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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城堡§〖原创〗记忆碎片(原作:丽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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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丽人火


IP属地:湖北1楼2013-08-08 17:48回复
    Chapter 2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用一生的等待换与你相遇的笑容。”
    夜里的风很凉。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披上外衣坐到神台的火焰前,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就像今晚。
    外面整个城市仿佛都睡着了,除了我。夜那么安静,连火都跳动得小心翼翼。
    我静静地靠着火,睡意袭来,火光渐朦。
    银千年的宫殿钻石一样透明华丽,阳光射在水晶大殿的菱柱上,折出银河中亿万星星的不老光辉。记得公主降生的那一天,我和三个同伴跪在女王的床前,那么兴奋,看着摇篮里那张熟睡的脸,默默在心里发誓用生命守护这抹永不黯淡的光芒。
    从那一天起,我们每天拖着长长的裙摆听着空旷的大殿里自己的高跟鞋孤独的玲响,或是穿着制服在百万军队里施令,习惯于来往士兵景仰的注目。我们在这深宫里守了多少年,连我们自己都记不清,甚至遗忘了我们各自举世无双的美丽。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主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再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如此往复了无数次以后,终于有一天墨丘利可怜兮兮地跟我倒苦水说公主老那么突然就不见了,连要学的东西的一半都没有读完。
    我气急败坏地换上制服,怒气冲冲地出去找公主,果然发现公主鬼鬼祟祟地偷溜出了王宫,我一边跟着她一边恨自己又多事了,第一个出头的总是我。
    公主去了地球。
    那颗亿万年来一直为银千年所守护的水蓝色星球,班驳的陆地和错落的海洋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斑斓的水晶球,而我第一次离这颗水晶球这么近,第一次进入到它里面的世界。
    金色宫殿,公主的白色裙角都在阳光下闪着幸福的光晕。
    公主正在和地球的王子热恋,在那个星球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可是银千年却毫不知情。我静静地站在廊柱背后默默地看着公主和王子那么眷恋地看着彼此,始终无法迈出脚步。公主你知道的,地球和月亮的人是不能相爱的啊。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算了吧,等,等他们结束再带公主走好了。我转过身走向回廊,难怪维纳斯总说其实心最软的就是我。
    金色王国的一切都是金灿灿的,我悄悄地在回廊里走着,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叩地声,金色的砖墙映着我的身影,好象夕阳拉长的影子一般。
    “嗒。”回廊的尽头传来一声笃定的脚步,“是什么人在那里?谁让你进来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际。
    一个如碧玉一般清秀的男子,宽阔的肩膀,英气的浓眉,薄薄的双唇,金色的短发像极了射进来的阳光。
    我一瞬间有些晃眼,这个人,连声音都像翡翠的玲响。
    “这身制服……你是银千年的人?”他看了我的制服一眼,语气里微微有些惊讶,然后他就笑了,笑得那么坏,坏得完全没有刚才的优雅。
    我后退了一步,顿时语塞,的确这里本不是我该闯进来的地方,但是强词夺理的本性忍不住发作,我大声说:“是银千年的人又怎么样?”
    他往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银千年最近似乎很流行溜到地球上来玩哪,你们的公主作的表率真不错。”
    “你你你……什么意思!”我暴跳,“我们才不愿意来你们这里,我就是要带公主回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呢?”他轻佻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指花园,“公主和我们的王子就在那里哦,你不会没有发现吧?”
    我朝花园看了一眼,撇过头说:“我……再等一会儿。”
    他呆了一下,微笑着望着我的侧脸许久,直到把我看得面颊烧红才善罢甘休。不对,不是善罢甘休,他靠了过来,冷不丁得寸进尺地勾起我的下巴说:“那这段时间,我带你走走?”
    我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他,指间红色的火焰狂舞——
    “Burning ——Mandala!”
    玉色的琉璃光一闪,我的火焰轻而易举地被吞没。
    好厉害!这是什么人!
    “呦呦呦,好大的脾气哦!”他弹弹肩上的灰,“你要知道我这个远东支部长可不是每天都有空陪人逛花园的。”
    远东支部长!他是金色王国四大天王之一的杰达特?
    我的动静总算惊动了公主,在我还没有拔飞箭的时候王子和公主及时拦到了我们的中间。
    “那个,玛尔斯,你是来找我的吧?”公主又是那幅无辜的表情,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惹出这么多事的,“那我们就回去吧,杰达特也很忙的,对吧安狄米奥?”
    王子连忙点头。
    “玛尔斯……”他自言自语地哼了一声,王子赶紧连拖带拉地抓着他要走。
    经过我的身边,他的嘴角牵起碧玉般皎洁的微笑,低如翠玉的声音轻轻绕在我耳畔:“果然是银千年四大守护神之一的玛尔斯,不枉我对你一见钟情。”
    要不是公主抱住我,我一定用飞箭在他身上扎几百个透明窟窿。


    IP属地:湖北3楼2013-08-08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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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一只手搭在胸前,低头说道:“不安分的火焰一直在跳动,但是……还没有形成不详之火,正如女王说的,也许是误会吧。”
      女王依旧皱着眉,但是心情轻松了些许,淡淡地舒了口气。
      我的心里却更加沉重了,在四位守护神里,我是战神的象征,直接统领银千年大多数的军队,在军队里的威望也最高。如果有战争,那么首当其冲最忙最发愁的那一定是我,虽然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战争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工作的繁重,但是这么详和而美丽的银千年,我实在不愿意看她变成一个烟火冲天的战场。
      还有那如蓝色水晶球的地球,也一样。
      “女王,”维纳斯开口了,“那么今天这么华丽的阵势,是要迎接金色王国的人么?”
      “对呀,是安狄米奥王子呢。”公主掩藏不住兴奋。
      墨丘利和朱霹特同时抬头看了公主一眼,她们的眼睛里也掩藏不住担心,却又有一丝和公主的眼中同样的光芒。
      无上英明的女王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女儿和守护神们眼神里的异样,她略略清了清嗓子,等她们全都回过神来,才说:“我向金色王国的使者提起过这件事,他回到地球禀报之后安狄米奥王子很是震惊,所以决定亲自来银千年澄清这件事情。既然金色王国这么有诚意,我们作为主人更不能敷衍了事,等王子一行到达之后,明天晚上我们要举行盛大的晚宴和舞会,以示地月两国永结邦交之好。”
      女王刚说完,外面的士兵来报,说王子已经到了。女王示意我们站到一边,自己则端正了身子,静静地等待王子一行的到来,她身边的公主也直起了身子,晶亮的蓝色眸子放出了美丽而兴奋的光彩。
      正殿的走廊里响起了舒缓而有力的脚步声,一队人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拱形的门柱,渐渐向这里靠来。我恍惚中听见很多颗心跳的声音,如初开花朵的绽放,和正殿外清脆的脚步声仿佛和成了曲子。我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胸口,它不自觉地跳得那么快,我这是怎么了?
      王子站到了女王的座前,他的眼神先是在公主的脸上不经意地一住,然后才向女王展开礼节性问候的微笑。他的身后只有四个人,其他的士兵和随从都留在了外面,那四个人微微低着头,着清一色白色的制服,金色的扣子和领边,明媚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眼神忍不住悄悄扫过去,却看见那个低着头的人嘴角牵起玉色的微笑,他连目光都没有抬一下,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维纳斯碰了碰我,低笑说:“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哪。”
      我狠狠撞了一下她,说:“继续碰你的冷钉子吧!”
