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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个人的命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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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你才明白过来?”他笑着说道,“婚礼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为你们主婚,到时我要送很贵重的礼物给你们。”

  “不。”我说。

  他放下茶杯,奇怪地看着我。

  “我不要嫁他。”我坚定地说。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很严肃地问道:“能知道理由吗?”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嫁他。”我坚定而固执地说。

  “是否已有中意的人了?”他紧紧地看着我问。

  我心烦意乱,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他继续穷追不舍。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却突然清醒过来。

  心在焦躁而茫然地颤抖着。我不可能告诉他,是的,我有中意的人了,但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只见过那个人一面,而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摇摇头。

  我说:“对不起,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他是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

  他的表情突然多了一种微妙的愉快。他说:“那我就去回绝他吧。”

  我点点头,又忍不住说:“请别伤了他的心。”

  “放心,我知道你的心。”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几天后的清晨,我又开始低烧。朦胧间听见我的院门被人敲响。阿碧去开门,然后领进堇吹木谷皇钦耪选?/p>

  这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老头,竟挤着满脸笑容向我贺喜。

  我稀里糊涂地打开门请他进去,请他坐下,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又被敲响。

  这次更恐怖,因为进来的是两个我完全不记得名字的人。他们向我道喜,我只有糊弄着寒暄。

  门第三次被敲响之后,我的屋子里多了个清秀的少年。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展示出经过良好教育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才能穿出的大方与贵气。他对着我笑,一口白牙很是抢眼。

  他知我不会认得他,便抢先说:“在下陆瑁,奉家兄之命给姑娘送礼来。这个礼物,望姑娘笑纳……”

  陆瑁……我有些迷糊地记起,这应该是陆议的弟弟。然后我又看见他打开他所送礼盒的盖子,里面是一对玉做的凤凰。

  凤凰……我突然清醒过来,失声说:“可是为婚事来的?”

  “是啊,看到姑娘,才发现即使是这么好的玉也配不上姑娘的容貌呢。”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婚事……陆瑁……我摸着渐渐发烫的额头,一个念头突然如同流星,闪入我的思绪。

  一定是孙权知道了我的心事,一定是他把我许给我爱的人了。

  我前所未有地慌乱和笨拙地拉住了我未来小叔的手,把他延入上席,又继续慌乱地叫阿碧给他倒茶。张昭和无名氏甲乙坐在下面,一脸压抑不住的惊讶表情。

  我无暇理会他们的惊讶,只是激动地不停和陆瑁说话。

  我说:“你的兄长,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兄长——他临时有事忙呀,他想来但是来不了。兄长叫我代为致歉呢。”他连忙答道。

  “这种事——这种事都不亲自来,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愤愤地说。

  他终于按捺不住脸上的惊讶,说:

  “没想到姑娘如此介意此事。改日一定让兄长登门亲自致歉呀。”

  “致歉倒也不必了。”

  他仿佛以为我说的是气话,连忙说:“兄长平时深居简出,不太懂得这些礼节,还希望姑娘不要太介意。我们陆家上下都听说过姑娘,兄长对姑娘也一直是赞赏有加的。这份贺礼还是兄长亲自挑选的,他让瑁代祝姑娘与孙将军百年好合——”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打断他的话问。

  “我说,兄长希望姑娘不要太介意——”

  “不是这句!”我几乎抓狂起来。

  “是,这份礼物是兄长所选——”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


25楼2007-08-10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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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来迟了。”门口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继续要问的话,我转过头,发现鲁肃站在门口。

      他带来了很多礼物,真的很多。红纸包的礼物,被随行的仆人放满了一地。

      这样隆重,应该不只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和一个不相干男子的婚事吧。

      我心里突然明白起来,其实那些想法,细想一想便知不可能。刚才我只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问鲁肃。我不敢听自己的声音,那里面突然退去了方才的激动与热情,变得饱含疲惫。

      “影姑娘还不知道吗?”他惊讶地问我,“孙权将军要迎娶姑娘的事情,整个吴郡都知道了啊。”

      “孙权将军吗?”我突然又这样问了一句。

      “是,孙权将军。”他站在门口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举起的手不知是应该行个祝贺的礼,还是应当放下去。

      我冲入太守府的时候,孙权正在悠闲地看着手中的两串首饰。

      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都没抬起眼看我。“你来得正好,”他说,“我正在烦恼让你戴玛瑙的这串好还是珍珠的好。”

      然后他拉过我,拿了两串东西在我头上比划,末了,他笑着说:“还是珍珠的好,很适合你。”

      “将军,请不要开玩笑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疲惫。

      他充满疑惑地看看我:“你觉得这种事情可以随便开玩笑吗?”

