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阑城，关于那些故事，有多美就有多悲伤。而故事中的那些人，有多执着就有多绝望
——不知所云的题记
永初十年十二月，元帝崩。
那一夜他站在高陡而寂寞的九龙塔下，仰头看雪落得疯狂，像极了一场盛大的落幕。
漫天飞雪带起纷纷扰扰的回忆，恍惚是十年前的夜晚，他亲眼看着那个容貌盛极的女子堕城殉国。
那天的大雪一如今日这般疯狂，那女子坠地时鲜血四溅，艳丽如她眉间鲜红的朱砂，为这苍茫的背景补上惨烈的一笔。
他不知伫立了多久，直到与身周飞舞的雪花融为一体，混合成一团浩大的悲伤。
他技艺高绝的笔下不知流传了多少王公贵族为之疯狂的画卷，却有两画面始终无法描摹——一幅是十年前坠地的女子，触目惊心的红如他挥之不去的梦靥。另一幅是二十年前他初见朱砂，彼时意气风发的少年还不知，这一眼惊鸿将会定格一生。
长平三十四年，他在林间作画，影影绰绰的枝叶间闪出少女的身影。乌黑的长发如缎，发间一朵簪花摇曳生辉，娇艳如花的脸庞上一点朱砂生在眉间，平添几分明艳。
他搁笔抬眸，对上她脉脉的眼波清软，一刹间林中万千风景顿失颜色。
时至今日已然忘却二人交谈了什么，只记得少女自称朱砂，朱砂，她一颦一笑当真衬得起这鲜丽的二字。
那天她离开后他再动笔，许是那少女风姿太盛，一贯挥洒纵横的笔锋怎也无法着墨。
如若这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美丽的邂逅之后本该上演属于他们的悲欢离合。
然而离了戏本既定的结局，他们的相遇，不过是朱砂二十余年破碎而惊艳的生命里短暂的一瞬。只是不巧在另一个人心里，日日夜夜化作毕生的执念。
尔后的两年里，他常来林间作画，偶尔会遇见她。相视一笑，简短对话，内容无非是清风明月，诗画琴箫。
最后的几次相遇，他看的到她眼中的挣扎，如消逝的烟花一般美到零落，却终究未发一言。这不是哪个动人的故事有着传说一般的结局，在真切的岁月里，他与她，实在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长平三十六年，明帝崩，太子继位，改元崇宁。
他再未遇见过朱砂，却在三年后听到敬帝新立贵妃，名为朱砂。民间传说这个贵妃如何美丽倾倒众生，尤其额间一点朱砂竟如血一般艳丽。
又过两年，他感到繁华一如往常的帝都有什么在悄悄改变，如平静的水波下涌起的暗流。与此同时有了敬帝独宠新妃，沉湎声色不理朝政的传言，民间对朱砂的评价也由美艳动人变成了祸国奸妃。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愈传愈热的谣言，半晌浅笑，笔在画纸上游走自如，绮丽风景却难比那个女子颜色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