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与海角（六）楚生 
醒，自从那天打了你，赶你走，我就已经心痛和后悔。可是我以为你不爱我还因此对我妈妈不敬，我不能容忍这个。墨蓝说的对，假如我足够地信你，又怎么会以为你不爱我呢？ 

 所以，是我的错，醒，在天上人间的每一天，你的名字每一秒钟都从我心上，生疼生疼的划过，你说过我的家乡很美，你不想离开，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不忍心去看天涯海角么？是啊，天涯海角只是两块隔得不远的石头而已，上次这么对你说的时候，以为我们可以像他们一样，在这世界的尽头，在这蓝天之下，大海之上，这么相爱下去。而现在，我虽然时刻感受着你留下的气息，却不能和你拥抱了。 那天我们一起在天涯海角相偎，你在阳光下像个金色的小王子，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疼爱你的。。。。。。。醒，等你醒来你打我吧！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你床前无助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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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生终于见到久违的他，他躺在病床上，刚刚脱离危险，小脸青紫，插着输氧管，看上一点生气也没有，他心痛得几乎要跟着苏醒一同晕厥了。老龚在一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楚生，你可千万扛住了，一定要挺住啊，就当是为了苏醒。” 

恍惚中听见他的经纪人询问医生苏醒的病情，医生说一定要静养不能太累，另外一定要保持情绪良好，这次引发了呼吸衰竭，搞不好下次严重的引发心率失学或者休克更危险了。 

楚生的衣服被冷汗弄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许多水珠直接滴到苏醒毫无知觉的脸上，自己也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他这样恍惚痛心，墨蓝和老公差点也要一起抓狂了，为什么明明相爱偏要受尽折磨呢？龚格尔很快淡定下来，过去跟苏醒的经纪人Vicki交涉，Vicki似乎什么都明白，摆摆手示意龚格尔不要说了，她理解。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一个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一个心神俱碎地守在床边，苏醒在昏睡中微微动了一下脸，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说了一些什么，因为戴着氧气罩，楚生看不见他的嘴形，猜不出他的呢喃，可是他的皱眉又再次让楚生的心狂绞起来，他握着苏醒现在比自己还要细瘦的手指，看着他输氧时的艰难呼吸，楚生一次次地忍受着才压制下自己想放声狂哭的冲动。苏醒的哮喘，似乎和他的离去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能全部否则么？他一次次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哮喘发作，真的和他陈楚生一点关系也没有么？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要这样昏厥，这样辛苦地躺在床上输氧，这样孤独地忍受病痛的折磨。。。。。。 

陈楚生的泪越流越快，终于大颗大颗如雨点般不断打在苏醒的脸上，苏醒似乎就这样被弄醒了，他的意识没有完全恢复，只是恍恍然地微微睁开眼睛，哮喘带来的缺氧痛苦还没有完全过去，他衰弱地看着眼前模糊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脸上这么多雨水掉下来。他好像坐了很长的梦吧，也许现在还没醒，所以才会见到这么模糊却熟悉的脸孔。 

苏醒对着楚生微笑，仍然以为自己在梦中，“楚生。。。。。以后。。。。。你不要再在我梦里转来转去的。”戴着氧气罩，他说的很吃力，楚生贴得很近才从他微弱的嗓子里听见，他居然不相信他是真的！楚生闭了闭眼睛，陈楚生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 
“醒，”他凑得很近，眼睛贪婪直视着苏醒的脸，这张脸，他想念了多久？纠结了多久？牵挂了多久？他尽量平静下自己发颤的声音。“这不是梦，我回来了，”陈楚生把苏醒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瞧，我是真的楚生，不是梦里的，对不对？” 

“你每次。。。。都这样说。。。。。”苏醒凄然地微笑，艰难地吐完这几个字，人又力尽地昏过去。 

苏醒一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意识时有时无，让陈楚生恐惧的是，他就是不相信楚生是真的，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在梦里，开始楚生以为他生病谁也不认得了，可是见他虚弱地和墨蓝、龚格尔说“嗨”的时候，他惊恐万状地问怎么办，一向豪放的龚格尔黯然地看着楚生，“你现在知道结果了？楚生，现在还好，毕竟他在生病，你千万不要让他在清醒的时候依然认不得你。” 

天。。。。天在哪里，陈楚生真的想拜列为神仙，祈祷着不要这样千万不要，随你怎么惩罚都可以但是不要让他不记得我。看到墨蓝和龚格尔面色凝重，楚生急切地开口，“他这几年到底怎么样？” 

“怎么样？我们满世界找你快发疯了了，你说怎么样呢？”墨蓝静静地说，悲哀的语气让楚生脊背一阵寒冷，“三年前你离开公司，那个时候正是南方多雨的时候，苏醒一直恍惚，憔悴得都快被风吹跑了，有一次从海南回来，又在机场淋了雨，搞得湿气入侵，自己不注意得了急性肺炎，病好后他的情绪一直抑郁。。。。。。” 

“什么？你说后来他自己又去了一趟海南？” 

“是的，我们猜他可能想找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我。。。。一直居无定所，在各地漂着，直到去年才回到天上人间。” 

墨蓝点点头，“那就对了，苏醒曾经去海南找过你，自己拍了很多相片，贴得整个房间都是。可能是那次肺炎没彻底痊愈，再加上他太忧郁了，有一次在录音棚里忽然哮喘发作，那次特别严重，若不是刚好有这方面经验的工作人员在场抢先了那么两三分钟。。。。。。楚生，我恐怕你今天见不到他了。” 

陈楚生的牙上下打架，浑身颤抖，胃在痉挛，心脏在抽痛，他回头看着沉睡中的苏醒，心中狂喊醒你快起来快起来打我吧！ 

“幸好他的嗓子基本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哮喘给他带来很多预料不到的危险，其实他这些年也在努力地保护自己，随身带着药，只是。。。。。后来我们发现，无论是做宣传还是在录音棚，他不能唱你的歌，他唱完哮喘就会很严重地发作，所以，后来大家一直都在避免这方面的情况。可前两天，有个新来的师弟选中了你刚刚完成的歌曲，他不大了解情况，就拿着你写的歌来请教苏醒。。。。。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这番话对陈楚生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苏醒不能唱他写的歌了！那曾经是他那么热爱的歌曲，他称赞楚生简直就是下凡到人间的音乐之神，每次拿到楚生写的歌，他整个人都被幸福的光芒紧紧包围着。可是现在，他唱不了了！楚生觉得自己快瘫软下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慌乱过，他的头低下来，一直抵到昏睡中的苏醒额头上，喃喃地说：“醒，你叫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天涯与海角（九） 