      “你不是要帮我回绝吕蒙的求亲吗?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是啊,”他欣慰地笑道,“我去告诉他,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有娶云影的心了,我母亲也很高兴。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可是你来晚了。我就这样拒绝他了。”

      我愣在那里。

      “不要太担心,至少他不会怨你的。”他轻松地告诉我。

      我终于回过神来,荒唐的感觉一点一点渗入心里。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对自己说。

      然后我听见自己很坚定地说道:“将军,你可能弄错了,我并不想嫁你。”

      这次是轮到他发呆了,他将手中的珠花放下,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他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那天你要我回绝吕蒙时,我以为你想暗示我说你想嫁给我呢。”

      我说:“对不起,我想嫁的人不是你。他是——”

      “他是谁我不要知道。”他突然打断我的话,然后站起来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现在全江东都知道我要娶你了,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我近乎哀求地说:“将军,我知道此事你很为难,但请你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可是我的感受谁来顾及呢?”他突然停下来,捏住我,几乎凶恶地对我喊道,“我本来就有娶你的心,可是如果你说你要嫁吕蒙,没关系,我成全你们。可是你又让我以为你想嫁的是我,我才会这样做的!”

      我说:“将军是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不想要的话没所谓,可既然我打定主意想要了,我就一定要到手!”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的面容完全扭曲了,眼睛深处有颤抖着的光芒。我好像完全不认识他。

      我轻轻摇头。

      “我不嫁您。”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他提起我,拖住我,径直向里屋走去。我的腿碰到桌子椅子,流血了他也没有停下来。他一直粗鲁地将我拖入里屋,把我扔在地上,然后抽出他的佩剑扔在我身边。

      “我要的东西,除非是死了才会放过。”他冷冷地对我说。

      “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么你死在这里面,要么你活着出来做我的夫人。”

      然后他转身离去。我听见门重重地关上然后是锁上的声音。

      我想我和孙权前世一定是冤家,甚至极有可能是我前世欠了他的,今世来还他债。

      三个月前,我被他关在地牢里,每天对着窗口在心里骂貉子、碧眼小儿、紫须贼。


    26楼2007-08-10 0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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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我再次被他关在房里,但这一次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想了很多。一开始我在想逃走或者他改变主意的可能性,当这两种可能性都变成绝望的时候,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样子。

        兴奋、贫穷、迷茫——却自由。

        我想起那一天在庐江太守府前,那个时候的时间仿佛无限被拉长了,他回头,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在风中是如何摆动如何旋转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掠过我身上如同微风拂过树枝,他的衣裾翻飞出的褶皱如同打在岩石上的海浪。

        然后他握住我的手,他的体温顺着我的手传入我的心,他扶起我,他——他要带我去哪里?

        带我走吧,无论哪里。

        然后我醒来,在凄冷的夜里醒来,包围我的是一片昏暗,只有一把镶了宝石的剑在身边的地上散发出极寒冷的光。

        我突然发现我在哭。

        是的,我想起来,我一直就很爱哭。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哭了,我也一直没有哭过。可为什么现在,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滴落?

        现实袭来,我无力挣扎。我突然想到,还不如嫁了吕蒙算了;甚至,还不如当初嫁了那船主的儿子算了,每天打打鱼,晒晒太阳,然后渐渐老去。老了以后或许某天会看见岸上一个穿白衣的英俊的军官,回家后便抱着自己的夫,做一些伤感但美丽的梦。

        这样想着,泪水在脸上湿了又干。

        不可以这样,我告诉自己,干脆,就死了算了。

        可是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即使不喝孟婆汤,那一个回头的记忆,在地府里走了一段后,也会所剩无几吧。

        我不甘心,我死不瞑目。

        我犹豫地举起剑,剑身倒影的寒光刺痛我的眼。我想起曾经听人说过,上吊的人能在绳圈里看见自己的前世,溺水的人能在水面看见自己的前世。可我举起剑,剑身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片寒冷的白光。

