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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生悲,仿佛是一条铁律。高天开怀疑自己的预感了。本来,他以为他和舒月的关系已经开始向他所暗暗期望的方向发展。他并不想加快这种速度,因为他们之间还有太多未确定的因素,他怕走错一小步就会追悔莫及,前两次感情的失败不允许他再犯第三次的错误。他觉得这种小火煲汤式的慢速正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考验。所以,每当他有些冲动地想去找舒月的时候,他总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希望他们的关系以一种最自然的态势向前走。
狄美华生日的晚上,他硬着头皮和狄美华吃了饭。他对她的痴情始终有一种负疚感,他觉得他似乎欠了她,他总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偿还她。饭桌上,狄美华很直接地问到了他对舒月的感情,他不想掩饰,因为他觉得适时地公开他的感情可以避免更多的误解,但他也不想过于刺激她。于是他说,是的,我是对她有好感。他刻意突出了那个好字,似乎是在暗示他们目前不过是互有好感的普通朋友。没想到狄美华早就看穿了他,她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他对舒月的心思。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感谢狄美华了,因为她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敞开胸怀倾诉一下他自从认识舒月以来,对她积累起来的看法。他的这些看法,无法跟任何人倾诉,而眼前的狄美华,的确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倾诉对象。他并没有更多地谈到他对她的感情,仿佛觉得那么说会亵渎了他们之间纯洁的友情,也会亵渎了这个他所认识的最为优秀的女性。
他没想到的是,在离开饭店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舒月。舒月看上去脸色不大好,狄美华满含醋意一语双关地要他跟舒月一路走。他也就顺水推舟地送了舒月。他刚和狄美华坦诚了他对她的态度,在这个当口,他特别希望有机会跟她独处,虽然,现在他还不能向她表明什么。
他是怀着满腔的期待上的汽车,却没想到舒月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层冰。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这种表情,他暗暗猜想,是刚才看到了他与狄美华在一起,她有些不高兴了。而她的这个不高兴反而让他有些窃喜。他觉得他必须认真地向舒月澄清一下他与狄的关系。他解释了他跟狄美华一起吃饭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原因连他自己都觉得是欲盖弥彰,果然,舒月的一句“你本来就应该多陪陪她”的让他更加下不来台。他问她话,她也只是用一两个字敷衍地回答一下。他只好在心里仔细地斟酌着下面应该说的话,而只要他不说话,她就顽强地保持着沉默。就这样,一直到戒毒所,他打算到她宿舍好好跟她谈谈,于是他说,我送你进去。没想到,她冷冷地谢绝了。他不甘心地又说道:“我,今晚其实也没太吃饱,要不,我们一起弄点吃的?”
“太晚了,你不觉得不方便么?”她冷冷的两句话让他呆若木鸡。他默默地看着她,她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要说的话,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他看这她的窗户亮起了灯光,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她靠在窗边的影子,一动不动。他知道她一定是在靠窗看着他。他的心中如翻江倒海,如果是在过去,如果对方是吴茵茵,也许他早就冲进去,然后向对方问个明白。但是在舒月面前,他觉得他没这个资格。是啊,他算是他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不仅什么都不是,某种意义上他还欠着她的。要不是因为他的生拉活拽,她也许早就在广州与齐凯开始了新的感情。此刻,他似乎应该识趣地立刻离去,但是他做不到。他觉得,如果他在此刻马上离去,立在窗边的那个人很可能会更加伤心。他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立在车门旁,他希望她能更加清楚地看到他,而且他希望传递给她一个他并不想离开的信息。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在窗边那个影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离开了。他并不知道她是想冲出门去让他进来,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主动来敲门。
屋里的灯终于灭了,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他觉得自己是怯懦的。他知道,如果刚才他主动些,向她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就在他们的关系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如果是因为狄美华的缘故,那么这个误解很容易澄清。但他还是不能百分之百地相信他们的问题出在狄美华这里,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