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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发一本好小说,《齐天传》(ps:不是悟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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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看见这柄飞剑,越看越喜欢,他在章家也曾见过金系的飞剑,一位地仙级的门内长老便有一柄飞剑,据说只炼入了指甲大小的金精,便极为锋锐,一剑刺在青石上,不需用力便直没至柄,便是砍在生铁上也有深痕。
  眼前这柄飞剑长不过一尺,宽不过二指,居然掺了拇指大小的金精!那将是何等锐利无匹。
  悟空掂了掂这柄飞剑,重新放入盒中,冷笑一声道:“不值!”
  这女子也不生恼,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这盒子甚大,里面装着一双软靴。女子道:“此靴名疾风,作价——一千五百晶石。”
  章回一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浑身上下也不过二三百晶石,便是全部家当了。悟空淡淡道:“这疾风靴有何用处?”
  女子道:“穿上此靴,身法倍增,腾挪转折间灵巧无比,是近战时最实用的法宝。”
  悟空问道:“可是耗费法力极多?”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但也点了点头。
  悟空摇摇头道:“贵了。”
  女子不做声色,又打开了第三个盒子,取出一个暗绿色玉环,道:“凝碧环,内嵌三个阵法,法力催时,瞬间发出,可攻可守,威力奇大。作价一千八百晶石。”
  悟空微微一笑,道:“若都是这般夸大其词,在下便去别家店了。”
  这女子佯作不喜,对悟空道:“上仙,千一阁经营千年,所有法宝丹药皆货真价实,若有一件赝品,岂不自毁招牌?”
  悟空眼帘低垂,道:“这火系飞剑掺了火精不假,只是这火精质地甚差,淬炼的也不够火候,说什么锐利无比,都是虚词罢了。”
  女子微微一怔,却无言以驳,悟空又道:“疾风靴与凝碧环倒有些用处,只是耗费法力巨大,若不能一举制敌,便要法力殆尽,任人宰割。嘿嘿,我说的,对否?”
  这女子听了悟空一席话,神情颇不自然,她匆匆收起这三件法宝,躬身道:“前辈既然看不中,便请上本阁五层,那里皆是绝世珍品,定能令前辈满意。”
  悟空站起身道:“但愿如此吧。”
  女子捧着三件法宝出了屋子,鬓间已微微现出了汗水,好一个眼光犀利的怪人,他只瞥我一眼,怎地让人浑身不自在。
  悟空与章回上了五层,见此处构造更胜过三层,屋内器具摆设,无所不用其极,桌案上紫金香炉中异香缭绕,说不出的好闻,直让人如醉如痴。
  章回哪里到过这等地界,便呆在了门口,屋内一老者见二人上来,笑呵呵起身道:“听小徒道,今日有贵客登门,果然英姿不凡,快请上坐。”
  悟空不卑不亢进了屋,坐在老者对面,章回却不敢坐,只如一个仆从立在悟空身后。
  老者叫人奉了两杯茶,开门见山道:“前日有仙客典了一株宝参,道友可有暇一观?”
  悟空皱了皱眉道:“此来只为寻些法宝丹药,不相干的却不要看了。”
  老者笑道:“此物极为稀罕,道友若能指点一二,寻常法宝丹药,我便送你又有何妨?”
  悟空道:“好,那便快些吧。”
  老者双掌一击,外面便有人捧上一个二尺余长的乌木盒,单这盒子便价值不菲,更别说内中物事。
  乌木盒放至桌上,老者小心打开盒盖,里面又是一个玉盒,不知何等材质的半透明玉盒中,静静躺着一株近二尺长的白参。
  老者打开玉盒,有些得意道:“此参如何?”
  悟空随意瞥了一眼,问道:“卖相不错。”
  “哦?”老者笑容凝住,道,“只有卖相不错?”