        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哭。

        我抬起头,看见孙尚香站在我面前,而茹在她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向她伸出双手。

        她哭着,跌跌撞撞地扑进我怀里。

        我走出那间房时发现孙权仍坐在桌旁,眼睛布满红血丝。我突然想起,我被他拉进去的时候,他穿的也是这身衣服,我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的时间,可这么久以来,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的吧。

        我把佩剑交还给他,他轻轻拉我在他身边坐下。

        然后他轻轻为我戴上那串白色的珠花。

        婚礼在春天举行。我头上戴着东海珠子穿成的珠花,身上穿着从洛阳请来的师傅连夜为我赶制的锦袍,我在潮水般涌动的祝福声中穿行,脸上带着类似幸福的微笑。

        那一天除了吕蒙,吴郡几乎所有有些地位的军政官员和当地乡绅都来祝贺了。孙权让人腾了整整一间屋子用来放酒。

        我没有很好地节制自己,几下我就把自己灌到醺醺然的地步。我和每一个前来敬酒的人说笑,大口地吞下杯中淡红色的液体。

        可是但陆议前来敬酒时,我却变得非常安静。

        我知道他会来,尽管在这时,我最不想看到他,可他还是会来。因此当他穿着白色的锦袍端着酒杯,以梦中模拟过千次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是平静地给了他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微笑。

        我也曾经想过千次,如果有一天,我能对他说话,那声音会是怎样的云淡风轻;如果我唱歌给他听,那歌声会不会海枯石烂。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谢谢。”

        ——谢谢他来参加我和别人的婚礼。

        我们以一种很适当的方式寒暄。时间不再被无限拉长。宾客在我们身边经过,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的声音清细、纤巧如美丽的琉璃饰物,但那里面却不包含任何倾诉。


      27楼2007-08-10 0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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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问:“还未知道影夫人祖籍何处?”

          我有些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天,然后我说:“庐江。”

          他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说:“议也曾在庐江住过几年。那里的天特别蓝,云的影子特别清晰,起风的时候低垂的柳梢拂过流淌的河面,很美。”

          我安静地看着他,眼前出现夕阳下的画面,风中回头的少年,那一个瞬间,快如流星。

          他突然有些失神地看着我,他说:“我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夫人。”

          我摇摇头,说:“不,我们从未遇见。如果大人觉得见过我,那一定是认错了人。”

          婚礼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有一天阿碧突然对我说:“夫人,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吕蒙将军。”

          这时我才突然想到,已经有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便动身去看他,临行前我问阿碧,要不要一起去。

          她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她叹口气说:“不了,还是夫人去比较好。”

          我很认真地看着她矛盾的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以前一直没有发现的事情。

          我突然问:“你是不是在为他伤心?”

          她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安地看着我,说:“是的,夫人,我很伤心。”

          我刚进入吕蒙的营浚阄诺揭徽笈业木破?/p>

          我看见吕蒙歪斜着趴在桌上,而桌上一片狼藉。

          我上去摇醒他,他惺忪地抬起头来,看见我,眼睛便突然亮起来。

          他欢天喜地地爬起来,摇我的肩,说:“云影,你还是来看我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眼光黯淡下去,他松开手,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差点忘了,现在你是影夫人了。”

          我说:“你还是叫我姐姐吧,那样我听得习惯。”

          他又抬起头来,看了我很久,然后突然一把捏住我说:

          “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嫁他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是被他逼的。”

          我说:“我既然已经嫁他了,你就不要提这些话了。”

          “我不可以不提啊!”他像疯了一样大喊起来,“本来应该是我们在一起的,可是他硬生生、硬生生将你从我手里抢了去!”

          “不,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一直就当你是弟弟。”

          他静下来,惊讶地看着我,说:“你是说,你是愿意嫁给他的?”

          我很认真地说:“是的。”

          他愣了很久,然后笑起来。“好,好吧,”他笑着说,“既然姐姐愿意这样,我就尊重姐姐的选择。姐姐一直当我是弟弟,我以后也会像对待亲姐姐一样对待姐姐的。”

          我说:“你不要难过。”

          他说:“我没有难过。”

          “没有难过就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姐姐给你介绍一门好亲事吧。”我关切地对他说。

          他抬起头,失神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说:“阿碧是个好女孩。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容易。她对你一定会非常好的……”

          他依旧是不说话。

          我又说:“虽然她是在翠微楼长大的,但是还从未接过客——”

          “姐姐不要说这些!”他突然吼起来,“她好不好我不在乎,只要姐姐说要我娶她,我娶她就是了!”

