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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连载):精神病人的世界(世界观不坚定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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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我怎么会介意呢,要介意也是对别人介意嘛——比方说我们院的领导。
我:“我不介意,但是我想听你详细的说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的她终于表情平静了很多:“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理解,觉得我可能有病,但是我不怕,大不了说自己看人不是动物就没事儿了。我觉得你没恶意,那就跟你说吧:我小的时候,从我记事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看到的人,是双重的,如果我模糊着去看,看到的人就是动物,除非我正式的看才是人。你知道什么是模糊的看吧?就是那种发呆似得看,眼前有点儿虚影儿的感觉……”
我:“你指的是散瞳状态吧?”
她:“散瞳?可能吧,我不熟你们那些说法,反正就是模糊着看就成了。大概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怎么可怕。但是找了不少麻烦。我们小学有个老师,是个翻鼻孔的大猩猩!哈哈哈哈, 他上课挠后脑勺的时候太逗了,他还老喜欢挠,哈哈哈!我就笑,老师就不高兴。那时候小,也说不明白,同学问我为什么笑,我就说大猩猩挠后脑勺多逗啊,结果同学都私下管那个老师叫大猩猩,后来老师知道了,找了我爸去学校,很尅(音kei)了我一顿。回家的路上我跟爸爸说了,还学给他看,他也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过后来跟我说不许给老师起外号,要尊敬老师……”
她连说带比划兴奋的讲了她在小学的好几件事情,边说边笑,最后我不得不打断她的自娱自乐:“你等一下啊,我想知道你看人有没有不是其他动物的?就是人?”
她:“没有,都是动物!哈哈哈~”
我:“你能告诉我你的父母都是什么动物吗?”
她:“我妈是猫,她跟我爸闹脾气的时候后背毛都乍起来,背着耳朵,可凶了;我爸是一种很大的鱼,我不认识,我知道什么样,海里的那种,很大,大翅膀、大嘴,没牙……不是真的没牙啊,我爸有牙,我是说他动物的时候没牙。很大,不对,也没那么大……反正好像是吃小鱼还是浮游生物来的一种鱼,我在《动物世界》和水族馆都见过。”
她的表情绝对不是病态的兴奋,而且不亢奋,是自然的那种表达,很坦诚。坦诚到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有问题了。


IP属地:广东19楼2013-09-05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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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你是什么动物呢?”
    她:“我是鼹鼠啊!”
    我:“鼹鼠?《鼹鼠的故事》里面那只?”
    她:“不不不,是真的鼹鼠。眼睛很小,还老眯着,一身黄毛,短短的,鼻子湿漉漉的,粉的,前后爪都是粉粉的,指甲都快成铲子了,这个是我最不喜欢的。”
    我:“你照镜子能看见?”
    她:“嗯,直接看也成。我自己看自己爪子就不能虚着看,因为我不喜欢,要是没指甲就小粉爪就好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遗憾。
    我攥着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接着问:“你有看人不是动物的时候吗?比如某些时刻?”
    她认真的想着:“嗯……没有,还真没有……对了!有!我看照片,看电影电视都没,都是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有点儿费解,目前看她很正常,没有任何病态表现,既不急躁也不偏执,性格开朗而绝对不是亢奋。但是她所说的却匪夷所思。我决定从我自己入手。
    我:“你看我是什么样的蜘蛛?”
    她:“我只见过你这种,等我看看啊。”说完她靠在椅背上开始“虚”着看我。
    我观察了一下,她的确是放松了眼肌在散瞳。
    她:“你……身上有花纹,但是都是直直的线条,像画上去的……你的爪子……不对是腿可真长,不过没有真的大蜘蛛那种毛……你像是塑料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嗯,你刚才低头看手里的纸的时候,我虚着看你是在织网……你眼睛真亮,大灯泡似得,还能反光,嘴没大牙……是那种蚂蚱似得两大瓣儿……”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就打断了她:“好了,别看了,我觉自己得很吓人了。”我低头仔细看对她的简述。
    她:“你又在织网了!”
    我抬起头:“什么样的网?”
    她停止了“虚着”的状态,回神仔细想着:“嗯……是先不知道从哪儿拉出一根线,然后缠在前腿上,又拉出一根线,也缠在前腿上,很整齐的排着……”
    我:“很快吗?”
    她:“不,时快时慢。”
    我猛然间意识到,那是我低头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你再虚着看一下,如果我织网就说出来。”
    我猜她看到我的织网行为就是我在思考,我把各种可能性挨个理顺希望从中找出个解释……
    她:“又在织了!”
    我并没看资料或者写什么,只是自己在想。
    我:“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你有没有看见过很奇怪的动物?”