  悟空道:“便出两百晶石,也是贵了。”
  老者顿时惊愕,这株白参,他整整花了一万晶石。在这界内,评参有一口诀,称作是“一尺为参,尺半为宝”,这株白参二尺有余,神识查探间灵气充沛,他内心估价,再一转手,至少也能卖上两万五千晶石。
  悟空自然不懂鉴参,他自见到那晶石,心中便一直琢磨,这造化是如何进入石头中去的,又能从中分辨出数量,也真是难得。
  他见了这株白参,开始也是一惊,人参乃是百草之王,内蕴天地造化甚多,这大株的人参可真是宝贝了。但他用神识一探,此参表皮虽灵气浓郁,内中造化却空空如也,只是余了一个好看的外壳而已。这老者只地仙七品的修为,技不如人,自然难以分辨了。
  不对!悟空忽地想起,这般吸取造化的本领只有神猿一系才能做到,旁人是无法自草木中直接取造化的,只能或制丹丸,或入汤镬,做个转折方可见效。
  他又记起,自己通过死门之时,体内造化涌动,便如遇见七神猿一般,此界内,果然有神猿在此,此人会是谁呢?
  这神猿真是顽皮,吸了这白参造化不说,又将一个剩下的废料卖给了千一阁,俨然一副铁公鸡做派。而通风稳重、王禺阴冷、无支祁豪放,这三人怕是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事的……
  老者见悟空久久不语,心中焦躁,便追问道:“道友,这人参有何古怪,还请指点——”
  他话音未落,悟空伸手将那白参取出,拦腰折断,扔在桌上道:“如何古怪,自己去看!”
  老者再看这白参,先前一根造化灵秀的天地间至宝,此刻居然一丝灵气也寻不见。他哪里知道,白参上面附着的灵气,其实乃是那吸走造化之人布了一个绝妙阵法,悟空将此参一折两断,阵法自然告破,灵气也散的一干二净。
  这株白参,现下恐怕不如一根烧火棍有用。
  老者瞠目结舌,自己亏了一万晶石事小,若传了出去,千一阁颜面受损事大,于是他恶念生起,大喝道:“你好大胆子,敢毁了我千一阁重宝!”
  这老者一喝,千一阁第五层中气氛突变,不知名处隐隐透出杀气,悟空自知这是阵法的功效。悟空哈哈笑道:“好个栽赃法,你倒是机灵得很哪。”
  他一伸手,便将这老者前襟抓住,老者怎能躲得过去,只觉这白衣书生真是深不可测,只怕比千一阁阁主还要厉害几分。但他口中仍道:“你敢在此逞凶?莫说本阁绕不过你,城主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悟空道:“你若跪地求饶还则罢了,既然你如此说,那便逞凶一次,又有何妨?”他法力催生,掌心发力,这个地仙七品的人物便成了掌底游魂。此正是:贪痴无底蛇吞象,祸福难明螳捕蝉。
  悟空杀了此人,自知此事不能善了,便与章回笑道:“今日怕要开杀戒了。”章回心底早已战战兢兢,道:“这,势力大得很,那便如何,如何是好?”
  下面早有人呼喊起来:“隋老被那白衣书生杀了!”
  悟空道:“他此番栽赃之法尤为可恶,你我两个外人如何能说得清楚,岂不是麻烦得紧?还不如杀了干净。”
  章回只顾点头:“杀得好,杀得好。”
  悟空带着章回便向外走,楼梯上有几个小厮见白衣书生下来,急忙躲得远远,不敢近前,一直下到一楼,竟畅通无阻。
  到了一楼大堂,却有七八人拦住了大门,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身着紫袍,身材高大威猛,站在当地如同山岳一般。
  这人手指悟空喝道:“是你杀了我千一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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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苏146楼2013-10-07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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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道:“他栽赃于我,岂不该杀!”
      紫袍大汉道:“胡说!我千一阁素来本分经营,岂会做出这等事!”
      悟空也不屑与他争辩,道了句:“你滚下去,叫那能分黑白的管事人出来!”
      紫袍大汉怒道:“先擒下你这狂徒再说!”伸手便朝悟空抓来。旁边六七人见这人动手,一齐亮出兵刃,将二人围了起来。
      悟空笑道:“那便先擒下你再说!”伸手一带,将这紫袍大汉硬生生拉了过来,抬起右腿,踩住他背心,道:“擒下了,说罢!”