          他一拳打在桌上,木头桌面被打裂了,断裂的木刺扎入他手中,血流成一条线。

          他们的婚礼在秋天举行,不算太隆重,但也不算寒酸。听说他和我以姐弟相待的人都前来庆贺了,并送了不少的礼物。

          那一天他母亲也来了,坐在高堂上,满脸欣慰地看着她的儿子和儿媳妇。

          我也郑重地拜过了他的母亲,从此往后,我便正式算是他姐姐了。

          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窗边的时候,他突然轻声说道:

          “如果那一年在徐州,我第一次叫你的时候不是用姐姐称呼,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28楼2007-08-10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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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地看着他,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叹气,然后我轻描淡写地说:“也许吧。”

            然后我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像一个真正的姐姐那样,温和地对他说:

            “不要胡思乱想了,要好好对待你的妻。”

            他低着头,很艰难,很艰难却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他说:“好的,姐姐。”

            我不再说话,走到窗边去,静静看天上的浮云。这一天是有风的,云在微风的吹拂下,一点一点变幻出莫测的形状。看着浮云,我恍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的话:

            命运是不可以改变的。


          29楼2007-08-10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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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他,尽管他给我财富,给我地位,给我安稳的生活,可他以近乎粗暴的方式夺去了我的自由。

              ——他夺去了我爱别人的权利。

              可是,心中有一种火光,关于“江东”的火光,却是怎样也无法被熄灭的。

              所以在一个早上,他心事重重地走出家门走向议事厅的时候,我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句:

              “外事不决问周瑜。”

              他惊讶地看着我,眼中有些什么东西亮了起来,然后这点明亮变成了激动。他捉住我的手,说:“夫人——”

              可我却抽回了手,兀自走回屋,关上门。

              朝廷使者回去的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回来。我在屋里一个人坐着,突然觉得月光漏进了我的屋子。我走出门,看见门外是周瑜。他骑了一匹很漂亮的马,马背上还放着一个很漂亮的大盒子。

              “我想告诉你两件事。”他在马上大声对我说。

              我安静地看着他。

              “第一件事,你的夫今天在我家喝醉了,可能要在我那里留宿。他今天跑到我那里对我说:‘怎么办,我夫人一直那么不快乐,我想要她快乐,公瑾你有什么办法没有?’然后他一直喝酒,喝着喝着就把自汗嘧砹恕!?/p>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周瑜只是不说话。

              “第二件事,上次我不是说觉得我们有些地方相似吗?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有着改变别人的力量,却无法改变自己。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你觉得你能改变我?”我挑起了眉,问面前这英姿飞扬的男子。

              他说:“我且试一试。”

              我便笑起来:“你要怎样试呢?”

              他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看了看我,然后说:

              “我听说你骑术不错。”

              我马上说:“是啊。”

              我没有骗他,尽管在这个时代我很少骑马,但在另外那个时代中,我经常的运动就是骑马。

              “可愿一赌?”

              “好啊,我们要赌什么?”我笑着问他。

              “输了的人,为对方做件事。”

              我点头,然后去院里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上马,挑衅地看着他。

              “从这里到江边。”

              他说完这话,猛地一扬鞭,便在月下箭一般地冲出去。

              我的骑术总没有全部忘掉。因此在去江边的路上,我始终与他并辔而行,却依然未尽全力。

              “我现在在想,一会该罚你做什么好?”我斜睨着他,得意地笑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说。

              转眼,倒映着月光的江面便远远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加了一鞭,正准备抢先冲过去。

              这时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就在马上打开了那个盒子,取出一把美丽的琴。他把琴放在膝上,手一扬,月光一样的音乐,便从他指间流出。

              我不由放慢了脚步,看得痴了。

              可他,在我发愣的时候,竟然弹着琴,冲在了我前面。

              我赶到江边的时候,他已经停在那里,手指压在琴弦上,带着一脸坏笑看着我。

              我停下马,说:“说吧,我愿赌服输。”

