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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最·夏】 文组 31号题 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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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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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捧场哈~蔚然会加油努力的。其实下一章也差不多写好了……
IP属地:广东
58楼
2013-12-10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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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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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由惠子认为歌舞伎町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楼房与霓虹灯广告牌是一道道的铁栅栏,将她锁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以至于看不到三个街区以外的灿烂与热闹。“歌舞伎町一番街”七个红艳的汉字,夹在两道闪烁的红灯中间,高悬在街道口的半空中,如同一个重磅的锁,在宣告着什么。
由惠子拉紧了浴衣外批着的棉布衣,收起手里的伞,从新宿站南口的入口走到地下商场。穿过商场,身边几个早稻田附高的女生聚在精品店的橱窗前聚精会神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这些精神充沛的少女,由惠子第一个想到了稻森桔梗。那个总是让她捉摸不透的女孩儿。其实由惠子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帮助这个看起来顽固得不行的女孩儿。也许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十多岁时的影子,也许她只是利用职务之便和无所谓的态度在帮助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有人来问她问题,她只需要回答就是了。
由惠子知道,哪怕是在新宿,灯火通明的街区也一样有见不得光的黑暗角落。她把雨伞挂在手臂上,从新宿站的北口走出来,经过昏暗的街巷角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周围。然后她拐进一座墙的背光面,拿出手机,翻动着联系人列表,正要找到那个她要找的名字。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由惠子被身后的人拖进死胡同的最深处,街角的铁丝网架和围墙带来的压抑感让由惠子很不舒服。街角的潮湿程度比她能想象的要严重地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也许已经不再有雨天残留的泥渍,但死胡同尽头的积水仍旧完整地映着月亮的面庞。她的木屐上沾满了不知道是何时留下来的露水,浴衣的裙角溅上了一层薄薄的泥水。由惠子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洗衣液的茉莉花香。
大概是一个少年,他身高远远超过了由惠子,他套着一件宽大的KENZO黑色卫衣,胸前的老虎图腾正对着由惠子的脸,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只嘶吼的猛虎是冲着她来的,一双凶狠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食。少年的帽子高高地拉过了头顶,刘海长长地遮住了他的眉眼。而他此刻正低低地喘着气。
“你是什么人……”等那少年放开了她,由惠子惊恐地低声问。
“嘘——”少年举起食指放在唇前,“我不想伤害你,而且我也不会。你只需要听我说。”
由惠子退后了一步,紧紧贴着胡同冰冷的墙壁。
“水谷奈落的车在两个街区之外的停车场里。”
“……所以呢?”
少年沉默了数秒,由惠子看见他攥紧了拳头。
“拜托你,保住自己的命。哪怕是……为了帮桔梗。”
他低沉地说完这句话,退后了一步,和由惠子拉开了距离。
由惠子像是醍醐灌顶,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几个月前在新宿救过桔梗的人吗?帮她打跑……”不等由惠子说完,少年转身攀上了角落边的铁丝网架,身手矫健地翻过围栏,翻过高墙,爬上砖墙后的矮楼的天台,像是能够飞檐走壁一般消失在天际。
由惠子心惊胆战地走出胡同,早已经忘了数分钟前她还在考虑给另一个人打电话。快速地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由惠子还心神不宁地想着刚才出现的少年。这时一辆加长的迈巴赫62优雅地在她面前停下,由惠子连忙退后了两步。车后座暗色的玻璃窗慢悠悠地摇了下来,一张俊美的侧脸出现在由惠子的视线里。
水谷奈落,还有他嘴角带着的阴沉的微笑,他缓缓转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由惠子。
“晚上好。”他姿态高傲地动了动嘴角。
由惠子先是一愣,随即含胸行礼,“晚上好,水谷……奈落先生。”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神久夜小姐。”水谷奈落亲自打开车门走下车来,撑着车门、盛气凌人地站在车前。由惠子望着奈落的脸,礼貌地一笑。
“家父一直很喜欢你。”
由惠子毕恭毕敬地朝奈落鞠了一躬,“承蒙关照。”
“所以我在想,这件事情被他知道之后,他得多伤心啊。”
由惠子想起了刚才巷子里的少年对她说的话,她谨慎地退后一步,攥紧了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潮湿的冷汗,“奈落先生是指?”