      紫袍大汉挣了两挣,背上这只脚重若泰山,竟是纹丝不动,便大喝道:“快请阁主去!”悟空只是冷笑,也不急逃脱,只在堂内等候。
      少顷,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匆匆而至,跨入堂中,先与悟空施了一礼,道:“上仙手下留情。”
      悟空见这人颇有礼数,道:“总算遇见个通人性的。”一脚将这紫袍大汉踢了出去。紫袍大汉被踩了许久,气血凝滞,这一下竟没站住,扑通又摔倒在地。
      这中年人道:“上仙且息怒,在下千一阁阁主霍青,不知我千一阁何处冒犯了上仙,惹得上仙恼火。”悟空也不答,一摆手示意章回,章回心领神会,站出来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霍青沉吟一阵,道:“去将那断参取来,一看便知。”片刻工夫,两段断参放在了霍青面前,霍青低头看这断参,久久不语。
      这时,他身后有一人上前耳语一句,霍青面上喜色一闪即逝,于是不做声色道:“道友颠倒黑白的功夫也算了得了,你在别处,我也不管,只是敢在千一阁伤人的,阁下算是第一个。”
      悟空听得真切,那人与霍青说的乃是‘城主即刻便到’,敢情他看参是假,拖延时间是真,这霍青比那姓隋的老者还要阴险几分。
      那姓隋的只不过是即刻翻脸,霍青却始终不动声色,这一着稳兵之计火候恰到好处,当真了得。悟空暗叹,人心之诡谲,真是无极无限。
      他便冷笑道:“既然你也是非不分,那便让城主来做个裁断!”
      话音刚落,外面有走入一人,身后跟着八个黄衣随从。悟空端详这人,高不足六尺,矮胖身材,生得白白胖胖,倒似一个富家翁。而他身后的八人,个个神武不凡,更衬得他平平无奇。
      除悟空和章回之外,其余人见了这人,皆躬身施礼道:“城主!”
      此番不待悟空开口,霍青先将事情经过说了,自然是白衣书生二人身无分文,来此招摇撞骗,被发觉后恼羞成怒,便要抢夺宝参,然后杀人夺路,被拦于此。
      城主仔细端量悟空与章回,一个地仙四品,一个神仙三品,这点道行便敢来中宣城捣乱,分明内有玄机!
      地仙四品能一招之间杀了地仙七品的人物,又能一招将天仙一品的紫袍大汉擒下?鬼才信!城主再看霍青,心中隐隐生出了怒意。此人必定十分棘手,否则霍青为何不出手擒拿?
      他面色镇静,心思万转,权衡再三,终于道:“此刻宝参已断,事主又死无对证,确是两难。不过,白衣书生你可知,无论因何缘故,这中宣城内都不准杀人?”
      悟空听了前半句,还算能忍,听了后半句,已有些压不住火,他虽修为高强,行事却只认一个理字,听城主这话,下一刻似乎便要拿他。于是道:“敢问城主,若有大奸大恶之人,该当如何惩治?”
      城主脸一板,道:“擒于城外杀之!”
      悟空哈哈大笑:“城内城外,又有何分别?”
      有一人见悟空在城主面前尚自不尊,喝道:“小子放肆!这是我家城主立下的规矩!”
      悟空笑容一收,冷冷道:“你家城主,却不是我家的,你立这规矩,可曾问过我?”
      城主即便脾气再好,算计再多,也容不得当庭驳面,他将手一挥,道:“拿下!”身后站出一名黄衣人,抖出一柄软剑,也不说话,照着悟空当胸便刺。
      悟空见对方人多势众,担心伤了章回,只求速战速决威慑对方,他金箍棒早现在手中,‘啪’地一声,然后便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软剑遇到这根定海神针,寸寸碎裂,只余一个剑柄仍在黄衣人手中。
      众人大惊,天仙三品,一招未过便毁了兵刃。
      千一阁阁主张大了嘴巴,极为惊愕,不过他惊的却不是悟空的修为,只用手指着金箍棒,忘形道:“精金,精金,至真至纯的精金……”
      不错!悟空先前见那飞剑中的精金,与这根如意金箍棒材质极为相似,但那精金驳杂不齐,又炼得马马虎虎,与金箍棒相比,连精金矿石都称不上。
      千一阁阁主毕生沉浸于法宝丹药中,一眼便看出悟空手中金箍棒绝非俗物,大喝道:“一起上,将他那棍子夺下!”
