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窦璿来回踱了几步,摇了摇头,道:“晚辈暂时也不敢说。晚辈早前已经传信给了钟师兄,想来也快到了。不过,我们得趁夜离开京城。”
“那好,峰就交给窦姑娘了,又要劳姑娘费心了。姑娘如此大恩大德,唐碧无以为报……”唐碧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翊,你保护窦姑娘和你父亲,我留下来。”
窦璿大惊:“夫人!”
唐碧一脸平静之色,道:“就这么定了。只有我留下来,你们才能安全离开。拜托窦姑娘了。”说着,朝窦璿施礼。
窦璿还礼道:“夫人无须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晚辈份内之事。更何况,凌公子于窦家有大恩。”
“快走吧!”唐碧小心翼翼地抱起凌峰,把他抱到了马车上,安顿罢了,才回过头,接着说道,“翊,此番就要辛苦你了。”
凌翊跪倒在地,朝唐碧磕头,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保护好窦姑娘和父亲。母亲千万保重。”
唐碧温柔地扶起凌翊,冲他笑了笑,道:“母亲理会得。你一路小心。去吧。”
窦璿、凌翊、窦榆三人驾车而去。
为了避嫌,凌翊本来是要和窦榆一起坐在马车外面的,但窦榆不让,窦璿也执意要他坐在马车里,他只好照办了。
“窦姑娘,你是如何救了父亲的?”凌翊望着对面微微低垂着头端坐着的窦璿,开口道。
窦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小妹带同名榆来到京城游玩,偶然间听到令尊奉皇帝的令刺杀张诚的消息,便猜测事情有变。小妹于是让名榆混入锦衣卫查探消息。名榆也是昨天晚上才给小妹传递的消息,说是皇帝可能会不利于令尊。小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令尊的酒中下毒。小妹行事不力,还得令尊受此苦难,内疚万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低沉,面上也颇有愧意。
“姑娘,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名榆吧,都是名榆不好。”赶车的窦榆插口道。
凌翊打断了二人的说话,道:“二位为了父亲已经尽力了,凌翊道谢还来不及呢,如何谈及怪罪呢?”
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那日送纸条的人,是不是窦姑娘?”
窦璿点头说道:“正是小妹。当日小妹也不明内情,只好送了消息给令尊,让他小心皇帝。
“父亲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就算是知道皇帝要害他,他也不会……后来皇帝谕旨召父亲觐见,我和母亲都劝过,可父亲不听。”凌翊接过窦璿的话头。
窦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太信任皇帝了。万历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不知道吗?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令尊如此,我父亲亦如此。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想起自己的父兄惨死,窦璿就忍不住悲从中来。黑暗中,凌翊只能听到窦璿微微的叹气声。他对窦璿的身份和背景全然不了解,便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沉重,却也无从劝解起。
二人正说着,却听得凌峰一声痛苦的闷哼。窦璿忙吩咐窦榆停车,顺手从包袱里取出火石,交给凌翊,自己却俯身去察看凌峰的伤。
窦璿右手手指轻轻搭上凌峰手腕上的脉搏,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凌翊担心,而是甚为平静地说道:“时间长了,我先前下在令尊身上的药药性有些减弱了,此番不能再下药了。我先用金针护住令尊的心脉,还得烦劳公子为令尊过一些真气。”
说着,转身从包袱里取出四根金针,挟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运力插入凌峰心脉周围的几处穴道,左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却运力在凌峰手腕上震了一下。凌峰一声轻咳,呕出一口瘀血来。
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手中才停下来,相视一笑。
凌翊扶凌峰轻轻靠在毛毡上,回头朝窦璿道谢道:“多谢窦姑娘了。”
窦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说了一句:“要是秦淮姑娘在,说不定会有办法的。以前孟母病重,就是让她给医好的。”
“窦姑娘也认识秦淮吗?”凌翊的语气中竟似有了些惊喜。
窦璿点了点头,轻轻笑道:“是啊。我以前还跟着先生学艺的时候,就认识秦淮姑娘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何处?”凌翊愈发有些欣喜。
“不知道。我也很久没见她了。”窦璿摇头道。窦璿面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跟凌翊说话,但心里却是万分焦急,自祈求老天能让钟掾赶紧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