              他跳下马,然后又将我扶下来。最后他指江边的青草地说:“你坐。”

              我满腹狐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坐了下来。然后他抱着琴坐在我身边。

              他说:“我听子敬说过,你唱歌很好听。可是我居然没听过你唱歌。”

              我不由战栗起来,说:“我不想唱。”

              ——我本来是要唱歌给一个叫陆逊的人听,可是我弄丢了他,因此我再也不想唱歌了。

              而周瑜说:“可是我想听。”

              我无言而难过地看着他。而他笑起来。

              “是谁说的愿赌服输?”他笑道。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点点头。

              他便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微微一动,那些好听的音符便又跳出来。


            31楼2007-08-10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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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假思索地张开嘴,我已很久没唱过歌,可嘴唇一张开来,那些清亮的声音便和着琴音,成为这月光的一部分。

                我本来想唱一曲便罢,可唱完一曲我又想唱第二曲,到后来我竟然停止不住。休息的时候我拍着周瑜的肩,说可惜没酒,这样的时候,没有酒怎么行。

                他嘴角便扬出一个狡猾的笑意,“谁说没有酒?”

                他真的有酒,他变戏法一样取出了一壶酒。我们便变戏法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然后我们继续唱歌。唱到酣时我抢过他的琴,自弹自唱起来。

                我唱: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又唱: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我还唱: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他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说:“这样好听的歌,为何我都没听过……”

                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看着他,笑啊笑啊,便笑出了眼泪。然后我躺在草地上,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快乐,快乐得似要发疯。

                笑得累了我又安静下来。我发现安静些也不错。微风吹在身上,星河挂在了天上,而月光缓缓流淌。

                “公瑾,你知道吗?你总以为你的梦想随着伯符一起死去了,其实它才刚刚开始。”我突然这样说。

                他充满疑惑地看着我。

                “你还很年轻,我也是。是你的剑不好,把人照老了。”我笑道。

                他也随着我,轻轻地笑。

                “你也满足我一个要求吧。”我突然这样说道。

                “好啊,”他笑着回过头来,“你有什么要求?”

                “我——我想让你许个愿望,然后在你老之前实现他。”

                “我——我能有什么愿望呢?”他想了想然后说,“想不到。”

                “那目标呢?目标总有一个吧。譬如说,想打败的对手。”

                “也不知道。谁碰到我面前来,就算他倒霉了。”他笑道。

                “你总有还没碰到但想战胜的人吧。你说一个,说了我就让你愿望成真。”我怂恿着。

                他想了想然后说:“黄祖。”

                我说:“太没出息了,再说一个。”

                “刘表。”

                “这个也不好,再说一个。”

                他想了很久,然后说:“实在想不到了。”

                我一跃而起,把他也拉起来。然后我们就站在江边,遥望着北岸。

                “再说一次,最后一次机会。”指着北岸,我对他说道。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里满是等待确定的疑惑,而迎着他的目光,我轻轻点头。

                “曹操?”他仍是不太肯定地问道。

                “曹操。”

                看着他的眼睛,我坚定点头。

                他大笑着与我在月下饮完最后一点酒,然后击掌为盟。

                然后我们又一起转过头,静静看着北岸的灯火。

                那灯火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在月光下仿佛离得很近,仿佛随时都可扑入怀中。

                第二天傍晚,下起了雨。我撑了把油纸伞去了周瑜家,将孙权接了回来。他看见我的时候,又惊又喜。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领着他走。雨下得很大,他坚持要为我撑伞,结果走回家的时候,我们二人身上都湿透了。在狼狈不堪地抖着身上的水时,一个抬头的瞬间,我竟发现孙权对着我笑。

                那一刻,我在想,我是原谅他的。

                因为我明白过来,即使他粗鲁地夺走了我的自由,我爱别人的权利却是到死他都无法夺走的。

                正如我无法夺走他要爱我的权利般。

                来日方长呀。我对自己说。

                生活又走上原来的轨道,平静向前移动。

                每天我陪陪茹,陪陪孙尚香,如果孙权叫我,我就陪他批阅公文,出去巡游。很平静,但很充实。

                闲暇的时候,也会在家里弹弹琴,唱唱歌。

                不知为什么,我的歌声竟越来越忧伤而美丽。孙权每次知道我要唱歌,便会走开。


              32楼2007-08-10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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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夫人的歌声很美。但听得多了,便会觉得人生不过如此,让人意志消沉,不求进取。”