      城主也是识货之人,心中震撼道:偌大一条精金棒,又能伸能缩化为无形,至宝也!于是也亮出一杆金灿灿的长枪,站在一旁观战,只待坐收渔翁之利。
      二十余人将悟空与章回围在当中,章回脸色惨白,站在悟空身后,这其中随便哪一个都能瞬间取他性命,好在众人精力并不在他身上,一个个虎视眈眈,盯住悟空手中那棍子。
      似这等普通角色悟空怎会在意,滴溜溜一转,分身术使出,大堂之上一阵乱响,“扑通”“哎呀”声不断,悟空收了神通,也只是瞬间的事情。
      但见众人兵刃无一完好,连那城主的长枪也断成三四截,一众打手轻则断臂,重则断腿,庭上立着的仅有四人。悟空、章回、霍青和那城主。
      悟空道:“好大胆子,死到临头,还敢觊觎我手中兵刃!”
      城主反应极快,二话不说便跪倒磕头,道:“不识上仙神通,任凭上仙打罚!”霍青心中暗骂,自己惊愕未消,反应却慢了半拍,也跪倒求饶。
      悟空看着这许多人,或贪心不足,或为虎作伥,或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他抬起手中棒,却打不下去。
      此刻悟空犹豫难决,倒想起了一首诗来:我被盖你被,你毡盖我毡。你若有钱我共使,我若无钱用你钱。上山时你扶我脚,下山时我靠你肩。我有子时做你婿,你有女时伴我眠。你依此誓时,我死在你后;我违此誓时,你死在我前。
      诗名《占便宜》,寥寥百字,道出人情冷薄,世态炎凉,红尘万丈,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间自神仙至凡人,有几人不是利己损人?若是全杀了,怕也剩不下几个。
      悟空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终究自己心软,学不得那真正妖类草菅人命,若是金翅大鹏、九灵元圣在此,怕不生生啖了这些人。
      他收了金箍棒,道:“滚起来说话!”
      二人不敢起来,只在地上匍匐几步,又离悟空近些。悟空指着城主问道:“城主大人,敢问尊姓大名啊。”
      城主吓得一激灵,连道:“不敢不敢,小人贱名段天德。”
      “什么?段天德?”悟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竟不知不觉流出了泪水,一个段天德,却让他想起了前世手捧着一本《射雕》,风雨之夜躲在被窝里彻夜攻读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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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47楼2013-10-07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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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宣城,城主府邸,悟空端坐厅堂正中,章回立在他身后,脸上早已没了胆怯与畏惧,而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阶下,城主段天德引领城中许多天仙地仙站在阶下,偌大一个中宣城,已是悄然易主。
        悟空饶过众人后,前思后想,自己初来乍到,何不以中宣城为基本?有了这个依托,也算暂且有了立脚之地,然后再渐寻契机,探出界内的秘密。
        他见下面人一个个恭恭敬敬站立,大气不出,等候悟空训话,悟空本不爱板着脸说话,此刻却也装作凶狠模样,道:“段天德、霍青留下,其余人散去,在此站着作甚?”
        众人岂敢不从,轻手蹑脚退出了城主大殿。
        悟空道:“你二人也无须惧怕,我既饶了尔等,便既往不咎,而你这中宣城虽大,我却也不放在眼里。待我离去时,你仍做你的城主,依旧与我无关。”
        悟空将章回引了出来,又道:“这年轻人叫做章回,乃是西北章家旁支,亦为我的小友。”他便教章回将十日后云照影招亲一事讲明,似恶土洲中这样的大事,段天德、霍青哪会不知,在这中宣城内,亦有许多年轻俊杰对云照影慕名已久,同样摩拳擦掌势在必得。一听章回要参与此次招亲,二人对视一眼,心道,有这个魔头撑腰,莫说云照影、问道宗,便是整个恶土洲也要臣服。
        段天德揣摩问道:“上仙可是要我等……助章回小哥一臂之力,教他抱得美人归?”