奈落像是没有听见,“我一直努力尽最大的可能对父亲尽孝,既然是如此,我就该让他知道,有人利用了和他的关系,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买卖。”
“我不明白。”
由惠子的手已经在颤抖,雨伞的伞柄从她垂下的手臂上滑落。身后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变成混沌模糊的景象,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一阵刺鼻的味道,直直地刺激着她全身的每一个神经元。
奈落站在她几米外,高傲如常地仰高了下巴,“再见,神久夜……不,竹达由惠子小姐。”
由惠子感到自己的脑袋和身子重重地砸在粗糙而潮湿的水泥地板上,视野逐渐变小。
她感觉有人走到了她身边,冲她优雅地一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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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楼
2013-12-11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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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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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已经凌晨三点了,一边看美剧一边码字然后就忘记了时间。
祝中国的各位有个美好的下午~
IP属地:广东
65楼
2013-12-11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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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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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都是深夜更文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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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楼
2013-12-13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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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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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古贺杀生丸-
(1)
雪野十六夜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人。
不管是哪里来的都好。在杀生丸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裙子、系着围裙、在这座大宅子里洗洗窗帘,拖拖地板,擦擦桌椅的下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来路不明、地位低下的卑贱的女人,在十九年前,和父亲有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还不知好歹地和古贺家族传人一样有着一头银色的头发,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甚至,还有着从父亲那里遗传下来的惊人的剑道的天赋。更要命的是,自从几年前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他现在就住在这个屋檐下,距离杀生丸的房间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即便,这个所谓的弟弟似乎已经连续几月没有在晚上该就寝的时间出现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杀生丸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床头的钟上显示的时间是“4:44”。
他讨厌这个数字组合。
后半夜又是连绵的雨,此刻窗外的雨早已停了,留下一地被打落的残枝败叶。东方天际的那抹鱼肚白还要好一阵才出现,杀生丸掀开身上的薄毯子,坐起身来。
他没有开灯,而是摸着床头柜的边缘找到那瓶磨砂材质的红酒瓶,亲自给自己倒了杯传奇梅多克,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宝红色的液体由于惯性而在高脚杯里形成的小漩涡。他走到窗边去,撩开窗帘的一角。
从他的房间正好可以看见古贺家的黑漆院门外那条长长的车道,还有夹道高耸的红豆杉。车道中央走着一个人,步子稳健,却很缓慢。他穿着一身的黑衣裳,卫衣的帽子拉过了头顶,手插在上衣的袋子里,踏过地上的每一滩积水,慢慢朝院门走来。他的背后是逐渐灰暗的天空,他像是拉着一片惨淡的白,一步一步地将破晓的光铺上来。他没有从正门进来,而是绕进了院墙外的草丛,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此刻的时间是4点47分。
——不出所料的晚归。
——抑或说算是早归呢?
杀生丸冷哼了一声,抿了口杯中的拉菲红酒,转身走到床头去拉响了传召铃。
五分钟之后,邪见老头子毕恭毕敬地推门进来。还是一副低声下气的奴仆模样,身上的制服穿得还算是整齐,但衣领上淡淡的污渍和他睡眼惺忪的神态还是让杀生丸一下就猜中了他昨晚干的好事。
——冥加昨晚说宴会上剩下的红酒不知了去向。
——原来是到了这家伙的肚子里。
“少爷今天……还是一样早啊。”邪见搓着手,堆着笑脸。
“邪见,”杀生丸像是没听见。他拉紧了身上的睡袍,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目光依旧盯着窗外。“公馆里的防盗系统……是不是该好好检查检查了?”
IP属地:广东
72楼
2013-12-1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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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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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来已经十二月了。
从餐厅的落地窗望出去,院子里的草坪上似乎还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杀生丸侧身坐在长长的方形餐桌的一头,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展开手里的晨报。他时不时地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瞥几眼——早餐早已整齐地摆放好,咖啡热情地冒着白气,银色的刀叉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一切都正静静地等着它们的主人的到来。
他望了望墙上的时钟。
8:30。
——果然来得很晚。
餐厅的两扇雕花的木门大敞着,老管家冥加和两名穿戴整齐的仆人毕恭毕敬地候在门口。
“犬夜叉少爷,早上好。”
8点34分,冥加朝从门口走进来的身影鞠了一躬。
杀生丸假装没有看见那个身影晃晃荡荡地走到长桌的另一端坐下。他把报纸翻了一页,关于法务大臣之子水谷敏行的报道又一次占掉了整一版财经新闻的板块。面前的西式早餐散发着奶酪的香气,牛角包的酥皮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咖啡是顶好的咖啡,可杀生丸此刻却没什么胃口。
“冥加,我不喝咖啡。”
——一如往常的懒散而沙哑的声音从报纸后方传来。
杀生丸往那边瞟了一眼——三米长的橡木餐桌的另一头——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一张幼稚得像孩子的不耐烦的脸斜斜地仰着,一脸委屈地——如果这个词足以形容他脸上的不情愿的话——望着站在一边待命的冥加。杀生丸不住皱了皱眉,把报纸一合,往旁边一递,邪见连忙伸手接过。
“二少爷,这咖啡是……”冥加似乎一脸尴尬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杀生丸的脸色,“这是驹子夫人特地从古巴寄回来的圣诞礼物……”
听到驹子夫人的名字,犬夜叉终于把目光投向杀生丸,只是他眼里的不屑好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收敛了一些。他疑惑地发问:“夫人……什么时候寄过东西回来?”提到杀生丸的母亲时,他倒是挺有礼貌。
“昨天刚到的。”杀生丸捏着咖啡杯的把手,举到唇边。水晶山的琥爵咖啡里夹着的加勒比海风的味道,随着腾腾热气一同扑了上来。
“她不回来过节了吗?”