    她:“没有,都是我知道的,不过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的……还真没有。”
    ……
    我觉得她可能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比普通人强烈的多的的感觉,她看到的人类,直接映射为某种动物。但是我需要确定,因为这太离谱了。
    后面大约花了几周的时间,我先查了一些动物习性,又了解了她的父母,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总体来说差的不远。
    她的“猫”妈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人精细,但是外表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她的“鱼”爸爸是蝠鱝(魔魟),平时慢条斯理的,但是心理年龄相对年轻,啥都好奇。对于“鼹鼠”的她,的确比较形象。看着开朗,其实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女孩,偷偷摸摸淘个气捣个乱成,大事儿绝对没她。基本算她性格。出于好奇,让她见了几个我的同事,她说的每一种动物的确对同事性格抓的比较准,这让我很惊奇。
    想着她的世界都是满街的老虎喜鹊狗熊兔子章鱼,我觉得多少有点儿羡慕。
    最后我没办法定义她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不可能有——完全拜她开朗的性格所致。不过我告诉她不要对谁都说这件事儿,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没告诉她我很向往她惊人的天赋。
    大约两年后一个学医的朋友告诉我一个生物器官:鼻犁器(费尔蒙嗅器,vomeronasal organ)很多动物身上都有这个器官。那是一个特殊的感知器官,动物可以通过鼻犁器收集飘散在空气中的残留化学物质,从而判断对方的性别、威胁与否,甚至可以用来猎物追踪、预知地震。这就是人们常说很多动物拥有的“第六感”。人类虽然还存在这个器官,但都已经高度退化。我当时立刻想到了她的自我描述:鼹鼠——嗅觉远远强于视觉。也许她的鼻犁器特别发达吧?当然那是我瞎猜的。不过,说句无责任的感慨: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还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IP属地:广东20楼2013-09-05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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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篇《颅骨穿孔——前篇》
      这位是自己找上门的,好像是朋友的朋友的亲戚,反正拐好多弯儿找到我的,类似于 “我是超人表弟朋友的邻居”那种关系。
      他衣着考究,干净整洁,30多不到40岁的样子,人看上去是那种聪明睿智的类型。感觉应该属于事业有成的人,反正不属于那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我指表情神态什么的。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但是后来事情就复杂了,
      鉴于篇幅较长,故拆分为两篇。
      《异能追寻者》
      寒暄之后,他干净利落的切入正题。
      他:“你知道颅骨穿孔吧?”
      我:“脑科手术?”
      他:“对。”
      我:“怎么了?”
      他:“我想做,不过不是因为病,而是我想做。”
      我:“你说的是国外那些纹身爱好者那种?我劝你别做。”
      他:“不是那种,是和神学和宗教有关的。”
      我脑子里依稀有点儿印象,好像上什么课的时候讲过一些,相关资料也看过点儿,但是很少,一带而过。
      我:“欧洲古代的?”
      他:“没错,看来你还是知道点儿的,好多人都不知道。”
      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跟宗教有点儿关系。反正是在脑袋上打孔,也有整个开颅的……”
      他:“嗯,是这样。其实开颅手术几千年前就存在,各种方式的开颅,有钻孔的,有消去一块的,还有干脆整个头盖骨打开的。最初的目的因为没有任何记载,所以在考古界一直不是很理解,认为可能是为了减轻头疼或者为了一种时髦。不过,几个世纪前的欧洲倒是有这方面的记载,还很详细。”
      我:“嗯,我知道的就是欧洲。但是你说的起源自几千年前……那个跟欧洲的有关系吗?没有明确史料记载吧?”
      他:“没有,但问题关键不是要个说法。”
      我笑了下:“你不是真想实践吧?”
      他没正面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我:“嗯,有印象,好像成因是说当时的宗教团体注意到人在婴儿时期,颅骨不是闭合的,有个很大的缝隙,也就是俗称的‘囟(音xin)门儿’;人胎儿期在子宫内,脑部不会发育的太大,那是为了出生时候的顺畅,以免造成难产。在出生后一直到闭合前,大脑才是处于高速发育的状态。大约一两岁后,那个缝隙才渐渐的闭合、钙化,成为保护大脑的颅骨。成人头顶的头骨中间都会有闭合后的痕迹。”
      他:“没错,就是这样。”
      我:“在颅骨缝隙闭合后,脑腔成了封闭状态,脑体积不再增大,因为有了颅压,血液不会再向原来那样大量的流向脑部了。一些宗教组织注意到了这个后,设想能不能人为的在颅骨开孔,减少颅压,让血液还象原来婴儿时期那样大量流向脑部,企图造成人为的大脑二次生长。结果就有了这个手术。”   


      IP属地:广东21楼2013-09-05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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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会儿我一点儿都不迷糊,我清楚的看到有东西我的床边,似乎用手拉扯着什么,我吓坏了,大喊了一声开了灯。结果那个东西就跟雾似得,变淡了,直到消失。”
        我:“你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他眼里带着极度的恐惧:“是个细瘦的人形,好像在撕扯出自己的内脏拉出来,还是很用力的……五官我没看清,太恐怖了,我不行了……”
        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崩溃了,赶紧起身接了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我又接了一杯递给他,他木讷的拿在手里,眼神是呆滞的。
        我:“每天都是这样吗?”
        他显然没理会我在问:“第二天我就去找民俗学者了,他说是什么煞,然后给了我一些纸符,说挂在床头就没事儿。我没敢睡,坐在沙发上等着。后来困得不行了,闭了会儿眼,等我睁眼的时候,那个东西又来了,就蹲在门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的用力从自己肚子里往外扯东西……我手拿着剩下的符,壮着胆子对它喊,它抬头对着我笑了下,我看见一排很小的尖牙……”
        我:“是人长相吗?”
        他:“不知道,我看不清。”
        我:“你搬出去住吧?暂时先别住家里了。”
        他绝望的看着我:“没用,这些天我试了,酒店,朋友家,车里,都没用,别人也看不见!明明就在那里都看不见!而且,不用到夜里,白天很黑的地方它也会在,它到处跟着我。只要黑一点儿的环境,它就出来了,慢慢的,不停的在往外掏自己内脏,我真的受不了那个掏出来撕裂的声音了……”
        我:“……嗯……你有没有尝试着沟通或者接触它……”这话我自己说了都觉得扯淡。
        他:“他是透明的,我扔过去的东西都穿透了……”
        我看到他脸上的冷汗流的象水一样。
        我:“但是那个东西不是没伤害你吗?”