        悟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选些上好丹药法宝与他便可,成与不成,仍在自身。”
        悟空与章回道:“你暂住此地,有任何要求,只管与城主要,我十日后再回。”
        章回见悟空要走,心里有些忐忑,悟空料想段天德等人不敢怠慢章回,也不必解释,凭空便从原地消失了。
        段天德见悟空离去,方敢直起腰讲话,叹道:“果然天外有天,老朽枉自修行千年,竟看不出这上仙的修为。”
        霍青询问道:“城主,现在……”
        段天德瞪了一眼霍青,道:“千一阁主!适才上仙说的明白,还不将你千一阁中最好的法宝丹药都拿过来,让章公子挑选?”他犹自恼怒霍青将此事牵涉到他身上,不过眼下平安无事,气已消了大半。
        霍青连连称是,心中咒骂道:怎不一棒将你毙了!这中宣城便由得我来做主。他却忘了自己也是死里逃生。
        段天德随即安排最好的宅院侍婢,将章回伺候得无微不至,霍青自然也不敢含糊,只差将千一阁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章回自一个丧家之犬一跃成为中宣城贵宾,一时如坠云里雾里不提。
        却说悟空出了中宣城,施展开那“朝游北海暮苍梧”之腾云术,在这界内乱走起来。
        此界甚大,犹胜老君的无我界,山峦河川与西游那方天地无甚分别,界内五大洲分布井然,与章回所说一样。居高临下,可见五大洲青、赤、白、黑、黄五色分明。凡人居于地上,只低头看脚下土地,便可知自己处于何洲。
        悟空凝神观望,目力可及千里,他看诸大洲中,皆有三四支庞大世家、宗派支撑,这不奇怪。奇怪的是,每一洲里,皆有妖族一系与这些人类势力隐隐相抗。
        这种相抗并非是冲突,亦并非显而易见的敌意,而是——势。以恶土洲为例,纵览地貌,章氏家族居于西北,问道宗位于西南,中宣城居于恶土洲正中,以此三地为中心向四面辐射开,便是仙人领地。而东、南、北三个方向,群山巍峨、峻岭环绕,便似将西面的一大片平原地带包裹了进去。
        悟空虽不懂风水地理,也看的啧啧称奇,若说是巧合,为何五大洲皆大同小异。据此而看,此界主人或许心存偏颇,向着妖族一系。
        一路行来,见此间杀戮尤甚,除大城周边稍为平静之外,争斗搏命寻常可见,只是无论人类还是妖族,修为都不甚高,悟空观之,如同看小孩打架,颇无趣味。
        他此时想起虎力大仙三人,凭他三人那点道行,还真难在此立足,可见他们去往老君的无我界寻个安稳,也算明智之举了。
        悟空游了一日,也只是走马观花,杀戮界比善恶界大了数倍不止,除五大洲之外,在极西、极东之处仍别有洞天。极西处是大漠,此际白日,空荡荡无一人;极东处乃是一片汪洋,浩荡荡漫无边际。
        当夜,悟空便随意寻个地方打坐,念起《道德经》时,造化增长再非如善恶界那般迅速,悟空也不以为怪。一夜功德造化生,晨光微曦时,悟空眼望红日自远山上一点点升起,破出云海,光芒万丈,胸中豪气顿生,他敞开胸怀,仰天一声长啸,清啸声直冲九霄,惊起林间飞禽走兽无数。
        这啸声震山撼岳,久久不息,此时,极东之处一个身影由小变大,疾速驰来,便如从那轮红日中飞出一般。
        悟空立于山顶,手搭眼帘望去,这人倏忽间到了悟空面前,悟空看去,却是粉妆玉琢一个小娃娃,看模样也只三四岁光景,煞是可爱。
        这娃娃戴着一个艳红肚兜,两只小手叉着腰,奶声奶气对悟空道:“是你喊的吗,吵到我了。”悟空微微惊奇,这孩子这点年纪,居然是天仙的修为,不知谁家孩子天赋秉性如此超群。小娃娃见悟空不答他问话,跃起便打,嘴里还嚷着:“大红小红,快来帮我。”
        悟空闪身躲过,道:“小哥,别动手啊!”此刻,见东方又两道赤红色身影飞来,一大一小,须臾便至。
        悟空用余光一扫,那大的乃是火凤,小的生了三足,似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这火凤与金乌浑身火焰腾起,焰中赤黄、焰尖紫青,将虚空烧得劈啵作响。
        悟空闪在一旁,笑道:“还有帮手?”小娃娃眼睛瞪得溜圆,道:“你吵醒我睡觉,自然要打。大红小红,给我上!”
