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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二十年，春，吴王皇城，长安
大致也就是三十年光景，天下并非如此太平。
江山不知是谁的江山，窃国者皆诸侯。
如今，站在这里的一统王者，似是有些感慨。
回想起来，一生戎马稍安定，见着御园桃花开了，就有些不真实。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王上还有何忧思，微臣是否可以为您分担？”
站在一边的老臣也是两鬓斑白，说话时候腿脚也不听使唤，行礼也略显迟缓，王伸出手去扶了扶他。
“贤弟，我只是在担忧，如果我们百年，这江山交予太子，谁会如你一样辅助他？”
说到这里，一片说闹声靠近，初拥着一个弱冠少年，笑的满面春风，红粉菲菲。
“父王，儿子给您请安。”
他老远见了父亲，就落下众人跑来，几步跳跃着开始利落的行礼。
“起来吧。“
那动作毛毛躁躁，好似没站稳一样，摇晃了下，惹得老父亲笑了。
“怎么你一个人，你王兄呢？”
这一众人里，就眼前的孩儿独树一帜，看了看好像少了一人。
“不清楚，王兄让我别去恼他读书，每次都要赶我出来，所以世勋早早下课，随父王出来赏花，才是正经事情。”
说完这个，小王子又开始活蹦乱跳，四处看着周遭风景，极为新奇。
“去吧去吧，四处去玩，让内官给你们开一席，想什么自己要去，不必跟着我。”
“谢父王！儿子告退。“
得了这样的命令，世勋开心的对身后使了个眼色，礼也是匆匆行过，便跑的没影了。
“你说他，这个样子，以后如何辅佐他王兄江山？”
做父亲的讪笑着，却不太在意，回头准备继续说什么，却见老臣面有忧色。
“怎么了？”
“回王上，今早晨臣是带着犬子一起进宫赴宴，可刚才人群里未曾见到他，想必……”
原是如此，吴王并不介意，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不碍事，派个内官去寻就是，想来第一次进宫什么都新鲜，我也都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进宫时候，也是如此。”
那时候，还不是君君臣臣，一眼的花花世界，如此新奇。
可一晃眼，已是自己为王，弟兄皆为臣子了。
楼楼写得很好哎〜〜这一日，宫里设宴，到处都热闹，谁也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思，连个小宫女都在到处查探，晚上有哪几折子戏。
唯独走的最慢的，一月牙白的锦衣，长身玉影漫步树下，好像一点都不太在意。
踏着春风落下的桃花，掉在他头上和肩膀上也不拂去，就是又慢了些。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忽然，一个特别稚嫩的声调，突突兀的念诵着，让经过的他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惊扰了树下的人。
“谁？ “
该如何说，他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虽然穿着男人衣服，可那样子却秀丽至极。
这时候，鼓着杏仁圆目，一直看着他。
那耳朵上还有好看的玉坠子，看来是女扮男装了。
“你一个姑娘家，读这样的诗歌，不太合适，在这里读这样的诗歌，更加不太合适。“
估计是哪里偷听来的诗句，女子无法读书，所以一知半解。
可他又更不懂了，如果是女眷应该在西厢楼，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大胆穿着男人衣服。
“还有，你最好回去那边，这道门出去，一直走就是西厢楼。”
于是，好心的拉他到一边，躲在树下。
“你这个人，好不轻薄，满嘴胡言乱语！”
可他不但不领情，竟然扯下一枝桃花就向他打来，还好躲得快，不然也就是桃枝拂面，疼不知味了。
“好不讲理的丫头，还敢动手！”
既然是个蛮横不讲理，那自也不必客气，少年就势手中折扇一挡，两个人动起手来。
桃花从枝桠上碎落飞舞，在敲击中从两人耳边飘散开来，惊扰了一树春风。
“你再这样，我真的还手了。”
“还就怕你不还手，让人说我欺负弱小。”
他有种错觉，这不是什么厮杀对弈，而是流光飞舞的春光戏斗。