（九） 
Whenever sang my songs 
On the stage, on my own 
Whenever said my words 
Wishing they would be heard 
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bar。。。。。 

 王菲eyes on me 

似乎是害怕医院，苏醒的努力恢复很快见了效果，在住院的第四天，医生终于在软磨硬泡下允许出院了，他开心地收拾东西，开始像往日一样JJWW起来，还埋怨自己在医院成天睡好吃好一定胖了不少，龚格尔在一边猛作大受刺激状，“宝贝呀，你这么说的话我真的没有生病的权利啦。” 

当楚生出现的时候，苏醒眼中仍然掠过一抹迟疑和矛盾，虽然楚生这些几天一直想常伴他身边，他尽量回避着，也不让楚生守着，说是有人在身旁睡不安稳。这是什么话？明明是借口，为了从长计议，楚生只能顺着他。大家说得没错，这个结虽然缠得不大，却绕得太多，解开的过程需要耐心等待。 

楚生走到苏醒面前说，你看起来好像恢复得不错哦，苏醒嘴角微微一扬，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啊，大家非要人仰马翻，弄得我好歉疚哪！ 

“那我帮你拿包。”楚生伸过手去 ，苏醒笑着婉言拒绝说哎呀这样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一位我身体还没恢复又要被带回医院了。楚生久久看着他。苏醒避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他身边换到龚格尔身边，说我们快走吧，免得医生反悔。 

把苏醒送到家门口，龚格尔和墨蓝十分笨拙地同时说有事要走不进去了，楚生你可要好好看住苏醒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苏醒看似不满怀疑地瞪着二人：怎么你们会同时有事啊？ 

这些天两人借故离开留给楚苏相处的次数太多，借口早就用完了，墨蓝正在瞠目结舌，情急的龚格尔一把挽住墨蓝，故作扭捏状：“小苏苏啊，我们俩。。。。。。其实。。。。。那啥。。。。” 

“对对对，”墨蓝狂点头，“那啥。。。。。” 

苏醒这才大笑地放掉两个人。 

“天哪，”一进屋，苏醒就掩饰不住惊讶，“老龚和墨蓝？我怎么和他们处那么久没发现？怪不得他们每次都同时在我身边。” 

楚生刚才冷静地观察着两个“那啥”的表情，知道没有那回事。“没有那回事，他们只是借故跑掉。恋爱的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苏醒在沙发上悠闲地躺下来，眼睛微闭，睫毛闪动，或许是为了小歇一会，却让楚生看得怦然心动。。。。。哦，是的，心动，“恋爱的人，看到深爱的人，就忘了两人以外的世界，绝对不会跟别人解释半句。他们眼里只有对方，希望和对方紧紧拥抱，希望一个拥抱就可以天荒地老，不再失去。” 

苏醒的身子微微一颤，仍然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楚生没有再往下说，他走过去想抚摸他的头，刚刚触到苏醒的头发，他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跳起来，掩饰了好久才露出笑容，“我想先去洗个澡睡觉。你不回去么？谢谢你这几天这么照顾我，我想你也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楚生黯然，“苏醒，你不愿意我留下来照顾你吗？其实我想说，那个博客的事情。。。。。。” 

苏醒说哎呀我真的得去洗个澡了，你走了要记得关门免得我被骚扰。说着一闪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想起哗哗的流水声，洗澡的人肯定听不见门外的动静。外边的人默默地站在门口好久，“虽然你现在听不见，我还是想说，那个博客，一定不是你写的。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离开，我都不会让自己走。苏醒我爱你。” 

陈楚生说完，走出苏醒的住处，关上门。离开。 

浴室的门打开，苏醒衣衫整齐地站在门口，莲蓬头是打开的，他的脸看上去被浇得湿漉漉的，他对着空空的屋子说，我知道，可是我怕我给你带来灾难，我怕那样简单的幸福我不能给。可是，我真的，还是喜欢唱你的歌。 
他轻轻地笑。 

这天晚上，苏醒又一次上了自己的博客，博客很久没有怎么更新，这三年里，基本上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照片，倒是留言仍然热闹，呵，醒目们果然和ALLEN一样话痨。他点开最近的几页，慢慢地读着，数着那些常常出现的名字。 

三千弱水：“你的照片很美，可是我觉得忧郁。Allen，我希望你快乐。” 

暴走365天：“苏醒，当有一天，你的内心又重新充满力量，我才赞成你去暴走。当然，我希望经过无数风景的时候，你能有个伴互相依靠。” 

天涯兵马俑：“我喜欢自信的你，那种低调的华丽，淡然地飞扬，曾经给我内心强大的鼓舞。谢谢你，希望你在失意的时候，记得也给自己这样的强大。” 

秋刀鱼：“一直记着你那句话------其实很多时候是这样的 我们太多的顾虑和担忧才会乱了步调把自己的脚伸到旋涡里面去 心 静而美 相信大家的专心和平静会是最幽雅但强大的力量^^，苏醒，从看到你这句话起，我真是爱透了这样的你。假如有一天你迷失，请你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也许只是一个停留，一个转角，你就可以找到从前的你，一切美好如昔。 

贝壳会唱歌：“Allen, 那年夏天的你，我们只不过无意中成为醒目，你却回报了这么多的幸福和惊喜。我只想说，当你去幸福着别人的时候，他一定也会幸福着你。Allen，假如有一天你找到了或者是失而复得了，不要再放走好么？” 

。。。。。。。。。。。。。。。。。 

这样关怀的话，不知道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苏醒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在这些温暖的叮嘱里辛酸感动，他是否真的迷失呢？是否在岁月不知不觉的推推搡搡中被挤出风暴的中心才变得患得患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和坚定？ 

