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雪 【130823°改文】谁是谁的谁 BY：鲜橙

　　　　　　　 第 6 章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崔雪莉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崔雪莉，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
　　崔雪莉笑，“省省，你还是饶了我吧！”说着就拿了碗给他们盛汤，皮晦也高兴，接过自己的小碗，抿了一口，满意地叹道：“真是跟着沾光啊！桂枣山药汤，养胃圣品啊！”
　　“养胃？”张恒问。
　　崔雪莉先递给了朴灿烈一碗，笑道：“嗯，上次不是说他胃不好么，多喝些这个养胃。”
　　朴灿烈心里有丝感动，他们随口说的话，她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他温和地笑笑，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张恒在那里撇嘴，“哎！哎！崔雪莉，做朋友不可以厚此薄彼的！你这样多伤我心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补一补呢？我挣得可也不比这个小子少啊！”
　　“给你补？嘿嘿，补什么？”崔雪莉的嘴巴也刻毒，“下次给你补好了，我看你也就需要补肾！”
　　张恒气地直瞪眼睛，皮晦在那里嘿嘿地笑，也不说话，只闷着头喝自己的汤，喝汤的碗小，吹凉了，几口就能喝碗下去。让他们斗嘴去吧，她想，斗着斗着，汤就全是她的了！在她偷偷地盛第三碗的时候，刚拿起汤勺，就听见朴灿烈淡淡的声音打断张恒和崔雪莉的唇枪舌剑：“你们两个别斗嘴了，再斗，汤都斗到皮晦肚子里去了！”
　　几个人就都看皮晦，皮晦嘿嘿地干笑，端着碗的手稳，拿汤勺的手准，嘴里笑着，手却利索地又盛了一碗。
　　年轻人凑在一起，就是容易熟，一顿饭吃下来，皮晦竟然开始和张恒称兄道弟，看得崔雪莉直笑着摇头，朴灿烈话还是不多，可却也看得出他也挺高兴。
　　送走了张恒和朴灿烈，皮晦总算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帮崔雪莉收拾厨房，拿着块抹步象征似地扫了扫台面，突然说道：“雪啊，这两个人都还挺不错，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崔雪莉笑着摇头：“大家只是朋友，认识时间又不长，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你也看到这两个人了，你觉得他们会缺女朋友么？真是的！皮大妈，你能不能别替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臭丫头，不知道好人心！别人我还懒得管呢！我看他们对你都挺不错的，早点有个照顾你的人我也放心！”
　　崔雪莉还是笑，转过身无奈地看皮晦：“你说就你这样，我还敢去认识男性朋友么？他们只是朋友！刚认识的朋友！”
　　“男朋友也是从男性朋友发展起来的啊！”皮晦说，看崔雪莉翻白眼，忙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很谢谢你！”
　　“雪啊，你今年过年又不回家？”皮晦问。
　　崔雪莉点头，“嗯。”
　　“要不跟着我回家过年去吧，反正我爸我妈你也都认识。”皮晦说。
　　崔雪莉知道皮晦人好，怕她自己在这里孤单，虽然皮晦这人有的时候懒点，说话罗唆点，可人是真的好，尤其是对她，其实皮晦家是本市的，大可以不用租房子住，而且就算租房子，也可以去和男朋友租，她住这里，很大的成分上都是想分担一下崔雪莉的经济压力，这个城市，房价真是贵的离谱！
　　“不用！我挺喜欢一个人清静的！”崔雪莉说。
　　“崔雪莉，其实，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呢，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啊？”皮晦又说。
　　提到母亲，崔雪莉心里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就好像有火苗腾的一声烧旺起来，顺手扔了手里的抹布，大声说道：“皮晦！你今天犯什么病了？能不能别总是说我的事情，肖墨亭没有约你出去么？”
　　看到皮晦被自己说的一愣，崔雪莉又后悔，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干吗要冲着她撒气，朝着皮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皮晦也是叹气，安慰地拍了拍崔雪莉的肩膀，转身出去。
　　从崔雪莉那里出来，朴灿烈开车送张恒回去，张恒看着朴灿烈，也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地笑，朴灿烈眼角扫到张恒在看着他笑，却只是认真地看着车，没理会张恒。到了最后，还是张恒绷不住了，问他：“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啊？没看见我在看着你笑？”
　　朴灿烈点点头，淡淡地说道：“看到了。”
　　“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笑什么？”
　　朴灿烈笑笑，摇了摇头，依旧专心开自己的车。张恒没辙，嗤笑了一声，说道：“不错吧？我看那丫头不错，如今这年头再去找这样的丫头真是不容易，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下手。”
　　朴灿烈还是不肯说话。
　　“她心多细啊，上次我就说了一句你胃不好，你看看，她就记得给你熬养胃的汤，我看这丫头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张恒又说，“喂，你这小子能不能说句话啊？”
　　“说什么？”朴灿烈问。
　　张恒就恨地牙痒痒，说：“你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时候许的什么愿么？就是能让我看见一回你这小子失态的样子，不是整天这副什么都在掌控中的表情，奶奶的，看得我都够了，我说朴灿烈，你能不能换副表情？”
　　朴灿烈淡淡地笑，摇了摇头。
　　张恒无力地叹气，举手认输，想到了崔雪莉身上，又笑着问：“你说实话，你到底对那小丫头有没有兴趣，没有的话我可上手了啊！”
　　朴灿烈这才转头看张恒，脸上虽还挂着淡淡地笑，声音却平稳地有些严肃，“你少去祸害她，她可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张恒就不干了，“哎哎！你把话说清楚了，我那些女朋友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我是个花花公子，还不兴我认真了？我就觉得崔雪莉挺好，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得娶回家里做老婆的！”
　　“你认真和别人认去，她不行。”朴灿烈说。
　　张恒乐了，“怎么着？护上了？你才见人家几次啊？就护上了？”
　　朴灿烈倒也不生气，只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下车！以后别蹭我的车，开你自己的！”
　　“嘿，兄弟，做事不能这么绝，你好歹也得送我到家吧？”张恒叫道。

　　　　　　　 第 8 章
　　崔雪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朴灿烈想要和大哥握手，生怕他这个动作吓着大哥，下意识地就想把大哥拦到身后。
　　青卓眨着眼睛看了看朴灿烈，又看了看崔雪莉，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缩在后面，脸上露了个单纯的微笑，也向朴灿烈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叫崔青卓。”
　　他握到朴灿烈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又回过头来冲崔雪莉得意地笑，“小雪，我做的好不好？妈说了见到陌生人就要这么握手！”
　　朴灿烈一怔，看向崔雪莉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
　　崔雪莉有些尴尬地笑，伸手把大哥的手拉了回来，“嗯，哥学得真好。”又转头冲着朴灿烈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他过来陪我过年。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朴灿烈说大哥的情况，而且当着大哥的面，她也不能说。
　　朴灿烈已是看出了青卓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先别说了，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崔雪莉连忙说。
　　朴灿烈却仍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青卓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着，快乐地喊：“小雪，是哪栋楼？”
　　“别跑，哥，慢点。”崔雪莉也跟着喊，然后又尴尬地看身边的朴灿烈，朴灿烈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青卓往前跑了一段，又再转回来，高兴地凑到朴灿烈面前神秘地问：“我和小雪明天要去乐园呢！你去过乐园么？”
　　朴灿烈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过。”
　　青卓就撇嘴，然后又得意地说：“我们明天去呢！哼，小雪带着我去，不带你去！”
　　朴灿烈眼睛里涌了些笑意，脸上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问青卓：“你能不能和小雪商量一下，也带上我，好不好？”
　　青卓就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又问朴灿烈：“你真的也没去过？”
　　朴灿烈点头。
　　青卓就讨好地看崔雪莉，“小雪，要不我们也捎着他去吧？好不好？”
　　崔雪莉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着大哥又开心地往前跑。
　　“谢谢你，”崔雪莉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他智力不是很好，谢谢你能这么耐心地和他说话。”
　　朴灿烈淡淡地笑笑，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崔雪莉，“上楼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崔雪莉一怔，连忙急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不用麻烦你的，你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朴灿烈轻笑，“你打算说话不算数么？”崔雪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朴灿烈冲着前面的青卓喊：“青卓，小雪说——”
　　“啊？”青卓在前面听到了，纳闷地看他们这里。
　　崔雪莉急忙低声说道：“我算数，算数！”
　　朴灿烈就笑，看着崔雪莉领着青卓上楼。