这桃花跳跃成诗，在眼前人锋利的挥舞间，尽是洒落烟波里。
他，越来越想笑。
“住手！灿烈！”
身后传来一声喝止，老丞相几步赶来，一把夺过眼前人手里的桃花枝，拉着他跪下。
“王上，殿下，犬子眼拙愚钝，不知天颜几何，冒犯太子殿下，九死无尤，但请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留他一条小命。”
是丞相家的儿子？不是女儿。
看来是他失言了，可也怪他生的太漂亮，怪不得他分不清。
“是他出言不逊，说我是女人……”
“大胆，还不闭嘴。”
父亲继续训斥他，吓得责骂时嘴唇都在发抖，可这家伙依旧呷了他一眼，不服气的低下头。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凡儿还不快扶丞相起来。”
见着这一出，吴王才回过神来，大笑不已。
“是我不对，让您受惊了。”
他扶起眼前的丞相，谦和的俯身作揖，算是赔礼道歉。
“我是误以为那，耳朵，所以……”
这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老人也是戴着玉耳坠子，和身边的玉面少年一模一样。
这让他，一下子不知所措的脸红起来，想来是自己误会了。
“老臣这儿子是双生，家里还有一个姐姐，生的样子像他们母亲，所以羸弱了些。“
玉面少年听到父亲这样说自己，很不高兴，却耐着性子，却继续拿眼睛瞪他。
“朴丞相是传说中的东海之渚后人，男子都有戴玉珥的习俗，是你孤陋寡闻了。”
吴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又注意到依旧怨气的少年郎。
“我们走吧，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化解。“
“微臣遵旨。“
说着，就真的往前走去，老丞相也只好跟随。
这些可好，再次剩下他与玉面少年。
“那个，你原来是朴相家的公子，灿烈？恩，我不去朝堂，也少有参加群臣议事，所以……”
该如何呢，自己本就是君，如何和臣子道歉，没学过，所以很是为难。
“太子殿下，如果没什么事情，那先告辞了。”
即使自己主动示好，可看起来，他还是不买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如此这般嚣张。
是笃定自己青丝桃花面，已不是人间烟火之人，就觉得谁都要宠着？也就肆意大胆起来？
“你站住！”
他忽然很想教训下这个家伙。
“虽你这名字取得如此，灿如夏日烈如阳，可这春都还未暖透，你这脾气倒是来得太早。”
说是教训他，自己却笑了，有些忍不住，单单只是想戏弄他。
“人家说不打不相识，你亦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这样吧，既然你什么都不怕，就叫我本名吴亦凡，那我就跟你赔不是。如果不敢，那也就乖乖了事，如何？“
量他也不敢，小性子再大也不敢。
“我……“
看吧，真的不敢，因为他虽然性如烈马，可是人不笨。
吞吞吐吐翘着嘴，鼓着眼珠子，半天不回答，那样子说不是女孩子，谁信。
反正，他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不远处很吵闹，音乐声歌声，似乎已经开席，他平日里是没兴趣的，可现在却极为想去看看。
“别说我欺负你，这样！各家的少爷王侯，都在不远的地方喝酒，你要是有点血气，就跟着来，能喝酒分出胜负，也算你报仇了，敢不敢？“
虽然刚认识，可他好像极其知道如何对付灿烈。
这就是一团火，你给点荆柴，便可想烧到哪里就是哪里。
“喝酒，我还没怕过！“
还真如此，他欣然应允，不服气的跟着吴亦凡走去了笙歌之处。
“这俩个孩子，极其有缘。“
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吴王笑看着两人离开，饶有兴趣的与老臣攀谈。
“说不定，也会和当年的我们一般，一起坐镇天下，那我就放心了。“
好像很少看见自己这个冷口冷面的儿子如此轻松，面带笑意与谁交往。
“贤弟，你家那女儿如果不嫌弃，何不嫁给我这孩儿。“
”王上！“
这个提议，吴王好像并没玩笑，好像还有别的提议。
“还有你这儿子，何不送入宫来做个太子伴读，以后世袭你的爵位，那我就放心了。”
世事起因或许都是如此一些小事，点滴便是命运。