        他:“它的内脏快掏完了,最近晚上拉扯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少了,我能看到它的手会在肚子里找很久。找不到的时候,就抬头死死的盯着我……”
        他的衣领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人也很虚弱的状态,似乎在挣扎着坐稳:“…我不行了……” 说着他撒手掉了水杯,人也跟着顺着椅子瘫下去了。我赶紧绕过去扶着他。我吓坏了,脑子就一个念头:千万别死我办公室。可能是我这人比较自私吧?或者胆小,但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
        ……
        几个小时后他躺在病床上昏睡着,我问我的朋友、也是我送到那家医院的医生:“他是虚脱吧?”
        医生:“嗯,低血糖,也睡眠不足……你说的那个颅骨穿孔的就是他?”
        我:“嗯,是。”
        医生:“你当时怎么不收了治疗啊?”
        我:“他那会儿比你还正常呢,我怎么收?”
        医生:“……要不观察吧,不过床位明儿中午前必须腾出来。”
        我:“嗯,没问题,我再想办法。”
        当天傍晚,介绍他找我的朋友来了,朋友的朋友也来了。我问出了他的家人电话。当晚是他亲属陪着他的,三个!少了他闹腾。
        晚上到家我打电话给了另一个专干骨科的朋友,大致说了情况后问能不能把患者颅骨那个洞堵上。他说最好先问问做穿孔手术那人,这样保险。如果是钻的话可能好堵一点儿,如果是一片片削的就麻烦点儿,但是能堵上。
        第二天我又去了医院,听说他闹腾了一夜,除了哭就是哆嗦。
        我费了半天劲总算要来了给他做颅骨穿孔手术医生的电话。
        然后我跑到外面去打电话——因为我很想痛骂那人一顿,为了钱啥都敢干!
        不过我没能骂成,因为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很明确、并且坚定的在电话那头告诉我:“我是被他缠的不行了才做手术的,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并没给他颅骨穿孔,只是做了个表皮创面后,削薄了一小片头骨而已,穿什么孔啊,你以为我不怕出事儿啊…………”挂了电话后,我决定,帮患者换一家对症的医院。
        在我往回走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姓叶的古人,很喜欢龙……
        也就是于此同时,那个曾经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又再次困扰着我: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特别声明】
        本文第八、第九篇提到的颅骨穿孔(Trepanation)的手术说明、手术动机及获得“异能”统计数据,均源自欧洲历史文献记录。但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一手资料全部出自非官方记载(由民间记载,并且有严重的极端宗教忽悠成分)。有兴趣、并且有能力翻译的朋友不妨自己找来确认(笔者在这里就不做书目推荐了)。
        特别强调的是:本文笔者并不认同这种手术及手术后获得的所谓“能力”,请读者不要轻信这种手术以及所带来的“能力”。如果有人因看完本文执意尝试颅骨穿孔(Trepanation),那么一切后果均与本文笔者无关。
        特此声明


        IP属地:广东24楼2013-09-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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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篇《生命的尽头》
          有那么一个精神病人,整天啥也不干,就穿一身黑雨衣举着一把花雨伞蹲在院子里潮湿黑暗的角落,就那么蹲着,一天一天的不动。架走他他也不挣扎,有机会还穿着那身行头打着花雨伞原位蹲回去,那是相当的执着。很多精神病医师和专家都来看过,折腾几天连句回答都没有。于是大家都放弃了,说那个精神病人没救了。有天一个心理学专家去了,他不问什么,只是穿的和病人一样,也打了一把花雨伞跟他蹲在一起。每天都是。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终于有一天,那个病人主动开口了。他悄悄的往心理专家这里凑了凑,低声问:“你也是蘑菇?
          这是我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好笑吗?
          我不觉得。
          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当然,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也没把握能治好那个患者,但是我需要她的认同才能了解她的视角、她的世界观。
          她曾经是个教师,后来突然就变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蹲在石头或者花草前仔细的研究,有时候甚至趴在那里低声的嘀咕——对着当时她面对的任何东西,也许是石头,也许是棵树,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如此的执着,好几年没跟人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自己认真做那些事儿,老公孩子都急疯了她也无视。
          在多次企图交谈失败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我。
          与她不同的是:我是装的,手里攥着录音笔随时准备打开。
          那十几天很难熬,没事儿我就跑去假装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石头树木。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猜我也快入院了。
          半个月之后,她注意到了我,而且是刚刚发现似得惊奇。
          她:“你在干吗?”
          我假装也刚发现她:“啊?为什么告诉你?你又在干吗?”
          她没想到我会反问,愣了一下:“你到底在干吗?”
          我:“我不告诉你。”说完我继续假装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那根蔫了的草。
          她往我跟前凑了凑,也看那根草。
          我装作很神秘的用手捂上不让看。
          她抬头看着我:“这个我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边好多呢。”
          我:“你没看明白,这个不一样。”
          她充满好奇的问我:“怎么不一样?”
          我:“我不告诉你!”
          她:“你要是告诉我怎么不一样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假装天真的看着她,那会儿我觉得自己表情跟个白痴没区别。
          我:“真的?不过你知道的应该没我的好。”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看着小孩似得忍着笑:“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的可是大秘密,绝对比你的好!怎么样?”
          我知道她已经坚定下来了,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是哄着我,我需要的就是她产生优越感。
          我:“说话算数?”