　　到了楼口，崔雪莉又转回身来，冲朴灿烈轻轻地鞠了个躬，“谢谢！”她说，谢谢他能以看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朴灿烈就开着车等在了崔雪莉的楼下，青卓在楼上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忙地催崔雪莉：“快点，快点，小雪，他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哥，你听话，吃了东西再下去！”崔雪莉哄着，青卓却等不及了，自己噌噌地忘楼下跑，崔雪莉没法，也只得拿了东西追着下楼，“哥，慢点，慢点跑，别摔了！”
　　坐进车里了，青卓高兴地在后座上直蹦，崔雪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朴灿烈，朴灿烈笑道：“打住，别再说谢谢了！”
　　崔雪莉也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大哥，又递给朴灿烈一个，“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吧？”
　　朴灿烈笑着摇头，开车往外走，问后面的青卓：“青卓，咱们不吃面包了，我领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青卓想了想，问：“有带奶油的小蛋糕么？”
　　朴灿烈点头，青卓立刻就把手里的面包又塞回到崔雪莉怀里，“给你，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去吃奶油蛋糕！”
　　崔雪莉无奈地笑，接过面包自己啃，可刚啃了一口就又被朴灿烈拿了去。
　　“你也别吃这个了。”他说。
　　游乐场人还不少，青卓见了什么都要试试，可崔雪莉胆子小，凡是刺激的项目都是朴灿烈陪着青卓玩，一天下来，崔雪莉也觉得对朴灿烈再说谢谢，那真是太矫情了。
　　看着朴灿烈脸上露出的温和笑容，崔雪莉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她也不清楚了，可是感觉却在告诉她，朴灿烈对她像是有些超过了朋友的情意。
　　“给。”朴灿烈递给崔雪莉一杯饮料，然后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正在旋转木马上玩的高兴的青卓。
　　崔雪莉犹豫了一下，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朴灿烈看崔雪莉，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崔雪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青卓在里面冲他们招手，朴灿烈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就想照顾照顾你。”
　　“嗯？”崔雪莉有些糊涂。
　　朴灿烈笑笑，“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和你有点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分在了异地，我来了这里，她去了更北边的一个城市。”
　　“后来呢？”崔雪莉轻声问。
　　“后来？后来就分手了。”朴灿烈淡淡地笑。
　　“嗯？不爱了？”
　　朴灿烈摇头，“很多时候，爱情显得很无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创出一条路来，在这个城市也还在为了吃穿挣扎，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很苦，而我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和我哭，说分手吧，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只想身边有个人能照顾她，她不求那人有什么钱，只求自己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不会是摸什么都是凉的。她说，那边天气太冷了，她熬不下去了，她骑着车子去上班，半路上痛经痛的连车子也骑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一个人在路边上蹲着……”
　　“别说了。”崔雪莉说，连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涩。
　　“对不起，”他笑着说，“本来挺高兴的一天，和你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青卓从里面出来，看到崔雪莉眼睛有些红，问：“小雪，你怎么了？哭了么？我不玩了，咱们回家，你别哭。”
　　崔雪莉笑，揉了揉眼睛，“没事，你玩吧，我刚才迷了眼睛了。”
　　回到家里，青卓累的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崔雪莉照顾着他睡了，自己爬上床抱着那个大布猴子，可今天搂得再紧也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了，她就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来的慌。
　　给皮晦打电话，皮晦妈接的，崔雪莉先说了些过年的吉利话，那边话筒就被皮晦夺了去。
　　“崔雪莉！老实交待今天去哪了？怎么给你手机也不接？”皮晦喳喳呼呼地问，“我妈还说要接你们过来吃饭呢！”
　　崔雪莉笑了笑，轻声说了今天和朴灿烈领着大哥去游乐场了，皮晦就在那边“呦呦”地怪叫，“好啊，崔雪莉！你行啊！”
　　崔雪莉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那边皮晦也觉察出崔雪莉的异样，问：“怎么了？崔雪莉，你怎么了？”
　　崔雪莉还是沉默，那边皮晦就有些急，“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过去接你们吧，人多过年热闹。”
　　“不用，不用，”崔雪莉说，沉默了一下，问：“皮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第 10 章
　　第二锅饺子被朴灿烈煮成了面片汤，皮晦端着碗，用筷子从里面挑起块饺子皮来，上下左右地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两个就把饺子煮成这个样子？” 眼睛瞅瞅崔雪莉，又看看朴灿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得灵动，“这应该不是崔雪莉的手艺吧？”
　　朴灿烈笑容有些赧然，“我煮的，忘了搅动了，全凹锅底了。”
　　崔雪莉冲着皮晦瞪眼睛，“你吃不吃？不吃拉倒！自己又不去煮，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皮晦忙嘿嘿地干笑两声，又拉了怪腔喊：“我说什么了啊？我说什么了啊？你们看看，有人可要护短啊！”
　　肖墨亭用宠溺的眼神看着皮晦，笑而不语，张恒领着青卓一起跟在后面起哄，用筷子敲打着碗沿，“哦～～护短～护短喽，有人护短喽～～”
　　崔雪莉哭笑不得，倒是朴灿烈毫不在意，弯着嘴角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拿了碗去盛汤。
　　吃过了饭，两个女人进了厨房洗水果，皮晦用胳膊肘杵崔雪莉，低声说道：“哎，我说了你可别觉得烦，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崔雪莉默默地洗着手里的苹果，好像没有听见皮晦的话。水线穿过水龙头缓缓地落下来，触到水盆里的苹果，澎溅出细小的水花，落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散成繁碎的水渍。
　　皮晦就有些恼她总是这样一副“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吭气”的样子，赌气地把切了一半的火龙果往案板上一掷，转了身对着崔雪莉，压低了声音数落：“崔雪莉，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有以前一分的影子么？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崔雪莉哪去了？一个何适至于让你成这样么？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想为他守着？你凭什么守？你算他什么人？朴灿烈哪点配不上你？论人品、论相貌还是论家财，人家哪样不算是拔尖了？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崔雪莉还是不说话，拿了干布不慌不忙地擦苹果上的水珠。
　　肖墨亭在客厅喊皮晦，“小晦，给我倒杯水来！”
　　皮晦正有气没地方撒，扭了头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喊：“你自己没长手？要喝自己倒！”
　　客厅里，肖墨亭笑得无奈：“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小晦，和她姐姐绝对混不了，就算长的一样，我也绝对不会抱错人。”
　　张恒看着肖墨亭笑地幸灾乐祸。
　　厨房里，崔雪莉瞥一眼气得鼓着腮帮子的皮晦，轻轻笑了笑，把切好的一块火龙果塞到她手里，这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皮大妈，我也知道他这艘船是艘豪华快艇，我看得很明白，就因为他好，我才不想去把他当作个救生圈来用，如果我现在就惊惶失措地爬上船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知道这水有多深，也许水原没有那么深，我只要站起来就淹不着了，只有大家都看清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不是我该上的那艘船，他也知道我是不是他要搭的人，你明白了么？”
　　皮晦咬着下唇看崔雪莉，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好半天才又问道：“如果水深呢？你又学不会游泳，被没了顶怎么办？”
　　崔雪莉弯着弯嘴角，想给她个安慰的笑，可终究没有笑出来，转过身继续切着水果，幽幽说道：“我宁可被没了顶，也不愿意被他当作别人救起来。”
　　是的，她宁可自己在水里拼命挣扎，也不想他只是因为同情，又或者在水雾中把她看成别人的影子而扯上船，那不是爱情，她很清楚。就算没了何适，她也不应该放弃爱人或被爱的权利，因为她是崔雪莉，她是坚强的崔雪莉，她是那个从小就知道挺直了脊梁的崔雪莉。
假期过得飞快，年假过了以后，青卓被送到皮晦家里由她奶奶带了几天。人老了，总是舍不得老家，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家里的破破烂烂，刚过了十五，老头老太太就闹要回老家，青卓虽然走得不情愿，可也只能跟着皮晦爷爷奶奶一起回去。
　　五点多的火车，从车站出来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崔雪莉和皮晦搭了朴灿烈的车回去，电台里放着徐誉藤的《等一分钟》：
　　“……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轻的心太柔软，……，我再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不舍的眼，我会用一个拥抱换取你的转身……”
　　忧伤的歌声弥漫在车内，朴灿烈静静地看前面的红灯，面容有一霎那的恍惚，似在咀嚼着歌词的味道。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崔雪莉扭着头瞅着街上无声的灯火，心里像是有什么地方又疼了起来。
　　皮晦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坐在后座上突然大声喊道：“朴灿烈，换了，换了，这嘛歌啊？真难听！”
