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空中的群鸦都已散尽,或是落在了另一片麦田里。
一只老乌鸦剧烈的呛咳着,拼命扇动双翅让已至老朽之年的躯体在稻草人的臂膀上落稳。当他抬头看它时,乌鸦正微蜷着身子,兴趣盎然的打量他。
他转过了头,望向那看似无尽的麦田边际。在靠近地平线的地方,他微眯着眼睛尝试看清——那是一片同样无尽的树林,在黄昏的暖色下朦胧成灰绿。
在这……可以看得到柳林呢。
虽同是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
他还要走多远,还要孤身踏上多久的旅程,当他终于有资格可以站在柳林前完成哈尔的夙愿时将会是多少年后。
他能像哈尔所说的勇士那样,从柳林中归来,披戴上庸夫所望尘莫及的荣耀吗。
他想起了哈尔眼中的色彩。他忽然感觉自己已经明白那为何物,尽管那份激越里的深刻依旧费解。
“我们会的。”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我会的。”
“是去柳林吗,孩子。”
他惊讶的抬头,乌鸦带着一脸沉静的笑,站在稻草人麦桔扎成的臂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为何独自一人在这,你的家人呢?孤身闯入柳林可是会被饕餮的兀鹫吞食。”
继而乌鸦嘶哑而怪诞的笑,它的声音里听不出恶意,作势般的伸展着双翅。
“有个哥哥,两个礼拜前过世了。”
“那么你打算动身去柳林找回你亲爱的哥哥?沃赫斯剑并非能让死人复活。”
“不,”他争辩的说道,“哈尔说过我们将一同去柳林,他说一路上探寻到的真理,终将伴我们带着骄傲结束旅程。”
乌鸦沉吟着看了他一会。
“这世间的许多东西都并非如此简单的。”最后它说。
他有些惊异的皱了皱眉,耳际又回响起哈尔那句何其相似的话。
“你可否听过最后进入柳林的人的故事,五个人带着各自的心伤或深埋的罪恶上路,在旅程的尽头心怀遗憾殊途同归。你可否听过呢,我志气高昂的勇士。”
“没有。”
“诚然,那已是在你出生的许多年前了。”
那时的柳林前没有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