      女王站了起来,伸手示意王子坐下,一边说:“王子一路辛苦了。银千年能迎来金色王国王子的来访真是莫大的殊荣。”
      王子谦虚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到了公主那里。
      女王这回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了,她的又深又蓝的眼睛微微一紧,顿了片刻,才说:“这四位,想必是金色王国的四大天王了吧,果然是贵族之气。”
      他们四人同时向女王欠了欠身,然后站到了坐在一边的王子的身后,与我们四个就这么面对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这种感觉,我的心里一慌,跟刚才预言之火的跳动多么相似啊。
      女王终于提到了地球上的流言,王子便开始了他的解释,我几乎没有听进去,我的脸一直在躲避那对面投过来的,那道琉璃光一样的视线,直到女王又一次站起来指着我们说这是银千年的四位守护神,我才有理由把目光暂时放在女王那里。
      “王子和几位支部长也都累了吧,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劳王子特意赶来澄清误会,实在是过意不去,”女王转向我们,“墨丘利,玛尔斯,朱霹特还有维纳斯,在明天的晚宴之前你们要好好招待王子和四位支部长,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你们要尽好主人的本分。”
      我们只好答应。
      公主着急地问女王:“那,那我做什么?我和维纳斯她们一起……”
      “晚宴和舞会有很多事要做,我需要你帮忙。”女王打断她。
      公主的眼里突然暗淡下去。
      维纳斯连忙说:“王子和四位支部长,请这边。”我们也连忙跟着维纳斯领着王子他们出去,生怕喜怒都形于色的公主会当场哭出来。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我拖着长裙向我的房间走去,一边想着刚才维纳斯对我说的话。
      “今天火山没喷发?”维纳斯坏笑。
      “没人招惹乱喷发什么!”我把维纳斯推到一边,任凭她在那里胡思乱想。
      “一个人?”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那声音那么好听,好听到我都无法想象这声音的主人此刻是怎样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转过去正打算对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发作,却意外地发现,他此时的神情是那么的正经而柔和。
      我瞬间语塞,竟然一改我做事风格地应了一声:“嗯。”
      谁料他马上现出了原形,靠过来笑说:“既然这样,就麻烦你领我在这里走走,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熟悉。”
      我缩紧了肩膀,刚要说话,他马上抢道:“不可以拒绝,这不是女王给你的命令吗?”
      我再次语塞,他碧如翠玉的双眼仿佛能够摄人魂魄,而且这双眼睛中还带着缱绻的笑意。
      我只好转过身,淡淡说:“跟我来吧。”
      其实我熟悉的地方也不多,除了指挥中心和我的房间还有女王和公主的宫殿,其他的地方我几乎不曾涉足。所以我只好领他到在我房里就能看到的,墨丘利和朱霹特最喜欢的地方,我窗口的那片花园。
      他显然对这个地方的兴趣没有对我来得大,他跟在我的身后,对满园的风景全然不顾,突然愣愣地说:“你穿这样的礼服真美。”
      我的脚步一停。我比较喜欢我的制服,那样活动比较方便更没有这么长长的裙摆拖来拖去的碍事,可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穿礼服的自己是不是比制服要美丽。
      心里忽然散了,乱得像预言之火的跳动,我只好胡乱地一指花园,说:“现在正是百花开放的时候,这里的花草和地球上的很不一样吧?”
      他的眼神终于离开我,投向那一大片花海,很久,才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我答不上来,生来就倔强的我,根本没有喜欢的花,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种脆弱的东西。
      他的嘴角又泛起碧玉般的微笑,他的手向前一伸,手中竟然出现了一大束白色的花,大而微卷的花瓣白得那么纯粹那么特别,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那如翡翠撞响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这花多像你,白得心高气傲的。”
      那一瞬间我爱上了这种花。
      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和那一大束花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镶边。
      “它叫什么名字,是百合吗?”我依稀记得在地球上曾经见过很像的花儿。
      “卡萨布兰卡。”


      IP属地:湖北5楼2013-08-08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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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只想让你靠着我。”
        我在镜子前坐了一个下午。
        预言之火跳得越来越不安分了,和昨天女王召见时不同,迷乱的焰心里出现了一丝不祥之兆。
        科波斯和迪摩斯走进屋里,看见我对着镜子发了这么久的呆,吓了一跳,科波斯把冲好的热茶放到我的妆台边,担心地问:“公主,你怎么了?”我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预言之火的焰心,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要蔓延开来才好。”
        走过来的迪摩斯听到了我的嘀咕,正打算问我怎么回事,我忽然抬头问她:“我擦什么颜色的口红比较好看?”
        迪摩斯愣了一下,与科波斯互相看了一眼,完全摸不着头脑地说:“口……红?”
        我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转过脸来又继续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妆容,无论它是浓是淡是艳是雅,就像我总爱穿制服一样,怎么方便怎么来。
        可是今天我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决定到底要化什么样的妆,我已经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接待外国王室的晚宴罢了,战神玛尔斯什么阵势没见过,但是我仍然省不下心。
        更大的问题是仿佛我除了平时的那种淡妆以外根本不会化别的妆,本来想向维纳斯请教一下的,但是清高的我怎么都拉不下脸来问她,况且被她发现我现在这么复杂的心情,一定又要被笑话半天。
        而且维纳斯一早就漂漂亮亮地出去了。
        科波斯和迪摩斯看着我呆了很久,到底是我多年的侍从,科波斯很快就开始在我的妆台上挑挑捡捡起来,迪摩斯也拿起了梳子精心地梳着我的长发。科波斯笑着说:“公主那么美,本不用那么复杂的妆容。”说着用一只朱色的口红抹上我的双唇。
        迪摩斯轻轻梳着我的长发,说:“公主怎么突然在意起这次的晚宴呢。”
        我怔了一下,这是个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于是我不再说话,又继续看着镜子,听着身后的火焰劈啪地渐渐迸发出强烈的声响。
        宴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女王颁下指令,银千年所有的贵族都必须来参加这次盛大的晚宴和舞会,真是给足了金色王国了面子。当然,所有的贵族也都不会缺席,女王盛邀安狄米奥王子赴宴,谁都想一睹这位地球的年轻的统治者的风貌。
        我站在宴厅的门外迟迟不敢进去,来来往往的贵族男女那么多,谁不认识战神玛尔斯?可是现在谁能认得出从来都是轻简出征今天却盛装出席的玛尔斯?会不会有人笑我?会不会?
        “玛尔……斯?”前面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幸好我还能在被吓成这样的时候还能凭我无敌的直觉判断出这是墨丘利的声音。
        “你怎么不进去?呆在这里干吗?”墨丘利一脸的奇怪。
        我抬起头刚准备回答她,却听到最沉稳最冷静的墨丘利的一声惊呼:“天哪,天哪玛尔斯,这身打扮太漂亮了!”
        她走过来拉过被她夸得晕头转向的我,一边走一边说:“真是没想到,我们的玛尔斯也有细心打扮的心情呢。”
        我终于松了口气,墨丘利的话一定是不会错的,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不会很奇怪吧?”
        墨丘利“呵呵”地笑了起来:“当然是很奇怪了,大家一定猜不到玛尔斯还有这样的一面。快走吧,女王看你迟迟不来让我出来找你,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躲起来的。这可不像战神做事的风格呦,走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效果不就成了?”