　　朴灿烈淡淡地笑笑，关了电台，放了张碟片进去，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来，不知怎的，崔雪莉就觉得松了口气，转头看朴灿烈，仿佛第一次发现他侧面原本强硬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柔化。
　　朴灿烈像是感受到了崔雪莉的目光，转头迎上了她的视线，看崔雪莉赶紧避开了他的眼睛，故作掩饰地伸手去拨弄车前挂的水晶饰坠，他轻轻地笑，微抿的嘴角挑了一抹柔意。
过了年，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崔雪莉和朴灿烈依旧不远不近地相处，朴灿烈有空的时候会捎崔雪莉上班，崔雪莉空下来的时候也会给他炖一些养胃的汤，会替他操心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两人像是朋友，又比朋友多了一些什么，却又比情人少了很多。
　　公司里有同事看到崔雪莉上朴灿烈的车，“崔雪莉攀上朴灿烈”的消息很快就在大楼里传播开来，传到最后，就成了心机深沉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钓上了他这样的金龟婿，男同事看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一分好奇，而女同事，则多了些挑剔和嫉妒。
　　还有女同事故意把话当着崔雪莉的面说，“还说什么压根不认识，怎么就有人这么虚伪呢？表面上一副老实样子，谁知道心里都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崔雪莉听到了只是淡淡地笑，既不反驳也不解释，依旧按部就班地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皮晦看到崔雪莉又渐渐恢复了年少时的开朗就已经很知足了，倒也不去追问她和朴灿烈的进度，依旧在肖墨亭那和崔雪莉这里两头跑，中间还要隔三差五地回家去安慰一下老妈，她真的很忙。
　　张恒倒是很清醒地旁观着这一切，“老朴，如果你和崔雪莉这丫头在一起，要么你们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要么就是最不幸的一对，”他说，“你知道么？你们两个太像了，两个太相似的人在一起，要么好到天上，要么就落入地狱，你想清楚了么？”
　　听到张恒说这话的时候，朴灿烈点烟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张恒。
　　张恒盯着朴灿烈的眼睛，收敛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道：“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也感觉她是和胜兰有些像，可相处的久了才发现她们实际上并不一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不清楚她以前经历了什么，会在最初给了你一个胜兰的影子，可那不会是原本的她，崔雪莉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应该猜到了些什么，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才会一直向我们展示着一个和初识时不一样的她，一个真实的她，你明白么？她不是胜兰，也许她能接受你的爱，可她不会接受你把对另一个女人的歉疚回报到她的身上，她骨子里和你一样，都是骄傲到极至的人。”
　　朴灿烈把身体陷入沙发内，深深地吸了口烟，隔着烟雾，张恒的眼睛依旧晶亮，“我知道，”他说，“她比胜兰要坚强的多，不管肩膀上压了多少东西，她的脊梁总是直的。”自从过了年，她就在努力着使自己快乐起来，让自己用微笑去面对一切，即便有些时候那笑容是勉强的。
　　她的努力，他看得到。
　　“所以，”张恒把话接过去，“我更不能允许你去伤害她，她——坚强的让我看了都心疼。”
　　朴灿烈听了笑笑，斜了张恒一眼，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少见地调侃道：“你心疼干吗不自己去追她？”
　　张恒却没笑，静静地看着朴灿烈，直到朴灿烈收了嘴角的笑意，重新又给自己点上了一只烟。
也许，一直这样下去，崔雪莉和朴灿烈两个真的可以走到一起，只要再给他们多一些时间，让他们再把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把自己看得再透彻一些。
　　然而，生活中却没有那么多的也许，有些道路，明明似都看到了头，却又突然在眼前拐了一个弯。
　　那天下午，朴灿烈又出去拜访客户，下班的时候崔雪莉搭了公共汽车回家，人还在车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崔雪莉从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把手机掏出来，摁通了，皮晦有些异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崔雪莉！你在哪？”
　　“嗯？我在车上，一会就到家了。”
　　“和朴灿烈？”
　　“不是，”车又停下，挤上来更多的人，崔雪莉只得顺着人流往里面涌去，“他有事，我搭的公车。”
　　手机里没有了声音，崔雪莉不知道是皮晦没有说话，还是因为车里的信号不好。
　　“喂？”
　　“崔雪莉，”皮晦那里像是犹豫了好久，才轻轻吐出句话来，“何适回来了……”
　　崔雪莉只听见了一句，只此一句，就已让崔雪莉的世界天翻地覆。

　　　　　　　 第 12 章
　　崔雪莉低着头回到屋里，坐在床边上继续闷着头整理何适的衣物，皮晦看着她脸上还没消退下去的红晕，脸上露出些狐疑之色，张了嘴想问却还是忍住了，只化作了轻轻的一声冷哼，从床上抬起屁股回自己房间，临出屋门还不忘交代一句：“明天还得上班，一会你早点过来睡，省得等我睡着了再搅和我。”
刚出门口，正好碰到何适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衬衫扣子只系了三两个，领口松散地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膛，被水汽蒸得有些微红。
皮晦瞥了一眼，一本正经地问：“浴室里有老虎？”
何适一怔，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晶亮的眼睛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皮晦，带着不解。
皮晦讥讽地冷笑：“还以为我们浴室里有老虎呢，害的你衣服穿不好就急着出来了。”
何适顺着皮晦的视线低头，脸上红了红，慌忙去扣衬衣的扣子，笑道：“你的嘴怎么还是那么利？”俊秀的脸上虽露出笑容，却难掩尴尬。
皮晦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吃了好几年的美国口粮，还以为你得跟美国佬一样胸口长了黑毛呢，还好没长，不过也有点担心，别不是把黑毛长肚子里面去了，外面看不见了吧？那可坏了！”
这下，何适脸上连尴尬的笑容也都维持不住了，只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默地看着皮晦，张了嘴刚想说话，就被皮晦两个哈哈给挡了回去，她干笑着摆了摆手，不阴不阳地笑道：“玩笑，玩笑，看你紧张的，怎么还是这么禁不起逗呢？早点休息，飞了半个地球过来，也挺不容易的，改天咱们再叙旧。一会早点把崔雪莉踹出来，她那人磨叽，两句话都能粘到天亮，你甭用不好意思。”说完也不看何适的反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何适站在客厅里愣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进崔雪莉的屋子。
崔雪莉在房间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客厅里的对话，也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再听不懂皮晦的暗示，那可真是白瞎了跟她认识二十年了。皮晦话里话外都在点一件事，无非就是早点去隔壁和她一起睡，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和何适在一起。
崔雪莉听见门的开合声，等了片刻却不见何适过来，纳闷地抬头，见何适正静静地倚在门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眼波似能漾出水来。崔雪莉脸上一热，别开两人相交的视线，微低着头把新换好的床单抻平，低声说道：“又和皮晦逗嘴了？你们八字不合么？怎么见了面就掐？”
半晌等不到何适的回应，崔雪莉不用看也知道他还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只觉得更加地不自在起来，正想找个别的话题打破这暧昧的尴尬，就听到何适轻笑一声说道：“好像从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我每次见皮晦的时候都有见着情敌的感觉，要不是后来她找了肖墨亭，我还真怀疑她性取向有问题呢！”
崔雪莉笑笑，打开橱门给何适找睡觉用的东西，“你今天先睡我的房间吧，我和皮晦一起睡，早点休息吧，挺累的了。”
何适无声地走过来，不说话，站在旁边看崔雪莉在橱前忙活。
放备用巾被的那层橱格有些高，崔雪莉点了脚尖才能拿到，伸直了胳膊去够，指尖刚碰触到柔软的巾被，何适就突然从背后拥住了她，崔雪莉身体一僵，愣了愣，才缓缓把胳膊放了下来，在空中停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覆到何适的手上。
“怎么了？”崔雪莉轻声问，声线放的平缓而淡然，然而她却知道这不过是在骗身后的何适，如果他的手再向上半尺，就能感受到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跳的狂野。
何适把头闷到崔雪莉的肩窝里，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这才闷声说道：“没事，只是很感激上天让你还在这里……真好。”
是的，她还在这里，在他走了那么远之后，再回首，她竟然还在这里，上苍何其厚待他。还记得回国前的那几个日夜，他是那样的怕，恐惧是那样煎熬着他的心肺，怕她早已经不在了这里，怕她也早已经走远。
她还在这里，真好。
崔雪莉无声地笑，嘴角有些苦涩，她还在这里，真好？对他来说么？他可知道如果可以，她是不想等在这里的啊。
人都说人生曲折世事难料，兜兜转转许多年后还是会回到老地方，遇见那人看见那景，一句“原来你还在这里”便道出了所有的感叹。可又有谁知道等在原地的那人的苦？
“为什么不问我？”他问，为什么不问他那时为什么会决然地走，为什么不问他为何又突然回来，为什么不问他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她什么都不问？
崔雪莉把何适揽在腰间的手缓缓地掰开，动作轻柔却坚定。她转身，看着有些慌乱的何适，微笑着说道：“有太多的为什么了，不知道从哪问起，所以就先不问了，慢慢说吧。”
这样温柔而淡定的崔雪莉，反而让何适无措起来，他宁可她现在冲他喊叫、埋怨他，哪怕像以前那样狠狠地咬他一口，也好过现在这样只静静地看着自己。
何适闭上眼睛，重新把崔雪莉搂入怀里，叹口气说道：“崔雪莉，不管你问不问我，我都得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你听着。”
崔雪莉从何适怀里往外挣，“明天再说吧，大家都累了。”