这晚的苏醒像个做错作业的小孩，安静地回忆往昔，回忆起病床前的不舍，终于，忍不住，CD里响起Sophia，响起有没有人告诉你，响起坦白，响起夏天的城堡。

天涯与海角（十） 
CD播完所有的歌曲自动停下来，苏醒惊醒，四周一片安静，寂静像平时一样有如强大的气场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生怕再犯病，赶紧往嘴里喷了一些药。他听了差不多一晚上的楚生的歌了吧，或许。。。。说不定哪天，他又能唱他写的歌了，又能牵他修长好看的手了，又可以趴在他身边听吉他了。。。。。呵。。。不行不行。。。他再次阻止自己这样浮想下去，不会忘记楚生戴了自己买的脚环就受伤发烧，不会忘记他不是变成姑娘的小鹿，那样的幸福，如陈妈妈所说，他苏醒给不了。 

 然而思念噬骨，楚生停留在他身上的温度似乎现在还在呢，他那句苏醒我爱你还在屋子每个角落滋生着无数个回音呢，苏醒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强迫自己睡下，越是这样，头脑就越清楚，他无奈起身，重新打开电脑，在屏幕幽暗的光线下，敲击了这么几行字：“ 

谁的眉间带笑 
让这思念闪耀 
命运与归途缠绕 
不见你前路缥缈 

冥冥注定煎熬 
只剩回忆美妙 
手心的温度寂寥 
一抬眼天涯海角。。。。。。” 

键盘有点湿湿的，苏醒吸了一下鼻子，那个夏天的苏醒，终是改变了吧，原本是那么不轻易流泪的人，漂泊在澳洲的少年，衣服被人用墨水恶意浸泡，被一群人围殴敲诈，被醉鬼纠缠，那样百般的辛酸都可以化为泉眼无声，而陈楚生这个名字却让他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想念他的时候，被他错怪的时候，他温柔相待的时候，他生气出走的时候，都能让苏醒在无人的黑夜中伤感，莫非只有这个怀抱吉他的男子出现，自己心中的泪才能这样肆无忌惮么？而他的泪，注定是只能属于楚生吧。 

写完心情的苏醒有些累了，疲惫让他模模糊糊有了睡意，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他又直接趴到桌子上，恍惚的梦境里，楚生安静地弹着吉他，苏醒的脸俯在他的腿上，吉他声忽然变得很尖利，一阵接一阵地发出裂帛般的声音，苏醒忙乱中惊醒，才听见门铃急促地响，恍然起身，睡意朦胧地开门，门外的人猛地抱住他，将他的头揽入怀里，苏醒看不见来人的脸，却闻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 楚生一迭连声地低吼，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写博？为什么不睡觉？你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死你才算是惩罚我？ 

这些天的回避挣扎太艰难，苏醒的伪装再也坚持不下去，最后他说，“楚生。”努力地笑了一下，浑身一软，彻底完全地倒在楚生的怀中。他的身心，已经无法再拒绝陈楚生的爱和关怀，这是他需要的，他需要他，恨不得就此一生。 

 躺回床上的时候苏醒浑身不住颤抖，他说楚生今天你不要离开我。楚生心如刀绞，不停地替他擦汗，搂着他，吻他的脸颊和额头，说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醒。你这个乱担心的小孩！ 

 苏醒笑着流出眼泪说楚生其实后来我去找过你，我真自私，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想见你。楚生我好想你！他的声音哽咽，身子抖得更厉害。楚生没有其他办法，就低头吻住他的唇，不许他再继续说这样的傻话，不许他再挣扎，再回避。苏醒的手，慢慢伸出去，绕过楚生的脖子，以同样的力量搂住他，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他的吻，那个隔了三年的漫长的，心酸的、热烈的吻终于像暗夜中的火苗，来势汹汹地扑倒了两个人的理智与顾虑，他忘了他哮喘刚愈，他忘了所谓神谶预言中他会受伤，忘了屋外纷杂的世界. 

在刻骨的相思中、在无限的柔情和万般的矛盾中，他们的眼泪流到对方的嘴里，和三年前即将去海南那天一样，陈楚生的手再次摸到了苏醒的扣子，苏醒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完全坠入陈楚生的世界里，终于，他们真正地彼此拥有。。。。。。 

窗外的夜色正变得无限温柔缱绻。

夜晚终于过去了，东方发白的时候，苏醒首先从甜蜜的梦境中醒来，身边的楚生酣睡正甜，他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修长白皙的手放在苏醒的心口上，均匀的呼吸温热地轻拂过苏醒的脸。昨夜激情缠绵的气息依然清楚地回荡在房间里，不禁微笑，手指轻轻划过陈楚生细长的眼帘和高挺的鼻梁，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子能让他如此迷恋不舍呢？苏醒心中，装满了安静的幸福，那些关于一辈子，一生一世的奢望又爬上他的意识，在两个人相拥的温度中如种子悄悄萌芽、盛放。似乎是心灵感应，苏醒悄然的动作仍然很快弄醒了楚生，他睁开眼，不假思索地地在苏醒额头上吻了一下，说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早？从前的苏醒一直是个喜欢赖床的孩子，从参加快男那个夏天起，陈楚生一直就是他的定时闹钟，不仅定时，还是懒人专用，可以反复呼叫的那种，今天赖床的小孩居然首先醒过来，楚生心中很是奇怪。苏醒抬起头，眼神闪烁，口气却是似有似无的漫不经心：怕起得晚看不到你了。 