若干年前，他和走在桃花落英间的少年并不知道，在那不远处，一切结局，早已注定。
众人乐意欢歌，酒过五巡后，开始肆意起来。
敲打着酒碗，桃花纷飞醉酒当歌。
“那边唱歌的，脸红脖子粗，是周将军，说是背上没有一块好皮肤，全是疤。”
虽然说好的拼酒报仇，可最后灿烈都忘了，挨着亦凡坐在一起，小声告诉他周遭每个人的故事。
这个太子，神秘的得很，连自己的臣子都很少见，这种地方估计除了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他开始有了些使命感。
“还有那个，脸发白，被周将军欺负的那个，钦天监的范学士，他们见面就这样，一个笑一个是算命的，一个笑一个是武夫，可是我觉得不都是耍把戏的。”
“你啊……”
听着灿烈这么大胆的胡言乱语，他并不生气，就见着他捂嘴偷笑，自己也心情好了起来。
“王兄，你也在啊，真是难得！”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世勋，跌跌撞撞跑到他身边坐下，看起来喝多了。
“我刚去看了母妃，还以为你在读书，这倒好，比我先喝起来。”
“你这样不规矩的见贵妃娘娘，估计又要挨骂了。”
他们哥俩感情看起来不错，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是尤为亲近。
“不碍事，母妃在西厢楼呢，非要我去，咦？这是谁？”
难得自己哥哥会在这里，而身边却还有别人。
“这样子，比我晗哥还要好看，啊哈哈，奇怪了，哪里来的？”
世勋觉得好奇，凑了过去，却被亦凡挡住。
“自己去玩吧，那边都在叫你。”
“啊，那我告退了，王兄。”
看着实没意思，世勋就讪讪走了。
有些走不稳，差点摔跤，惹得他身边的灿烈，笑起来。
“你真是，不是调侃大人们，就是笑话王子，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可以不可以问。”
看起来，灿烈依旧心情很好，没在乎自己的唠叨。
这就奇怪了，别人说他好看，他不怒，而他就是误会了，却要和自己打起来。
想到这里，亦凡摇着头，无奈的笑着继续喝酒。
“那我问咯，听说小王爷好男色，尤其喜欢自己的母家的表哥，是不是就是刚才他说的，晗哥？”
本看他只是笑，又加上几杯酒后就越发大胆，问完后，却被这位太子冷冰冰的眼神吓到，酒一下子都醒了。
“一时失言，殿下别当真。“
原来，他生气起来是这样，剑眉一挑，不怒自威。
就会让你从背脊一直凉到天灵盖。
“以后，谨言慎行，这皇宫里不说话的人，最长久。“
是因为这样吗？
所以练就一身沉默功夫，好不出喜恶。
连群臣都忐忑，未来这位太子登基，会是如何的做派手段。
“王兄！”
他本还想说什么，可不远处，喝多的世勋又闹了起来。
歪歪斜斜走到亦凡面前，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
“桃花君！我就叫你桃花君好了。“
世勋指了指灿烈，继续喝着酒。
好像有很多感慨，看着落英纷飞的桃花，忽然停顿。
“桃花树下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
“带小王爷回去。”
下两句还没吟完整，亦凡就吩咐内官将世勋扶着走了。
他沉默着起身，抖落衣服上的花瓣。
独留下灿烈一个人，还未明白为什么，那个人就已经消失。
酒肉穿肠，一觉好梦已长。
“少爷，你醒醒。“
他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只是觉得云里雾里，直到小厮跑来不停叨扰，才算浑浑噩噩醒来。
“怎么个劳什子，好好的，叫我做什么，我正好梦！“
真是，梦里桃花正好，酒还在拼，没分出输赢。
“圣旨来了，老爷让我来叫你，再不去，就会惹祸了。“
“圣旨？“
是什么消息？他一个激灵起身，匆匆拿了衣服，边跑边穿的往外跑去。
“阿爹！“
灿烈一路跑到中庭，却见来宣旨的内官早走了，大家刚起来。
父亲有点不高兴，可也没说什么，家里独子固然溺爱些，可灿烈依旧小心走过去，没敢喘大气。
“带少爷去更衣，今天就入宫吧，跟着来办差的公公们回去。”
“去哪里？”
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人的脸色看来不是坏事，他就更好奇。
“少爷，恭喜您，如今可是太子伴读了。”
