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秉乔早上起来,睁开眼睛,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腰上环着的那双手臂,熟悉的,有力的,肌肉结实的手臂。还有那颗靠在自己脑袋后面的脑袋,带着那个人固有的气息,呼出的气让自己脖子痒痒的。
李秉乔觉得自己完蛋了。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会让崔钟显这个喝醉的家伙躺在自己的床上,还被他搂着睡了一夜。李秉乔认真的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一切,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的一切。
“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好。”
可能是崔钟显的吻太过让人沉醉了,可能是李秉乔好奇崔钟显要跟自己说什么。总之,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崔钟显松了一口气般的勾了勾嘴角,关上身后的门。崔钟显没有开灯,李秉乔也没有选择开灯,他任由崔钟显拉着自己的手走向沙发的位置,然后两个人一起窝在小小的沙发里。李秉乔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崔钟显的侧脸,等着他开口。
崔钟显从李秉乔那里抽回自己手,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这些话他在心里憋了太多年,甚至是姐姐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告诉李秉乔。这些年,他伪装了太多,压抑了太多,而李秉乔,是除了金尚宇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卸下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露出自己脆弱,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人。
“记得有一个男孩,他家庭富足父母和睦,姐姐也很宠他。”崔钟显的眼角嘴角都是笑意,李秉乔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福。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爱说爱笑爱玩爱闹的小孩子,会捉弄同班的女孩子,会跟自己的朋友在绿茵场上挥汗如雨。会因为贪吃冰激凌而拉肚子,会为了没办法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大发脾气。假期的时候,会跟妈妈姐姐撒娇装可爱,会拉着为了赚钱而忙的焦头烂额的爸爸出去旅行。”
“直到上初中之前,男孩子都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是老天爷打破了他的幻想。他至今都在想,如果不是自己闹着脾气非要父母出现在自己的毕业典礼上,他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是小学的毕业典礼,他学习很好,为了成为父母的骄傲,他一直很努力的学习,他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毕业生代表。当时他的父母正在国外处理一桩很重要的生意,是他,非要父母一定要从国外赶回来,是他,非要让叔叔派人去接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他,让别人有机会害自己的父母出车祸。”
情势似乎急转直下,崔钟显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明快,他微微的颤抖着,黑暗里看的并不真切,但李秉乔能感觉到。李秉乔上去握住崔钟显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想要给他点安慰,却发现崔钟显的手冰的吓人。
“当时的他甚至在管家急匆匆的赶来接他的时候还在赌气,以至于耽误了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机会。不过,即使去了,也不过是见到自己的父母像一个破烂的没有生气的玩偶一样躺在床上吧……”
“‘钟显……’崔秀媛把弟弟紧紧的搂在怀里,哭的脸色惨白。崔钟显把自己脸固执的扭向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两张蒙上了白色的床单的床。眼里没有震惊,没有难过,甚至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只是呆呆的看着。
‘他们,怎么了?’崔钟显自知道了父母的死讯之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没由来的嘶哑。
‘死了?’
‘钟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别开玩笑了,’崔钟显爆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我爸爸妈妈正在赶来看我毕业典礼的路上呢,我刚才还让叔叔去接他们呢,姐姐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做毕业演讲了,爸爸妈妈还要看呢。’说着就要挣脱崔秀媛的怀抱。
‘钟显!’崔秀媛看着急于挣脱的崔钟显忍不住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量。
‘对了,姐姐你也要去看,我准备了好久。’崔钟显的语气平静,身体却挣扎的更加用力。
‘钟显你怎么了?!’崔秀媛的语气由震惊变成惊慌,她觉得自己的弟弟有点不对劲。
‘姐,放开我。’
‘不放,崔钟显你要干吗?!’崔秀媛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放开!’崔钟显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吓的崔秀媛无意识的松了手。见到姐姐终于松了手,崔钟显就疯了一样的冲出房门。
‘李叔!快点拦住钟显!’
崔钟显似乎要使出毕生的力气去挣脱那些人的阻拦,可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的力量如何跟大人相抗衡,崔钟显腿一软就顺势跪在了地上,要不是有人在旁边拉着他的胳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