        墨丘利这句话刚落地,我们就踏进了宴厅的大门,霎时间空气凝固了。所经之处除了各种贵族对我和墨丘利恭敬地行礼外,人们都停止了说话惊讶地看着我,我的脚步差点不稳,全身僵硬地往大厅走去。墨丘利抓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朝我递来一个微笑。
        我的步子渐渐放开,黑色绒边的裙摆轻轻地拂过两边夹道者的鞋尖,美得如此霸道;袒露的双肩上柔柔的长发舔着我白皙的皮肤,随着我的步履一颠一颠地滑到腰间,在人群中飘过一道黑紫色的幽光。我隐隐听见有些年轻贵族在低声感叹:“玛尔斯太美了……”
        大厅的正中只有高等贵族和几位守护神端着酒杯在轻声交谈,我的到来毫不费劲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女王都微微惊讶地侧目。就看见公主和维纳斯的眼睛一亮然后发现宝藏一样地跑到我身边,上上下下地来回看了不知多少遍好象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IP属地:湖北6楼2013-08-08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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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王子和他的四个支部长刚好到临。
          人群中他抬头望了我一眼,那碧玉般的眼神里是那样的惊喜和痴迷,就再也不愿意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终于无可救药地发现,我呆坐了一个下午的担忧和对今天晚上舞会的重视,只不过是想换得他此刻这样一个迷恋的表情。
          可是我的心里突然猛的迸了一声。
          是预言之火的燃烧,它什么时候已经烧得这样灼烈了?预言之火在发出激烈的燃响,这是战争的预兆。
          为什么。明明是如此安宁而和睦的舞会,地球和月球的最高统治者已经做出交好的决定,为什么还会有战争的火苗?
          我宁可相信预言之火也有出错的时候。
          空气中响起了舒缓的音乐,什么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一直胡思乱想的我居然没有发现。陶醉在音乐和舞步中的人越来越多,我只好慢慢地退到一边,正好看见公主把手搭在王子的手中,起舞得那么幸福。
          公主啊,地球和月球的人是不能相恋的啊……我再一次看着公主的背影自语。
          “可以请你跳一只曲子吗,玛尔斯小姐?”白色的皮鞋,白色的制服,金色的镶边和扣子。他那么霸道地站到我面前,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满眼玉色的笑容,那么动听的声音直扣入心扉,明朗到令人不感直视。
          我无法控制地把手伸给他,从此没有了数落公主的理由。
          漫天的星星和满地的鲜花仿佛在天的尽头交汇成一条线,已经分不出彼此。我站在花园的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赶跑我身体中的酒气和醉意。
          一双手轻轻地溜到我的腰间将我整个人环在臂中,错落的呼吸轻轻地洒到我的头发上。
          我竟然没有挣脱,也没有拒绝,我第一次容一个男人这么肆意地搂着我。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的嘴角一弯,轻声说:“你不得不信。”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脸,月色是这么清,在他的脸上洒上了一缕润玉的光泽,我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清俊可以令我着迷成这样。“地球和月球的人不能相恋,你不知道吗?”我的眼睛垂了下来,不敢再看他。
          “我知道。”他抚着我的长发,手指那么温暖。“玛尔斯,我……”
          我伸手按住他的唇,慢慢离开他的怀抱,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不要说这种话,我永远都不会相信。”我的手落下来,感觉到他的手正在离开我的身体,忽然手腕被用力一拉,我的脑中一晕,嘴唇已经被他放肆地吻住,我再没有了挣开的勇气。
          “玛尔斯,我爱你……何必装的那么坚强呢,脆弱的时候就靠在我身上吧……”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刻到了我心里。


          IP属地:湖北7楼2013-08-08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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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6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用寂寞的声音在寂寞的夜空穿梭。”
            银水晶的力量千年不老,那强大而柔和的光芒不仅让她所有的儿女和战士都在地球上重新复活,也让我尘封了那么久的,本完全不该想起的前世的记忆,在那么痛,那么远的轮回之后,又重新刻骨铭心。
            夜还是很深,风还是很凉。我抱着被泪水打湿了几乎一半的枕头面对着摇曳的火光,眼里不停地溢出泪来。起初我还下意识地去把泪水一一擦干,可是越拭泪却越是不止,我已经顾不上擦,任它们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皓白的手臂上,冰凉入骨。
            我悲痛的前世,随着银水晶的封印被记忆藏匿,随着公主那王国统治者能量的渐渐觉醒变得异常清晰。我的双手,我的火焰,它们一次次地将我唯一爱过的男子杀死在我面前,而我居然固执地要他给我幸福。
            我想我是疯了。不管是火野玲还是玛尔斯,都注定是孤独的战神,与孤独的火相伴一生。
            可是你到底又转生到了哪里,下一个轮回如果没有我你和谁相遇,和谁一见钟情?我真的一点也不坚强,只想就在你的怀里看卡萨布兰卡的花海,哪怕下一刻还是死亡,只是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留思念你的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苦苦守着言不由衷的,不需要男人的谎言。
            东方渐渐露出了惨白的光亮,从神社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很远的一片天,远得似乎没有尽头。恍惚间火光颤抖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我发烧了,由于做梦后失眠引起神经疲劳加上整夜对着窗口发呆没加外衣着凉。
            这场病持续了一个星期仍然不见很大的好转,我取消了所有的课程和法事,专心致志地在房间里睡觉,却总被前世的梦滋扰,悲郁得无法入睡,我恍恍惚惚,都开始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这一年我和阿兔她们都上高三了,阿兔她们平时忙得要命,亚美又开始使出她的惯用的伎俩读书会,只是这几天由于我生病,读书会搬到阿琴家去了,阿琴又做好多好吃的给大家,我是没口福了。读书会之前她们会顺道过来看看我的病,可是那么久都不好加上我又精神极差,大家都担心。
            当然,好强的我始终没有提起,那个前世的梦。
            美奈在给我削苹果,其他人都坐在地上抱着膝一言不发地看着无精打采的我。好容易等美奈把苹果削完了,她递到我面前,我刚要接过来,她突然沉着脸问:“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不仅仅是生病那么简单吧,否则像你这种侍奉神的从小修炼的身体,怎么会病那么久?我们天天都来看你,你什么都不说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阿兔觉得大有道理,凑过来拼命地点头。
            我往后面一倒,马上否认:“我也不想生病,从小到大还没呆在床上这么久过,哪里都别扭。你们不愿意过来看我就算了,也不用每天这么折腾了。”
            美奈听了大火,拿着始终不肯给我的亮晶晶的苹果暴跳:“我,我们每天折腾是为了谁啊,你不肯说就算了,走了走了!”
            亚美连忙站起来拉住美奈,又看我一直不停地盯着那个苹果就一边把美奈拉回去一边从她手里接过苹果递给我。
            我刚要接,半空里伸出一只手把那苹果又抢了过去,只看见阿兔一脸坏笑地晃着苹果说:“美奈辛辛苦苦削好的苹果,可不能浪费了,坦白了再吃!”
            我根本不吃这一套,又躺了下去,懒懒地说:“不吃就不吃吧,我又不是阿兔你,见到吃的东西没命一样。”
            阿兔愣了一下,也暴跳了起来:“阿玲你,阿玲你又欺负人!”
            亚美是已经完全拉不住了,眼看情况不对阿琴也连忙站起来拉住阿兔一边劝说:“大家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吵架的,阿玲病了这么久心情肯定不好,你们两个较什么劲呢。”
            “阿玲就是欺负人,生病了还欺负人!”阿兔大喊大叫。
            我刚要坐起来反驳,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一见这个大家互相拉扯的经典造型呆了一呆,然后大笑了起来。
            这个人自然是阿卫了。
            阿兔飞一样跑过去搂住阿卫的手臂,十分委屈地说:“阿玲又欺负我了!”
            阿兔和我多少年都是这样吵过来的,阿卫早都见怪不怪了,拉着阿兔走到我面前,说:“听阿兔说你发烧了一个星期都没有退,看医生了吗?”


            IP属地:湖北9楼2013-08-08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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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7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让所有的玉石都如我一样为你着魔。”
              “咦?那鲁家的珠宝店要参加展览?”美奈叫了起来,把在檐顶上休息的科波斯和迪摩斯都吓了一跳,扑打地飞了下来停在我的肩头。
              我神情恍惚地转过来,看到阿兔一脸得意到晃着手里的几张票,说:“这是我求了好久才跟她要到的呢!”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阿兔那招牌式的哀求的表情。
              不过,阿兔也是为了大家的。我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宝石?好女人的东西呀。”阿琴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说到这句话脸上镀上了一层红晕,耳坠那枚粉红色的玫瑰钉在夕阳下亮得很暧昧。
              美奈仍然是最兴奋的一个:“是啊是啊,所以呀,明天大家一起去吧,但是……”
              美奈和阿兔同时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亚美。
              亚美呆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她以往犀利的数落的眼神,盯着大家说:“大家马上都要考大学了,学习是绝对不能放松的!”