太子伴读？啊那个人，是太子。
以后，他们会经常见到吗？是这样的吧。
灿烈说不出什么感觉，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还不快去，这个样子站着，成何体统。阿爹，他这个样子，如何可以做太子殿下的伴读，哪怕是惹出什么乱子来，连累家里。“
身边的姐姐有些看不过去，开始数落没规矩的他。
“要你管，我好我赖，自是碍不到你飞黄腾达。“
可好像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谁也不服谁。
“好了，灿烈，还不快去更衣，要太子等你不成？“
“知道了，阿爹。“
他还是对着姐姐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跑出了屋子。
院子里四方的天空蔚蓝无比，不知道宫里的会是如何。
看着看着，他忽然闻到一股桃花的芬芳气味。
可是，他没能见到古怪的太子殿下，而是被一群内官围着。
一会看看他的衣服，一会拨弄他的头发。
“以后公子就是太子伴读，很多规矩要懂得。“
身边整齐站了一排侍从，端着各色物件，开始要给他换上。
“有一点您务必记得，但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日踏出宫门，就都忘记，公子可记得了。”
灿烈点点头，像个木偶一样，被换上青色长袍，戴上帽冠。
镜子里的人这样打扮，倒是很英气俊逸，他笑了笑，却有些不自在自己是这般摸样。
“东边是文华殿，每天太子读书的地方，那边是文渊阁，藏书都在那里，往前走是去东宫。”
越往前走，越是熟悉，桃花纷飞落入他手里，天蓝，墙影朱红，桃花泛白。
内官继续说话，他有些没听进去，依旧玩着手里的落英，走走停停。
“我们到了，公子。”
终于，他已来到东宫殿门前。
“刚才跟您说的规矩都记下了吗？”
其实一句都没听见，因为太过好奇。
可他还是颔首，算作回应。
“我们都在门外候着，您可先进去给太子问安了。”
他，一个人进去？
可好像是的。
灿烈不置可否，犹豫的往前走着，屋子里走廊迂回，他有些摸不清方向，只是向着最亮的屋子走，一直到了门口，见到白衣背对自己的那个人，他就知道，对了。
那人在榻上侧卧着，一动不动，是睡着了吗？
“殿下。”
“殿下？”
“殿下！”
连叫三声，他都没回答自己。
灿烈大着胆子过去，伸出手想要探他鼻息，却被他忽然睁眼吓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来啦。”
亦凡不紧不慢，起身坐起来，很是镇定自若。
“父王说会让丞相的儿子过来给我做伴读，我就在担心，你总会闯祸，不想，肯定是什么规矩都没听进去的，对吧。”
又，被发现了。
被他抓到把柄，继续拿他玩笑。
“我哪里有，只是看你不回答，以为……”
不想认输的人站起来，整理好衣服，这一身暗纹长袍有些华丽，也第一次看他戴冠，头发清爽的梳成发髻，隐藏在帽冠下，一如翩翩少年郎。
“帮我梳头，再说下去，太傅大人可是要罚你的。”
“罚我？为什么？”
坐在榻上的人，只是穿着白色中衣，长长拖着，光着脚起身，从他身边经过。
“因为……”
他长发如瀑布，顺着白色的衣衫落在肩膀上，回首看着发呆的灿烈，眉宇间依旧懒洋洋。
“天子是打不得的，那么我做错什么，自然是你挨着。”
“什么？”
他还在百味中没回过神来，太子殿下已经坐到铜镜前。
“这就是规矩，所以你要赶紧了。”
他哪里会梳头，也在想是不是梳掉他哪怕一根头发，都是砍头的罪。
可是，这不都是内官做的事吗？他为什么要做。
可吴亦凡忽然一伸手，已经将梳子递到身后的灿烈手里。
“以后我更衣，梳洗，都是你做，内官们也告诉你了吧，带着你去换衣服时候，你应该就要学会如何做。”
原来，给他这样的衣衫打扮，是为了这个，自己又着道了，却有苦难言。
只好默默拿起梳子，却无从下手。
“无论如何，都可以，开始吧。”
他声音很轻，闭着眼睛等待着。
那么近的看，眼前的人像是一尊玉像，通身雪白，一尘不染。
他轻轻的捧起眼前人的青丝，一点点梳着，归纳到手里握着，是冰凉的感觉。
日头越来越亮，风起了，吹起纱幔，沙沙作响。
一如他的呼吸声，时远时近。
“殿下，为什么从不见世勋小王爷来文华阁读书？“
世人皆知，吴王马上的天下。
在此前，他总以为，世间无双的常胜将军，自然是虎父无犬子。
“为什么关心这个？“
”就是好奇。“