 陈楚生的心立刻柔软得几乎无力，他有些心酸地把苏醒的头按到怀里，什么话也不说，两人静静地倾听着彼此的心跳，舍不得哪怕是动一动，似乎身子一动又是三年的分离和煎熬，过了很久很久，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一些，互相凝视对方，彼此微笑，笑着笑着又不小心笑出眼泪，是怎样的挣扎不甘于情到深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早餐温馨而简单，楚生蒸好鸡蛋，冲好牛奶，苏醒欢呼着冲到餐桌面前，像小松鼠闻坚果一样吸气，嚷着好香好香啊，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楚生悄然望着这个时候完全卸下伪装的男孩，为他的欢呼雀跃和消瘦感到心疼，这三年来，恐怕这个孩子一餐都没吃顺心过吧，他伸出手，把苏醒脸上的牛奶渍擦掉，连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苏醒就笑眯眯地说楚生我觉得你现在很像阿荷呢以前阿荷也是这么照顾我，哈哈，她要知道你现在取代她的位置会很失落哦。楚生跟着哈哈两声，眼中是满满的宠爱，”醒，不会有取代，你可以同时拥有我们。就像我可以同时拥有你和我妈一样。” 

 苏醒的眉间跳过一丝小小的忧虑，马上又恢复了笑容。楚生捕捉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急着宽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博客事件没有关系，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想法作为。况且，我妈妈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知道她一直喜欢你欣赏你，认为只有你才配得上与我同台并肩，她会接受你的，醒你相信我。 

 我相信，苏醒也急忙回答着，拉着楚生让他坐下，舀了一勺鸡蛋喂到他嘴里，傻傻地看着楚生笑。楚生长叹一声，完全被打败，桀骜的苏醒，坚强的苏醒，外界评论中的会卖弄外交辞令的苏醒，就这样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他陈楚生，而他却因为一时负气负了苏醒三年，陈楚生啊你何得何能如此幸运？望着苏醒的笑容，听着苏醒的唠叨，楚生心中又有了久违的平静。 

 因为是苏醒出院的第一天，公司也相应的给苏醒康复修养的时间，苏醒和楚生吃完早餐，空闲将他们的心情滋养得无比惬意，他们哪也没去，就静静地在沙发上相偎，享受着久别相聚的小幸福。然而，他们的脸刚贴着没多久，楚生的电话忽然响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的，楚生疑惑地接了电话，听到了母亲关切的声音。楚生说了自己的近况，顺便提了一声我现在和苏醒在一起呢。 
 电话那头有一段短暂的沉默，陈妈妈说那妈妈有空来看看你们，就晚上吧怎么样？楚生说好的，正好你也好久没看到苏醒了，我叫他一起过来吃饭。 

 终于挂了电话，楚生一回身就被苏醒紧紧抱住，他感到苏醒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呼吸急促，双臂箍得那么用力，他真是担心他又要犯病了。苏醒这么忽然用尽全力的拥抱一度让楚生呼吸困难，他稍微掰开苏醒的手，好笑地问怎么了你想让我也不能呼吸啊？见苏醒不说话，知道他正处在紧张中，楚生小心地把他再移回沙发上，用手很坚定地把他忧心的脸抬起来，醒，我妈妈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因为博客事件对你有任何看法的，不要担心，她那么喜欢你。 

 苏醒嘴角好看地弯着，慢慢地笑容满面，眼里却是胆怯落寞，我知道，楚生，不要担心我，我只是有些神经质，怕再次失去你。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缩紧身体，在沙发的角落坚持着瑟缩的姿势。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一缕光线照到他的侧脸，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忽隐忽现，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浅浅的光影。 

 于是，楚生出神，苏醒恍惚，渐渐地，微凉的室内升起淡淡的暖意，无声地，两人的唇在一起。虽然是久别重逢，心底却是莫名的要失去的恐惧，仿佛是想让对方更深地感应着自己的爱，细细碎碎的吻像曾经说过的无数温暖情话，瞬间遍布了他们彼此的脸颊、嘴唇、耳垂、颈。。。。。。 
 在一起。。。。。。无论下一秒钟是什么，这一秒我要我们在一起。

宁可他不认识你！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太重，苏醒一下就被完全击倒了，他手足无措，惶恐惊慌，像个等待着被宣判的人，身子往后无力靠在墙上，摇摇欲坠。 

 苏醒，你不要这个样子，陈妈妈拉住苏醒冰凉的手，生怕他支持不住忽然倒下去，她内疚地哭了，楚生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要让他看到你这样。我承认我自私，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苏醒，苏醒，求你离开他，开心地快乐地离开他，带着微笑离开他，不要伤害他。。。。。。三年了，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忘记你们在海南的时候他的受伤和低烧，你们不适合在一起。请你离开他吧。 

 三年前楚生的脚伤和低烧，苏醒又何曾忘记？每晚入梦，总是他流血的脚和苍白的脸，然后是卖银器的苗人和卖椰子的阿婆，她们的话神秘叵测又如雷贯耳。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是，我伤害了他，我伤害了他。。。。。。他终于笑了，眼泪一遍一遍地低落在胸前的衣襟，世界在他的泪光里慢慢旋转，记忆汹涌，心，碎裂成灰。 

 楚生终于把厨房打扫完毕，看到阳台那边母亲和苏醒谈了那么久，他的心也有不安，可是，很快，苏醒先进来了，一脸温暖的微笑，“楚生，我们聊得很开心呢，阿姨把你小时候的糗事都告诉我了，还说要把你丑丑的照片拿给我看，哈哈。。。。” 

 “但是。。。。。”楚生仍然迟疑，“为什么你的眼睛要红呢？” 

 “那是我笑得飙泪了，哈哈哈，楚生你太无敌了，没想到你小时候说话比我还要冷，海南这么热的天气有你这样的人工雪柜比较难得啊。。。。。。不行啦，再笑就没有ALLEN SU的好形象了我得好好整理一下。。。。。”苏醒一边笑又一边抹起眼睛来，仿佛笑得透不过气来，匆忙冲进浴室里。 

 楚生这才心情轻松下来，他的苏醒永远是这样小孩子习性，连笑都这么没心没肺，他转过头问母亲，“妈妈，你到底跟苏醒说了我小时候的什么糗事让他这么好笑的？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陈妈妈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头，语气坚定，柔和，“不记得就算了，这是我和苏醒的秘密，你知道的，我把他当孩子。” 

 陈楚生就无比幸福地笑了。浴室里的那个人，却无声呜咽，几乎晕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苏醒终于从浴室出来，他说明天可能有公告要赶回去了，还说阿姨你好久没见楚生今晚要好好聊哦。 

