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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光阴论得上长亦论得上是极快的,但至少,这三个月后的虞淮音,已并非南国高高在上喜怒不掩的敏贞公主。或许罢,从南都城破那一日开始,我就已经不同以往。那颗尚怀着能唤醒他最后人性的希冀的心,从酸楚,到疼痛,再到现在的麻木。始终难以忘却的是他的决绝与狠辣,那样不眨眼地屠尽南国子民,那样霸道地狠狠咬在我的唇上,又是那样无情地将我推倒在地,然后下令诛杀南国全部皇族径直而去。包括他的人将我推上马车以后,随着马车行了许久仍然能听到的叫喊声,那样的血腥,是绵延十里,是萦绕苍穹久久难绝。我已说不清究竟,我只知道,虞淮音再不是什么敏贞公主,再不是顾琛曾经放在心上在乎的人。现在的虞淮音应该是孤身一人,无亲无依,却受困亓宫的一个俘虏。]
:‘哎哟,本侧妃当南国公主是多么美丽高贵呢,竟还让爷千里迢迢从南国,哦不,是废墟里带回来。看来,还真是沙场上捡回来的明珠呢,择了这么大个殿好生供起来。’
:‘可不是嘛姊姊,爷带回来了又当成摆设似的,公主殿下,您说爷是有多心疼你的身子呢,连碰,都不舍得碰呐。可怜这张小脸儿了,没事儿非要自己毁了,教爷可怎么看。’
:‘...’
[。如此熟视无睹。]
[。窗畔外的几提鸟笼间鸟儿叽叽喳喳的晨叫声音日日不绝于耳,初至之时尚是觉得吵闹至极,逐渐地,这些叽叽喳喳的鸟儿也成了与我相谈的唯一对象。正如他的这些女眷,除却他的太子妃,基本的数十个女眷都已来过此处。那样多的美貌女子,异口同声地道着同样讽刺的话,不由得让我想到雪上的他的言语,不禁失笑。对于那许多美貌女眷的言语我早已学会漠视,不去理会,不去回应,然而,一句句话也不断地提醒着我,三个月以来,他再也未踏足到这个殿中,但好似提前部署好一切,这里不缺吃喝,不缺衣衾,可留给我的,除了回忆,也只有回忆。殿子是大的,是辉煌的,唯有一个哑巴侍女和一个近似哑巴的虞淮音,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可怕,风声可怕,雨势可畏,长夜寂寂。]
[。终是天明,我轻倚在窗畔,甚至将藕臂压在石上,以柔荑支撑着螓首。我并不知自己苟活于世的目的是什么,却是望着窗外的金笼鸟儿,轻声低语着。]
:鸟儿,鸟儿,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
[。鸟儿,你知不知道,他,才是我存在的意义。我知道我放不下他,可我总试图说服自己,无论如何,下次见到他,都要把情愫压下,面对他的,只能有虞淮音的仇恨,毁族灭国的仇恨。]
“姚侧妃到——”
[。果然,一如既往,她又来了。来过嘉音殿的太子女眷并不在少数,每几日便换了张新面孔,我早已不记得来过的究竟有谁。唯独这一个姚侧妃,不厌其烦地日日来辱上几句方才肯罢休。我相信今日的她,又是巧笑嫣然地朝我道上几句我已听得厌烦的话。她轻步入殿中,却是径直朝我而来,好似是三月未能见得顾琛的我,已经让她确认了这里的虞淮音,再无人问津。她行至我身畔,用她冰凉的素指蔻甲挑着我的下颌。]
:“本侧妃就是不明白,爷都把你忘了,你还有什么可傲的?”
[。我骤然伸出柔荑将她推远开来,她的蔻甲倏地打瓷白下颌划过,虽无血渗出,依旧在下颌处留下一道红痕。我挑起下颌,不卑不亢地答她。]
:我说姚侧妃,你每天一大早都跑来嘉音殿吵嚷,只怕鸟儿都嫌烦了。
[。她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再是不满地口口声声道着骂语,我阖起双眸翩然旋身,不愿与她多言。她却疾步上前,抬手一掌掴至我的颊畔,让我猝不及防。我已忘记战场的那一巴掌是何滋味,但我想,这辈子再没有能比那巴掌再重的刑罚,不止疼在脸上更疼在心里的刑罚。]
[。我抬起柔荑抚在颊畔,侧眸狠戾睨着她那张得意的脸,我一步一步愈发快地朝她身前走去,她仿佛由于惧怕我这般的眼神而不断被我逼着后退,不过须臾,便将她逼至案前,我以素指指在心口。]
:来,有本事你拿把匕首,打这里,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