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温存.\\]
初元1275年。
应天大陆\[ 凉]总部\祭染阁\祭坛。
凉忆生睁开眼,耳边传来衣衫在风中狂傲的声响,天空早已被金色的暮光笼罩,他站在祭坛上,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族人跪在祭坛四周,他们无声地跪着,连成一片绝望的深渊,吞噬着日暮最后的光暖。凉忆生低下头,凝视着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长袍。繁朴的花纹刻出古老的青龙静静地伏在他身上,他越过它的眸子,仿佛在注视虚无的以太,思索着什么。
遥远的东方传来钟声,声音穿过那些呼啸着的风,厚重而深沉地悲鸣着。
凉忆生没有抬头,轻声地说:“可以了。”
话音刚落,祭坛冲起暗红色火焰,吞没了站在中间的凉忆生。火焰雀跃着,悄无声息地燃烧。乌云中隐隐透过亮白色的光,最终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带着磅礴的气势冲向久违的大陆。它投射在那座古老的祭坛上,没有丝毫声响,就如同一场盛大的默剧,带着几分悲悯的气息。
沐浴在火焰中,凉忆生缓缓地举起右手。
就在那个瞬间。
暗焰,光芒,狂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消失了。
只有那个修长的人影仍然飞扬的衣角提醒着人们发生的一切。
他就那样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却让人觉得一股苍茫的气息缓缓地向四周扩散出来。带着夜晚独有的萧条和无形的威严。一道金光在凉忆生的右眼中一闪而逝。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望向幽暗的天空。
透过那道金光,没有意料之中的空旷,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暗金色的齿轮在空中转动着,发出嘈杂刺耳的摩擦声,它们旋转着漫向天际,没有尽头。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在天空的正中央,一个深红色的齿轮被所有的法则拥护着,它倨傲地在无数暗金色的齿轮的衬托下仿佛是理所当然地静止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凉忆生深深地凝视它,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他仍是感受到了它的注视。
——它在注视这个嚣张的蝼蚁。
凉忆生放下右臂,那抹金光越来越浅,最终消失在幽暗的瞳孔中。视野中漫天的齿轮隐退于阴云的后面,留下大道的威严归于这个少年独自承受。
凉忆生走下祭坛,丝毫没有理会满是伤痕的右臂,那是触犯天地威严的代价。暗红的血顺着那些伤口缓慢地顺流而下,带着无可复加的优雅与悲凉。族长——那个大概是称作父亲的人,似是强作镇定地匆忙发问,他简短地回答,眼中是无懈可击的冷漠:“一切无恙。”垂下眼帘,他把那挥之不去的一幕深深地封存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