 楚生在电梯里安静地搂着苏醒，电梯门开了，苏醒刮了一下楚生的鼻子，笑嘻嘻地说不要重色轻母啊，赶快回去了别送了，再送下去搞得我又舍不得你。 

 楚生见他从在家的时候就一直坚持不让送，只好作罢，他拂去苏醒头发上的水珠，困惑好笑地，“你啊，下次就算笑出眼泪也不要用水猛冲脸啊，你病刚好，再感冒怎么办呢？你想让我再陪你崩溃一次啊？” 

 苏醒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楚生你好唠叨哦，你快回去啦。边说边给楚生按电梯楼层号，自己跃出电梯门。 

 当电梯门快再次合上的时候，眼看着楚生的脸越来远，苏醒忽然猛地又蹿进电梯里，差点被电梯门夹到他瘦削的身体。楚生猝不及防又被抱得紧紧的，他惊恐地说醒你这个傻瓜你差点被门弄伤了。苏醒的头埋进他的衣领，大口地喘气，抬头说楚生我爱你，在西安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你！ 

 然后他又风一般地跑出去，再也不回头看楚生。楚生被他的告白震撼，呆呆地看着电梯门合上，陷入不解的思索中。 

 苏醒出了大门，手中的伞无力地滑落到湿冷的地上，他不知道怎么回到住所，不知道怎么关上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笑什么，哭什么，甚至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冰冷的雨夜里如何沉沉地睡去。。。。。。

天涯与海角之-------------老龚 

老龚 

 今天墨蓝非常奇怪，一大早就腻在我的临时住处，一会说要打游戏，一会说要上网，一会又说要一起吃饭，她的眼神非常慌乱，躲闪着我的问询，说的话也基本不着边际。我实在受不了这丫头腻腻歪歪的表现，忍不住大喝一声：“墨蓝，TMD，有话赶快说！你闯祸了吗？这个非常时期你应该是关注楚生和苏醒的进展才对，为什么跑来我这里吞吞吐吐。。。。。啊，哈，我知道了，你不想继续了？你爱上他们当中的一个啦？” 

 她果然中计，气急败坏地对着我叫：“老龚！你这个笨蛋！是你先爱上他们的吧？你说你爱上他们哪个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正烦着怎么跟楚生说这件事呢！” 
我趁热打铁地问：“什么事？” 

“楚生的妈妈，”她噼里啪啦地全盘托出，“在他们海南之行的时候买通了两个女人装神弄鬼，把苏醒骗得抓狂了，你说我怎么跟楚生讲？” 

 我震跳，失声喊：“你说什么？就是那个苗女和神秘卖椰子老太太？” 

 “嗯，我老早就怀疑了，苏醒再怎么聪明那也是当局者迷，我托那边的朋友打听过了。可怜的苏醒还蒙在鼓里呢……老龚你说怎么办呢？阿姨是我相当尊敬的长辈，又是楚生的妈妈，这样说出来，你叫楚生怎么接受？还有苏醒，他对人性会不会感到失望。。。。。。” 

 墨蓝急得在我的房间里团团转，我眼前一片旋转的风车叶片，“听着，墨蓝，你必须说出真相，否则苏醒要怎么释怀呢？” 
“所以我想来让你说，你去对楚生说，我。。。。。。我说不出口，阿姨那也是苦为父母心。。。。。。我已经让她失望了一次，我。。。。。。” 

 原来如此，是找我替罪来了，我郁闷了半天，看着风车一样团团转的墨蓝，一时无语。 

 墨蓝终于停止旋转，她在我面前站定，语气诚恳，眼神清亮，我知道她准备攻心战了，我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龚，你比我更早地见证他们的爱情，比我更能体会那份不舍，关于真相，我想你会比我说得更客观彻底。今天我打电话试探了楚生，昨天他和阿姨还有苏醒一起吃了晚饭，虽然他觉得没有异样，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说不出哪里奇怪，上午我去苏醒他们公司，公司说他做了通告又主动要求去录音棚录歌。他和楚生可是刚刚经历三年离别才相聚呢。这好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时刻想和楚生厮守的苏醒。。。。。。” 

 “你的意思是？” 

 “或许，昨晚阿姨又对苏醒说了什么？”墨蓝皱皱眉头，乞求地望着我，“老龚，大家都把你当他们俩的超级大媒人千年大绿叶，算我求你了，你再次登场吧。” 

 我又心急，又生气，又想笑。这个时候墨蓝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短信，脸色阴晴不定。“老龚，阿姨说很久没看到我想见我，又是饭局，你猜她会和我说些什么？” 

 这次我不再犹豫，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假装和陈妈妈谈天，我去找楚生，兵分两路行动！” 

 她雀跃，欢呼，眼睛居然弯得和苏醒有那么几分相似。 看来，陈妈妈的眼光真不是盖的，当年找了这么一个与苏醒颇为神似的女孩子来接近楚生，只可惜，对于楚生来说，爱情无法替代；对于墨蓝来说，她偏偏就爱上楚生和苏醒的爱情。 
爱情啊爱情，你真TMD神奇。老龚我今晚就为两只宝贝的爱情拼了。

天涯与海角（十二） 


 在楚生家吃完饭已经是华灯初上，一直没有看到苏醒的背影，墨蓝实在忍不住，跟到厨房问楚生，楚生摇着头，神色也很困惑，苏醒说他很忙，早上通告下午晚上都要在录音棚。墨蓝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生一眼，出门的时候碰碰身后的龚格尔。接着欢快地出去挽住陈妈妈的手一口一个阿姨拉到客厅。陈妈妈被她的甜蜜弄得一时间忘乎所以，甚至觉得这个姑娘是不是和楚生有戏了。 

 老龚赶快把厨房门拉上，看着楚生一幅家庭妇男的打扮，嘿嘿干笑两声，下巴朝客厅甩一下，“。。。。。呃。。。。有时候墨蓝挺像苏醒的对吧？楚生你一点也不喜欢她么？” 
楚生啼笑皆非地扬着好看的眉。“相对来说我认为你比较有这个可能。”语气一转变得认真，“怎么连你也开起这个玩笑？你知道我心里那个人没有人替得了。” 
 老龚说我知道我知道你那个宝贝儿谁替代得了呢？所以你不会再想失去他了对吧。 