              所有人都扫兴地垂下头。
              “但是,”亚美忽然笑了起来,“偶尔轻松一下也是必要的嘛,阿兔好不容易弄到了票,而且我们家一直有收藏水晶的爱好,正好去见识见识。”
              这次的珠宝展规模尤其大,比上次钻石王国公主驾临时似乎更显气魄。
              阿兔和美奈子一进展馆就疯了,不停地发出艳羡的尖叫,引得周围的游客频频侧目。我和亚美无地自容,闪到一边默默欣赏。
              说是欣赏,其实我也就是陪着亚美走走而已,我对珠宝首饰没有过多的眷恋,这种脆弱而没有多少用处的东西在我看来只是纯粹的奢侈品,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会送来很多,就是不过生日的时候,这样的东西在追求我的男人的礼物中也从不缺少。女人对于这些男人而言,都是脆弱的宝石,是他们事业之外奢侈的装饰品。
              我只迷恋过一种东西,那就是卡萨布兰卡,虽然,它也很脆弱。
              我的心里一颤,原来我轮回到这一世,还是留下了爱过他的痕迹,卡萨布兰卡就是戒不掉的证据。我的眼里竟无法克制地漫上了泪水,我慌忙转过脸去不让亚美看到。
              “阿玲?”亚美还是发现了我的异常,原本一件一件看得很认真的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
              “哦,这宝石的光太刺眼了,眼睛有点难受。”我慌忙随便编了个理由。
              “嗯?刺眼?这块是翡翠呀,光线很柔和啊,怎么会刺眼呢。”亚美看了一眼面前的宝石,奇怪地说。
              我匆忙控制好泪水,也勉强跟着她去看那块石头。那确实是一块翡翠,顶上一盏温黄色的柔光洒在上面,温润得让人忍不住流连,它光滑细腻的表面有一层灵润的微亮,淡泊得那么不同寻常,在一柜纷繁的玉石中惊艳得近乎霸道,看得一向不懂玉石的我都有些心动起来。
              “喜欢翡翠?”一个磁性而淡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另一个声音轻铃般的轻笑。
              “阿遥、阿满?”亚美吃了一惊,“你们也在这里?”
              我也转了过来,向他们微微一笑。我一点都不吃惊,阿遥和阿满仿佛上流社会的人物,每天都出没在各种高雅会所,这样的盛典,她们怎么可能会缺席呢。
              阿满靠了过来,仔细欣赏着那块绝美无伦的翡翠,嘴角挂起一丝浅笑。她穿着一条乳白色的长裙,软软地垂到脚面,松垮精细的吊带搭在白滑的肌肤上,海绿色的卷发柔柔地靠在脸颊边。
              她是那么美,高贵而成熟。
              “翡翠可是玉石之王,这块光泽鲜艳透明,竟然没有什么杂质,而且呈淡绿色质地滋润,这里可没任何一块能比得上它。”遥忍不住赞叹起来。
              我也仔细地看着它柔和的微光和摄人魂魄的温润,心里居然觉得如此的安宁放心,这也是翡翠的神奇力量吗。
              阿遥看了一会儿那翡翠,突然眼神里一闪,说:“这块翡翠……”话才出口却给满温柔地用手捂住了嘴。
              我和亚美面面相觑。
              阿满微笑地看着我,说:“阿玲可是大美人,但是少了件东西点缀呢。”
              “我,我不太喜欢的。”我知道她指的是宝石首饰。
              “翡翠的感觉很平淡,宁静而悠远,”阿满说,“和一般的宝石的艳丽不同,它温润也很自然,难道不配阿玲吗?”


              IP属地:湖北11楼2013-08-08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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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这种感觉很像卡萨布兰卡吧。”遥附和。
                我又是一颤,看着那块翡翠很久,才说:“可是,我只觉得这一块好看。”
                阿满笑了:“那就对了,它可是这里的最上品哦。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
                我看着满挽着遥的胳膊慢慢走远,那两个人的背影就像是搭配完美的画,所到之处都散发着让人忍不住羡慕的幸福。
                “阿玲,”亚美也看着那翡翠出神,“也许你是该买块翡翠戴戴,最近你身体不太好又常出现幻觉,翡翠可以辅助除病,听说也能避凶的,不如在你们神社里放上几块。”
                “可是,我只觉得它好看……”我仍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意识又有些模糊。
                晚上我依旧听记忆碎片,听荒玉岱透温暖圆润的声音,雾气在浴室里环绕,将我朦胧得迷迷糊糊。
                也实在是巧,今天晚上讲的记忆故事居然与翡翠有关,一段关于这玉石之王的揪心情缘。讲完之后,有听众打进电话,荒玉开始与她聊起了翡翠的收藏鉴定,俨然是个行家,那女孩听得如痴如醉,缠着他讲最上品的翡翠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脑中马上出现了今天的那抹微光,更奇的是,荒玉的描述简直就是在勾画我今天看到的那块翡翠的状貌,原来满说的果然没错,我们在展览上所见到的那块美玉,确实是王中之王。
                “是吗,有这样的翡翠?很多宝石都有名字的,你说的那块玉石之王有名字吗?”那女孩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当然有啊,它叫碎片。”荒玉淡淡地说。
                我梳理长发的手抖了一下。碎片?身为难得的玉石之王,它是这么脆弱,轻轻一磕就碎裂,为什么有个如此不吉利的名字,他的主人为什么要给这块美玉这样的命运?
                “碎……碎片?好让人难过的名字。”那女孩也给吓了一跳。
                “每一块玉石都是星的碎片,在没有找到他们的星星之前,永远都只能是寂寞的美丽生命,也许这就是碎片的主人的意思吧。”荒玉解释说。
                我突然忍不住掩面而泣,荒玉的解读让我的记忆伤疤被层层剥开,碎片和我的境遇像是如出一辙的故事,寂寞、孤单、美丽。
                这个周末,我撇下神社里的法事不管,一个人到街上的玉器店里流连。圣诞节将近,街上买东西的人很多,我也只是想犒劳自己罢了。
                正如阿满所说,翡翠似乎特别衬我,每一件绿色的柔光戴到我雪白的颈上仿佛都能产生奇异的共鸣,映得我整个人光彩熠熠,连店里的其他顾客都啧啧称叹。
                店主说:“我做了这么久的玉石生意,还从来没见过像小姐你这么适合翡翠的人,这些石头都像为你着魔了似的。”
                我笑笑,店主的这些话不过是招揽顾客的言辞罢了。
                我胡乱购置了许多价值不一的翡翠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心里安定了许多,很少再胡思乱想,也不再出现幻觉,只是不够完美的是,不论我戴什么样的翡翠出门,看到的人赞叹之余,都说那玉石仿佛被我抢了光辉,那么暗淡,没有夺目的气势。
                我才不理会,我戴翡翠只是为了辟邪趋灾治疗我的幻觉,光辉不光辉倒无所谓。
                神社屋檐上的雪已经积了好几层了,科波斯和迪摩斯大多数的时间也都开始躲在温暖的房间里懒得飞到外面,外面的街道开始陆续挂出彩灯,商店的饰品也开始有了愉悦的味道,圣诞节终于是来了。
                自从遇到阿兔她们以后,每年的圣诞节我们都在一起过,想来这个习惯也已经很久了。傻阿兔有种神奇的能量,能把这么多性格古怪孤僻的人凝聚在一起,生死不离,那是多温暖的感觉。
                今年的圣诞会在阿琴家里过,这让阿琴足足兴奋了一个月,说要做最好吃的东西给大家,于是每天不停地奔波于家里和温馨小店之间布置房间,气得亚美不得不每天盯紧她花时间学习。
                “阿玲。”爷爷笑咪咪地叫我。
                “什么事爷爷?”