          她:“算数,你先说吧。”   


          IP属地:广东25楼2013-09-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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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开捂着的手:“你看,草尖这里吊着个虫子,所以这根草有点儿蔫儿了,其实是虫子吃的。”
            她不以为然的看着我:“这有什么啊,你知道的这个不算什么。”
            我不服气的反问:“那你知道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笑了下:“我知道的可是了不起的事儿,还没人发现呢!”
            我假装不感兴趣低下头继续看那根蔫了的草,以及那个不存在的虫子(汗)。
            她炫耀的说:“你那个太低级了,不算高级生命。”
            我:“什么是高级生命?”
            她神秘的笑了下:“听听我这个吧,你会吓到的!”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她拉着我坐在原地:“你知道咱们是人吧?”
            我:“……”
            她:“我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我发现,人不够高级。你也知道好多科学家都在找跟地球相似的星球吧?为了什么?为了找跟人类的相似的生物。”
            我:“这我早知道了!”
            她笑了:“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跟人类相似的生物呢?也许那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是机器人似得,也许他们都是在硅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你知道人是什么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吗?”
            我:“碳元素呗,这谁都知道!”
            她:“哎?你知道的还挺多……我开始就想,那些科学家太笨了,非得跟地球上生物类似才能算是生物啊?太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那个星球上的外星人跟人类不一样,外星人不呼吸氧气,不吃碳水化合物,它们吸入硫酸,吃塑料就能生活,那我们就很难跟他们沟通了。所以,科学家不笨,他们先找到跟地球类似的环境,大家都吸氧气,都喝水吃大白菜,这样才有共同点,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有沟通的可能,对吧?”
            我不屑的看着她:“这算你的发现?”
            她耐心的解释:“当然不算我的发现,但是我想的更深,既然生命有那么多方式,也许身边的一些东西就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是生命罢了,所以我开始研究它们,我觉得我在地球上就能找到新的生命形式。”
            我:“那你都发现什么是生命了?”
            她神秘的笑了:“蚂蚁,知道吧?那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形式!”
            我:“呸!小孩都知道蚂蚁是昆虫!”
            她:“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蚂蚁是细胞。”
            我:“啊?什么细胞?”
            她:“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实蚂蚁都是一种生命的细胞。我命名为‘松散生命’。其实蚁后就是大脑,兵蚁就是身体的防卫组织,工蚁都是细胞,也是嘴,也是手,用来找食物,用来传递,用来让大脑维持。蚁后作为大脑,还得兼顾生殖系统。工蚁聚在一起运输的时候,其实就是血液在输送养分,工蚁是兼顾好多种功能,还得培养新生的细胞——就是幼蚁。蚂蚁之间传达信号是靠化学物质,对吧?人也是啊,你不用指挥你的细胞,细胞之间自己就解决了!明白吧?其实蚂蚁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不是简单的昆虫。你养过蚂蚁没?没养过吧。你养几只蚂蚁,它们没几天就死了,就算每天给吃的也得死,因为失去大脑的指挥了。你必须养好多只它们才会活。就跟取下一片人体组织培养似得,只是比人体组织好活。咱们看蚂蚁,就看到蚂蚁在爬,其实呢?咱们根本没看全!蚂蚁,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松散生命!”   


            IP属地:广东26楼2013-09-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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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很神奇,但是我打算知道更多:“就这点儿啊?”
              她:“那可不止这点,石头很可能也是生命,只是形式不一样,我们总是想:生命有眼睛,有鼻子胳膊腿,其实石头是另一种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其实也会动的,只是太慢了,但是我们感觉不到,它们的动是被动的,风吹啊,水冲啊,动物踢起来啊,都能动。但是石头不愿意动,因为它们乱动会死的。”
              我:“石头怎么死?”
              她:“磨损啊,磨没了就死了。”
              我:“你先得证明石头是生命,才能证明石头会死吧?”
              她:“石头磨损了掉下来的渣滓可能是土,可能是沙,地球就是这些组成的吧?土里面的养分能种出粮食来,能种出菜来,动物和人就吃了……吃肉也一样,只是多了道手续!然后人死了变成灰了,或者埋了腐烂了,又还原为那些沙啊土啊里面的养分了,然后那些包含着养分的沙子和土再聚集在一起成了石头,石头就是生命。”
              我:“聚在一起怎么就是生命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大脑就是肉,怎么有的思维?”
              我愣住了。
              她得意的笑了:“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听不懂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的太快,死的太快的。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化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
              我目瞪口呆。
              她轻松的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看人类象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的看着。
              我不再假装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
              后来差不多有那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
              石头那漫长的生命,在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


              IP属地:广东27楼2013-09-0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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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篇《杀戮动物》
                他基本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椅子牢牢的被固定在地上。
                他:“怎么又做分析啊?就一个人?”
                我:“我不是给你做鉴定的专家,过几天会有专家组的。”
                他:“哦,就是聊聊是吧?”
                我:“对。”
                他:“聊什么?杀人动机?我说了没动机。” 他的表情怡然自得。
                杀人,这么惊心动魄字眼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打牌那么轻松。
                我又翻了下资料,他一共杀了22个人。男女老幼都有——包括在牢里。而且,大多都没动机。我决定换个角度问。
                我:“你杀过动物吗?”
                他:“那可多了。”
                我:“第一次杀的什么动物?”
                他:“狗。”
                我:“为什么?”
                他:“它对我叫。”
                我:“没别的原因?”