 听到这句楚生不知怎么心中就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呢？” 

 老龚这个虬髯大汉都一时不敢迎上楚生的目光，他搓手，咽口水，这种相当紧张的表现更加引起楚生的怀疑和忧虑，直觉告诉他老龚的不安和苏醒有很大的关系，昨晚苏醒那句“我爱你，在西安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你”给了他震撼后的平静，现在，这份幸福的平静，随着苏醒今天的推托不来，到此刻老龚的紧张表现，楚生的平静又消失了，他把洗碗布一摔，直勾勾望着老龚：“到底怎么回事？苏醒是不是又开始躲我？我就知道不对劲，昨天他离开的时候就不对劲，老龚你快说啊！” 

 “苏醒他。。。。。”老龚壮烈地牙一咬，脚一跺，心一横，“墨蓝这死丫头把什么破事都推给我老龚！楚生，实话告诉你，苏醒塔心中顾虑太重不敢和你在一起!他一直在以三年前你们的海南之行，关于那个卖银器的苗女和卖椰子老婆婆的‘谶言’，你的那次受伤和低烧让他感到自己不祥！后来我们暗地查过，那个苗女、老婆婆和扎伤你脚的玉带湾玻璃，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苏醒失去和你在一起的勇气，她知道苏醒深爱你紧张你，不愿你受丝毫伤害，假如能让他相信自己是不祥的，再怎么不舍得，他都会离开你。。。。。。” 

 楚生听得自己快爆炸了，他扑上去，动作敏捷，目光凄厉，他抓住老龚的衣领低吼：“是谁？告诉我是谁那么狠心？” 

 厨房的门忽然拉开了，是陈妈妈听见动静过来看看，她奇怪地看着瘦瘦的儿子揪着胖胖的龚格尔，“楚生你抓着龚格尔这么凶做什么啊？”墨蓝在一边快急死，又不知道怎么圆场，楚生的情绪又一下子难以从激动中平复，自己也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龚格尔嘻嘻一笑，硬着头皮说：“阿姨，没什么。我刚刚跟楚生说我喜欢墨蓝呢，楚生很惊讶，想跟我问个清楚，是不是啊楚生？” 
混乱中，墨蓝一脸郁闷，楚生只能点头。陈妈妈听说儿子紧张墨蓝，面露喜色。 

 快昏死的墨蓝赶紧拉开陈妈妈接着佯装聊天，让厨房里的人谈话继续。 

 把楚生的手拿开，龚格尔担心地埋怨起来：“楚生啊，宝贝儿啊！你要冷静，这事情越急越糟糕，现在苏醒比你更脆弱，更需要安抚，这些年这孩子。。。。。。唉，”他的眼睛微红了，“你没有亲眼见到他过得日子，我们这些目睹的快心疼死了巴不得代他受苦。楚生你听好了，接下来我会把我们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要好好处理，光明正大地从此以后好好爱护他。墨蓝说得对，你爱他，可也欠他，欠他一个三年不归，欠他一个。。。那个什么。。。。。对对，天涯海角。” 

 于是老龚开始说起关于苗女和老婆婆的幕后，楚生脸色渐渐灰白，手指紧握也跟着发白，他冷汗淋淋，闭上眼睛，“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他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还有，楚生，我一直不说，这件事情连墨蓝都不知道。我知道说出来对你残忍，藏着却更是对苏醒的不公。我查到三年前操纵苏醒博客事件的黑客，他。。。。。也受了相同一个人的指使。” 

 楚生跌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仍然一言不发，不知他的心里此刻究竟是震撼、痛苦还是失望，老龚慌了，他摇着楚生说楚生你说话，别这样，苏醒在等着你来照顾呢，哥们你可要扛住啊。 

 说到苏醒的名字，楚生似乎清醒，他站起来，拉开厨房门，径直跑出屋外，对陈妈妈的呼唤充耳不闻。 
剩下屋子里的三个人，大家面面相觑，或不明原因，或忐忑不安。

天涯与海角（十三） 



墨蓝。。。。。我是苏醒。。。。。关于那个苗女和老婆婆。。。。。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苏醒。。。。。。原来楚生都告诉你了，其实我是怕你一下子受不了才没告诉你的，其实我是第一时间想告诉你的。 

如果这样，那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很开心，你不能骗我呢。 

不会啊，苏醒，你的反应我真的好意外哦，我要是你还真的会受不了的。阿姨这个人平时蛮好的，这次主要是心急才会出此下策。。。 

？？？墨蓝？ 

我知道你很难过，换了我也是，也许你需要时间慢慢理解。。。。。这样的母爱。。。。。这样不顾一切的盲目和保护却造成伤害。。。。。。其实，我相信阿姨对这件事应该也会后悔吧，她的指使不仅弄伤了楚生的脚，还让他发烧，最后埋没三年。。。。。。还好，现在楚生回来了。。。。。苏醒？苏醒你在听吗？为什么不说话呢？真奇怪呢。 

苏醒心中惨淡，他忽然很想念妈妈，在电话中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他几乎想痛哭失声，竭力忍住，轻声问候。妈妈说，苏醒，你不开心吗？假如不开心就请假回家。 
妈妈我爱上了一个特别的人。 
那就要好好爱，不要让自己遗憾。只有自己不遗憾，才不会把遗憾的心情带给别人。 
妈妈，假如。。。。。。我爱的人你认为是不应该的，你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完整么？ 
苏醒，我是你的母亲，因此我认为我的人生已经很完整，倘若你不能追求你的所爱你的幸福，妈妈的人生才会因此不完整。你忘记在舞台上对妈妈说的话了吗？------你的选择，我总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这点永远不会变，不管你爱谁，我相信你能给与他幸福，你永远是我的骄傲，我的孩子。 
。。。。。。妈妈，我爱你，因为你，我仍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他放下电话，忽然很天真地想，嗯，其实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吧。苏醒的心其实仍然透明得像个孩子，即使在外漂泊经历苦难，依旧相信世间的美好，他满怀信心地在接下来的几天把自己的唱片忙好，也没有告诉楚生他已知晓事情的原委。打听到陈妈妈的生日在即，他决定给陈妈妈一个惊喜。 