                “今天好好去玩玩吧,最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都不象我们阿玲了。”
                我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
                阿琴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圣诞这天我们看到了令人赞叹的效果。玲珑木桌上摆着精致的食物,空气里飘满了玫瑰的芬香,阿琴把房间装扮得仿佛是一场名媛的盛会。


                IP属地:湖北12楼2013-08-08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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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整齐地聚会过了,大家忙着准备考试,阿遥和阿满常年有比赛和演出,雪奈工作也忙,阿卫依然想留学,凑齐这么多人实在是很不容易,也只有圣诞节和阿琴的美食才有这样的力量,让大家清闲下来。我难得的少有胃口,一边懒懒地嚼着事物一边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
                  阿兔和美奈在抢蛋糕,两个人脸上都吃的满嘴奶油糕屑;亚美在向阿卫讨教学术问题,高深得依然无法理解;阿琴还在忙里忙外地不知道干什么,脸上居然可以满足成那个样子;阿遥阿满在依稀的烛光后面低头私语,偶尔雪奈也插上一句……
                  幸好,一切如故,只是我有些小小的落寞,大家也似乎没有觉察到,我自己,应该能恢复。
                  可是已经很久了,翡翠似乎已经失去了功效。
                  “咳咳,”阿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饱了,昂着头满足地开始说话,“大家都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你别美了,”美奈插着手说,“说好了是交换礼物,你先表达一下诚意。”
                  这句话立刻让阿兔和美奈打成一团。混战中大家交换了准备的礼物,外面的雪却下得更大了。
                  我坐在回家的最后一趟巴士上,车厢里黑暗一片,车外闪过的灯火在我黑色的眸子里镀进一层彩色的微晕。我摸了摸颈上的那块翡翠,它是那么冰凉,却那么温暖。
                  我记得阿满微笑地走过来,手上捧了个墨兰色的盒子,一掀起,一道润玉的光芒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阿满送的,碎片。
                  我不清楚阿满到底是如何得到这块名玉的,只记得阿遥酸溜溜地说碎片的主人是阿满的忠实乐迷,展览的时候见阿满在碎片面前留恋过,上一次的音乐会后就把碎片送给阿满了,实在是阔绰。
                  这个出手大方的乐迷也许根本不知道,阿满会在碎片面前停留,完全是因为我,阿满想都没想就觉得应该作为圣诞礼物把碎片送给我。
                  深夜的这趟巴士里都是上晚班的人,虽然只有寥寥的几个,背影却都是一样的疲惫,偶尔有街灯照亮他们的表情,也都带着落寞和孤独,我不清楚在这个城市里,还有多少和我一样被心事滋扰的人,也这样搭着夜车回家,留下一路疲倦。
                  车渐渐靠站,车里算上我和司机,只剩下了三个人。我前面的人站起,身影瘦削挺拔,穿一件黑色的外套,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郁离。车停下,我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外面的灯火通亮,我的眼角偶然一瞥,广告灯箱的烈光下,那个人的侧脸居然有种我朝思暮想的温孪!巴士重新发动,我触电般地跳起来趴到另一侧的窗口,却只见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呆呆地在在站台等车,没有玉色没有润泽没有桀骜,是一张我完全不熟悉的表情。
                  巴士的行驶把我的视线逐渐拉走,我知道我的幻觉又发作了。
                  碎片的温度却变得越来越温暖,几乎躁热,最后仿佛和我的心跳一样猛然加速,我的双手叠在它的表面上,思绪乱成麻。
                  到家的时候记忆碎片刚好开始,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想动弹,把碎片贴在我的脸颊上感受那种沁人的冰凉和细腻的润滑,莫名地很安心。
                  荒玉说,今天是圣诞节,他刚刚在赶来播节目的路上,发现街灯格外亮,人却格外少,也许是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大家都会和爱的人在暖暖的烛光下度过圣诞吧。
                  他的声音依然很柔和,但不知为什么,却有隐隐一种难以控制的兴奋和微弱的喘息。
                  这一夜我很久以来第一次早早地就睡着了,没有去想悲伤的回忆,也许是因为碎片的陪伴。我不得不相信翡翠驱邪的神效了。


                  IP属地:湖北13楼2013-08-0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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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坐在贵宾席的头排,舞台那么近,近到灯光闪烁都有点不真实,然后会场突然黯淡,听到那个铃响一般的声音说:“欢迎大家参加海王满小提琴独奏会,在座的各位都是今晚最闪耀的星光。”
                    大家都爱寻觅这个声音的出处的时候,忽然在每个人的座位后ian亮起了一盏小灯,人群中一阵赞叹,我转过头向后面张望,黑暗中那无数小灯真的像是满天繁星。
                    “下面请欣赏第一章节,星的诞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响。
                    然而荒玉始终不曾露面,他竟然就像在电波里一样仅用声音连接每个章节,虽然阿满的音乐让人折服,但是荒玉的不肯现身仍然让人很失落。
                    “接下来是最后一章,天海之盟。”
                    “都最后一章了,荒玉怎么还不出来。”有人抱怨。
                    “是啊,我可是专门为了看他过来的,还买了最贵的票,这不是耍人吗?”一个女孩带着哭腔说。
                    “完了完了,他一定是长得太丑了不敢出来见人,很多电台的主持人都是声音好听人长得很恐怖的。”另一个女孩附和。
                    乐章华丽而优雅,弹奏钢琴的阿遥也吸引了不少眼球,这个乐章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温婉而动人。
                    曲毕,人人都期待灯光亮起然后带着失落离开,这个时候突然响起阿满的声音:“请大家先不要离开,今晚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首特别的曲子感谢大家的到来,请大家耐心欣赏,你不会后悔的。”
                    一阵悠远的竹笛声传来,空灵而绵长,阿遥轻轻抬手按下旋律慢慢地阿满也接了进来,一个忧伤的曲子缓缓展开。舞台上的灯光渐亮,莹蓝色的灯光渐渐集中在一个白色的身影上,提琴与钢琴嘎然而止,笛声婉转而忧伤,灯光下一张脸渐渐明朗,台下的黑暗里我突然不能呼吸。
                    金色的碎素短发,洁白如润玉的脸,琉璃般幽邃的双眼和淡色的薄唇。那一刻恍若隔世,那个玉一般的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舞台上用这么忧伤的笛声撩开我记忆的伤疤,仿佛不曾相识。
                    他的名字在我的嘴里几次冲口欲出,但是我的声音仿佛哽咽,喉间有股酸楚的东西涌了上来,我才知道那是泪。
                    闪烁的星光里我突然站了起来跑进洗手间,安静的空间里我听到我低声的抽泣。
                    那是他,我望着镜子里那个黑发如瀑的女子深信不疑,轮回多少次,多短暂的一眼,他都无法走出我的视线,可是我在他的视线里,是一瞬还是铭刻,是流星还是恒星?我撑着水池的两端,任凭不停淌下的泪水和水阀里放出的流水一起旋转下去。
                    曲毕,我听到那个空灵的声音说:“让大家久候了,我是荒玉岱透。”
                    许久,场下突然爆出混杂着疯狂的尖叫的掌声,久久不息。是呵,谁能想到那个拥有碎玉撞响般声音的人,竟会是这样一个清雅俊朗的男子,原来这一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突然触电般地直了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我们的嘉宾席洗手间在后台,我不顾高跟鞋在地上重重的咂响和脸上来不及擦干得泪痕急于要站在他面前,看看到底是谁忘了谁。我听见记者的不断提问中他的浅笑,在那一个转角,我们站在了对面。
                    他的笑容依然很淡,连站在一边的阿满也只有一个很淡的吃惊的表情。
                    “阿玲?你怎么在这里,她们都在找你呢,是不是听我的音乐要睡着了来清醒一下?”阿满开我的玩笑。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惊讶,他转过头问阿满:“这是你的朋友?”
