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白衫
苏清墨是被一个少女强行带到阴阳家的,他站在那片星空之下,颤抖的走着每一步,惶恐下一步便是迷失,直到走到最后,他也未曾好好欣赏过那星空,即使很美丽。
思绪在渐渐散失,压在身上的负担在走到最后的那一瞬间便垮下了。多年来的委屈,算是在那一天被彻彻底底的哭尽,第二日醒来,看到的便是红肿的双眼,以及那张多年苍白的面孔。
还有从背后传来的淡淡冷笑,从那时起,他便成了星魂门下的弟子。
终日受着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折磨。
那段日子折磨的不仅是身,亦是心,独自一人走在毫无边际的地方,没有尽头的小路,每日的期盼从最初的想要变强变成了不想死。
不想死或者说不甘心。
“清墨,你在这做什么。”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至而来,被历练了身体僵直,恐惧的等待着下一秒绝杀,却在心中颤抖的对自己说,不要害怕,这并非历练。
然后扬起笑容,温煦的看着师父笑道,“师父,清墨想要为师父倒杯茶。”
“……我不喜喝茶。”话音刚落,星魂便停住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脑中一点点的传达到肉身,再顺着血液流入了心中。
【阿魂,我给你倒了一杯茶,趁热喝了吧。】
【……我不喜喝茶。】
仿佛演练过千万遍的回话,刻在身体中,印在了心中,抹不去,也擦不去。
垂眸,静静的点头,清墨看了看眼底越发冰冷的星魂,匆匆的向星魂告别,推开了门,拽着沾血衣角,走进房内。
那扇门,掩去了星魂眼中的挣扎,轻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深吐一口气,似要将什么从身体的最深处吐出,那段模糊到几乎忘却的过去。
关心,星魂本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找到真正在乎他的人,那本为无稽之谈,他为国师,普天之下,尊敬、畏惧、憎恨的多的去,未曾找到一个可真心待他的人。
本不该奢侈,却偏偏无法忘怀。
就好比她一般。
被嬴政所遗弃的公主,到来阴阳家不过是为了搪塞阴阳家罢了,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个可能等会儿便会死的人,不值一提,不值在意。
“我只是想好好活下来。”那年,同年的他听见了她的呼唤,偶尔的善心,拉起了那位落魄的早已与女婢无异的公主,一时兴起,毫无意义。
唯一感兴趣的也只是那位公主的眼睛,温柔若水。
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本想就这样挖出算了,却放弃了,眼为人之魂魄,失了体,魂魄也失了魂。若是挖出了眼,恐怕也难以得到他所想要的。
温柔若水,波澜不惊。
这才是他所想要的。
“阿魂,我煮了莲子羹,要喝吗?”柔声清脆,记忆中记得便只有她的双目,声音,与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还有永远也改不来的称呼。
“不必了,倒了吧。”
“呵呵,阿魂,我听闻……”
“够了,我会喝的。”
次次被她拿外边嚼舌之人的传言嘲弄,次次对她冰冷的妥协,次次懊恼的看见她的眉眼中那盈盈的笑意,打心里,星魂是不喜如此的,他的殿内有的只有昏暗与漫无边际的冰冷。
从未拥有又何尝去求得?
“阿魂,我给你倒了杯茶,趁热喝了吧。”她的眉目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温柔,酸痛的双眼,却只能看见她的那身白衫,挥手,摇摇头,略微疲倦的轻声:
“……我不喜喝茶。”
“那就睡一觉吧。”缓缓的伸出双臂,将星魂轻轻的抱住,孩子的身躯太过瘦弱却是异常温暖,没有那伴着血腥的怀抱,那一觉睡得异常安稳。
多年来,第一次做了场梦,让人惆怅的是唯一还记的只有留在鼻尖的,淡淡的梨花香。
美好且虚幻
【阿魂,我曾幻想过你长大时的样子,是否如我梦中一般?】
【你是阿魂,亦是星魂,如同嚣张无法驯服的野兽,终究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