杀生丸抬了抬眼,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嗯。”他懒懒地闷声回答道。
犬夜叉犹豫了半天,往咖啡杯里倒了数包白糖和奶油之后,才勉强地喝下了第一口。
——真是破坏了咖啡的原汁原味。
杀生丸不动声色地朝对面抛了个白眼。
“母亲给你的信在我书房,自己去取。”杀生丸用第一条的餐巾拭了拭嘴角,再用另一条餐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走出餐厅前还不忘命令式地补充一句:“记住别动我的东西。”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犬夜叉此刻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对了,”杀生丸走到门口,突然站住了脚步,他稍稍侧过左脸,“下午有空的话,再比试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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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楼
2013-1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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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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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005年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从玲的学园祭上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气温直降,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
玲一直沉浸在下午时杀生丸突然出现在她班级门口的喜悦当中,就连跨年晚餐也吃得很不安分。硕大的客厅里,壁炉里的火呲呲地烧着。玲今晚的话很多,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晚餐一边侃侃而谈,从学校的老师同学聊到校门口守卫的保安大叔。不过也许是杀生丸一时忘记了,玲原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是满满的正能量,让这座冷冰冰的大宅子生起了暖洋洋的火光。
“呐,你们知道吗?今天真由跟我说,她将来要做女侦探呢。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玲满足地喝着碗里的罗宋汤,还不忘分享她那个神经质好友牧野真由最近的大冒险。“不过,她好像对以前在三鹰市发生的一起命案很在意,总是跑去那里呢……”
犬夜叉一脸阴沉地说:“小女孩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很危险的。叫她别再去了。”
“我也劝她了呀,可她就是不听。啊!”玲的手一歪,汤从碗沿流下来,顺着玲的嘴角滴到了她的蕾丝裙的领子上。
杀生丸正欲起身抽过茶几上的纸巾,谁知犬夜叉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淡紫色的手帕,抬手拭去玲嘴角残留的汤汁。杀生丸慢慢收回了动作。
玲巧笑嫣然道:“犬夜叉哥哥,总是很善良呢,那么关心别人。”
——真是令人不爽的赞美。
“这条手帕,之前我在你的房间里见过。上面有四个很奇特的汉字,一期一会……对吗?”玲盯着犬夜叉手里那条颜色暧昧的手帕,两眼发光地笑着,“很漂亮的颜色呢,像是……天堂的颜色。”
杀生丸终于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玲,你见过天堂吗?”
玲羞怯地摇摇头,“杀生丸少爷呢?见过吗?”
“怎么可能。”杀生丸轻笑一声,无奈地看着她单纯的笑脸。
“那,犬夜叉哥哥呢?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吗?”玲捧着手里的瓷碗,把脸转向犬夜叉。
犬夜叉手里还捏着那条沾了污秽的手帕,把头低了低,眼神混沌地望着玲的方向。
“我见过地狱。”
沙哑的声音。也真不知道是像谁。
玲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缩了缩肩膀,却一脸的好奇,“那,地狱……是什么样子?”