        火凤金乌也不言语,张口一齐吐出一道烈焰,两道火光合一,竟变成青红色焰柱,射向悟空。悟空眉头一皱,适才却道是切磋玩耍,现下可是能要人命的法术了。自己若是庸者,岂不丧命当场。
        “孽畜大胆!”悟空不识这烈焰,怎敢硬接,他躲过之后,亮出金箍棒便砸向两只异禽,火凤金乌虽生了翅膀,但空中转折腾挪却仍不及悟空迅捷,三两招下,便狼狈不堪。悟空怪招迭出,不知扫落了哪只异禽的火羽,落在地上,便连青色泥土也燃着了,可见温度极高。悟空生出念头,莫非这三个真是自日头上飞出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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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48楼2013-10-07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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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娃娃见悟空实在厉害,他也不敢上前,又喝道:“师公师公,快来帮我!”悟空顿时无语,这娃娃不知是那个大派的子弟,后台却不小。
          这时,只听天空中传来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莫再丢人现眼,快回来领打!”小娃娃一听这话,小嘴瘪了两下,竟要哭了出来。却不敢不遵这声音的法旨,瞪了悟空一眼便驾云而去。火凤金乌听到这声音,早就退出了战圈,比那小娃娃还快几分。
          悟空见三人来得匆匆,去也匆匆,不由一阵苦笑,这一场仗打得真是稀里糊涂。他仔细揣摩那声音,竟摸不到半点痕迹,便连自何处发出的都不知,倒似这附近山石风云林木一起呼啸,才能有这样与万物浑然天成的声音,悟空暗忖,此人本领比我不知强出多少,杀戮界果然有高人存在,看来自己行事却要小心些了。
          天光已是大亮,这边打斗一停,林间鸟鸣啾啾,走兽嘶吼声渐渐又起,此条山脉甚为广远,内中妖兽众多,悟空自然不去打扰。
          他见一鸟儿于高枝上飞起,又一个乳燕投林钻入密林中,也起了顽皮之心,便凭空低掠,学那鸟儿姿态,只在树梢上一触即起。
          似这般跃了一阵,眼前再无林木,却迎面遇上好大一面瀑布,此瀑气势磅礴,与花果山水帘洞之瀑相比,更多了一番浩瀚声威:冷气分青嶂,馀流润翠微;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歘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潺湲名飞瀑,真似挂帘帷。
          百丈瀑水激荡奔流而下,轰隆隆坠入下方一个偌大深潭当中,说是深潭,其实已漫流成湖,足有几十里方圆,虽有瀑水灌下,湖边仍波平如镜。
          悟空自湖上飞过,面朝下略一张望,这一望非同小可,险些坠了下去。
          湖中并无他物,只是悟空望见自己脸庞,与前世照镜子时一模一样,原来自己化身白衣书生,不知不觉却变成了前世容貌。
          悟空落在湖边,仔细观瞧这张本应十分熟悉,此刻却又极为陌生的容颜,他不自觉伸手触去,碰到湖面,水波微动,便再看不清了。
          悟空未待湖面恢复平静,便毅然起身直冲而起,再不回头!