                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下:“有。”
                我:“什么原因?”
                他:“我觉得那狗也看不起我。”
                我:“也?是什么意思?”
                他:“能给我根烟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上根烟递给他,他勉强抬起手接过来,费力的低下头吸烟。
                我等着。
                他:“我小时候特胖,同学都笑话我。叫我肥猪,叫我板油村村长,我假装没事儿,其实心里恨死他们了,但是又打不过他们人多,我都忍着。后来路过一个同学家,他们家狗对我叫,我知道那是狗看到它主人看不起我了,所以也看不起我,我半夜就去用绳套把狗勒住弄出来,拉河边杀了。”
                我:“怎么杀的?”
                他:“拿我们家菜刀把狗头剁烂了。”
                我:“之后开始就有了杀人的念头?”
                他:“没有,开始弄了一身血,觉得很恶心。回家洗的时候,我觉得血的颜色很鲜艳、很漂亮,那种红画不出来。看着那种红色被水冲下去,露出我手的肉色我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我:“心里舒服?”
                他:“嗯,后来我就偷偷找别的动物杀。我不喜欢杀鸡,鸡毛的感觉不好,也没劲。”
                我:“杀过多少动物?都有什么?”
                他:“那可多了,猫、狗、小猪仔、老鼠、猴子什么的。”
                我:“猴子?哪儿弄来的?”
                他:“买的。”
                我:“有卖那个的?”
                他:“有的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都是为了看血舒服?”  


                IP属地:广东28楼2013-09-0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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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篇《苹果的味道》
                  他失踪了大约快一个月,家人找不到他,亲戚朋友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到警囗察撞开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迷惑的看着冲进来的人们。
                  于是,几天后,我坐在了他的面前。
                  ……
                  他:“知道他们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快笑死了。”
                  我:“……”
                  他:“这个的确是我不好,我只说出差一周,但是没回过神,一个月……”
                  我:“你自己在家都干嘛了?”
                  他狡黠的笑着:“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我:“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他想了想:“看上去是。”
                  我:“为什么这么说?”
                  他:“嗯……我的大脑很忙……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一部分吧。”
                  他:“我是在释放精神。”
                  我反应了一下:“你是指打坐什么的?”
                  他:“不不不,不是那个。或者说不太一样,我说不清,不过,我从几年前就开始这样了。”
                  我:“开始哪样了?”
                  他:“你别急,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我原来无意中看了达摩面壁9年参禅的事儿了(一说10年),我就好奇,他都干嘛了?一口气山洞口坐了那么多年?到底领悟什么了?这个我极度好奇,我就是一好奇的人。特想知道。”
                  我:“你信禅宗?有出家的念头?”
                  他:“没有没有,我觉得吧,我是说我觉得啊,出家什么的只是形式,真的没必要拘泥于什么形式。想信佛就信好了,想参禅就参呗,谁说上班就不能信了?谁说非得在庙里才能清心寡欲了?信仰、信仰,自己都不信,去庙里有意义吗?回正题……看书上说,那些古人动不动就去山里修行,大多一个人……带女的进去不算,那算生活作风问题……大多一个人,在山里几年后出来都特厉害;还有武侠小说也借鉴这个,动不动就闭关了,啥都不干把自己关起来……不过古人相对比较牛一点儿,山里修炼出来还能御风而行……”
                  我笑了下:“有艺术夸张成分吧?诗词里还写‘白发三千丈’呢。”
                  他:“嗯,是,不过我没想飞,我就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然后你就……”
                  他:“对,然后我4年前就开始了。”
                  我:“4年前?”
                  他:“对啊,不过一开始没那么久,而且每年就一次。第一次是不到4天,后来越来越长。”
                  我:“你终于说正题了。”
                  他笑了:“我得跟你说清说动机啊,要不我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我:“精神病。”
                  他笑的极为开心:“哦,是这样,我第一次的时候是挑休年假的时段。事先准备好了水,好多大白馒头,然后跟爸妈说我出差,自己在家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锁好门、最后拉了电闸。”   


                  IP属地:广东30楼2013-09-0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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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电闸?”
                    他:“我怕我忍不住看电视什么的,就拉了电闸。然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待着。不看书看报看杂志,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交流,渴了喝水,饿了吃没有任何调味的馒头,困了睡,醒了起。如果可能的话,不穿衣服。反正尽可能的跟现代囗文明断绝了一切联系,什么都不做,躺着站着溜达坐着倒立怎么都成,随便。”
                    我好奇的看着他。
                    他:“最开始的时候,大约头24小时吧,有点儿兴奋,脑子里乱糟糟的,啥都想。不过才半天,就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睡觉。睡醒夜里了,没电,也没必要开灯,反正什么都不干。那会儿特想看看谁发过短信给我什么的,忍住了。就那么发呆到凌晨的时候,觉得好点儿了,脑子开始想起一些原来想不起来的事儿了。”
                    我:“都有什么?”
                    他:“都是些无聊的事儿,例如小时候被我爸打的多狠啊什么的。第二天晚上是最难熬的,那会儿脑子到清净了,可是就是因为那样才倍觉无聊。而且吧,开始回忆出各种美食的味道——因为嘴里已经空白到崩溃了,不是饿,是馋。其实前48小时是最难熬的,因为无所事事却又平静不下来。”
                    我:“吃东西吗?”
                    他:“不想吃,因为馒头和白水没味道。说个可能你不理解的事儿:我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在吃煮玉米喝可乐,醒了后觉得满嘴都是可乐和煮玉米的味道,真的,你别笑,真的,都馋出幻觉来了。”
                    我:“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呢?”