但是楚生这边，却完全乱了阵脚，为了不让苏醒心绪混乱，也没有把情况向他说明。 
陈妈妈的反应一天比一天激烈，从起初的遗憾，到后来的不甘，与楚生的沟通，在苏醒的问题上，尽管楚生言辞温和却顽固地坚持立场，她的心被深深的伤害-----原来，自己这个做了二十几年的母亲，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苏醒呢，楚生提到苏醒流露出来的温柔，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看来这个苏醒确实有一种魔力啊。瞧在他伶牙俐齿的影响下她的好儿子是如何冲撞她的。 

“妈妈，苏醒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因为我说错话就赖在他头上。。。。。” 
“我们的人生里要自己决定自己爱的人。我爱苏醒，妈妈，这和孝顺与否没有冲突啊。” 
“妈妈，你不要问这个问题了，在你和苏醒之间，根本没有可选性，你是母亲，他是我爱的人，我觉得我可以同时拥有你们!” 

苏醒！苏醒！苏醒！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啊!又是多么可恨的孩子啊！他为什么要接近楚生啊！陈妈妈觉得自己流淌多年平静的血液忽然在这样一个时刻燃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充满母性和勇气，她要保护楚生，她心爱的儿子楚生，无论苏醒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她都必须要拯救他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遍又一遍的电话打给苏醒，一遍又一遍的恳求，责备，换来的是苏醒永远有耐心的应答，依然是有礼貌的，温和的，却让坐母亲的陈妈妈越来越抓狂，而楚生知道了后，一向对母亲和顺的他也倔犟起来：“妈妈啊，你越这样，我就越爱苏醒。” 

虽然漂泊那么多年，在灯红酒绿中品尝酸甜苦辣，楚生确实仍然是个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得直白的男子，他忽视了人性的弱点，更没有预见这种弱点又可能产生的结果。他只是心疼着苏醒，那样瘦弱的孩子，工作那么辛苦，爱得那么不容易，却偏偏还要受到来自他爱的人的家人从中阻挠，很多次，在从公司回来的路上，他紧紧搂住苏醒单薄的间，希望脚下的路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这样他就不会在楚生离开的时候受到骚扰和伤害。可是，苏醒每次都对他坚强地微笑：“楚生，我们一定不要灰心，你妈妈一定有和阿荷那样的好心肠，只要我们心够诚，一定会让她接受我们的。就像我过去，一直害怕不能给你幸福，当我摆脱那个命运的谶言，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楚生，我有信心呢，我要努力给你幸福。”说完这些话，他幸福的小脸都有些发光了，他仰着头，微微眯着眼，一如当年PK台上那般自信华丽。

城市那么喧闹，楚生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他的眼睛，耳朵，整个身心，完全被苏醒感染，也陷入深深的对未来的期待里。 


陈妈妈的生日终于到了，苏醒提前从公司赶过来，抱着一个巨大的蛋糕，把开门的楚生吓了一跳，苏醒开心地说这个蛋糕好棒，有类似蛋挞的成分呢，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陈妈妈见楚生久久地站在门口，就走出问是谁来了，和苏醒打照面时，陈妈妈微微一愣，苏醒的笑容灿烂，阿姨，祝你生日快乐。 

开始点蜡烛切蛋糕了，烛光映得苏醒的眼睛格外明亮，楚生在他身旁看得又被迷住，陈妈妈看在眼里，心中升腾而起的感动又被怒气与失落占据了。 
墨蓝看见楚生和苏醒在烛光下，一个灵动英气，一个玉树临风，那种美太震撼了，她怎么也想不出陈妈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们的爱情，她兴奋地说：“阿姨快许愿吧。” 

陈妈妈看了苏醒一眼，如果是苏醒，你想许什么愿呢？ 
苏醒由衷地说，希望阿姨快快乐乐。希望所有人都开心。 

“苏醒，”她忍不住了，看着他无畏的笑容，“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记得海南之行的谶言么？你说我们要怎么快乐？” 

苏醒愣愣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醒？你没有话说了对不对？你不能抵抗命运的安排啊，即使你是那个人见人爱的苏醒。” 

“阿姨。。。。。。楚生受到伤害，你会幸福么？”天真的苏醒闷闷地说，“海南之行那个局，你就设得那么安心么？” 


陈妈妈的脸刷地红了，在楚生和墨蓝的注视下又羞又气，这个苏醒，他居然这么口无遮拦，在她儿子面前羞辱她！她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为了保护儿子让儿子远离苏醒啊！不假思索地，她吹灭蜡烛，她使了很大的力气，飞扬起来的火苗差点溅到苏醒的脸上，楚生本能地用手替苏醒挡开，这个举动加深了陈妈妈的怒气，她说，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们不要在一起！ 
望着楚生凝固的笑脸，她有些后悔，转而看到苏醒黑白分明的眼睛，心中又坚定了那个要保护儿子的信念。“楚生，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妈妈都要用自己的血像你表明，我，不，同，意！”说完，她猛地举起桌上用来切蛋糕的水果刀向自己的左臂狠狠扎过去。 

大家都惊呆了，护母心切的楚生很快地扑上去要抢刀，两个人激烈地争夺，激动中的母亲力气不逊儿子，楚生生怕伤着母亲又不敢动作太大，两人揪着好久，苏醒想冲上去帮助楚生，楚生嘶声喝住他：“不许过来，墨蓝你拉住他。。。。” 
话没说完，陈妈妈脚下一滑，带着楚生往后倒，刀尖原本向下，楚生怕母亲受伤，在倒下的那瞬间将刀尖扭了个位置，他的身子，就直接往母亲手中竖立的刀尖俯去。霎那间，鲜血不断，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 

苏醒一声狂呼，踉踉跄跄地奔到楚生倒下的地方，他把楚生的身子反转过来，自己不停的颤抖。“楚生你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他的哭腔里带着嘶哑，眼泪和楚生的鲜血掺到一起，他已经看不清楚生哪里受了伤，只看到蔓延的鲜血和楚生痛苦的脸庞，他的手沾上楚生的鲜血，心碎得几乎要疯狂。 