“不，别动，听我说，”何适的手劲很大，把崔雪莉紧紧地扣在自己怀里，等到崔雪莉不挣了，这才接着轻声说道：“刚出去那阵，我挺怨你的，甚至是恨你。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劝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撂不下的，于是我烧毁了我们所有的照片，自动地隔绝了你所有的消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业上，就这样过了两年，第三年上，我认识了一个华裔女孩子，和我在一个大学读书，是个很优秀的人，也是个很大胆的女孩子，她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我的好感。当时我想我得开始一段新的恋爱了，我爱了你两年，然后用两年的时间来遗忘你，我想我必须从对你的回忆中走出来了，于是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开始尝试一段新的感情。”
“那为什么还要——”
“先别问，等我说完，”何适阻断崔雪莉的话，“我好容易才攒足的勇气，你让我一气说完。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把你忘记的时候，有一天，我登陆了你们班的校友录，看到了皮晦贴在上面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你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傻乎乎地举着只巨大的棉花糖笑着，那笑容，一下子就刺醒了我，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能忘记过你，原来我之所以能接受那女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能在她脸上看到你的影子，原来是我在一直骗自己，告诉自己能忘了你，却又去找了一个你的替代品来欺骗我自己……”
听着何适略带嘶哑的声音，崔雪莉已经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他说的那张照片她知道，是过年时和朴灿烈带着大哥去乐园玩的时候照的，她和大哥每人举了只棉花糖，笑得阳光灿烂。
何适闭着眼睛，面上带着丝痛苦的神色，像是又回忆起看到照片时的激动和绝望，照片里有那年暑假他偷偷去崔雪莉家时见到的那个男人，他们两个笑得是那么开心，他想他们是幸福的，他应该给他们一个祝福，可是嫉妒的感觉却让他体会到了绝望，紧接着，皮晦在照片下的一句玩笑话又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像是给他的心脏注入了一只强心剂，让他的心激烈的跳动起来。
她说：兄弟们，你们看看，难怪崔雪莉嫁不出去啊，原来他们家精华全让她大哥继承了啊，这像是一个妈生的嘛？同样的基因，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刹那间，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崔雪莉的大哥，虽然崔雪莉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
“……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你的大哥，害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女，所以那次去你家找你，在外面看到你和他很亲密的样子，我就以为你是因为他才不和我一起出国，所以我就直接扭头走了。”
听完何适的话语，崔雪莉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也是初次知道原来何适在出国前曾经到过她的老家找她，只不过是见到她和大哥在一起误会了，所以没有露面就走了。
“那个女孩子呢？”崔雪莉轻声问。
何适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崔雪莉的表情，“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很抱歉，可是我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了，我爱的是你，我想她也不愿意去做一个替代品。”
崔雪莉又是沉默，好半天才叹口气说道：“这样对她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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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何适没多说话，只是微笑着对崔雪莉说：“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帮忙，多交点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雪莉看着何适脸上暖暖的笑容，也只得笑着点头。
周六一大早，张恒就等在了崔雪莉她们楼下，皮晦迷瞪着眼睛往楼下瞅了瞅，回头问崔雪莉：“他这是来接咱们给他搬家去嘛？有搬家开这车的嘛？”
崔雪莉正忙着往煎锅里磕鸡蛋，听着楼下的喇叭声，眉头也忍不住皱了皱，“你给张恒打个电话，让他别摁喇叭了，省得一会捱鸡蛋，顺便问问他吃饭了没有，用不用给他也做点。”
皮晦噢了一声给张恒拨电话。过了没两分钟，张恒就嘻皮笑脸地进了门，见崔雪莉已经把早点摆到了餐桌上，一点没客气，坐餐桌边上就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对皮晦和崔雪莉说：“干脆你们别住这了，反正我那里房子也大，过去一起住吧，不收你们房租，只要管我一日三餐外搭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就行。”
皮晦瞪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倒不傻，不花钱就想雇保姆。”
张恒嘿嘿地笑，“这不是互利嘛！再说了，我主要邀请的是人家崔雪莉，是不好意思把你晾出来才挂了一个‘们’，你喊吧什么呢？就你这样去我那，那能叫保姆嘛？那整个一祖宗啊！”
崔雪莉听了扭着头笑，皮晦却不愿意了，说嘛要起来揍张恒两巴掌，崔雪莉急忙拦着，没想到张恒却仍在那里挑衅着，还很欠揍地把半拉肩膀隔着桌子伸过来，叫嚣：“打啊，打啊，崔雪莉，你不用拦着，女人嘛，能有多大劲啊，她打我两下，我权当被小妹妹按摩了。”
崔雪莉回头看张恒，问：“你说的？”
张恒愣了愣，接着很猖狂地笑，“嗯，没事，放心吧，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皮晦心里早就暗恋我呢！”
“那，好吧，如你所愿，”崔雪莉说着松开了拽着皮晦胳膊的手，“皮晦，上手吧！”
皮晦嘿嘿地笑，捏着拳头往桌子那边绕，张恒强笑了笑，“皮晦，你别动手啊，”说着冲皮晦展示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你看，我强壮着呢，你打疼了自己可不能哭啊！”
“不哭，不哭，”皮晦笑着进了厨房，片刻后就举着煎锅出来了。
张恒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边绕着桌子躲着皮晦，一边大喊：“女人！女人！别玩过了火啊！崔雪莉，崔雪莉，你不能见死不救！”
张恒和皮晦两人正围着桌子闹着，肖墨亭也到了，张恒一见肖墨亭如同见到了救星，两步窜到肖墨亭面前抱住他，哭喊道：“菩萨啊，您就收了这危害人间的妖精吧！”张恒哭腔还没拉完就发现肖墨亭身后还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猜到应该是何适，随即就换了一副正经样子，向何适伸出手去笑道：“何适吧？你好，听崔雪莉提起过你。”
这话原本没什么，崔雪莉听了却有些纳闷，心道我也没有向张恒提起过何适啊，他怎么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一想他是生意人，向来是话怎么好听怎么说，这么说也不见得有什么。
何适那里却把张恒误认成了朴灿烈，笑着和张恒握了握手笑道：“呵呵，朴灿烈吧？也听崔雪莉谈起过你，多谢你对她的照顾。”
皮晦在那里举着煎锅不怀好意地笑，崔雪莉看何适认错了人了，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见张恒回头看自己，挑着眉毛说：“哎，崔雪莉，做人不带这么偏心的啊，难道只有朴灿烈对你好吗？你怎么光记住他的好了？你这样多打击我纯真的心灵啊！”
崔雪莉被张恒一挤兑，只觉得更尴尬了，倒是何适反应更快一些，见张恒如此说就已经知道自己认错了，笑道：“不好意思，张恒，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接我们，崔雪莉也经常和我提起你的。”
张恒斜着眼睛瞟崔雪莉，似笑非笑地问：“哦？真的？崔雪莉也提过我？我还以为她只看着朴灿烈顺眼呢。哦，你别误会，呵呵，我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崔雪莉和朴灿烈之间也只是普通朋友，我只是喜欢拿他们开玩笑而已，”说着又故意把嘴凑到何适耳边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开皮晦和肖墨亭的玩笑，不过我不敢，你看看皮晦那丫头多猛啊，她动锅动菜刀的啊！”

　　　　　　　　 第 17 章
　　朴灿烈喜欢钓鱼，因为钓鱼的时候可以让他的大脑完全放松起来，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美妙得近乎于奢侈的享受。而现在他的心神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了，虽然他的眼睛仍一直注视着水波中微微浮动的鱼漂。崔雪莉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将近一分钟了，朴灿烈没有回头，可是却仍然感觉到了她的犹豫。
　　终于，朴灿烈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回头微笑着看崔雪莉，向她伸出了手。
　　崔雪莉有些愣，一时没理解朴灿烈的意思。
　　朴灿烈笑了笑，依旧向崔雪莉伸着手，眼神瞟了瞟崔雪莉手里的纯净水，问：“你不是来给我送水的么？”
　　崔雪莉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朴灿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水递到他手里，又在他身边蹲下来，没话找话地问：“钓到鱼了么？”
　　朴灿烈摇了摇头，把视线重新放回到那红白相间的鱼漂上去，轻声说道：“钓鱼在于享受这份悠闲，而不是钓了多少鱼。”
　　崔雪莉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两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风轻轻吹着，在水面上推起淡淡的波纹，一层层地滚开去，折射着太阳光，让人看的有些眼花。
　　“崔雪莉，”朴灿烈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有些厚重，压入崔雪莉的心里，让她的心脏也不由地跟着微微地颤动，“我让你很为难么？”他问。
　　崔雪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朴灿烈又笑了，笑容很淡，只嘴角轻轻地挑了挑，眉间甚至还隐约见着皱意，“其实你这样躲我，反而会让我心里的希望活起来，如果不想给我任何希望，那么就向对待张恒那样对我吧，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面对的，事是如此，人亦是如此，”他笑，故意玩笑道：“再说我们之间也远没有深刻到必须忘记彼此才可以退出的地步吧？”
　　崔雪莉一点也不觉得朴灿烈的这句话好笑，她甚至觉得喉间有种莫名的苦涩，对于朴灿烈，她是动过心的，也知道朴灿烈对自己也是存了心思的，可是走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法退了，也不甘心退却了，何适就在不远的身后，也许还在远远地看着她，那才是她所爱的，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所在。