“玲!”杀生丸想要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
犬夜叉笑了笑,在杀生丸看来那比他哭还难看。
许久,他回答道。
“小玲,你应该永远都别知道才好。”
玲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只是继续半信半疑地喝着她爱喝的罗宋汤。杀生丸只希望她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她太单纯,也太好奇,若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里,只怕她再也出不来。这是杀生丸最不愿看见的。
跨年的钟声响了起来,玲兴奋地跳了起来,直直地奔向大阳台,一边喊着“新年好”“新年快乐”,一边同时拽着邪见和冥加转圈圈。
犬夜叉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手里那条紫色的手帕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耷拉在他的指节上。
杀生丸揉了揉眉心。
——2005年,结束了。
-TBC-
IP属地:广东
76楼
2013-12-13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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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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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非常的……长。而且也相当的难写
犬家兄弟的兄弟情(?)真是一个难写的梗
我决定下一章该让桔梗出场啦
IP属地:广东
77楼
2013-12-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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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二顾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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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开始下雪了。停车场变成了一片雪原,车场里所有的汽车顶上都叠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从楼上望下去,整个世界都是白的。
早晨,小枫把被褥收拾进衣柜,坐在房间的一角读着《吃茶养生记》。她看着姐姐桔梗跪坐在梳妆台前编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姐姐今天穿着一条灰色的高腰冬装裙,她身上那件卡其色的绞花毛衣似乎还是翠子姑姑病倒前的最后一个冬天亲手为她织的。她的肩胛骨撑着那件宽松的毛衣,她实在是太瘦太脆弱了,虽然她的面庞还是一如往常的精致,但她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般一碰即碎。
桔梗姐姐从来不化妆,可她就是比谁都漂亮。她的脸永远是干净而秀丽的,甚至让人不敢把目光落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生怕玷污了她的美。
小枫回过神来,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2006年2月14日。星期二。
情人节啊……
小枫从姐姐的背影和她的后半侧脸能够看出,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印花纸袋,天知道小枫此刻是多么想要看看纸袋里装了些什么。
“姐姐,今天也要出门吗?”
“嗯,”桔梗把编好的辫子缠在头上盘成发髻,夹上那个她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白色绒花的发夹。那个发夹一直收在她的抽屉里,像宝贝一般。小枫不得不承认,姐姐哪怕是穿戴着一身素净的白,也有着惊人的美。“珊瑚说,今天晚上铁塔附近会有很漂亮的烟花和灯展。”
“现在还是早上啊……”
“嗯。”桔梗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这么说,应了这一声之后却没了下文。
就像这几天来的每一次对话。总是在小枫期待着姐姐告诉她更多事情的时候悲哀地夭折。
小枫攥紧手里的书,“姐姐,你不会……去别的地方吧?”
“……‘别的地方’?”桔梗转过来疑惑地看着小枫。
小枫看着姐姐那张若即若离的笑脸,担忧地问:“桔梗姐姐,会一直带着小枫吧?”
“小枫,你在想什么呢。”桔梗灿烂地笑了笑,像是安慰小枫,又像是逃避她的问题。“你今天还有很多功课要做,不是吗?”她站起身来,捞起身边的风衣和围巾,把它们挂在手臂上,拎起那个纸袋,然后冲小枫甜美地一笑。“我出门咯。”
她脸上的甜蜜和幸福一览无余。
小枫坐在房间的角落,看着那扇拉门生生地把姐姐的身影关在了另一边。
IP属地:广东
87楼
2013-12-14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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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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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冬末,开始融雪了,整个东京都无比的寒冷。
小枫再一次梦见自己走上了那条布满斑斑锈迹的铁楼梯,推开那扇旧合金板门,然后踩到了室内地板上粘稠的液体……这一次她没有喊出来,她的喉咙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功能。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已经天亮。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却发现每次都会守在自己身边的姐姐不在身旁。小枫奋力掀开身上的丝绒被,直奔楼下。
客厅里只有阿桩师姐一人,她正在替翠子姑姑整理茶道课学生名簿。见小枫莽莽撞撞地跑下楼,她还不忘抱怨一句:“一大早的这么大动静,吵死人了。”
“我姐姐呢?”小枫焦急地问。
阿桩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睛,“在后院里。”
小枫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穿过回廊往后院跑。这些天来一直很冷,若是平时,小枫一定是那个把屋里的暖气开到最大、缩在坐垫上哪儿也不去的人。可是今天,她穿着薄薄的睡衣,拉开走廊上的拉门,看见桔梗姐姐在后院扫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起来了?”姐姐转过身来冲她笑道。“为什么不穿外套?会着凉的。”
“太着急,忘了……”
“有什么急事吗?”
小枫扶着门框,支支吾吾道:“我,想看雪!”
桔梗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来帮我扫雪吧。”说着就把扫帚递了过来。
小枫站在院子里,看着姐姐在另一边耐心地扫着地上厚厚的雪。她欲言又止地盯着姐姐看。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姐姐,有男朋友了吧?”
姐姐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没有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情人节那天,不是带了东西出去的嘛。空手回来的啊……是礼物吧?”