          造化作乱,一别经年,回忆终将随时光流转,而心波荡漾,又如何能忘却那模糊的容颜?一掠过千峰,远山叠翠,层云障眼,悟空居于万丈高空之上,只觉孤零零一人,寂寥之情油然而生。
          来此甚久,本以为前世早已不再挂怀,哪知今日一瞥湖中倒影,又勾起许多往事。
          忽地,悟空便觉体内造化翻腾起来,胸中一阵烦闷,这可是自得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道心不稳,自己竟要走火入魔?
          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下来寻个僻静处,安心打坐调息。
          哪知越是要忘却,便越记得清晰,闭目静思,前世一幕幕场景在脑中格外清晰,与今世的许多经历合二为一:那立交桥之上的身影,竟成了牛魔王;楼宇间一群白鸽飞过,仔细看去,皆是大鹏的身姿;哪吒的风火轮怎地安到了汽车下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悟空此刻已心焦如焚,他不知造化翻腾的后果是什么,只觉这样极不舒服,若任由其发展,绝非好事。
          便在此时,他不知为何,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句话: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逆旅……过客……梦……
          哪个是逆旅,是那个地球,还是此刻的天地?哪个又是过客,是他们,还是我?哪个又是梦,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此时造化震荡不安,元神亦昏昏沉沉,忽地想起了须菩提祖师说过的“与我等而言,元神乃性命之根本,内念不萌,外想不入,独我自主,谓之元神。”
          只是自己连最简单的“静心咒”都一句不会,如何能先静得下来。想起了《玄空法秘诀》中的“入境”一法,“入境”便是叫人忘我,让一颗思虑忧愁心沉静下来,悟空默念起了此卷内容,果然竟有奇效,渐渐安宁下来。
          灵台既有清明,他又想到:身居此时此地,自然便要以此刻为真,既如此,那前世便应是梦。我那些胡思乱想的,都是梦,是梦,是梦啊……但即便是梦,那深深的印象也如烙印一般难以忘却,仍是若真若幻,难辨虚实。
          悟空情急之下心思一转,既然此梦如此逼真,那我便在梦中仍读《西游》,还他个真作假时假亦真!
          想到此处,悟空脑中便幻想起自己前世手拥《西游释厄传》时的光景,“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这几句开场诗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各章情节也均牢牢在心,默想了不到半卷,体内造化果然渐渐安定下来,而自己却似真的进入了梦中,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我叫红孩儿,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自我出生起,我便分外喜爱红色,妈妈说,她是怀揣着一把宝扇生下的我,这宝扇是天下至阴之物,乃是一把“纯阴宝扇”。
          天地之理,一物降一物,我天生便与这纯阴宝扇相克,生就纯阳之体,却不知是我厉害,还是这宝扇厉害些。
          我生下来便会走会跳,口齿也甚是伶俐,在兜率宫中,人人都喜欢我,最喜欢我的人却不是我妈妈,而是那个非让我叫他“爷爷”的师公。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个师公是太上老君,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除了这个师公,我还有两个师公,大师公人很慈祥,却不爱说话,总是在那里闷坐,我自出生以来一共才见过他三次。
          第一次爷爷带我去见他,他拿出了一柄火尖枪给我,我十分喜欢这血红血红的枪尖,只是那时我还拿不动这柄枪,只好让爷爷代我收起。第二次,仍是爷爷带我去,他传了我一个口诀,教我日夜诵读,我不知有何用处,但爷爷听了这口诀,欢喜得很。第三次,他自己出宫来找我,这时我已能拿动火尖枪了,他教了我一路枪法,好玩极了。爷爷后来知道了,骂了大师公几句,好像说这枪法中有许多暴戾之气,我也不懂。
          在兜率宫住了些日子,爸爸便来看我了。爸爸十分欢喜我,时常将我放在肩膀上下界游玩,我才知道,这凡人界原来比兜率宫大的多,只是,地上那些人却连腾云都不会,他们活得可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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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49楼2013-10-07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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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宝天尊自然知道悟空身份,他自悟空一入此界,便留了一丝神念在他身上。造化神猿的身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三清。
            七神猿对四大部洲这方天地尤为重要,只可惜知之者甚少,且各怀私念。三清于此事自然一心,然每每神猿遭难,只痛在心中,无法援手。造化玄机,容不得人力更改。
            灵宝天尊见悟空初入此界,虽安然度大漠杀阵,却也平常。之后又在中宣城中办了些毫无用处的琐事,又不知有何用处。
            待到悟空与红孩儿交起手来,灵宝天尊才唯有赞许之意,这灵明神猿本领果然不俗,当得起大闹通明殿的威名。
            后来悟空心思紊乱,形如走火入魔,灵宝天尊也微微吃惊,道家修心,最怕的便是造化不稳、元神混乱,只是他虽修为通天,也只能袖手旁观。他见悟空于僻静处打坐静修,微微放下心来,这猴子还知道以静制动,总算没惹出什么乱子。
            便在这时,悟空昏昏睡了过去,进入那奇怪的梦境之中,灵宝天尊忽然发现,这猴子忽然自他神识中消失了!