                  于是我唱给风听,唱给鸟儿听。

                  后来每次,当微风吹起了窗纱,当灰色的鸟儿降落在宅院的房顶,家里的人便都知道,影夫人又要唱歌了。

                  一日,我又是如此在家中自弹自唱。

                  突然听见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我知道,有访客到。

                  于是我收了琴,安静地走出去。却看见孙权坐在堂上与来客说话。与他说话的那人背对着我,一身白衣,背影异常亲切和温和。

                  我的心便骤然收紧了。

                  孙权看见了我,愉快地招手叫我过去。我走过去,他指着来人对我说:“应该见过的吧。伯言现在是我的幕僚了,我打算举他做令史。”

                  我鼓起勇气才迎上那双眸子,那双眸子温和、沉静,拥有他的人像是久经了风霜的石头,再被最温柔的流水细细打磨,打磨得晶莹剔透,不着痕迹。让人乍一看,觉得理所当然;细细一想,又觉得感伤。

                  ——少年老成这个词,本来就是感伤的。因为没有快乐的童年,所以少年时才会懂得唷?/p>

                  他含笑看我,轻说道:“方才可是影夫人在弹唱?”

                  我说:“雕虫小技,失礼了。”

                  他说:“影夫人过于谦虚。方才那声音对议来说,有如天籁。”

                  我找不出要说的话,只是深深看他。

                  “未知影夫人的乐理师从何人?”他突然这样问道。

                  我默然,突然想起古琴,还是在翠微楼无聊的时候自己摸索学会。如果非要找个老师的话,那个老师的名字应该叫寂寞吧。

                  “这事我都不曾问过,伯言为何有兴趣知道?”孙权突然插进来这样问。

                  “惭愧了,”他淡笑道,“吾弟陆瑁一直希望学习乐理,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方才听影夫人的琴声,惊为天人,若吾弟能拜影夫人之师为师,或可稍减其粗陋。”

                  我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在这个想法诞生后,我便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因为我害怕一犹豫我便会失去这个机会。

                  “不如让我来教你弟弟吧。”我突然这样说。

                  不只是他,连孙权也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然后我有些洋洋自得地笑道:“若是嫌我不够资格,便算了。”

                  陆瑁不是个好学生。

                  他急于求成、心猿意马、了无耐性。最气人的是每当你要责怪他的时候,他就展开明朗的笑容和一口抢眼的白牙,弄得你生气的心早飞到九霄云外。

                  但他却是最能让我愉快的学生。因为我这个老师也心猿意马。

                  一开始还是他执弟子礼,恭敬地上门求学。后来我借口说孙权不喜欢听我的琴声,每天抱着琴去他家教授。

                  所谓教授,只是用半个时辰执教,半个时辰生气,剩下的时间,全在闲聊中度过。

                  他仿佛胸无城府,我问他什么他便说什么。渐渐地,也在他口中打听到不少关于他兄长的消息。

                  只是每次问他兄长为何仍未婚配时,他便警惕地收敛起笑容,说:“不知道,也许没有这个时间吧……”

                  我叹气,即使对所有历史了如指掌,可人心中的秘密,我却不知道。

                  我隔三差五也会遇见陆议,遇到我们在闲聊时,他也会加进来说几句。

                  只是他的话永远是那样温和、妥当、滴水不漏。

                  我觉得我像是寒冬中快要被冻僵的人遇见一堆熊熊大火,于是我迫切地将自己贴近火堆想要取暖,却没想到那火渐渐开始灼伤我,渐渐给我带来比寒冷更甚的痛苦。但即使痛苦,也要一次一次不顾一切地靠近,如飞蛾扑火。

                  我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是那一年的冬天,孙权的母亲吴太夫人去世了。

                  然后孙权委婉地告诉我,因为他要服丧三年,所以三年内,我不能够弄丝竹。

                  然后我就一直在家安静地待着。


                33楼2007-08-10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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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府上下都在服丧,满宅都是孝服的惨白,满宅一片的死气沉沉。

                    大概是这样过了半个月吧,有一天晚上做梦,我突然梦见我八岁时的样子。

                    我翻开一本书,接触到画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温和、坚定,带了隐隐的悲伤。

                    然后我在泪水中醒来。周围是一片浑浊一片虚无,我张开手,想在虚无中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第二天,我背了一块上面蒙着布的木板,带了自制的刷子,还有一个分开几十格的箱子,跑到陆府。

                    我告诉陆瑁,我和一个世外高人学了一种新的画画的方法,想请他帮忙做模特试试。

                    他欢天喜地地答应了。然后我在画布上装模作样地画了几笔就说不行,你老是动来动去,有没有什么不动的人可以给我试试?