“啊,那个啊……”桔梗姐姐把茶叶慢慢倒进茶罐里。“那是要给珊瑚的东西,不是什么情人节礼物噢。”
“哎?”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小枫握紧手里的扫帚。“姐姐和珊瑚姐姐,还真是要好呢。”
桔梗转过身来笑道:“那当然啦。”
小枫不安地站在原地。
姐姐,撒谎了。
生平以来第一次,或者说,是小枫所察觉到的第一次。
不管是什么都好,小枫能确定的是,姐姐脸上的笑容却是第一次让她觉得害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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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楼
2013-12-14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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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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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犬夜叉俯在台球桌上,一支长杆架在他面前,目标是最远的那一颗红色的球。他目光的焦点虽然在球杆的尽头,但在弥勒看来,他的思绪似乎不在这儿。他撑着球杆,半天才出招,标着号码3的红色球在折了两道弯之后潇洒地落进了网袋中。犬夜叉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突然问道:“你觉得,一个大活人,有可能会凭空消失吗?”
弥勒把立着的球杆圈在处于抱臂状态的手臂间,背靠着身后摆满了奇形怪状艺术品的吧台,“你是说……人间蒸发吗?”
“比人间蒸发还要精彩。”犬夜叉勾勾嘴角,笑了笑。“比如说,在新宿那样热闹的街市……”
弥勒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回答:“只要有能力的话,没什么不可能吧。”他走到台球桌前,看了眼目前的局势,抱怨道:“啊啊,你又给我出了一盘难题啊。”弥勒搔了搔头发,随即灵光一闪,不怀好意地笑道:“今晚的酒就由你请客吧。”
犬夜叉斜着眼睛用鄙视的眼神瞪着弥勒:“拜托,这店本来就是你家的吧。”
“那你就更该付我钱啦。”弥勒把球杆立在一旁,拿起小桌上放着的酒杯,将杯中的杰克丹尼一饮而尽,朝远处的吧台招了招手,“花怜!”吧台后那个叫花怜的女调酒师热情地转过身来,弥勒用指尖点了点手里的空酒杯,冲她邪魅地一笑:“再来一杯。”
犬夜叉把球杆往台球桌上随便一架,在台球桌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一场比赛进行到了一半,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弥勒没有多问,随他放下球杆。
“哎,弥勒,上次你说的那起火灾事故,怎么样了?”他拿起柜台上那个翡翠雕制的牡丹细细端详了起来。
“嗯……完全没有下文呢。啊,我说,那朵牡丹可是很珍贵的芙蓉种,别摔了哈。”弥勒注意到他只是用指尖轻轻托着那朵冰清玉洁、玲珑剔透的翡翠牡丹,那颗价值连城的珍宝就那么摇摇欲坠地架在他手上。
“就这么随便地在这里放着,也不见得你有多宝贝它吧。”犬夜叉嘲笑道。“这种东西你家多得是。”
弥勒没有理睬他开玩笑般的冷嘲热讽。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然后呢?你不是很关心那起事故吗?也没打听到什么吗?”
犬夜叉沉下了脸,虽然俱乐部里暗色调的灯光本身就已经非常阴暗,将他的脸衬得如刀锋般冷峻。现在加上他冰冷的神情,就连向来把装作轻浮作为社交武器的弥勒也不得不对他留多一个心眼。“我只是,想要帮小玲罢了。”犬夜叉慢慢地把那朵牡丹花放回了原位。“那件事情之后,她哭了整整一个月。”
“啊,对呀,”弥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个死掉的女孩子,是你们家小玲的好朋友呢。”花怜从吧台后面走过来,把手里的酒递给弥勒。弥勒顺势搂着花怜的肩膀,整个人倚在她身上。
犬夜叉斜着眼睛望过来,揶揄道:“就是因为你这副德行,珊瑚才懒得搭理你。”
“啊,真冤枉啊。”弥勒摆出无辜的表情。“是因为珊瑚不搭理我,我才只能这样寻求安慰呀~”弥勒的手臂绕过花怜的肩膀,喝了一口杯中冰冷的酒,借着灯光看着酒杯里那块晶莹的冰块。
“如果没有独一无二想要守护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意义吗?”
“犬夜叉一定是那种纯情又专一的人呢。”弥勒靠着花怜,沉浸在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浓郁的香奈儿五号的味道中。嗯,真不愧是在他的俱乐部里工作的女人,昨天刚送她的香水,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少啰嗦。”犬夜叉低声嘟囔道。说罢便捞起夹克衫,起身离去。
“哎,我们的比赛还没结束呢。”
“不玩了。”他抬手一摆,算是作道别。“我有别的事要做。”
他绕过其他的台球桌和玩得正起劲的客人们,下了几级台阶,从大门走了出去,在黑暗中留下了沉默的红色背影。
嗯。是红色的。
他身上那件红色的手织毛衣大概是一个月前才开始穿的。估计是哪个女人送的吧。可是无论弥勒怎么盘问,他就是闭口不答。
——秘密还真多。
弥勒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花怜笑道:“花怜,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有要守护的人的类型吗?”