                    阿满笑着点头:“对,说起来,阿玲也是记忆碎片的忠实听众,对吧,阿玲?”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拥有琉璃的润泽的双眼此刻只有悠然的微笑,我突然知道我只是一瞬的流星,早在他的世界里撞落。
                    记者继续拥着他走向休息室,经过我的身边,他低吟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我耳畔:“很高兴有你这么动人的听众。”
                    我默然在原地,上一世的尘嚣离我慢慢远去,这一个轮回,除了我,他还完整地拥有前世的一切。


                    IP属地:湖北15楼2013-08-0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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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9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等待命运让我们的轮回重合。”
                      这天晚上我例外地没有开收音机,例外地没有听《记忆碎片》,空荡的水生回旋在浴室里,没有了荒玉声音的陪伴,流淌得近乎孤独。我把手伸进长发里合上双眼,在泡沫和绸滑的触感里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戒掉这个习惯,让战神脆弱的习惯。前世今生的重合原本只是万分之一,战神的使命教会我,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永远不要抱一丝侥幸。很久,我仰起头,任水流顺着两颊的皮肤滴落,再低头,长长的黑发如黑色的瀑布般从胸口直落到小腹。
                      发隙间隐约可以看到碎片的幽光。世说一块好玉如果随向主人,加上佩戴的时间够长久,会变成有生命的灵物。如果碎片已经开始和我分享生命,那么这个过程似乎太短暂了点。
                      “没有什么奇怪的,阿玲是侍奉神灵的体质,加上碎片又是稀世难寻的美玉,你们可是珠联璧合。”第二天阿满少有的独自来到神社,说是带给我治眩晕的花茶。
                      “珠联璧合?听起来这么别扭,多数情况下是形容男女相配的吧。”我抱着茶抿了一口,怪怪的味道,用来暖手倒不错。
                      阿满微笑起来:“要知道好玉也是分男女的哦。”
                      “开玩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我再尝一口,确定我实在不喜欢这茶的味道,歪歪嘴放在桌上,“那么碎片是男是女?”
                      阿满的目光滑到碎片上,又直接投向了窗外神社的长阶,过了许久也不回答我。
                      科波斯和狄摩斯在院子里啄食,不时抬头向我望一眼。“阿满对玉石看来很有研究嘛。”我说。
                      “你最近还经常出现幻觉么?”阿满忽然换了话题。
                      “嗯……”我抱起双腿,“有的时候还有吧,不过还是不要药物的比较好,所以这个花茶……”
                      “都是关于什么内容的?我能知道吗?”阿满似乎完全不在乎茶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些前世的东西,乱乱的,没事总想起,都是些片断……”
                      “前世?你全想起来了?”阿满惊讶地看着我。
                      “没……没有,”我连忙摇头,“我不是说了嘛,就是片断而已,那个时候阿兔做公主的时候,地月战的一些,没什么别的了。”
                      如果还有什么,我真的宁愿只是做过的一场噩梦,火的守卫者,银千年永恒神话般的战神玛尔斯,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担心或者牵挂,那个人也一样。
                      “地月战?”阿满不知是对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只是地月战么……嗯……”她顿了顿,眼神又重新交给窗外,突然很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碎片原来的主人说,碎片是个男子。”
                      我感到碎片一阵轻微的颤动,心里莫名其妙地一跳。阿满的眼波依然很沉静,可是话说回来,我仿佛海从未问过阿满碎片从前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阿满……”
                      “前世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应该多想想现在。阿玲这么出色的女孩至今也没有男友会让人误会的。”阿满直截堵住了我的问话,“看看身边的男孩子,别想太多。”
                      我的身边,哪有敢撞我这座冰山的男孩子。几乎没有,几乎。
                      送走阿满的下午,我收到了荒玉送来的卡萨布兰卡,为了前一天送我回家时的轻浮道歉。我端着花在神社门口杵了很久,然后转身把花插到房间的窗台上,阳光洒进来,花叶舒展成一片。再美的花都会过期,能开几天是几天吧。
                      我难得地过了一个清闲的寒假,因为阿兔和阿卫出去旅行的关系,我常常一个人呆在家帮爷爷打理神社,给来许愿的女孩子们求神符,安静地仿佛与这个世界都隔离。


                      IP属地:湖北17楼2013-08-08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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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4日的这天晚上,也许是春寒还在料峭,也许是情人夜的男男女女都在胧淡的烛光里轻言细语,巴士上不仅人少,连平时总是繁拥的几个路段都异常顺畅,车速几加,这一次我到得比亚美竟然都早。
                        春假里本应宁静无人的校园因为小柴优奈的白色主题演唱会而变得喧嚣而鼎沸,华灯四散,夜景在耳边不时传来的哝哝软语中已经变得暗淡,在这样一个昏黄而暧昧的夜里,有多少人在海枯石烂的誓言里忘记丈量时间的长度,又有多少人在天荒地老的承诺里忽略了轮回的力量。
                        一个人为制定的日子,一种牵强象征的花,用这么随意的方式来诉论衷肠,难怪爱情这么脆弱。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0分钟,不像亚美随身携书分秒必争的我在往来熙攘的人群中被拥挤到头昏缺氧,这种情况下还要不停地对来搭讪的无聊男孩子白眼,实在坚持不了原地等待,我只好穿出人潮与喧闹背道而行。
                        学校主会场的通道右侧有一条小径,顺着走下去几步便是个不大不小的喷泉,三枝竖立的莲蓬形状在校园里勉强算是个景点,周围象征性地种了几丛花草,栽了几棵幼木,也勉强算是个小花园。应今晚之景,难得有水的喷泉奔腾得异常耀跃,水下幽黄色的几盏地灯闪烁,在主会场大道的几步之遥外,成就了一小番僻静。
                        我放缓步子,在引向喷泉的小径上渐渐地周遭的人声远去,足下仿佛陌生了许久的高跟的声音愈发明晰,水声渐大,在灯光发射的光晕里划出一圈圈涟漪。碎片和心跳忽然同时微微一凛,喷泉的长椅边上,在我到来之前就倚着一个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有淡淡的哼乐的声音传出。
                        也许是鞋跟的撞响太过鲜明,那个身影直立起来与我对面,我看见他右手摘下宽大的墨镜,喷泉的水珠渐出此起彼伏的光色,闪耀的微光里,那双微微吃惊的眸子里满眼的璃光摇曳。
                        “是你……?”不约而同地发问。
                        我伫立着半晌不知道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命运呵,你一边在重合的轨道上偏离,一边却让我在两个情人节遇到相同的人,难道你也认为神话般的战神不可撼动,也非要一试么?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靴,黑色的墨镜,如果不是玉色的面容润光流溢,如果不是金色的碎素短发在暗光里映出阳光的色彩,如果不是我误入了这块尘嚣之外的静谧,他会像消失在夜空中的星的碎片一样,安静地继续隐匿在这里吧。
                        “你……是来看小柴优奈的?”荒玉终于打破沉默。
                        “嗯,陪朋友一起来的,巴士快了,早到了太多。”我勉强挤出一点看似不太尴尬的笑容。我不听《记忆碎片》之后,慢慢地也习惯了不再搜索有关荒玉消息的新闻,几乎与他没有了任何关联,除了偶尔他想起来的,不定期差人送来的,卡萨布兰卡。
                        谁知道这些努力只因为我一时的逃避喧闹而前功尽弃。
                        “你呢?应该不是普通观众吧。”我仰起头,试着直视那双只是轻瞥一眼都能让人眩晕的眼睛。
                        他低头浅笑,嘴角泛起玉色的波澜:“我出镜之后活动真的是有点太多了,可能是我自己没什么别的事忙了吧,什么时候都在工作,今天也是。优奈的公司希望我能出席嘉宾,而且想让我跟她合一首歌,上午才拿到的歌词,真是伤脑筋。”
                        我想,我不应该再多作停留了。
                        “嗯,那个,我朋友应该差不多到了,我去门口等她们了。”来不及道别,我像个撒谎的孩子一样想迅速逃离。
                        “等、等等,那些卡萨布兰卡……”
                        “荒玉?”一个柔润的声音在几步之外响起,视线移过去,竟然是小柴优奈本人。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在后台一直在找你呢,差半个小时就开始了,赶紧准备一下吧。”她靠近过来,高跟鞋的撞响远比我刚才的要分明, “这个是……歌迷还是你的fan?”