                    他脱口而出:“那去找我兄长吧,他每次看起书来,总是几个时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他带我去找陆议,他正在书房看书。瑁说明了来意,他便很温和地说:“既然如此,一切听影夫人吩咐便是。”

                    时隔十余年,我大学所学的油画技巧竟也没完簟?/p>

                    起先,只是想借此见见他,画下他的样子。可随着他的样子在画中栩栩如生地浮现出来,我突然觉得,既然拥有这样的技巧,我应当把所有人都画下来,这个时代,所有拥有如流星般命运的人,他们永远不再的美丽,应当被保存。

                    尽管是这样想,但我却一天天拖慢了第一幅画完成的进程。事实上比起给其他人作画,我宁愿这幅画永远不要画完。

                    直到有一天晚上回家,孙权突然对我说,他决定提拔陆议为海昌都尉,即日赴任。

                    我仿佛针刺一般弹起来,然后又迅速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但惋惜的口气对他说:

                    “那太可惜了,我正在拿伯言实验我新学的画艺。画还未成,怎么就要将他调走了。”

                    “那真是可惜了,”孙权漫不经心地淡淡地说,“不过你可以先画别人嘛。”

                    然后他抬起头,深深看我一眼,眼里有个无法触及的黑洞。

                    他说:“虽然觉得你那是小孩子的玩意,但即使是我都想让你画一幅呢。”

                    他赴任那天我送他到的渡口。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神情永远风平浪静。

                    他在渡口向我致谢并告别,然后他走上船。船夫解开绳索,船便慢慢随江水漂远。

                    晨雾弥漫在江边,天地间一片萧索。

                    吴书中的《陆逊传》,我仍记得几乎每一个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这一去,便是很久很久不会回来。

                    他会在海昌经历几年大旱,然后他要去整顿各地的流民,然后他会去会稽和鄱阳平乱,最后他停下来,还要在利浦逗留一段日子。

                    我不相信风霜会磨去他的沉静与从容,我相信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眼睛仍会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与坚定。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青春,应已丢失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34楼2007-08-10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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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像一张大网,包围住了我们。我突然觉得压抑,我都会感到压抑,那他们呢?

                      不安和彷徨在迅速地蔓延。

                      孙权闭门了三天,拒绝见任何人。而营中各种各样的谣言也不胫而走。甚至有士兵偷偷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回去或者是作好被俘虏的准备。

                      战与降的两派意见都在激烈地争斗着。然而即使是主战的将军们,内心也未尝不是惶恐的。

                      吕蒙来见过我一次,他拍着桌子大喊,要把主降那帮人一个一个都杀了。

                      我说:“也不必如此嫉恨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出于对江东的一片赤诚。”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相信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在主降的谋士中,多少人日后登堂拜相,成为东吴的栋梁之臣。张昭、顾雍、张纮、步骘,他们难道都真的那么怕死吗?他们只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

                      吕蒙说:“姐姐不必为他们说话。大丈夫处世,应当懂得什么叫坦荡。如果输了,也不过是命一条。可他们这样把江东拱手让人,跟他们嘲Φ牧蹒钟惺裁辞穑俊?/p>

                      停了一下他又轻轻地说:“如果这次我战死了,姐姐会为我哭的吧。后世的人们,也会认我为英雄的吧。”

                      我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然后说:“你是不是也不认为我们会赢?”

                      他看着我,想笑又笑不出,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五天过去了,周瑜依然没有回来。

                      彷徨俘虏了江东的每一个人。即使是我,也不可避免地感染了这种彷徨。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倘若史书错了呢?倘若他真的没回来呢?