花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我只关心‘那个人’是谁。”
弥勒叹了口气,沉重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抽回方才还像八爪鱼触须一样缠在花怜身上的手臂。他不知道他是想推开她,还是想推开那让人晕眩的香奈儿五号。
“抱歉,不是你。”
果然,他还是不喜欢香奈儿五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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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楼
2013-12-19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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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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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国立西洋美术馆坐落在台东区的上野公园边上。弥勒小时候来过一次。他还依稀记得那一次是他跟在父亲身后,身边是一群西装革履打扮的洋人企业家、翻译、秘书,还有保镖。哪怕不记得那一次参观美术馆的每一个细节,弥勒也能记得那不是一次愉快的出游。
毕加索的那幅《黑流》还是挂在原来的位置。弥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只是画上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纠缠的黑线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他头脑混乱。
而此刻画前站着个一个女子。黑瀑般的长发披肩,白皙如雪的肌肤。已然是初春,身上还穿着开襟的针织衫,棉布长裙盖过了她的小腿肚,手里抱着两本书。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幅画前。
“您看起来很喜欢这幅画呢。”弥勒径直走上前去搭话。
女子转过身来,她敛去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愕,冉冉升起的警惕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里浮现。
嗯,是意料之中的脸——弥勒指的不是她如意料之中般美丽。
“您看起来很喜欢这幅画。”弥勒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女子抿嘴微笑,也不知道是不否认还是不想说。她长睫一闪,悠悠开口道:“千见寺君,与我说话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吧。”
弥勒摸了摸鼻尖,在她身边站定。“桔梗同学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平易近人啊。”这个女人从高中到大学都和弥勒同校,他也知道她和珊瑚素来要好,可是他本人却没有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最多就是点头之交吧。这个女人很漂亮,他承认。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对她始终保持着警惕和客套。
稻森桔梗似乎没有在意他话语中的引申义,把脸转向了那幅画。“珊瑚去了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把一只手搭在胸前,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幅画。
那幅画像是有魔力,盯着它看久了,仿佛会被那些黑线缠进去,再也出不来。
弥勒感叹道:“毕加索的画,总是这么晦涩啊。”那些寓意不明的黑线在他面前缠绕、纠结,永无止境地延伸,并吞噬周遭的一切。“这些黑线,像是一群人扭在了一起,越是挣扎,越是挣脱不掉。”弥勒知道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他还是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而轻笑出声。
“我倒是觉得,”稻森桔梗也笑了笑,目光始终没有游移。“像是两个一无所有、无可奈何的人竭尽一切力量想要依偎在一起呢。”语毕,她那只搭在胸前的手顺势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弥勒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说的话,而是因为她说话的方式。
珊瑚出现的真是时候,弥勒简直要称之为解脱。
稻森桔梗浅浅地鞠了一躬,走向了展厅内的其他画作。可算是和弥勒拉开了距离。
弥勒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万円的钞票,递给珊瑚。“喏,你要的东西。”
“谢谢你。”珊瑚一脸愧疚地接过。
“最近很需要花钱吗?”
“……”珊瑚沉默了半晌,“我已经两个月没找爸爸拿过钱了。只要看见他愁云满面的样子,我就开不了口。琥珀也是,正在努力找零工打。”
“武道馆出什么事了吗?经济方面的问题?”
