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正在看这段文字的人是谁,我都想告诉你我打这段文字时双手有多么的颤抖,呼吸有多么的急促和粗重。
整整八年过去了,我已从一个单纯莽撞青年变成了个圆滑世故的中年人,我早已失去了我的西藏我的拉萨。可八年前的那一幕,一直在灸刺着我,一直在提醒着我我这一辈子该去坚持哪些放弃哪些,该如何走接下来的路,到死之前该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
那个孩子掏出了薄薄的一叠毛票,橡皮筋扎着,大约有七八张。又黑又脏的手,抽出里面最新的一张,递到我面前,放在我手里。
他对我说:“吐金纳(谢谢)。”
每一个孩子都学着他的样子掏口袋,往我们手心里一毛一毛的放钱。
他们对我们说:“吐金纳(谢谢)。”
他们要拣多少垃圾才能换回这么一点点钱……我在拉萨见过一群和他们一样的小孩子,在街头跟着游客走出去好条街只为了等一个可乐罐。他们拣起空罐子,你挣我夺的放在嘴边舔上半天。他们要捡几蛇皮袋垃圾才能换来一毛钱,他们要挣多少个一毛钱才能挣够一罐可乐……
可他们听我唱完歌后给了我一毛钱,还对我说谢谢。
我嗓子发干眼眶生疼,心口和胃里火烧火燎。我看看站在我左前方的她,她低着头在掉眼泪,手捂在嘴上,又在不出声的哭。
贡觉松,若我来世复为人身,护持我,让我远离心魔永远是个善良的人。
让我永远作个像孩子一样的人吧。
……
孩子慢慢都变的安静,他们围在她左右,有的蹲在她脚边抬头看她。
我和那群孩子一起,看着她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
我沉默的看着她,孩子们奇怪的看着她。简易路灯的黄色光晕铺洒下来,我们站在一副中古的油画里,画外是海拔四千多米的蓝色日喀则,以及满天神佛海会诸菩萨。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带花的头绳。是那个小小的小女孩子递给她的,应该是从垃圾里捡到的。她噙着眼泪边走边戴,后来一直戴着一直一直带到了珠峰,从她那天晚上戴上起我就没见她摘下来过。
……
八年了,那个头花你现在还留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