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方察觉自己正紧捂着嘴,那话说了便也就说了,散去不留痕迹,然而捂嘴却过于刻意,反而欲盖弥彰。干咳两声以作搪塞,然心神已乱,纵强作镇定,却也有些无措。尤其见了面前之人唇边笑意,更是窘迫。自己面皮薄,素来承不住事,恐怕如今已显了红,只得扭过脖子,作眺望之态,虽然失礼,却不想再让人见了自己这番样子。
“陆氏乃顶尖门阀,钟鸣鼎食的大族,只能望其项背,又岂敢狂言,妄作指点。”
的确,陆氏公子于书院教书,虽可勉强称共事,然而无论吃穿用度还是行事礼遇皆不同于常人,纵然是高一级的资历,与他也断不可比。这也就是世家与寒门的区别。一时有些感慨,话音稍顿,看远方飞雁的眼中少露忧愤,待心绪平静,这才回转过视线,大方与人对视。
“不过世间之理,大多同老子之意,美则爱之,恶则憎之。陆氏亦如自然,有阴有阳,有美有恶,不是家大业大,足下子弟便个个风姿卓然的。边说在书院中,有陆氏公子陆晋授业于此,我虽未有幸得见,然风评甚佳,虽是传言,却让人心生向往。人之本性,趋美而已。陆氏子侄一二,求学不知上进,整日昏昏然,放荡不羁,惹是生非,屡教不改。纵然是世家子弟,却没有让人不厌恶的道理。”
一番话侃侃而出,却不等人回,长做叹息,肩膀亦低了一低。自己出身寒门,纵然性子凌烈些,却也没有能入那些个世家大族眼的资格。念自己曾处罚陆家顽劣兄弟考核不予通过,却难忤逆上首之意,皆评以高分,遭人羞辱。直到如今还留存着干脆一抛此身于江湖的念想,干脆寻个时机,辞了这学堂便好,故而口无遮拦,反倒轻松。
“不过出身世家,却有让人噤口不言之理。只有我这种顽痴,驽钝不堪,才会作此言罢。夫人且就一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