                    他:“这才不到两天啊,而且,我觉得有点儿东西浮现出来了。”
                    我:“浮现出什么来了?”
                    他:“别着急听我说。就快到48小时的时候,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很有意思,但是后来困了,就睡了。醒了之后我发现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体会到感觉的存在了,太真实了,不是似是而非那种。”
                    我:“什么感觉?”
                    他:“不是什么感觉,而是感觉的确存在。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当你被其他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至少是不明显。感觉其实就像浮在体表一层薄薄的雾气。每当接触一个新的人物或者新的事物的时候,感觉会像触角一样去探索——然后最直接的反馈给自己信息。想起来有时候面对陌生人,很容易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标签,如果那个标签是很糟糕的评价,会直接影响到态度,而且持续很久,这就是感觉造成的印象。每当留意一个人的时候,感觉的触角会先出动——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面对陌生人微笑或者不再留意?那就是由感觉造成的。直接造成的。当然了,对方也在用感觉触角试探你,相互的。事实上自我封闭到48小时后,我就会一直玩味感觉的存在,还有惊奇加好奇。因为,感觉已经平时被色、香、味等等等等压制的太久了,我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能清晰的意识到感觉的存在很不容易——或者说,很容易?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我犹疑了一下问:“那会儿你醒了吗?”
                    他:“真的醒了,而且是醒了没睁眼的时候,所以感觉异常的敏感,或者说,感觉带给我的信息异常明显?应该是吧。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情况:该起床你还没起,但你似乎已经开始刷牙洗脸吃东西了,还出门了,然后冷不丁的清醒了——原来还没起!其实就是感觉已经先行了。”   


                    IP属地:广东31楼2013-09-0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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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有过,不过我觉得是假想或者做梦……”
                      他:“不对不对,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的。那种真实程度超过假想和做梦了。第一年我只悟出感觉,不过那已经很好玩儿了。后面几年都自我封闭能到一星期左右,基本没问题。
                      我:“闭关一星期?”
                      他:“啊?哈哈,是,是闭关一星期。不过,感觉之后的东西,更有趣。”说着他神秘的笑了。
                      我也笑着看着他。
                      他:“一般在‘闭关’4、5天之后,感觉也被淡化了,因为接触不到陌生的东西,之后的阶段,有可能会超越感觉。之所以说有可能,是我不能够确定在那之后是什么。所以我就先暂时的定义是精神的存在。感觉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精神。当然我没意念移动了什么东西或者自己乱飘,但是隐约感受到精神的存在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具体是什么我很难表达清楚,说流行点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朴素点儿就是有了很多原来没有的认识。而且,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以包括所有。例如我把记忆中的一切都翻腾出来挨个滤一遍就明白点儿了,看不透的事情看透了,想不清的事情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大概就是这样……那种状态会很有意思,那是一种信马由缰让精神驰骋的……嗯……怎么形容呢?就用状态?也许吧……那样到底多久我不清楚,也许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概念淡薄了,这点特别的明显!”
                      我:“不能形容的更明白点儿吗?”
                      他:“嗯,根本说不明白,反正我大体上形容给你了。其实这次本来我计划两周的,没想到这么久……但是他们进来那会儿,我已经隐约觉得在精神后面还有什么了,那个更说不清了,真的是稍纵即逝。一下就觉得特神奇,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还有一点,可能也跟运动量小有关,处于自我精神状态的时候,一天就吃一点儿,不容易饿,哈哈,真的。”
                      我:“精神后面那个,你隐约觉得是什么。”
                      他:“不知道,我在想呢……那个,不好说……给我多点儿时间我可能能知道。不过,我的确明白好多了,其实达摩什么的高人面壁好多年也真有可能,而且不会觉得无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我:“没觉得,你说的很有意思。”
                      他:“真的?”
                      我坦然的看着他:“当然是真的。”
                      他又狡黠的笑了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每次闭关我都刻意准备一个苹果作为‘重新回来’的开始。”
                      我:“苹果?是吃吗?”
                      他:“嗯,不过,最后吃。那才是苹果的味道呢!”
                      我:“苹果?什么味道?”
                      他陶醉的半眯着眼睛回味:“当我决定结束的时候,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苹果,把苹果洗干净,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觉得很陌生,愣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咬下去……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开,味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的嚼碎,果汁放肆的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暴的掠过干枯的味蕾……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的开裂,释放出更多更多的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把味道就跟冲击一样传向嘴里中每一个角落……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天呐……刚刚被冲刷过的味蕾几乎是虔诚的向大脑传递这种信息……所有的感官,经过那些天的被遗忘后,由精神、感觉统驭着,伴随着一个苹果,卷土重来!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激动真的勾起我对苹果的欲望了。
                      我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试过别的水果吗?”
                      他又咽了下口水:“还没,我每次都想:下次试试别的!可事到临头又特馋苹果给我的那种刺激感……真的,说句特没出息的话:为了苹果你也得试试,两天就成。”
                      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然后呢?”
                      他愣了一下才从对苹果的思念里回过神来:“然后?哦,然后是一种找回自己的感觉,没有因为那些天的神游而打算放弃肉体,而是坚定的统驭肉体。那是真实到让我做什么都很踏实的感觉。是统一的,是清晰的。我觉得,被放逐的精神找回来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买了几个苹果,我把其中一个在桌子上摆了很久。那是用来质疑我自己的:我真的知道苹果的味道吗?


