生了很大的愧疚，催得越发急了起来。
无巧不成书，有一天鹿晗去幼儿园接了小蹦儿回家，小蹦儿活泼在前面跑，不小心撞到路边站着抽烟的一个男人。鹿晗急忙去说对不起，却在看到那人脸的时候愣了——多年不见的老损友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冲击力略大。

聊了会天后吴世勋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告辞了，便起身要跟鹿晗道别。眼见着要到吃饭的点儿，鹿晗觉得这个时间让人走实在是不太好，便开口留吴世勋吃饭。
吴世勋觉得做饭也略麻烦了些，提议说要不还是出去吃算了。鹿晗板起脸来数落了一阵外面又不干净又不实惠，二话不说拿着钱包出了门，吴世勋追问他要去哪里，鹿晗掷地有声地回了一句：“买菜！”
默默地把头缩回来，吴世勋心想这下还真走不了了。万一到时候小蹦儿没了自己怎么交代，便认命地回房坐下，掏手机玩游戏。鹿小蹦看完了动画片把电视关上。觉得瑟缩在墙角的吴叔叔有些可怜，大着胆子跑过去：“叔叔你吃不吃糖？”
吴世勋还沉浸在小鳄鱼的洗澡水又被污染的悲剧中眉头紧锁，一抬头那脸色把鹿小蹦吓了一跳。吴世勋急忙和缓了神色：“叔叔不吃。”
“那我们画画玩吧？”
其实对小孩子没有什么耐心，但是这是鹿晗的女儿，也有可能将来就成自己的女儿了。吴世勋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扯出一个笑脸说：“好呀。”
于是鹿小蹦欢欢喜喜地去把自己画画的家伙搬出来，拉着吴世勋坐上自己的床，搬了小板凳在床头柜上开工，安安静静的，也不多说废话，吴世勋在一边偷着继续玩游戏也没影响到她。
一轮游戏结束后吴世勋不经意地看向鹿小蹦的画纸，眉毛一动：“小蹦在画什么？”
鹿小蹦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样，伸出小手指着自己刚画的几个小人：“这是我喜欢的人。”
吴世勋仔细看了看，没参悟出这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小人的真谛：“嗯……都是谁呢？”
“这个是爸爸……”鹿小蹦还真的一个一个解释给吴世勋听，吴世勋看了一眼“爸爸”，画的比其他人都大些，“这个是爷爷，爷爷给我糖吃。这是奶奶，这个是我的好朋友陈圆圆，这个是吴叔叔。”
一听还有自己的份儿，吴世勋乐了：“小蹦儿喜欢吴叔叔啊？”
“奶奶说，要是有好人对爸爸好，就要喜欢他。”鹿小蹦拿着水彩笔描了描“吴世勋”的线条，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吴世勋听了心里竟然有点发酸。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他只好调动自己的情绪拿了根水彩笔：“那吴叔叔也跟你一起画好了~”
鹿晗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大一小正说说笑笑地在画画，不由自主地笑了。吴世勋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跟他打招呼，鹿晗示意自己做饭，吴世勋意会，继续陪鹿小蹦玩。
只是当一阵阵香气透过隔开卧室和厨房的玻璃拉门飘过来时，吴世勋就有点坐不住了。
鹿晗手艺不错啊。上苍果然是眷顾我啊，要真的能住到一起岂不是能吃上热菜热饭不用去我哥家蹭了？可是上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人松口跟我搬一块儿去啊？
具体啥时候可以同居吴世勋不清楚，但是当鹿晗拉开玻璃门的时候他知道可以吃饭了。
虽然菜色挺简单，但是鹿晗平时为了能照顾好鹿小蹦在饮食搭配上很下功夫，为了孩子不挑食食物颜色也特别讲究，所以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吴世勋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家常便饭”，也觉得挺新鲜，尤其是吃着还觉得味道不错，就更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祈祷赶紧让这个人跟自己好上吧这等贤夫再上哪儿找啊。
鹿晗看着吴世勋吃的很欢喜的样子心情也不错，毕竟自己很少跟其他人一起在家里吃饭，感觉……真的很好。
吃过饭后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吴世勋要告辞了。鹿晗交代鹿小蹦不要乱跑，送他下楼去。
楼道里很安静，两个人的脚步萦绕着很轻的回声，“咯噔咯噔”，和心跳的频率慢慢相合。
下楼的时间不长，到楼道口的时候鹿晗还打算挺客套地说一些诸如“今天挺愉快的”“下次再来玩”的话，却被吴世勋一把捞进了怀里。
鹿老师立刻全身都僵住了。
大概想到这里是居民区，吴世勋也没抱太长时间，只是轻声在鹿晗耳边说了句“我很开心”就松开了他，然后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跑去。
