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音乐还没有响起,我和父亲在西南门门外准备。
有一些迹部家的女仆在帮忙整理拖尾,父亲则站在我的旁边。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似乎正在等对方先说,但自己又不知道在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开了口,
「父亲,……」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父亲很快回应了我。
「……我,我爱你…」我轻声道,「爸爸,我爱你。」
父亲没有出声,我也没有侧过头去看。我只觉得喉咙一阵苦涩难咽,即开不了口,也说不了话,现在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应该显得很难受吧。
女仆开始将长头纱覆在我脸前,轻柔的纱料与蕾丝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左手缓缓挽上父亲的手臂,右手接过女仆给我的花束。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个门里面,有几十个穿着盛装的宾客,穿着盛装的我的母亲,穿着盛装的迹部父母——还有穿着盛装的迹部景吾。
门缓缓地打开了,扑鼻而来的是玫瑰花香。父亲的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带着蕾丝手套的手,示意我跟着他。
父亲的脚步跟着轻柔音乐的节奏进入教堂,我也只是笨拙地跟着父亲,一步步,走向那个逆光的,挺拔的身姿的主人。
我感觉这条路很长,很长。
我能感觉到每一个人注视在我身上的眼神,都包含着祝福。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多么幸福的女人,——除了世界,我能拥有一切。
除去音乐,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婚纱拖尾摩挲在红毯上的声音,我能听见包扎花束的圣洁白纸在我紧张的手指捻搓下发出的声音,我能听见父亲的心跳,我能听见虽然不太清楚但自己也可以听得到的,白色简洁婚高跟鞋踩在红毯上的声音。
除去我的味道,我能闻到玫瑰花香丝丝缕缕钻进我的鼻子里,我能闻到父亲早上精心喷好的古龙水味道和他独有的陈旧衣裳的味道;我能闻到我捧着的花束的花香,和玫瑰香在缠绵。
就当我紧张得只注意这些时,父亲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一个十分温暖,柔软的手掌里。我有些惊讶,轻轻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轻声和那温暖柔软的手掌的主人说道:
「我把绘里,交给你了。」
我愣了好半天,终于强忍泪水,在迹部的手的提醒下,走上了台阶。
一共是三个台阶,没有很高,但只有我、迹部,和神父三人。
我听见神父这样对牵着手的我和迹部说:
「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迹部景吾,你是否愿意娶岩间绘里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岩间绘里,你是否愿意嫁迹部景吾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其实我与他都没有犹豫,没有像电视剧那样作心理斗争,也没有像真正夫妻那样相视而笑,然后甜着声音说「我愿意」。这是一场意外的正剧,作为坠入深渊的不幸的我们,并没有呼喊或反抗。
「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银与钻石做成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钻石永不生锈、永不退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神父顿了顿,
「迹部景吾,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他拿过放在精致小盒里的,刻有他的名字并且有少许华丽的花藤镂空戒指,轻轻戴在我无名指上。
「岩间绘里,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
我拿过放在精致小盒里的,刻有我的名字并且有少许华丽的花藤镂空戒指,轻轻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接着神父带着幸福的笑容,继续说下去,
「请你们两个人都一同跟著我说:
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我和迹部同声念了神父说的誓词,手自然地牵了起来。
「根据神圣经给我们权柄,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我的头纱被轻轻地揭开,迎面扑来的是温热的气息。我总认为他不会吻下来,但他的气息与味道缠绕在我鼻尖,除此之外我不能听到任何东西。他确乎是吻下来了,但也未让我感到幸福,这是我意料之中。
因为我们只是停留在唇与唇之间的碰触,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接吻。可现在的我比他俯下身来把温热呼吸打在我脸上的那一刻确实是安心了很多。
场下响起了细碎礼貌的掌声与某些人的抽泣,这是为我们结为夫妻而感到感动,还是感到悲哀?我喉咙苦涩,几欲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