                      IP属地:广东32楼2013-09-0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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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篇《生化奴隶》
                        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病例。
                        他每天洗N次手,如果没人拦着他会洗N次澡,而且必须用各种杀菌的东西洗。不计代价的洗。就是说:对人有没有害不重要,先拿来用再说。跟他接触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咳嗽打喷嚏,否则他会跳开——不是夸张,是真的跳开,然后逃走。这点儿让我很头疼。最初以为严重的洁癖、强迫症,后来才知道,比那个复杂。
                        我:“你手已经严重脱皮了,不疼吗?”
                        他低头看了看:“有点儿。”
                        我:“那还拼命洗?你觉得很脏吗?”
                        他:“不是脏的问题。”
                        他看人的表情永远是严肃凝重,就没变过。
                        我:“那你想洗掉什么?”
                        他:“细菌。”
                        我:“你也看不到,而且不可能彻底洗掉的。”
                        他:“看不到才拼命洗的。”
                        我:“你知道自己是在拼命洗?”
                        他:“嗯。”
                        话题似乎僵住了,他只是很被动的回答,不想主动说明。我决定换个方式。
                        我:“你觉得我需要洗吗?”
                        他:“……你想洗的话,就洗。”
                        我:“嗯……不过,怎么洗呢?”
                        他皱眉更严重了:“你还好吧?洗手洗澡你不会?如果你不能自理的话,楼下有护理病区。”
                        我:“呃……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象你那样洗掉细菌。”
                        他依旧严肃的看着我:“洗不干净的,从出生到死,不可能洗干净的。”
                        我:“但是你……”
                        他:“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样。”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主动发言,为了是打断我……我觉得他很清醒,于是决定问得更直接些。
                        我:“你洗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洗掉细菌。”
                        完,又回来了,这让我很郁闷。就在我觉得这次算是失败的时候,他居然主动开口了。
                        他:“你看电影吗?”
                        我:“看。你喜欢看电影?”
                        他:“你看过《黑客帝国》吗?”
                        我:“《Matrix》?看过,挺有意思的。”
                        他:“其实我们就是奴隶。”
                        我:“你是想说,那个电影是真的?”
                        他:“那个电影是科幻,假的。但是我们真的是奴隶。”
                        我:“我们是什么的奴隶?”
                        他:“细菌。”
                        我:“你能说的明白些吗?我没理解。人怎么是细菌的奴隶了?”   


                        IP属地:广东33楼2013-09-0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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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经质的四下张望了下(说一句,我们这屋没人,门关着),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的,是真相。你听了会很震惊,但是,你没办法摆脱,就想我一样。虽然电影里都是皆大欢喜,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人类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我:“有这么悲哀吗?”
                          他:“你知道地球有多少年了吗?”
                          我:“你指形成?嗯……好像是46亿年。”
                          他:“嗯,那你知道地球有多细胞生物多少年了吗?”
                          我努力在大脑中搜寻着可怜的古季带名词:“嗯……我记得那个年代,是寒武纪吧?但是多少年前忘了……”
                          他:“5亿年前,最多不到10亿年。之前一切都是空白,没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哦……真可惜……”
                          他:“你知道人类出现多少年了吗?”
                          我:“这个知道,类人时代,就是人猿时代大约十几万年前。”
                          他对着我微微前倾了下身体:“明白了?”
                          我:“……不明白。”
                          他:“人类进化才花了这么点儿时间,寒武纪到地球形成,30多亿年就什么都没有?空白的?”
                          我:“你是说……”
                          他:“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就算地球形成的前期那几亿年是气体和不稳定的环境,我们往多了说,10亿年,可以了吧?那么剩下的20多亿年,就什么都没有?一定有的,就是细菌。”
                          我:“你是说细菌……进化成人……细菌人了?”
                          他:“你太狭义了,人只是一个词、一个自我标志。你想想看,细菌怎么就不能进化了?非得多细胞才算进化了?细菌的存活能力比人强多了吧?细菌的繁衍方式是自我复制,比人简单多了吧?进化进化,多细胞生物其实是退化!变脆弱了,变复杂了,变挑剔环境了,这也能算进化?”
                          我:“但是有自我意识了啊?”
                          他:“你怎么知道细菌没自我意识?脑细胞有自我意识怎么来的?目前解释就是聚一起释放电讯号化学讯号。如果这就是产生意识的根本,那细菌也能做到。细菌的数量远远高于脑细胞吧?很多细菌在一起,到达一定的量值,就会产生质变。生物进化最需要的不是环境,而是时间。恶劣的环境是相对来说的,对细菌来说不算什么,30亿年的时间,足够细菌进化了!
                          我:“……细菌的文明……”
                          他:“细菌的文明和我们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所认为的物质对它们来说是有没意义的。我们看不到、摸不到细菌,但是他们却同时在我们身边有着自己的文明。超出我们理解的文明。如果你看过生物进化的书,你一定知道寒武纪是个生物爆炸的时期,那时候生物的进化可以说是超光速,很多科学家都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就突然就出现多细胞生物了。然后飞速的进化出了各种更复杂的动物,三叶虫,原始海洋植物,无脊椎动物,藻类。真的有生物进化爆炸吗?我说了,进化最重要的是时间,那种生物爆炸是巧合?比方说你走在街上,风吹过来一张纸,是彩票,恰好飘在你手里了,你抓住了,而且第二天你看电视发现,那张是中了大奖的彩票。幸运吗?如果跟寒武纪进化爆炸比起来,那只算吃饭睡觉,不算巧合,太平常了。”


                          IP属地:广东34楼2013-09-0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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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去理解他所说的:“那生物是怎么来的?”