　　而她和他，不过是这偌大的城市中相互温暖过的一对普通男女而已，相遇了，彼此的脚步停了半拍，然后又会擦肩而过。
　　“对不起，”崔雪莉轻声说。
　　朴灿烈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崔雪莉，眸子有些深沉，像极了树荫下的湖水，仿佛一眼望进去就会让人没顶。崔雪莉有些不敢看了，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默默地看向远处。
　　朴灿烈忽地笑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失而复得的感情，我光是看着都会羡慕，如果老天能给我同样一次机会，恐怕我的选择会和你一样，”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何适很走运，走运得都让人妒忌，能有一个人原地等他那么久。太多时候，也许只是一小步，你走过去了，再回头得时候，就发现身后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朴灿烈回过头去，“如果还是觉得尴尬，那也不用为难，我会让自己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得了无痕迹的，”
　　崔雪莉的心跳倏地停跳了一拍，周围万物的声音像是一下子都消失掉了，好半晌，身后才复又飘过来张恒他们的欢笑声，崔雪莉回头望过去，阳光下何适的笑容绚烂地耀人的眼。
　　“过去吧，”朴灿烈的表情淡淡地，视线仍放在水中的鱼漂上，轻声说，“他在那边等你。”
　　崔雪莉回过头又看了看朴灿烈，终于还是站起了身，“一起过去吃东西吧！”她说。
　　朴灿烈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崔雪莉看着朴灿烈的侧影，唇瓣微微动了动，还是把口里的话压了下去，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往草坪那里走去了。
　　听崔雪莉的脚步声渐远，朴灿烈自言自语地念道：“舍得，舍得，舍了就真的会得么？”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出唇边便被风吹散在了湖面上，朴灿烈忍不住摇了摇头，一直挂在唇边的那缕浅笑终于化作了一丝苦笑。
　　从张恒的别墅回来，崔雪莉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有选择就会有所舍弃，这个道理崔雪莉明白，而且也明白朴灿烈会比她更明白。于是，明明是两个差点就走到了一起的人，在湖边的那段对话之后，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和躲避，即便在写字搂里偶然遇到，朴灿烈也是目不斜视地在崔雪莉身边匆匆而过，再次恢复成写字搂里那位冷漠孤僻的传说人物。
　　崔雪莉曾想过要像对待张恒那样对待朴灿烈，可是情感这种事情如果能这样简便控制的话，那也就不叫做情感了。崔雪莉很清楚，即便半年多的时间没能让她和朴灿烈之间产生爱情，可是感情却早已经随着时间悄悄侵入她的世界润物细无声了。所以，要想断，就必须要断得干净利索。
　　另一方面，何适也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融入崔雪莉的生活，他会乘着地铁去接崔雪莉下班，会陪着崔雪莉一起看无聊的肥皂剧，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崔雪莉出门看电影……他的努力，不只是崔雪莉，就连皮晦这个一直等着挑他刺的局外人都感到无话可说：“崔雪莉，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皮晦说，“就何适这份劲儿，你就算选了朴灿烈，他也少折腾不了。”
　　何适又帮朋友接了一个新活，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个多月后，何适就开回来一辆半旧不新的车，然后兴冲冲地过来拉了崔雪莉出去遛风，在江边上，何适张着胳膊迎着风大喊：“崔雪莉，我要给你最最幸福的生活！”
　　崔雪莉用手捂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只是笑，难得的开怀，虽然明知道幸福这个词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可是，有个人在你的身边大喊着要给你幸福，起码是给了你一个希望，不是么？
　　两人在江边上吹多了风，晚上回去的时候就都有点伤风的意思，崔雪莉煮了葱姜水给自己和何适喝了，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起身打发何适回去，何适却裹着毛巾被不愿意动地方，“雪莉～”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孩子的无赖，“人家都感冒了，喝了葱姜水还得发汗呢，不走了，好不好？”
　　崔雪莉看看时钟，再看看赖在沙发上鼻子囔囔的何适，就有些矛盾。
　　“反正皮晦也不回来了，你住她房间，好不好？”何适继续赖，“这样我还可以和你做伴呢，省得你一个人害怕。”
　　其实你留在这里我才会害怕，崔雪莉心里想。对于何适的心思，她并不是全不知情，以前他在这里待得晚了，也曾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都被崔雪莉打发走了，可是今天，他的确是有些感冒了，而且还捂了一身的汗。
　　“你干吗非得捂着个毛巾被？”不知怎地，崔雪莉就有些恼羞，没好气地扯何适身上的毛巾被。
　　何适把身上的毛巾被裹得更紧，可怜巴巴地说：“人家冷。”
　　“冷？”崔雪莉看着何适鼻尖上的汗，哭笑不得，“冷你还出这么多汗？”
　　何适嘿嘿笑了两声，仍在强词夺理：“这是虚汗！”
　　崔雪莉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咬着下唇看着何适，直到看的何适都心虚地松了手中的毛巾被，站起身来呐呐地说道：“算了，我走还不行嘛。”
　　“你睡我的房间吧。”崔雪莉突然说道。
　　何适一怔，随即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然后就又听见崔雪莉说道：“先去洗澡了再睡，而且记得不能尿床。”
　　还是崔雪莉先去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虽然身上穿的严严实实，可是看到何适热烈的眼神的时候，崔雪莉脸上还是有些发热，匆匆地说了一句“你去吧，我先去睡了。”便闪进了皮晦的卧室里。
　　房门外隐约传来何适的走动声，听见他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又从浴室里出来，脚步声来到崔雪莉门外停了片刻，然后听见他用指节轻轻地扣了两下门。崔雪莉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心里有些慌张，明知道房门是锁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快地没出息。
　　“雪莉？”何适在门外低声叫她的名字，崔雪莉竟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自己一出声就会把黑暗中的野兽引来一般。
　　过了好半天，门外才传来何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紧接着就听见隔壁房门的开合声。崔雪莉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地喘着气，。都已经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了，崔雪莉不是不明白何适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和他再进一步，或许根本就是没有原因，只是她现在还不想。
　　又到了月底，崔雪莉照例地给家里寄钱，取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月的花费大大地超出了预算，想想也没买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谈着恋爱，虽然何适很照顾她的经济情况，可是消费还是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多了起来。
　　崔雪莉看着柜员机显示屏上那少得可怜的数字，忍不住苦笑，原来，即便是恋爱，也是一种消费啊。
　　寄完了钱再给家里打电话，竟然是母亲接的，听到母亲那一声“喂”从话筒里传过来，崔雪莉有些愣，一时间竟然沉默了。电话那边像是也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劲，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崔雪莉反应过来，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想说话就听见了父亲的声音：“雪莉？”
　　崔雪莉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下来，轻声地“嗯”了一声。
　　父亲在那边叹了口气，“刚才干吗连句话都不和你妈说？”
　　崔雪莉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只是说：“爸，我把这个月的钱寄过去了，你记得去查收。”
　　“雪莉，别光顾着家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
　　“爸，你还给那个家具城送货呢？”崔雪莉打断父亲的话，问。
　　“嗯，还送呢。”
　　“不是说不让你送了吗？爸，你别这么拼命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又不是小伙子了，怎么还能干这样的活！”崔雪莉有些急，她很早以前就让父亲不要去做那个工作了，一套组合家具，送到人家顾客家里，然后再给人家一件件搬到楼上去，总共也不过挣上十多块钱，这工作太苦太累了。
　　“没，没事。”父亲的声音有些呐呐的，“我身体挺好的，比他们那些小伙子都有劲儿。”
　　崔雪莉叹口气，“爸，我每月寄得钱不够么？”
　　“够了！够了！”父亲赶紧说道。
　　“那干吗还要这么拼命？”崔雪莉问。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妈想攒点钱，给你大哥娶个媳妇。”
　　“什么？”崔雪莉在这边失声惊呼，“爸，你说什么？”

　　　　　　　　 第 26 章
　　屋里的两人惊骇，心道这都是什么鼻子啊，隔着房门竟然都能闻出什么东西来！屋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崔雪莉有些纳闷地看向何适，见他面上也露出些迷惑来，正打算开口问他怎么办，就见他面色一变，紧接着就手忙脚乱地开始把餐盒往一起装，嘴里低声急道：“快点，赶紧藏起来！”
话没落地，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了，崔雪莉被惊地一跳，差点连手里的餐盒盖子都给扔了。门口挤了好几个人，都探着脑袋惊讶地望着屋里的两个人，视线从两人身上转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餐盒上又再转回到两人脸上，众人的脸上便都换上了愤愤地表情，叫道：“师兄！果然是你！太没义气了吧！自己躲在这里吃爱情套餐？”
说着几个人一拥而入，在崔雪莉的目瞪口呆中把餐盒里的东西分了个一干二净，吃完了还有人意犹未尽地问崔雪莉：“师嫂，还有么？不会就带这么点来吧？”有人凑到崔雪莉面前问她是否还有什么姐妹之类的，只要有崔雪莉的一半手艺就行，他立马把她娶回家。还有人更实在，在崔雪莉面前自我展示了两圈，然后直接问崔雪莉觉得他怎么样？要不把何适甩了跟他吧。