可眼前的太子，喜文多过尚武，倒是小王爷传言极其喜欢骑射。
是不是如此，灿烈不知道，反正伴读好些日子，都没见过那位喝醉酒的小王爷。
他估计，是真的不爱读书的。
可他呢，又太爱读书了。
“你啊，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字写完了吗？我没看完书，你就不可以停。“
他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看书，要么就是习字。
如今可好，嫌他话多，非要拿太子殿下的气魄压制自己。
“小的知道了。“
灿烈跪坐的腿已发麻，小心的挪了挪，却发现自己笨拙的满袖子都是墨迹。
“真是的……“
越是挣扎越是糊涂，可他还是不依不饶，丢了一本书，整好砸在他脑袋上。
“继续，坐有坐相，笔要拿的端正，方字不方正，左右都内行。阴笔划细，右阳粗笔明 ……“
身后的人斜靠在榻上，将书拾起，不慌不忙的提点着他写字的口诀。
可灿烈写出来的依旧歪歪扭扭，没个样子。
“真是的，我认罚，只要不是写字。“
估计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气恼着揉成一团。
“朴相可是我朝第一才子，你却这样……真是……“
见他还是恼了，亦凡才忍不住走过来，拾起那些纸团看了看，连是摇头。
“这劳什子，完全就是折磨我成那百炼钢。”
“就你这脾气，该是炼断了，也成不了钢。“
该拿他如何是好，气急败坏的脸上全是墨迹，衬着白玉面庞，与那黑眸一样熠熠生辉。
这位太子殿下总是有耐心的人，握住自己的白衣袖，按住眼前的灿烈，为他擦了擦脸上的墨。
“练字和练剑一样，静不下心的人，做不到高超，你那混乱的剑法要是和别人比试，怕是命都会丢，如今还不知道悔改。“
该是日子和他相处久一些，知道他的秉性，总是在无奈时候对自己苦口婆心。
不逼迫他，他就会冷眼看着，灿烈很讨厌这样的吴亦凡。
好像没血没肉一般，不怒不笑，却本是少年光阴，老人心。
“我可不承认，要比剑，不一定会输你，上次只是时候不对，我们没有分出胜负。“
说完这个，他就忽得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宣纸卷成一束。
“再来比过，定要分出胜负来，不然你总是笑话我，样样不好。“
“我哪里说你不好了？“
他不愿意承认，可他却依旧执着。
灿烈也知道，若他一味坚持，亦凡就会认输。
也只能站起来，拿了他放在桌上的毛笔，笑着在他手上一划。
“可要小心，不然，你就会变成大花猫了。“
“谁输还不一定，定不让你得逞。“
说时迟那时快，他先一步发难，一剑刺过去，招招都往他心口上去。
而亦凡只是退，挥动这笔，背过一只手去。
这算什么呢？灿烈有些恼了。
“我说过，我可是认真地。“
灿烈朝着靴子里摸了摸，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顺势向吴亦凡逼去。
他转身闪躲，却被锋利的匕首掠过长发，哗啦一声，细碎发丝散落一地。
“灿烈，你！“
”说了要分出输赢！你老是不尽全力！“
他还想继续，却见亦凡快步绕到他身后，躲过自己手中的匕首，唰的一声，割去自己大半长发。
“你做什么？殿下！”
这动静生生将侍卫惹来，手执长剑，将朴灿烈团团围住。
“没事，都下去，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斥退侍卫，又一次对着灿烈露出喝酒那日的寒冷目光。
手里还握着大把隔断的头发，看得他有些心惊。
“下次，不可开这样的玩笑，朴灿烈。”
“我，我只是。”
他还是委屈，不知道如何解释，却让他那么生气。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天子谁也伤不得，我身上这一束头发掉落，你都会受到责罚。”
虽然是为他好，可说话的人咬着牙，说的很是用力。
“记得了吗？”
“记得了吗！”
这生生严厉话语，逼迫着灿烈不住点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亦凡手里那一束头发。
那拳头我的真紧，渐渐发了白。
当朝有一宝，鹿贵妃的独子，世勋小王爷。
鹿家当朝权贵，在京担任要职，贵妃得宠多年，虽然一直都没有册封皇后，但已然是六宫之主。