                            他:“细菌制造的。多细胞生物必须和细菌共生才能活,你体内如果没细菌帮你分解食物,你连一个鸡蛋也消化不了。人没有细菌,就活不下去。别说人了,现在世上哪种生物不是这样?为什么?”
                            我:“好像那叫生物共生吧?”
                            他:“共生?不对,细菌为什么制造多细胞动物出来呢?因为,我们是细菌文明的生物工厂,我们可以产生必要的养分——例如糖分,供养细菌。”
                            我:“但是人类可以杀死细菌啊?”
                            他:“对,没错,但是你杀死的是细菌的个体,你没办法杀死所有细菌。而且,细菌的繁殖是自我复制对吧?你杀了细菌的复制体有什么用?细菌还是无处不在。如果真的有一天细菌们觉得我们威胁到它们的生存了,大不了杀了我们。细菌的战争,人类甚至看不见。武器有什么用?你都不知道自己被入侵了。恐龙统治了地球2亿年,也许早就有了自己的‘恐龙文明’,但是突然之间就灭亡了,很可能就是细菌们认为恐龙文明威胁到了自己而去毁灭的。对细菌来说,毁灭一个文明,再建立一个新的文明太简单了。反正都是被细菌奴役。”
                            我:“你是说细菌奴役我们吗?”
                            他:“细菌任由我们发展着,我们的文明程度与否它们根本不关心,如果发现我们威胁到了细菌的文明,那就干掉我们好了,易如反掌。而且,只是针对人类大举入侵,别的生物还是存在。也许以后还会有猫文明或者蟑螂文明,对细菌来说无所谓,一切周而复始。”
                            看着他一口气说完后严肃忧郁的看着我,我想反驳,但是似乎说不明白。
                            他小心的问我:“我想去洗个手。”
                            我呆呆的坐着。我知道他所说的那些都是建立在一个假定的基础上,但是又依托着部分现实。所以这种理论会让人抓耳挠腮很头疼。
                            几天以后,我在听那段录音的时候,我还是想明白了。问题不在于他想的太多了,或是其他人想的太少了。而是对我们来说,未知太多了。如果非得用奴役这个词的话,那我们都是被未知所奴役着。直到终于我们看透、看清了所有事物的那一天。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到底还有多远。


                            IP属地:广东35楼2013-09-0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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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篇《永远,永远》
                              在一次前期调查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找到患者家属想了解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家属没说完我就知道了,这是最头疼的类型。因为就目前的科技医疗水平来说,那种情况基本算是没办法解决,只能看运气,很悲哀。
                              跟她闲聊了一阵,我觉得老太太脑子比较清醒,精神也还好,不过有时候说话会语无伦次。
                              我:“听说阿姨最近气色好多了。”
                              她笑了:“人都这岁数了,也不好看了,气色再不好那不成老巫婆了?哈哈。”
                              我:“叔叔去年的病……好些没?”
                              她:“好是好太多了,在医院那阵把我给急的。我岁数大了身体不行了,也经不起折腾,放不下。不过好在没事儿了,他恢复多了,但是经常气短,现在在屋里歇着呢。”
                              我往空荡荡的那屋瞟了一眼:“没事儿,文涛(患者长子)忙,就是让我来替他看看您,顺便把东西送过来。”
                              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事情多,现在压力那么大……他们几个最近回来特别勤,估计是不放心我们老两口,其实都好着呢,你们忙你们的,抽空来玩儿我们就挺高兴的了。”
                              我:“阿姨,我问您件事儿:您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您在做什么吗?”
                              老太太自己嘀咕着,皱着眉仔细的想。
                              她狐疑的看着我:“去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接你叔叔出院了……但是后面的事儿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去年什么时候出院的?”
                              她:“5月初啊……”
                              5月初是就是家属说他们父亲去世的时候。
                              家属前几天的描述:“我爸去年去世的,我们都很难过,最难过的是我妈。好几次差点儿也哭过去了……这一年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回去陪她,可老太太一直就没怎么缓过来,老是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前几天我又回去了,开门的时候我觉得我妈气色特好,我还挺高兴,但是进门后我跟我们都吓坏了。我爸遗像给撤了,他用的茶杯还摆着,我妈还叫我陪我爸聊天,她做饭,我们看遍了,家里就我妈一人,我们怎么说她都跟听不见似得……吃饭的时候,桌上始终摆着一副多余的碗筷,我妈还不停的往里面夹菜,对着那个空着的座位说话。……后来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我爸的魂回来缠着我妈,我们不信,老两口感情一直很好,当年一起留的学,一起回的国,后来又一起挨批斗……虽说日常吵架拌嘴也有,但是绝对没大矛盾,都那么多年了……我怀疑我妈是接受不了现实,精神上有点儿……”。于是,后来在家属安排下,我去了患者家。
                              我:“对啊,去年的现在,6月份,您想不起来在做了?”
                              她想了一会儿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是我们结婚40周年。那阵我们忙着说找老同事办个小聚会,结果他身体还是太虚了,没办。”
                              我:“那您打电话给老同事们取消了吗?”
                              她:“我哪儿顾得上啊,就照顾他了,所以我让大儿子打的。我说我想不起来了呢!这一年我就照顾他了,每天是这件事儿,当然想不起来了,我就说我记性怎么突然差了……”


                              IP属地:广东36楼2013-09-05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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