崔雪莉哭笑不得，何适更是气得瞪眼睛，上去捶了那个孔雀开屏的家伙一拳，气哼哼地拉着崔雪莉往外走。崔雪莉回头喊：“哎——，我的餐盒！”何适回身去给她收拾餐盒，见每个格都空了，就连盛粥的那层都干净了，忍不住笑骂道：“我靠！这谁吃的？怎么比狗舔的还干净？”
众人哄笑，七手八脚地帮他把餐盒重新摞起来，何适拿了东西又拉了崔雪莉出门，崔雪莉听见身后众人的起哄声，有些不好意思，问何适：“你干吗去？”
何适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送你回去啊，顺便再去吃点东西。”又问：“哎？家里剩的还有么？不会都带过来了吧？”
“应该还有，我出来的时候皮晦还在呢，”崔雪莉笑道，又想今天真是考虑的不周到，应该多带些来的，那样让何适在同事面前也有面子，便有些歉意地对何适说道：“今天真该多带些来的，就带了那么点，你同事们会不会挑理？”
“就那一帮饿狼？你做多少都不够他们吃的，再说了，咱家也没那么大的锅啊！”何适笑，摁下了电梯又对着崔雪莉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别说做不了，就是做了也不能做给他们吃。”
崔雪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为什么？”
电梯下来了，何适一边拉着崔雪莉往电梯里走，一边回头低声笑道：“我吃醋！”
两人说笑着从电梯里出来，崔雪莉一抬眼便看到了老徐正好从门口往电梯这边走过来，于是偷偷地拉了拉何适的衣袖，小声笑道：“嘿，你老板可过来了，你这算不算翘班？要不要躲着他？”
何适顺着崔雪莉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老徐身后的那个身影时，面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像是有片刻的犹豫，这才拉着崔雪莉的手又继续往外走。老徐也看到了崔雪莉他们，也不禁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然后就微皱着眉询问地看向何适。
何适不自然地笑了笑，和老徐打招呼：“老徐，你们回来了啊，我先送崔雪莉回去，一会再回来。”
崔雪莉这才注意到老徐身后还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个子瘦高，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浓黑修长的眉毛几乎斜飞如鬓，衬得眼睛很有精神，眼睛不是那种常见的杏核眼，有些细长，尾梢稍稍往上挑了些，带得整个五官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在崔雪莉打量着那个女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崔雪莉，片刻之后，女子的嘴角上绽放出一丝笑意，这笑容被她的嘴角缓缓推上去，顿时让她的眉眼更加光彩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眉眼飞扬的女孩子，崔雪莉忍不住想道，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样子。
那女子把视线从崔雪莉脸上移开，冲着何适笑道：“何，不给介绍一下么？”
何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偏过头看了崔雪莉一眼，手里不自觉地把崔雪莉的手握的更紧，然后又看向那个女子，犹豫了下便沉声说道：“这是崔雪莉，我的女朋友。”
崔雪莉笑了，大方地对那女孩子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崔雪莉，呵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Ella吧？何适和我提起过你，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那女子明显地愣住了，不光是她，就连旁边的老徐和何适也是一愣。崔雪莉暗暗地回握了一下何适的手，转头冲他笑道：“我没搞错吧？”
看着崔雪莉脸上灿烂的笑容，何适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起来，他忍不住也笑了，说道：“嗯，没错，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在美国时的同学，Ella。”他转过头，又冲着老徐和Ella说道：“有机会再聊吧，我还得送崔雪莉回家，老徐，我的那部分差不多了，回头你再看看吧。”
老徐嗯了一声，拉了Ella往电梯那里走，崔雪莉被何适牵着手往外带，在几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崔雪莉忍不住转头，正好和Ella打了个照面，看到了Ella亮晶晶的眼睛，挑高的眉梢，还有她嘴角上的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
这个场景，还真是搞笑！崔雪莉自嘲地笑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新欢见旧爱？可谁是新欢谁是旧爱？
刚下了楼前的台阶，何适便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崔雪莉，脸上全没了刚才的镇定，有些急切地说道：“崔雪莉，你听我解释。”
“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崔雪莉扫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口气轻松地问。
崔雪莉这个反应，让何适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忙把双手扶上崔雪莉的肩，说道：“崔雪莉——”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崔雪莉说，冲着何适笑了笑，眼睛眯弯弯地，笑容很甜，她若无其事地把何适的手拉下来，笑道：“你的车呢？咱们去你的车上说吧。”

　　　　　　　　 第 38 章
　　她知道终于躲不过去了，只好用力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转回身笑着看向Ella：“很巧啊，在这里遇到。”
　　就在Ella喊出那一声“崔雪莉”时，何适的身体也是一僵，一时竟是忘了放下怀里的Ella。等他看清楚了崔雪莉脸上的笑容，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慌忙把Ella放到了地上，顾不上Ella“哎哟”声，走到崔雪莉身边急忙说道：“崔雪莉，你听我解释。”
　　崔雪莉避过他伸过来的手，笑了笑，说道：“不用解释什么，Ella的脚受伤了吧，你赶紧去扶着她吧，我不是来找你的。”
　　Ella听到连忙摆手：“我没事，没事，不用扶了，昨天烫的了，今天轻多了。”
　　崔雪莉心里一痛，昨天啊，原来昨天他就已经在骗她了。她脸上笑容却更甚，笑着看何适：“你们这是要走么？那快点吧，我还有点事，先上去了。”说着也不在理会何适，绕过他们径直往病房那边疾走。何适连忙追在后面着急地问：“崔雪莉，怎么了？你来这里干吗？你哪里不舒服？”
　　崔雪莉几次甩开他的手，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何适一看如此，干脆就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执拗地说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崔雪莉冷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听你解释为什么要撒谎么？何适，你真不了解我，我生气的不是你陪她来医院看病，甚至我都可以理解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你能照顾她点。我知道你对她有内疚感，所以我从来没有追问过你们相处的情景，我一味地信任你，可我的信任就换来你的欺骗么？”
　　她很少发过这样的火，她是个性格温吞的人，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很少去和人说。可这些天的压力已经把她逼到了极限，母亲的突然造访，大哥的婚事……，她憋压了几天的情绪终于被这个导火索引爆了。
　　老实人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不肯发脾气。他们总是习惯于沉默，可沉默终究不是办法。有个伟人就有过一句很有名的名言：不是在沉默死去，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何适没有想到崔雪莉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脸上微微带了些恐慌，试图去抱崔雪莉，却被崔雪莉一把推开。崔雪莉看了一眼周围已有人注意到这边，控制情绪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在公共场所和人拉扯，你不用和我解释了，让开，我还有事。”
　　何适哪里肯让，也知道现在解释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得换了话头，问：“有什么事？你来医院干吗？”
　　崔雪莉没理会他，只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何适不敢再拦，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上了电梯，进了青卓的病房。青卓已是醒了，正哭着闹伤口疼。崔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哄他，可麻药劲下去了伤口哪能不疼，青卓又不像大人一样能忍住，便一个劲地哭着喊疼。由于住的是大病房，里面还有别的病号，连带上看护的亲人满满一屋子的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青卓。见他这样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禁都有些惊讶，一问只是做了个盲肠手术，更是觉得不可理解。
　　崔母一见崔雪莉回来，连忙站起来扯着她问：“是不是医生没给做好啊？怎么你哥总喊疼啊？咱们都没给医生送红包，别——”
　　崔雪莉连忙瞪了母亲一眼，止住了她下面的话。见周围人看自己这边的眼光都有些异样，崔雪莉脸上也有些窘迫，再加上刚才的事情让她心里堵的不行，现在看到大哥哭哭唧唧的样子更是心烦，想说大哥几句硬话，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大哥的智力就是个几岁的孩子，他哪里能有成年人的隐忍，说他干嘛，如果他能明白，他也不愿意这样吧。想到这，崔雪莉暗自叹了口气，也过去柔声哄大哥别哭。
　　何适这才知道原来是青卓住了院，想问崔雪莉是怎么回事，可又怕她不理他，只好陪着小心地问崔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崔雪莉不想在母亲面前带出样来，只是不怎么理何适，倒也没有别的表示。
　　崔雪莉好容易把大哥哄得不哭了，无意间抬头却看见Ella正在门口往里面探头，她看到崔雪莉看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笑道：“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轮椅出来，可明显用不习惯，方向上总是掌握不好，好半天才推进了门。
　　何适这才想起来刚才情急之下就把她那么丢在楼下了，心里也有些歉意。他看一眼崔雪莉，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先送她回去，马上就回来，回来再和你解释。”