 楚生感到刺骨的疼痛，他握住苏醒，不让他抖得那么厉害，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还好还好，是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应该没有危险，他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忍着伤口的疼痛，他努力地清晰地对苏醒说：“醒，不要哭，我没事，真的没有事，不要害怕，我一直在。” 

 墨蓝被眼前的血淋淋的突然事件吓得欢飞魄散，还好楚生的伤口提醒了她先打急救电话，她冲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到一卷纱布叮嘱苏醒先按在楚生的伤口上，想到是否该用酒精，又开始翻箱倒柜去了，苏醒按着纱布，泪水不断地滑落在楚生的脸上，尽管被楚生握住手臂，依旧浑身颤抖。 
 
陈妈妈呆呆地望着哭泣的苏醒和血淋淋的儿子，脑子一片空白。 

救护车终于来了，苏醒看到担架，看到医生，看到护士，他松了口气，说楚生你不要害怕医生来了，而他自己，却忽然呼吸急促，剧烈地咳嗽，脸色又苍白变得青紫，楚生惊恐地喊：“醒，醒，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苏醒努力的想微笑，想说我没事，可是胸腔似乎被浓厚的阴影封堵，他感到彻底的窒息，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离他原来越远，意识渐渐模糊。 

担架上的楚生，就这样看着苏醒在自己面前倒下去，就像苏醒刚才的心碎狂乱，他惨呼出声：“苏醒！” 

那惨烈的声音，穿透了房间，穿透人心，在喧嚣的世界里，久久徘徊。

天涯与海角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苏醒没有醒来，楚生依旧弹吉他唱歌，他的肩膀伤势因为缺乏休息和及时的救治恢复得并不好，每拨动一次琴弦就是一次钻心的疼痛，他的额头冒出冷汗，嘴唇因为疼痛而灰白颤抖，他的眉头丝毫不皱，只是带着笑继续弹唱，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苏醒。陈妈妈沉默地站在门外，她心如刀绞，自己那一刀，造成了他身体和内心的伤痛，苏醒的生死未卜，给她的心带来生平第一次巨大的震撼，她以为苏醒只是个无知小儿，却看到他抱着受伤的楚生心碎狂乱到哮喘病发，那样真挚深刻的感情，让被爱的人如何不幸福无条件地回馈呢？这些天，眼见着阿荷在痛子之余还不忘关切楚生的伤口，给与他温暖的拥抱和细语安慰，陈妈妈在这个神奇的女人面前几乎无言，她是如何做到这么大度、豁达的？为什么连悲痛也这么优雅？ 

终于有一次，她说阿荷对不起。阿荷拉过她的手，深情而温柔的眼眶流下晶莹的眼泪，“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也伤害了楚生，这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 假如胖胖他。。。。。。”她哽咽，“去了，楚生的心也会随他走的，我知道，真的知道。”她们的手真正握到一起，相拥而泣。 

楚生讲完天涯海角和天上人间的时候，苏醒身边的仪器忽然发出尖利的报警声，虽然紧闭着双眼，却眉间微皱，氧气罩瞬间弥漫厚重的白气，楚生的吉他啪地一声摔到地上，他扑到苏醒身边，颤颤地嘶哑地叫：“医生。。。。。快来人，他难受，他说他很难受！”他不知所措地抚摸苏醒的头，脸，手，不知所措地低喊：“醒，醒，你哪里难受，哪里难受？快睁眼看看我，告诉我，我来替你受，所有的苦，我都替你。。。。。” 
火速赶来的医生们发现的却是苏醒脉搏急剧下降的信号，采用了所有的抢救方法，各种药剂注射，包括电击。苏醒瘦弱的身体在电击中一次次提起又跌落，楚生的心顷刻也被揉得粉碎了，他哭着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他，不要这样折腾他。。。。。。。他说了很多遍，喉咙喊破变得嘶哑最后失声。整个过程，没有人能拉开他，他握起苏醒的手，吻了又吻，说苏醒坚持住很快就没事了，很快你就可以看见我。他那么用力，雪白的衬衫肩膀处一片血红。恍惚中，楚生似乎看到苏醒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地勾到楚生的大拇指处，楚生激动地说他动了他动了，可是，这样的动转瞬即逝，消失得那么快，快得让人感到只是短暂的幻觉。 

仪器表继续无情地显示着一路下滑的数据，终于终于，图表长长久久地停在直线的地方，终于终于，到了阴阳相隔的那一刻，病房变得格外安静，楚生仍然在呼唤，医生们已然停下来，他们没有叫住楚生。楚生说你们怎么不抢救了刚刚他明明有动过是不是？医生艰难地说，那只是电击的神经反应而已。 

楚生抱住苏醒狂呼：“不可能的！如果只是神经反应，他的眼睛不会那么迫切地想看我，他的手指不会这么温柔地勾住我的拇指， 他知道我在陪他，他一直都知道！”他摇晃着苏醒的身体，激动地喊：“醒，醒，醒！我知道你一直感受得到，我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你不能这样对我知道么！我只是离开三年，你不要小孩子脾气这样惩罚我让我一辈子失去你！你听到了么！你这个坏蛋捣乱鬼！。。。。。。。”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继而似乎又很害怕地，试探地，摸苏醒的脸，带着疑问说：“醒？醒？。。。。。。你是故意不理我的，对不对？” 

龚格尔再也看不下去这样神志不清的楚生，他走到楚生旁边，手按在楚生肩膀，含泪，努力地平静下自己的声音,“楚生。。。。。。不要这样。。。。。。他是真的去了，也许，刚才他想看你，勾你的拇指，是想和你告别。。。” 

楚生看看老龚，淡淡地微笑，“不对，他只是累了想睡着，不是真的要离开我，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多爱我，多想和我在一起，他怎么会舍得我？怎么舍得？”他把苏醒的脸捧起来贴到自己怀里，无限宠溺地说,“没有关系，他睡着了，我来陪他。这样他就不害怕了，别看他老是很酷的样子，其实胆特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