所以这位小王爷，基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也唯独有怕的，他那母舅表哥，单只是一个眼神，他都会老实下来。
“可以不去吗？晗哥。我刚得到一匹好马，真正的汗血马，我送你！“
世勋像是一个小厮，跟随着走在前面的红衣公子，一路小跑着。
“我奉娘娘旨意，压你去读书，还不快走。“
京城里，红色的罗缎卖的最好，因为千秋公子鹿晗喜欢着红色，就有了一个笑话。
但凡路上见着一个少年，都会拿着金边纸扇，给自己改个诨名鹿千秋。
可真正的千秋公子，哪里是凡人比得过的。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高雅态度，遗世独立。
“要不，你做我的伴读好了，我去请旨。“
“回来！“
鹿晗伸手拉住心急火燎的表弟世勋，无奈他太过好动，只能握住他的手。
这样，他便是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我现在已经是礼部侍郎职，怎么可以做你的伴读，你也不小了，不可以再虚度下去，娘娘对你期待颇深。“
“我就是个闲散王爷，有什么好期待的，如今太平盛世，也不用救民于水火。“
”王爷！“
他这样的玩世不恭，鹿晗很不喜欢，轻声喝止了世勋。
“那，是？“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不远处走来一青一白两个身影，那长身玉立的白色锦袍，是太子吴亦凡无疑了。
“咦，那人，桃花君。“
还未等鹿晗说话，世勋就走了过去。
“王兄！“
”你今天还真早。“
亦凡很意外，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衣少年，朝着自己缓缓走来，他就清楚了。
却忽然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灿烈。
“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去文华殿，太傅的板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没有多和世勋说话，那红衣人还没走近，亦凡便带着灿烈离开了。
“看起来，这位太子并非总是独来独往。“
”是啊，那是王兄的伴读，可惜你做不了我的伴读，所以我不爱读书。“
世勋没多想什么，去不去根本也不关心，只是看着眼前的鹿晗笑着。
“他还是如此不喜欢鹿家人。“
“有吗？王兄待我很好啊，对母妃也恭敬。“
鹿晗看着远处走远的背影，略微摇摇头。
“王爷，今日你的一切，会决定鹿家一门命运，包括我的，所以就算不喜欢，也要去做。“
这话意味深长，世勋不甚明了，可这是他的表哥说的，那就绝对是有道理的吧。
“我知道了。“
少年继续笑起来，样子生的极好，一笑倾城。
走在前面的吴亦凡行色匆匆，其实时辰还早。
灿烈撇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红衣服的少年，虽然看不到样子，但遗世卓绝。
真真让人过目不忘的倾城绝色。
“那是不是千秋公子？“
如果坊间流言是真的，这应该就是公子晗了。
“生的真好。“
灿烈的羡慕语气，让亦凡步子慢下来。
“以后，别在宫里议论任何人，方可安身立命。“
他再次语气冰冷，自己有说错什么了吗？
“我并不是说小王爷是非，只是在京城一直听人说……“
”尤其是鹿家。“
吴亦凡不是绚烂的颜色，调子一直都是月牙白，带着些许清冷的暮色。
他这句话饱含深意，却欲言又止。
其实灿烈不笨，他早就听说过很多宫中轶事，那位过世的皇后，他的母亲。
多年前，皇后家败落，人家说是失心疯，自己掉进湖里，独留下幼年太子，由吴王亲自带大。
可在朝堂上势单力孤，是否就因为这样，才会一直都深居简出。
“殿下。“
灿烈没有再问，几步走上前去跟上了他。
“今天别去读书可好？”
这个人矜持，谨守十余年，想来是心累不已。
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是如此没有情绪。
却也时时刻刻都在压抑情绪。
“你应该教我如何使剑，不出一个月，我定会赢你！”
说着，拽着他的月白袍子，开始朝着反方向逃出离了文华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