　　崔雪莉低低地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了，你去陪着她吧。”
　　何适被她说得有些气恼，可一想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还当着崔母的面，也不能解释什么，只好又气恼又委屈地看着崔雪莉。
　　崔母看着突然冒出来的Ella有些愣，只是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Ella。Ella倒是自来熟，上前先笑着叫了一声“阿姨你好”，又转头和青卓打招呼：“你好。好些了么？”
　　青卓压根就没理会Ella，只是拉着崔雪莉的手带着哭腔地说：“小雪，我肚子疼，我这里好疼。”
　　Ella脸上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惊愕，神色古怪地看着青卓。崔雪莉不愿在她面前示弱，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何适，Ella脚不方便，你先送她回去吧。”
　　没想到Ella却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何还是在这里吧，对了，我父亲有个朋友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崔雪莉这里说不用了，没想到崔母却突然开了口，她本来就不放心呢，怕没有提前找熟人医生不经心，听Ella这样说连忙说道：“那可得麻烦你了，我们——”
　　“妈！”崔雪莉喊道，抿了抿唇又说道：“哥这个只是个小手术，再说都做完了，不用再找人了。”
　　“没关系的，只是说句话的事情，”Ella扫了一眼拥挤的病房，笑道：“就是换个单间的病房也好，这里人太多了，都没法休息。”
　　崔雪莉的反对没有作用，因为崔母很想找个熟人，一听能换病房更是愿意。何适不好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不言语，从心里讲，他也愿意给青卓换个好点的病房，因为知道崔雪莉一定得在这里守着，他不忍心让崔雪莉在这里遭罪。
　　Ella极热情地给她的那个叔叔打了电话，一会便有医务人员过来安排青卓换病房。崔雪莉嘲讽地看着何适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对何适说道：“有人就是好啊，我明明问过了说没有空闲的单间病房的，结果她一个电话就有了，哎，何适，她家是什么背景？怎么随便一个叔叔就这么管用？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放着这么好的不要你跟我折腾什么？”
　　何适无奈地小声说道：“崔雪莉，Ella是好意，她其实是个很爽朗的女孩子，心挺善的。”
　　崔雪莉看了何适一眼：“是，她是善良，善良的我都惭愧了。”
　　何适脸上一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Ella所说的那个叔叔果然是个极管事的人，青卓在医院里接受到了很好的治疗，再加上盲肠手术本来就算是个小手术，术后恢复得也很快。Ella也充分体现了她的善良，几乎每次换药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青卓，有的时候还带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过来，搞得崔母很是感动，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雪莉很反感Ella跑到医院里充好人的样子，可碍于面子她一直没说什么。何适和她解释了是因为Ella烫到了脚走不了路，所以那天在医院里他才会抱她，崔雪莉对何适的解释没说什么，同是女人，她很清楚Ella绝对没有何适说的那么单纯。
　　不知道为什么，崔雪莉感觉自己的性格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变得开始易怒起来，有的时候几乎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尤其是看到Ella凑在大哥病床前说笑时，她总是恨不得上前把Ella一把推开，然后大声地喊她“滚蛋”。
　　皮晦两天没听见崔雪莉的动静，跑到家里看她的时候才从小红嘴里得知青卓住院了，便带着张恒和朴灿烈他们一起来探望，正好在医院里碰见了Ella。皮晦原本不知道Ella是谁，只是觉得她长得和崔雪莉有点像，还纳闷她们家怎么又来了个亲戚，后来一听崔雪莉说是何适在美国时的同学，皮晦脸顿时拉下来了，她可不管Ella下来台下不来台，当着Ella的面就问崔雪莉：“稀奇了，她来干嘛？就算拜年也不对日子啊。”
　　

谁还敢说这篇不虐~！！！多虐啊~！！！虐的是读者~！！！！

怎么才到38章·！！！我都更新到43章了好么！！！ 老度你要死么~！！！

　　　　　　　　 第 39 章
　　皮晦的话只说了一半，明摆着就是说Ella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lla从小在国外长大，哪里能明白皮晦话里的意思，只愣愣地看着皮晦，问：“拜什么年？”
　　张恒却是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扶朴灿烈的肩膀。朴灿烈脸上仍是淡淡的，拿开张恒的胳膊，随意地瞟了崔雪莉一眼，然后就低下身和青卓说话。
　　Ella那里看张恒的反应也猜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可又苦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回身接着和青卓说话。可青卓见到朴灿烈正高兴呢，也顾不上理她，只是一个劲地问朴灿烈什么时候可以再带他去游乐园玩。朴灿烈脸上带了温和的笑容，轻声慢语地哄着他，说只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
　　Ella有些尴尬，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走时，何适送了崔母回来了，他一来见到一屋子的人是一愣，再看到坐在床边的朴灿烈，脸色更是微微变了下。
　　Ella见他进来，笑着问道：“何，什么叫拜年也不对日子？”
　　何适被她问的一怔，疑惑地看向崔雪莉：“什么拜年？”
　　Ella又接着笑道：“她们说我来这里是拜年也不对日子，我没有要拜年啊。”
　　何适脑子里转了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说Ella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看向崔雪莉，见崔雪莉嘴角还隐隐挂着丝冷笑，一下子就有些恼，只道是他们几个欺负Ella中文不好，所以说些难听的话给她。可当着Ella的面他也不好说破，只得说道：“没什么意思，他们都你玩呢。”
　　崔雪莉忍不住冷笑，心道这个Ella还真是爽朗单纯，明明是皮晦一个人说的话，她轻轻一转就成了“她们”说的了，落到何适耳朵里，就不见的怎么想了。
　　皮晦可不愿意让崔雪莉吃这个暗亏，冷笑一声说道：“别她们她们的，那话就是我一个人说的，少来这玩什么善良纯真的，谁不会啊。”
　　一听这话，何适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在和Ella的关系上，他一直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而且之前也和崔雪莉讲明过，他虽然不爱Ella，可毕竟也是曾对不起她，给不了爱情只能给她尊重。他本来就觉得委屈呢，Ella的脚烫成这个样子，他能不管么？再说Ella对他已是死了心了，真心地把他当朋友待了，而且对崔雪莉也没有一点恶意，见青卓病了还多有帮忙。可崔雪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反以往善良大度的本性，不但是对Ella没有一点好脸色，就连和他说话都透露着尖酸刻薄。他念崔雪莉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容忍着，可他却没法容忍皮晦他们也来糟践Ella。更何况他知道皮晦一直看他不惯，总是把崔雪莉和朴灿烈往一起扯，这哪里是冲着Ella来的，分明是冲着他。
　　何适吸了口气，不愿和崔雪莉的朋友起冲突，只强忍了火气说道：“皮晦，你别这么说话。”
　　皮晦这人最不怕动嘴皮子，再加上看见何适护着Ella更是替崔雪莉不爽，“哎呦”一声说道：“那该怎么说话？跟崔雪莉似的闷葫芦就行了？我说得不对么？崔雪莉大哥住院，她算个什么人？往这凑和个什么劲？装什么圣母呢？也不问问人家主家希不希望她来！”
　　崔雪莉觉得皮晦把自己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她想她内心果然也是黑暗的，有些话她不说并不见得她不去想。如果只有Ella和她两个人，恐怕她的话会比皮晦的更难听，可她很明白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于是她拉了拉皮晦的袖子：“行了，你少说点吧。”
　　何适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指着皮晦说道：“你！”
　　Ella忙拉下了何适的胳膊，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理解，”她抬头看了看大家，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说着便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低着头单脚往外蹦。
　　皮晦冷笑，冲着Ella扬了扬下巴，说崔雪莉：“你也跟人家学着点。”
　　崔雪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走好，不远送。”
　　“崔雪莉！”何适一把拉住了Ella，声音僵硬地问崔雪莉：“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Ella咬着唇不出声，使劲地挣脱着他的手。崔雪莉表情淡漠地看着，没有说话。
　　何适盯着她，嘶哑着嗓子说道：“我对你说我和Ella现在只是朋友，你肯不肯信？”
　　“我信。”崔雪莉轻轻说道。
　　皮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崔雪莉。张恒倚在窗口嘴角含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朴灿烈仍是背对着大家坐在椅子上低声和青卓说着话，好像这边发生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
　　何适脸色一缓，正想说话就听见崔雪莉又不紧不慢地说道：“Ella是你的朋友，皮晦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看不对眼，我不让你的朋友走难道还要让我的朋友走么？”
　　皮晦差点叫一声“好”出来，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做“咬人的狗不叫”。张恒更是夸张，竟然偷偷地在低下冲着皮晦伸了伸大拇指。可崔雪莉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解气，她不明白，明明前几天她和何适还那样的好，为什么现在就会到了这个地步了呢？就是因为这个Ella么？
　　何适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青了上来，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悲愤地看着崔雪莉，手却倔强地拉着Ella不肯松手。“就因为我送她来医院么？”他问。