珊瑚摇摇头,但她脸上的凝重逃不过弥勒的眼睛。“大概会好起来的吧,我相信爸爸说的话。”
“不是说那个资助人很看重你们家嘛。”弥勒听珊瑚说了好几回,高三那年的秋天,那个叫水谷敏行的——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法务大臣水谷太郎的儿子,亲自拜访了珊瑚的父亲,说是愿意投资她家里的武道馆,让七海派的武术能够传承下去。
——听起来可是够大公无私的。
“谁知道他是看重我们家的武术,还是看重‘那个’——”珊瑚皱起了眉。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
“不用了!”珊瑚突然严肃地盯着弥勒,厉声道。“我不希望是你。”
弥勒作罢。这种时候,越是亲密的人,就越不该扯上金钱关系啊。弥勒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弥勒往稻森桔梗的位置瞟了一眼,压低嗓子对珊瑚说:“我觉得,桔梗同学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珊瑚抛过来一个白眼:“哪有……”
弥勒企图辩解道:“你想啊,她身边的人总是……”
“珊瑚。”
十多米开外传来那个温柔的声音,生生截断了弥勒的话。
“我去车站边上等你。”
稻森桔梗笔直地站在展厅口,背着光,像幽灵一般矗立着。
弥勒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一定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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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楼
2013-12-19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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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荆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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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稻森翠子
(1)
翠子明白自己气数将近。
即使医生不给养女阿桩下达病危通知书,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翠子一直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酸,涩,刺鼻,令人头脑发胀。
那段日子可算是结束了。在医生正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之后。翠子接受了医生的建议,被接回了家。自己的家虽说比不上医院那样随时随刻有专业医护人员待命,可从环境上来说,可是比医院舒适多了。
总算是解脱了。
翠子孱弱地陷在被单里。哪怕现在是夏天,烈日正当头,她身上也还是盖着一张毛毯。
桔梗端着托盘走进房间,站在床头柜前把放在纸片上的几颗胶囊递过来,“姑姑,是时候吃药了。”桔梗每次送药来的时候,不同于阿桩把正罐药瓶子递过来,她是把胶囊放在纸片上带过来的。她说,这样会方便一些。
桔梗不是翠子的亲侄女。毕竟如阿桩所说,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关于血缘那层羁绊早已不存在了。但不管怎么说桔梗的父亲稻森阳造和翠子还算是一个本家的后裔,所以当年双亲早亡的桔梗带着妹妹枫出现在茶道馆门外的时候,翠子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她们。
桔梗有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是阿桩赶去开门的,因为不相识的缘故,阿桩喊翠子去应对。桔梗牵着小枫,一身泥泞与狼狈,脸上挂着不知道被哪里划伤了留下来的血痕,一双眼睛扑闪着。就那么站在门外,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决,死死地盯着翠子。
之后桔梗和枫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个家里的人。桔梗总是能够把翠子交待给她的任务完美地完成;在别人都会忽略掉的问题上,她总是能很精准地抓到细节;她永远以微笑示人,温柔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对方是来上茶道课时耍脾气的千金大小姐,还是路边衣衫褴褛、周身邋遢的流浪汉……桔梗就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女孩儿,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可就是这样倔强而乖巧的桔梗,偏偏让翠子很担忧。
翠子撑着身子坐起身来,背靠着白蜡木制的床头板。“真是辛苦你了,桔梗。”
“姑姑总是说很客套的话,让我很为难啊。”桔梗把玻璃杯递过来,翠子用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接过来,冰凉的触感,让她总算感觉抓住了些实在的东西。
“其实让阿桩来照顾我就可以了。”
“师姐不是还要代您处理茶道馆的事嘛。既然如此,我就该担当照顾您的责任啊。”桔梗将耳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桔梗的身边总是有一层结界般的东西,将她完整地保护起来,隔绝着周围的人。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靠近任何人。
——每当桔梗笑起来时,都会给人一种“她的心不在这”的感觉。
“吃这些药,真的有意义吗?”翠子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胶囊,半天没有下一个动作。
虽然是很微妙的感觉,但翠子却隐约觉得,今天的胶囊比起昨天来,变轻了。
“医生好像说是能够促进氧循环和血液循环的中成药,这样就能有效地缓解脑梗塞了。”
翠子自嘲道:“反正我都是将死之人了……”
桔梗一边拉开房间的窗帘,让阳光尽情地照射下来。然后她开始收拾起从院子里收回来的晾干的衣服。“等收拾完这些,我就拿洗衣篮里的去洗。”然后她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侧身对着翠子,弯腰拾掇着衣服。可是她的动作却明显变慢了。
“姑姑,您不吃药吗?”