而鹿晗呆在原地，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到了车上还没来及发动，吴世勋的电话就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发现是吴亦凡，吴世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等吴亦凡开口就劈头盖脸地一阵埋怨：“喂，你干嘛啊？怎么我谈个恋爱你电话来的这么勤？你是不是感受不到恋爱的激情要从我这里汲取？”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张艺兴。”
吴世勋吓得手机差点掉了，心说还好自己没说吴亦凡是不是看上了鹿晗这种混账话，不然照张艺兴的个性去跟鹿晗一说，自己铁定没戏了。镇定了一会儿他老老实实地对着话筒：“艺兴哥。”
“嗯，我就想问下进展怎么样？你不是要好好过日子吗，怎么说话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不是，不是跟我哥比较随便吗。我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成熟稳重的，”吴世勋笑，“进展蛮好，我刚从他家里出来。”
张艺兴那边倒吸一口冷气：“你动作甚快啊。”
“我看他家里住得紧巴巴的，还说要不让他搬来跟我住得了，他不愿意。”吴世勋靠在靠背上叹了口气，张艺兴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也是的，我当初就是觉得他一个人太苦了。反正好好对他，要是稳定下来了，让他搬到你那去也不错。你加油吧，要是有对不起人家的地方，我就宰了你。”
吴世勋急忙赔笑：“怎么可能，我很喜欢他的。”
张艺兴对他的答案似乎很满意，又交代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吴世勋发动了车子，掏了根烟出来点上，也没急着走，把车窗摇下来看此刻慢慢亮起来的万家灯火，想到刚才抱住鹿晗时除了洗发露的清香外还闻到很淡的在厨房沾上的饭菜的香气，吐出一口烟。
高高在上的初恋情人实体化为了触手可及的恋人，原本身上青草的清新变成了尘世间油盐酱醋烹饪出的踏实气息……好像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只是，把人拐回去的美梦，又何时才能成真？
此时鹿晗正跟鹿小蹦在厨房洗碗，小蹦垂着眼睛站在小板凳上往洗碗池里倒洗洁精，柠檬味儿的泡泡不久充满了洗碗池，却替代不了鹿晗鼻间萦绕着的吴世勋衣领上清冽的香气。
这个男人大概用香水吧，鹿晗心不在焉地洗着碗，也不知道用什么牌子，闻上去冷冰冰的。
把最后一个碗洗好擦干放在柜子里，鹿晗抱着女儿去浴室洗手，在手上打满香皂，他握着小蹦软乎乎的小手在水龙头下冲洗，小蹦看着镜子，小声地说话：“爸爸？”
“嗯？”
“吴叔叔是好人对不对？”
鹿晗的动作一停，抬头看镜子的女儿。
水龙头没有关，清水流下来发出“哗哗”的响声，用的是温水，水汽慢慢凝结在镜面上，模模糊糊地透着暖黄色的灯光。
鹿晗踌躇了很久，鹿小蹦也没有说话，她在等父亲给她一个答案。
“他是好人。”长时间的沉默之中，鹿晗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吴世勋交往以来的事情，小声回答鹿小蹦。小蹦如释重负一般呼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嗯？”鹿晗不懂她的意思，小蹦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一开始不喜欢吴叔叔。奶奶说要喜欢对爸爸好的人。吴叔叔对爸爸好。”
鹿晗心里一酸：“你不喜欢吴叔叔？”
“他好像要抢走爸爸。”鹿小蹦转过身，抬着头看鹿晗，鹿晗蹲下和女儿平视：“小蹦儿……”
“但是……爸爸很开心。”鹿小蹦抱住鹿晗脖子。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这是自己亲手带大的最可爱的女儿啊，鹿晗感叹于小孩子的敏感，拍拍她的背：“如果小蹦不喜欢，爸爸就……”
在自己颈窝里的小女孩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爸爸很开心。我就喜欢吴叔叔。他还陪我玩。”
鹿晗不再说话，轻轻拍着女儿的小脑袋，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样不算频繁也不算稀少地来往了一个多月，两个人倒也没说就定下了关系，吴世勋难得耐下性子慢慢经营，鹿晗也忐忑地享受着这场迟来的恋爱。
不过吴世勋倒是很少去鹿晗家里了，虽然蹭饭是好事，但是那个空间实在是让他觉得有点伸展不开，连带着他提了好几次让鹿晗带小蹦去他那里的事情。考虑到这边接送孩子都方便，鹿晗也就一直没把这件事提上考虑的日程。
直到鹿晗一个朋友打来电话找他还钱。
那朋友也知道鹿晗不容易，电话里十分不好意思，但是说自己母亲住院实在是没了办法，所以才不得不来催。鹿晗自然是理解朋友的苦处，何况人家这么久才催款也算是仁至义尽，便允诺马上就还。