　　崔雪莉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希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解决她和何适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可这落入何适的眼里就带了别的意思，他忽地笑了，指着朴灿烈的背影问道：“那么他呢？你晚上和他出去，又算什么？”
　　朴灿烈的背影隐约僵了僵。
　　崔雪莉僵硬着身体看着何适，她知道他说的是哪天，那是她第一次领着母亲和小红出去买衣服的那天，是她马上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大哥的不谙世事，小红的贪婪，母亲的市侩，还有他难掩的尴尬和躲闪，这一切都让她不堪重负，甚至于对于生存的意义都产生了质疑。那天，她向皮晦借了钱，虽然无比艰难，可她还是向皮晦伸了手，因为她不知道除了皮晦她还可以向谁伸手。晚上的时候，朴灿烈来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只是带着她去吃了点东西，给了她一丝温暖……
　　崔雪莉就这样看着何适，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何适，你先送Ella回去吧，好么？”
　　何适笑得很难看：“为什么不说了？是因为不敢么？那天我在后面跟了你们一路，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么？可我有对你说过什么呢？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可是崔雪莉，你相信过我么？”
　　崔雪莉想不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只气得身体隐隐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何适却不肯罢休，像是中了邪一般，仍是红着眼睛说道：“我敢和Ella做朋友，因为我坚信我爱的是你，我不怕面对她，我的行为和我的感情都光明正大，你呢？崔雪莉，你敢吗？”
　　“何适！”皮晦厉声喝道，“你说的什么混话！”
　　崔雪莉伸了手扶住旁边的皮晦，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适，好半天才用抖的不成调的声音缓缓说道：“何适你走吧，你和Ella一起走吧，行不行？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牵扯到别人。”
　　何适只是在那里一脸倔强狠绝地站着，看着崔雪莉不肯动地方。
　　崔雪莉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是不敢，我害怕几个人扯不清的纠缠，我怕自己的感情不能纯粹，我怕残存的暧昧会对另外一个人不公平。何适，你光明正大，你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说你一直在照顾她？你是问心无愧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凭什么每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讨厌她就是讨厌她！你能把她当朋友，凭什么要求我也去把她当朋友？我们又算得上哪门子的朋友？”话总是越说越伤人，她抖着手指着朴灿烈：“你问我和他算什么？好，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算什么，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何适，我没有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我没法把他当成朋友，我只能躲着他，避着他，把他当作陌生人。难道这也错了吗？我可以为了你不去见他，不去和他有任何纠缠，你呢？何适，你能么？你能为了我能把Ella当路人吗？你能为了我断绝和她的一切关系吗？”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让人发慌，就连青卓都被崔雪莉的表现吓到了，拽着被子不敢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起，朴灿烈已经回转了身。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微抿着唇，默默地看着崔雪莉，沉暗的眸子里蕴了太多的墨色，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绪。
　　崔雪莉猛地惊醒过来，呆滞地看着朴灿烈，天啊，她这是都说了些什么啊！

　　　　　　　　 第 40 章
　　朴灿烈没说话，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唇角慢慢地往上挑了挑，可只挑到一半便僵住了。过了半晌，他终于垂下了眼帘，藏住了自己的视线，沉默地往门外走了去，脊背笔直。
　　皮晦气急地看崔雪莉一眼，说道：“崔雪莉！你疯了啊？你说的话太伤人了！”说着便追着朴灿烈出去了。张恒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崔雪莉的肩膀，叹息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只剩下崔雪莉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们背影一个个的消失在门口。她觉得身体从里到外一下子就被掏空了，腿软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只得扶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来，同时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崔雪莉……”何适伸了手过来扶她。
　　“走开，”她说道，垂着头只把肩抱得更紧，“都走，带着你的Ella走开。”
　　从那以后，Ella再没有出现过。何适依旧还是来回跑着，不管崔雪莉理不理他，不管对他什么脸色。有的时候没他什么事情，他也照常过来，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崔雪莉照顾大哥。青卓的手术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是何适过来接的，扶着青卓送到了楼上。
　　崔雪莉请的假已经到期了，实在是不能再请了，只得回去上班。小红早就想回家了，见青卓出院了更是闹着要走。崔母却舍不得儿子刚动了手术就受折腾，一天天往后拖着。崔雪莉见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就说让小红一个人先回去，等大哥把伤口养好了再回去。小红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崔母虽不怎么乐意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红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行礼，走的时候却带得大包小包，崔雪莉和何适两个人才勉强把东西都送到火车上。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崔雪莉还是蔫蔫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何适几次看她，看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都缩了回去，终究没能说出口。
　　回到家里，崔母问：“把小红送走了？”
　　崔雪莉沉默着点了点头，开始收拾小红住过的房间，那原本是她的房间，小红在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她睡的，母亲和大哥住的是皮晦的房间，现在小红走了，崔雪莉就想让母亲和大哥换到这个房间里来，毕竟总是住皮晦的房间不好。
　　正剥着被罩，何适推门进来了。崔雪莉没理会他，依旧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何适默默地看了一会，突然上前来抱崔雪莉。崔雪莉咬紧了唇，无声地挣扎着，可何适态度却很坚决，不管崔雪莉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只是把她往怀里揽。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她的头摁在他的胸口，用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嘴里低低地喊：“崔雪莉，崔雪莉……”他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彼此伤害？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都爱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眼看幸福就在眼前了，你却要放弃了呢？你不爱我了么？我是何适啊，你的何适啊！”
　　崔雪莉的挣扎渐进无力，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安静地让他抱着。她的心隐隐做痛，是啊，他们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相爱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适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低语：“崔雪莉，你听听我的心跳，它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崔雪莉，我是真的爱你啊。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别再不理我，我受不了，我会发疯的。崔雪莉，”他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隐约有些泪光，“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正好你母亲和大哥都在这里，我们再把你父亲从老家接过来，元旦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声音里有着难掩的颤抖，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恐慌了起来，结婚么？真的可以结婚么？如果和他结婚便是幸福的话，她能抓住这份幸福么？
　　“Ella呢？”她问。
　　“不管她！”何适看着她，说道：“不管她是回去也好还是留在这里也好，我们都不去管她，我也不会再去见她，如果她要留在老徐的公司里，那么我就换个工作。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和她有一点点的纠葛。”
　　可她还是有太多的顾虑，又问：“那你父母呢？”
　　“也不去管！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爱的是谁，谁就是他们的儿媳妇，你放心，我母亲那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何适轻轻笑道：“如果他们接受你，那么他们就有了儿子和儿媳妇，如果他们不接受，那么他们连儿子也没有了，他们会算清楚这个帐的，而且我们又在国内，自己养活自己，不用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