                      第六天傍晚,我在房内压抑得要发慌,便决定去街上走走。那时柴桑城里已开始出现动乱,吕蒙担心我,便派了几个小兵跟着我。

                      往常还算繁华的柴桑这时变得异常萧索。空荡的街上看不到人。好不容易走了许久,才看见从驿馆处走出来一行人。而当中的青年,穿着浅青色的衫子,高瘦的身躯如同风中的松,而一双细长的眼睛分外有神。他很面熟,我肯定见过他的样子。而他是,他是——

                      “那不是唐国强吗?”我脱口而出。

                      声音在萧索的街上显得特别响亮。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便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而身旁的小兵红了脸,有些尴尬地对我说:

                      “那是诸葛亮先生。”

                      我恍然大悟,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起来。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如果还能回去那个时代,我一定要亲手写封表扬信寄给央视。

                      而诸葛亮站在那里看着我,身边的人向他耳语了几句。然后他微笑着向我走来。

                      “亮见过夫人。”

                      我有些尴尬地说:“方才失礼了。”

                      “夫人不曾见过亮,认错了也是很平常的事。”他善解人意地笑着。

                      我说:“诸葛先生今天刚到的?”

                      他说:“昨晚便到了,想拜会将军,却一直不得见。将军可是抱恙在身?”

                      他带着温和的表情看着我,细长的眼中却有一种凌厉的精光。他是个随时随地都要把人心看透的人。

                      我的心轻轻抖了抖。

                      “将军很好,只是事务繁忙。我会提醒将军尽快接见先生的。”我扬起眉,语藏锋芒,“不知皇叔可好?”

                      他轻微地怔了怔,然后依旧是平静地笑道:“皇叔率军在夏口,随时等待与将军会军。”

                      “说是会军,其实不过是想将江东卷入战火以求自保吧。”我冷笑着说。

                      他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皇叔并没有对这里寄予厚望。如果孙权将军要降,皇叔也能够独匡汉室。”

                      我挑起眉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能给人吃透的表情。这个男子,不是能被刻薄和非难所动摇的。他要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明知道这一点,可是只能任他抢。我在心里轻叹道。

                      “我们正准备降的,所以请诸葛先生不必费心了。”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张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


                    38楼2007-08-10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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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在吴,你让我说一个想要击败的目标,你承诺能实现我的愿望。那个时候,我说的可是曹操。”

                        我也笑起来,我说如果我只是随便说说,只是骗你呢?

                        “那我也会赢。我必须赢。”他目视前方,坚定地说道。

                        我便不再说话,只是随了他的目光一同望向前方。

                        阳光在江面揉进了一把碎金子,而浪涛点点上一直连到天边的战船,一只只随着江水急速前行,如同离弦的箭。

                        当建安十三年的冬天来临时,整个江东,只有两个人坚定地认为我们能赢。

                        一个是周瑜,一个是我。

                        包括孙权,尽管他狂热,尽管他最终听了周瑜的意见,但是我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

                        周瑜请兵三万,他便只给他三万。谁都知道,孙权有所保留。

                        保留这些兵力是为什么呢?是为了支援,是为了战败后自保,还是为了……?

                        我不敢多想,一想深了,我便不寒而栗。

                        可周瑜不以为意,他近乎狂热地投入到战备中。

                        我很怀疑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精力,在一天的任何时候都能看见他在中军帐附近安排大小事务,一天的任何时候他都乔逍讯癫赊绒鹊摹Kψ琶娑员凰才诺慕凰ψ爬渚驳卦诮卟忌险笥凰ψ懦惺芰艘磺邪ǔ唐赵谀诘姆悄延肟瘫 K颜Ь哟蛟斓萌缤患茏罹茏既返幕鳌?/p>

                        群英会的时候我没有参加。但事后听那些小兵以近乎崇拜的口气说起,那一晚的都督言笑自若,举手投足神采飞扬。

                        一日他邀我前去巡军,舟人划着小船,而他在船头摆了琴且弹且唱。风吹起他的红色披风,严寒给他的双颊染上了一丝晕红。船上的将士和沿江的百姓都跑了出来,以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看着他。而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那些书本上种种关于周瑜的猜测,都是不准确的。这场战争和尊严无关,和生死无关,甚至和所谓承诺都无关,这场战争只是为他铺就的舞台,他游戏着,燃烧着他的生命。


                      40楼2007-08-10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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