可是说还就还谈何容易，鹿晗放下电话就开始发愁。自己在帝都也没什么交际圈，同事也没熟到说能借一大笔款子的，其他同学那还有欠的债呢，这可怎么办。烦恼地盯着电话薄翻，鹿晗看到一个人名时眼睛顿时亮了。
吴世勋处理完工作正在办公室里打瞌睡，一阵手机震动把他给吵醒了。本想接了电话破口大骂，可是看到又是张艺兴的名字他也只好认了，乖乖地接了电话，还得用最恭敬的语气：“嫂子诶~”
“嫂子你妹。我跟你说。鹿晗缺钱。”
吴世勋脑子迷糊着反应不过来：“什么玩意儿？”
那边很不耐烦地咂了咂嘴：“鹿晗缺钱啊！！！！”
这下吴世勋倒是听明白了，但是还是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张艺兴似乎更不耐烦了：“他打电话跟我借。我说我今晚给他打，不过我觉得还是你出面比较好，毕竟你们将来要是一家人的。”
吴世勋闷闷地“哦”了一声，张艺兴快速说完加了一句“我还有事”，就利索地把电话挂了。
听了半天忙音，吴世勋有点不舒服地扯了扯领带，吐出一口浊气。
缺钱？缺钱干吗不直接跟自己借？
鹿晗，你把我当什么东西？
4.
鹿晗下了班急急忙忙赶公车去接闺女，气喘吁吁地挤上公交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强烈地震动起来。
困难地拉住上面的拉环，鹿晗一面随着人群晃来晃去，一边很勉强地掏出手机，也没看是谁便接起来：“喂……”
“你在哪里？”
吴世勋的声音透过车子行进的嘈杂和人群闹哄哄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鹿晗的耳朵里，鹿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诶？”
“你现在，在哪里？”吴世勋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但是鹿晗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耐烦，甚至眼前还很有画面感地出现了吴世勋皱着眉头的脸：“我在公交车上……”
吴世勋“哦”了一声：“下一站是哪？”
鹿晗仰头艰难地看了一下前面滚动的LED，如实告诉吴世勋。那边沉吟了片刻：“下车，在车站等我。”
说完，不给鹿晗任何回应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鹿晗那句“可是我还要去接小蹦”只能说给忙音听。鹿晗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想了想还是挤到了后门，在到站的时候下了车。
鹿晗在车站给鹿小蹦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可能晚点到，结果刚把电话放下，吴世勋的车子就停在了路边。里面的人把车窗缓缓放下，做了个眼色：“上车。”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交往的这段时间以来，鹿晗虽然能察觉出来吴世勋脾气不是那么的好，也会有自己的小性子，可是他这么不收敛地表示“我不开心”还是第一次。鹿晗觉得有点疑惑，不知道谁触了这位少爷的逆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便老实地开了车门钻进去。吴世勋把车窗关上，俯身帮他扣上安全带，接着发动了车子，鹿晗挺紧张地说了句“我要去接小蹦”，吴世勋应了：“嗯，我就是开车去幼儿园。”
鹿晗这下放了心，放松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吴世勋的气场压抑得太明显，让他忽视都忽视不了。于是温柔的鹿老师抱着做一个负责的相亲对象的念头，小心翼翼地问：“工作怎么样？”
他这么一问吴世勋差点笑出来，这人太有意思，直接问个“你怎么了”不就好了，还非得拐弯抹角，温温吞吞的。那我也就跟你打太极好了。吴世勋保持着一张面瘫脸，简单地回答：“还不错。”
哦，那就不是工作上的问题。于是鹿晗眨眨眼：“身体……还好吧？”
吴世勋叹了口气，真笑出来了，却笑得无奈：“你到底要问什么啊。”
鹿晗支吾了半天：“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嗯，我是心情不太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吴世勋在红灯前踩下刹车，盯着前面交通灯不断变化的数字，声音压得很低。鹿晗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很识相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吴世勋看了他一眼：“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鹿晗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