                        “哦,朋友,刚好遇到。”轻描淡写地就像在阿满的独奏会上的邂逅。
                        “朋友?”小柴优奈低低地自语了一句,终于很正眼地上下看了我一遍,随即挽住荒玉的手,“走吧,快来不及了。”
                        视线不自觉地停在他们握住的手,感觉荒玉的眼神在我的身上逗留片刻,也很快流走。
                        是我想太多了吧,只是牵住手而已。
                        就是想太多又怎样,我们已经是擦肩而过的流星,被命运牵拽着不停向前,早已来不及回去。


                        IP属地:湖北20楼2013-08-08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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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1
                          “我是你星球的碎片一颗,找到你爱上你是我毫不犹豫的选择。”
                          “什么……什么?!可是,你的生日就要到了啊!”阿兔显然是还没起床,被我的电话猛扎了一下,惊醒。
                          “嗯,所以想自己一个人修行,也已经很久没有去了。”我扶着脑袋,一边抚弄自己的发稍,外面的阳光刚刚洒到神社的最顶一级台阶,这个点对于阿兔而言确实太早了。
                          “啊?!可是难得大家都在啊!而且大家还给你准备了……”那边突然没了声音,接着听到阿卫的声音说:“没事没事,阿玲要去修行的话就去吧,大不了回来再给你补办生日。”
                          还是阿卫比较通情达理,我看着外面一点一点漫进来的阳光轻叹了口气,照阿兔这个想法,本来是有所谓的生日惊喜给我的吧,但是现在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惊,也什么都无所谓喜了。
                          “那个,阿玲,你能不能稍微早一点回来呀?”阿兔又把电话抢了回来。
                          我抬起腕表,8点半的长途车,只剩下20分钟的时间了。
                          “不一定吧,回来我再联系你,转告大家。我快赶不上车了,就这样。”
                          挂了电话,想象着阿兔在那头抱着电话听着忙音撅嘴骂我的样子,嘴角轻轻一勾。从前总是因为担心她,怕她出事,埋怨她关键时刻总是哭鼻子,现在更多的却喜欢逗她,怀念她在我的责骂下泪汪汪的月蓝色眼睛,反正有阿卫继续后面的安抚工作。阿兔成熟了太多,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有女王的灵智,阿兔需要我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也许这也是阿兔努力想做到的吧,给大家更多的时间去操心自己的未来和幸福。
                          抓起搁在门边收拾得鼓鼓的黑色大包,听在里屋的爷爷唠叨了几句嘱咐,然后在院子中漫天撒了一把饵食告别科波斯和迪摩斯,我从神社的石阶上快步走下去,迎面的是远方金色光圈的方向。
                          修行的山距市区只有90公里,不算太远。我每次去修行,都借住在爷爷一个故交的家里,一座每晚都可以听水流倾泻入梦的山间小居,一个一推窗就能够眺望到瀑布的世外桃源。
                          我从汽车上跳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材和爷爷很像的老人在冲我招手,身边站着的妇人也已经是满头银发,但是眼神都很矍铄。我几步快跑奔了过去,很自然地钻进车子,一边说:“相川爷爷,不是说好了不用来接我了么?还有裕子奶奶,您在家等着我就好啦。”
                          爷爷的这位故交,我一直管他叫相传爷爷,他和他的妻子裕子在所有的孩子都成年独立之后就一直住在这座清幽的小山里,过着和我们两重天的生活。
                          相川爷爷发动了车子,转过头来对我说:“算起来你也两三年没来过了,现在山里变化太大了,新修了好多专供汽车走的路,这不是怕你自己一个人走不认识嘛。”
                          “是啊,”裕子奶奶慈爱地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她的手总是有一种直入人心的温暖,“这里距市里不远,城里人现在很多周末都来这里休假呢。恐怕阿玲这次的修行没那么清静咯,不过也好,就当来看看我们,给自己放个假吧。”
                          我把架在鼻梁上褐色的墨镜推上头顶,视线在窗外向我身后倒去的、略微陌生了熟悉的景致里悠移,试图寻找我淡漠已久的静谧。
                          “阿玲也上大学了吧?”相川爷爷问了一句。
                          “嗯。”烦躁了太久的心境和看惯了钢筋水泥的视线都贪恋窗外迅速撇过的浑然天成,我答得漫不经心。
                          “不过,听你爷爷说,神社还是缺女婿呀?”裕子奶奶忍不住偷笑地抿嘴,满眼含笑地看我。
                          “爷爷么……都是瞎操心。”我微笑着回应裕子奶奶善意的调笑,脑子里不自觉地被她的一句话搅进了那抹不去的,玉色的波澜。
                          我把目光再次放回山水,却看得再也无心。
                          把黑色大包往软软的床上一放,放眼一圈阔别了三年的小屋,心神放松下来。裕子奶奶乐滋滋地准备点心去了,相川爷爷说去后园取些新泉来泡茶,屋子里剩我一个人。
                          推开竹色的旧窗,迎面感觉有水气的润泽,幽油的新生绿地绵延向若干百米外的窄崖,几棵落寞的参天古木在春寒的微凉中轻抖。
                          只是耳边有些凌杂的、偶尔的远远车鸣,我倒不太惋惜,这样淡然深远的世外仙境,多一点人来净沐身心未尝不是好事,而且,有些宽平的车路和精致的旅馆来装点山色,也不显得太落寞吧。


                          IP属地:湖北22楼2013-08-08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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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能够缅慰落寞人的心。
                            在点心和清茶的甜香中翻了一下午的闲书,终于视线疲劳,我放眼越过窄崖前悬着的瀑布,任目光停留在顶上更远一些的一幢纯白色别墅,那种一尘不染的白,卡萨布兰卡的白。
                            我甩了甩头,慌慌张张地一边关上竹窗,像是要阻隔无处蔓延的记忆的侵入。屋里的光线因为唯一的一处与外界相连的孔洞被我阖上而变得瞬间灰暗,我长长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思维开始变得如此敏感慌乱,我本来无坚不摧的神奉灵魂被一缕碧玉色的微笑牵扯得不堪一击,属于女人天生的脆弱在我几百几千年战神盛誉的粉饰下模糊得几乎连我自己都遗忘,而那个人,却一次次让我想起。
                            我缩在床上,背靠着斑驳的墙面,抱紧双脚把脸埋在膝盖上,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孤独两个字是这么重,连我都负荷不起。
                            “阿玲?”房门被推开,裕子奶奶讶异地看着我,“为什么不开窗?”