桔梗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翠子闻声望过去。
桔梗站在窗边,已经把干净衣服收进了衣柜里,怀中抱着翠子换下来的脏衣服。她今天把头发绾在了脑后,两鬓的长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她背对着窗口,背光的脸面朝着翠子,像是没有魂魄的玩偶娃娃一般站在那里。
翠子能够感觉到,桔梗正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就在翠子望过去的那一秒,桔梗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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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0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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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翠子摸着床头打开小台灯,起身拉开抽屉,取出白天时藏在抽屉深处的那颗胶囊。她慢慢旋动着手里的胶囊,将它的两头分开。
胶囊里倒出来许多磨碎的粉末。翠子把手抬到鼻翼前嗅了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类似水果的酸甜味。
翠子倒像是心中悬着已久的大石稳稳地落了下来。她安心地抿起嘴,笑了笑。
——原来如此。
看见阿桩在床榻服侍,翠子竟然松了一口气。
“师傅今天脸色很好呢。”阿桩把书桌上的书递给翠子。
阿桩的倔和桔梗是不同的。她是那么的锋芒毕露,将自己的欲望写在脸上,愤怒,嫉妒,所有的一切都会适时地表露出来,让别人知道。可是桔梗就不同了,相比之下,她比阿桩要“聪明”一些,收敛一些。换一种说法,她的心眼比阿桩多。这也就是为什么,翠子担心那有一天会反把她给害了。
“今天觉得特别有精神呢。”翠子拉紧身上披着的外套。“夏天,也快结束了吧……”她转头看向窗外,原本碧绿色的叶子已经慢慢转成了橙黄色。
树叶总有落叶归根的一天,这是它们报答养育它们的母亲的一种方式。哪怕是再茂盛的树木,到了秋天,也会迎来秋风扫落叶的那天。就像人的生命,总有一个尽头。而在这个尽头前的最后一秒,总是它最茂盛的时期,像用尽全身的力量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展现它的美。
比如说,回光返照。
翠子在心里自嘲着,把书放在膝盖上展开。
给翠子服过药之后,阿桩像平时做的一样为翠子拉开窗帘,收拾着床尾上放着的收回来的衣服。和桔梗先前做的一模一样,却又和桔梗不同。然后她端起托盘,向门口走去。
“阿桩,从来没有叫过我‘妈妈’呢。”翠子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开口道。
阿桩愣在了原地,抬起开门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师傅’‘师傅’的。”
“我本来,就不是师傅的女儿吧……”阿桩的另一只手捏紧了手里的托盘。
翠子把被子拉高了一点,“作为师姐,你替我劝劝桔梗吧,她总是一个人在逞强……将来我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呢?”翠子那张漂亮的脸布满了惆怅。
“那我呢?”阿桩的神情看起来无比的失望,她那两道秀气的眉皱在了一起。“除了师傅之外,我不是谁都没有了吗?”
“阿桩……”
关门声砰的一下砸在翠子的心头上。
“这些孩子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翠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拉开抽屉,取出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的卷轴,展开来,细细地读着上面依旧泛着油墨香气的文字。
——属于桔梗的东西,应该要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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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楼
2013-12-2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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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还是那一天。
就在翠子看见窗外的绿叶开始转色的那一天。
后半夜,她感到从大脑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冷汗沿着额角流下来,渗进了棉布的枕巾里。阿桩守在床前,片刻不离。
虽然阿桩不太情愿,但翠子还是拜托了她叫桔梗到床榻前。就当作是她这个养女为她这个养母一般的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
桔梗神色担忧地走进房来,在床榻前坐下。“姑姑,您找我?”
翠子看着桔梗那张完美无缺地脸,恍惚地问:“桔梗今年几岁了来着?”
“今年秋天过完生日,就该20了。”桔梗有些吃惊翠子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翠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成年了呀。是啊,你比阿桩小两岁呢。”
桔梗此刻的眼神十分平静,但隐约还是有些不安和猜疑。她的双手抱着拳,平放在膝盖上,目光直直地投过来。可是她平静的眼神却很空洞,像是什么都看见了,又像什么都看不见。
“这么多年来,桔梗的心事总是不跟我说,我很担心呢。”
“正是因为怕姑姑担心,所以才……”
翠子平卧在被窝里,以仰视的角度看着桔梗那一动不动的姿态,“不过,桔梗总是很有主见呢,是吧?”
桔梗依旧面不改色地凝视着翠子。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翠子颤抖着从被窝里探出手来,落在桔梗的手背上。“所以,桔梗做的事情,我不会怪罪的……”
桔梗的神情如冬天里结了冰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澜。
“我的药,是你换的吧?”
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如烛火般闪烁了一下。
“我知道,你并不想杀了我。”翠子感到自己说话越来越艰难,逐渐变浅的气息在她的喉间苟延残喘。
桔梗的眼睛瞪大了些,翠子能够感到她攥紧的双手正在瑟瑟发抖。
“那些胶囊里装的……是维生素,对不对?”翠子想要抬手去抚摸她的脸,却没有那样的力量,她颤抖着抓紧桔梗的手。
“姑姑……”
“我懂。姑姑什么都知道。”翠子冲她笑了笑,“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将来也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桔梗反手握住翠子的手,把手肘撑在床沿边上,嘴唇紧紧贴着翠子的指尖。她脸上那层冻结的冰霜似乎在这瞬间瓦解,身上的战栗已经越来越不可控制。她好几次张嘴,又屡屡欲言又止。
“谢谢你,桔梗。”翠子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挤出一个微笑,“姑姑我,总算是不用受苦了……”
“其实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桔梗,不要再一个人战斗了……”
翠子感觉桔梗在她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大概是已经把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突然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了翠子的手上,沿着她的手臂直直地滑落到床单上。
翠子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窄,她的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世界变黑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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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0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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