                            我轻轻抬头,伸直双腿坐到床沿,说:“没什么,觉得有点冷。”
                            裕子奶奶放下手里捧着的水果,坐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担心地问:“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还以一个宽慰的笑容:“真的没事,裕子奶奶你忘了我的体质可是罕见的好呢,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裕子奶奶“嗯”了一声,细细地在我的表情里审览了一番,淡淡地说:“没事就好,也不要太大意了。阿玲你要知道,身子越好的人往往越经不起疾病的打击,就像越坚强的人其实最脆弱。”
                            我哑然,裕子奶奶一语中的,我不敢再看她,低下头伸脚下床穿好鞋,问道:“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都饿了,裕子奶奶我们可以吃晚饭了么?好想念你做的菜哦。”
                            裕子奶奶露出宠爱的微笑:“就知道你馋了,早都准备好了,快走吧。”
                            相川爷爷和裕子奶奶睡得很早,相应的晚饭也早,加上北半球的春天方至,所以空中尚且弥散着红色的宏光和斜抹的红云的时候,我已经腆着肚子仰在古旧的竹藤椅上听山涧里细碎的水声了。
                            毕竟三年未近山色,被水流的悦响诱引,趁天色还算亮得朦胧,缠着相川爷爷批准了四处散散步的申请,答应在天黑透之前回来。
                            春天是窄崖上挂着的那片瀑布水量最大的时候,但倒也不像名山大川里的那样倾泻成了壮阔,只是很安分地淌着,潺潺不息。我偏爱那挂瀑布到固执,从前来山里修行,坐在窄崖边的黑石上打坐,背后隐隐能感到瀑布洒渐出来的水汽,面前的旷野,只要略一睁眼,就被视线收览得干干净净。
                            天色沉了一些,我踏上黑石,被水珠渐润得光滑的表面隐隐映着红日最后的星点残光,微微晃眼;再一抬头,崖顶上那幢白色别墅现在忽然距得好近,一瞬间有些乍眼。
                            天色又一沉,阳光干脆得头也不回,暂别了这个世界。黑暗中白色别墅的外灯亮起,黄色的暖光晕染一片。
                            门锁轻轻地松动,静谧的空气里转动把手的声音竟然也可以清晰成这样。我所站的角度刚好被一块岩石挡住了视线,我下意识地迈步想一睹是怎样雅致的人拥有这样取景独到、干净清爽的别墅。
                            也许是被水露渐湿的岩石太滑,也许是三年的疏远让我淡忘了岩石的宽度,也许是突然黑沉下来的夜里温亮的暖光让我忽略了脚下是寒彻的深潭险渊,我脚下迈空,坠落的速度甚至不及等我敏锐的神经反应,就直直跌了下去。
                            碎片在黑暗里划出一道碧光,我多日来思虑过渡的意识再也无法撑持,眼前彻底地昏暗,只有风在耳边啸过的声音,身体在消极地等待沉没。
                            是错觉吧,为什么觉得寒潭的冷水像温暖熟悉的怀抱?为什么觉得暗黑的夜空里有金色的柔光?
                            对呵,我是侍奉神的女子,如果是死亡,也该是没有任何痛苦的超脱吧。可是如果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去开始下一个轮回,我要怎么选择才能避开生生死死和那个男人的纠缠,怎样才能在命运的齿轮里轻轻地扣掉他那一节?
                            管它什么轮回,管它什么命运,管它什么战神,让我失魂一刻,一刻就好。


                            IP属地:湖北23楼2013-08-08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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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黑的意识里仿佛我是孤独的魂魄在游历,银千年、地月战、公主和王子的殉情、从露娜那里接过变身笔的刹那觉醒、6点巴士的相遇、火焰的吞噬……一幕幕接连闪断,记忆的轮轴旋转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负荷,胸口的炙热烧遍全身,竟如炼狱般难过。
                              这是新的轮回么?我睁眼。
                              头顶上是纯白色的纱帐,在清晨透漏进来的软风里懒懒地轻曳,再上面是悬雕的深涡吊顶,很高很高很白很白,白得心高气傲。
                              额头上有细微的凉意,胸口的烧热点点散去,空气里竟有阳光的味道。我舒开紧锁的眉,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触摸到我在这一世的躯体,仿佛恍然了人间。
                              我,还是火野玲?
                              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震惊地直直坐起——碎片不见了!
                              但更震惊的是,我的视线投出去,床尾靠墙的古色花瓶里,插满了一大束的卡萨布兰卡,沐着清晨的暖光,盛开得仿佛新生的绽放。
                              房门的把手轻轻转响,流泻进来的丰沛的阳光随着木门和白墙之间角度的拉大越来越耀眼,我转过头,那一个回眸,把我和他定格在了一瞬。
                              我不敢相信,那是荒玉岱透。他站在阳光里,金色的碎素短发在晨风里荡起发梢的几缕细丝,仿佛阳光的碎片,琉璃般的星目里闪过淡淡的吃惊,薄唇弯出了弦月的角度轻轻一抿:
                              “烧退了么?”
                              我在发烧?我无法回答他,眼神只随着他的移动落到卡萨布兰卡跟前。
                              “昨天晚上在悬崖边上发现你昏倒在那里,似乎是发了高烧。”他扶起一叶卡萨布兰卡的花瓣,说。
                              “我……晕倒?可是我记得我是失足摔下去了……”我凝视着那个背影,努力搜寻着记忆。
                              “嗯?”荒玉转了过来,“也许是高烧出现的幻觉吧,现在感觉好些了么?说真的,你当时的状况真是叫人担忧。”
                              “你也会担心我么……”我低头自语,什么时候,我的心绪也开始纠缠于如此小女人的无聊问题,下意识地又想依赖碎片的安慰,然而手中一空,碎片是真的不在了。
                              “不对,我真的记得我踩空了岩石,”我确定地抬起头迎上他走过来的目光,“碎片……我戴的那块玉,你见到过吗?”
                              他站住,脸上现出微微吃惊的表情:“玉石之王碎片?”
                              我点头。
                              荒玉侧过头,垂下眼睑,右手的食指指节扶着下巴,突然说:“想不到你竟然就是碎片的主人哪……你知道么,玉石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那就是碎掉自己,为主人挡掉一劫。”
                              我轻轻一颤,如果我的坠落确有其事的话,那么是碎片救了我,碎了自己?
                              心里莫名的很痛,这块稀世的美玉才刚刚开始与我共享生命,却因我反常的任性葬送了绝色的生命。这是与战神相伴的命运么?为什么我挚爱的一切都最终会幻毁在我自己的手中?最后与我在轮回里生死依伴却怎么也甩不掉的,竟然只是孤傲两个字。
                              我垂下头,双手捏紧床单,努力忍着不让脆弱的泪在他面前滑下,玛尔斯,你是地月多少千年来最坚强的战士,你是被多少生灵千万次奉唤过的战魂,你的身体里流淌的是战神翻涌的血液而不是酸楚的泪水。
                              “想哭就哭吧,何必要忍着呢?”荒玉忽然走过来,单膝着地跪在床前,仰头看着我。
                              碎玉撞响的声音流连在耳畔,只这一句话,我的城墙完全轰塌。
                              我不自觉地抬起目光与他相视,润玉色的波澜里,就这么掉进了他眼里暗蓝色的漩涡,喉内软弱地一酸。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问。
                              他的嘴角微微一牵:“最近的生活太混乱了,被媒体逼得太紧,我请了半个月的休假来讨个清闲。”
                              “是因为……”我小心地提起,“优奈的事情?”
                              “嗯……”他耸起眉,薄唇微微一抿,侧过脸说:“我躲起来的话,也算是保护优奈了。”
                              我的眼神滞住,“保护优奈”四个字在脑中萦回,心里都忘了痛,只觉得眼底在雾湿。
                              他转过来,看到我的表情,眼神里竟然绽出了莫名的笑意:“你信那些无事生非的记者的文章,还是只想在我这里听一个最终的答案?”
                              “无事生非?你的意思是……”我下意识地追问,全然忘记了此时的我与他哪里还有任何相关。
                              “这么……介意这个传闻么?”他眼底的微笑溢上了嘴角,有碧色的温孪。


                              IP属地:湖北24楼2013-08-08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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