            到了这等修为,几近万事万物掌握于心,哪里会有半点差错。更重要的是,灵宝天尊乃是此界之主,一丝风吹草动,他都了然于胸,在这一界中,他便是无所不能的造物者。
            可是,就是现在,自己的神念居然察觉不到悟空的存在!简直奇天下之大哉!
            灵宝天尊也顾不得身份,他使个法术,悄然出了火云宫,便往悟空所在处瞬移而来。到了这地,见悟空正卧在石上酣睡,呼吸悠长均匀,显然无丝毫走火入魔的异状。目能见,神识却不可查,这是修炼的哪门功夫?
            灵宝天尊在此看了悟空良久,渐渐地竟生出了一种感觉,这猴子,此刻似乎已不再属于这方天地,而是神游天外,意出宙合了。
            灵宝天尊摇摇头,不可能的,这是超越圣人之境,窥得天道痕迹之后才能拥有的神通,这猴子区区一个太乙金仙,怎么可能超越“宙”之限制?
            又过了一会,悟空眼睑微动,灵宝能清晰察觉到,这猴子的“神”,此刻才算回来。眼看悟空将醒,灵宝天尊便回了火云宫,直入内殿,闭关思索此事。
            悟空亦是苦思不得结果,他索性释然,自己虽来了有些时日,在这神话世界中却有无数未明之事,还要慢慢探索才是。
            他经历这场变故,再不敢胡思乱想,只觉自身造化已稳,便捉个云头径直去了。
            坐于云上缓缓前行,悟空将此梦内容条分缕析,收获颇多。
            红孩儿来头如此之大,三清居然视之为亲孙儿一般,怪不得厉害如斯;牛魔王啊,你这老牛瞒得人好苦,有一个老君这样的师父还遮遮掩掩,不过也怪不得他,老牛性格我自知晓,还是颇有义气的,怕是老君不让他说,师命自然不可抗。
            太上老君也甚是奇怪,旁的不爱,偏偏爱牛,骑青牛过函谷,现在又来个牛魔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易经》中,乾为马,坤为牛,十有八九便是老君以此自喻。“厚德载物”一语,却与《道德经》中“上善若水”之意不谋而合。
            老君啊老君,你上善也好,厚德也无妨,为何派只老牛来我花果山卧底呢?而听红孩儿描述的老牛,却对悟空颇为赞赏有加。
            想七大圣当年是何等威风,唉,怪不得别人,只怪悟空心性不定、背义善变,才惹得众兄弟伤心。红孩儿由此而恨上悟空,也在情理之中。
            悟空当年读《西游记》时,大多只站在取经一众的角度考度事情,此番听了红孩儿的经历,不由叹道,这红孩儿,其实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了。
            他少年得志,又有极大靠山,自应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然却败于观音菩萨那诡异的金箍之下,成了一个善财童子,这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过!
            而从他口中,悟空又何尝不是大悲,当年一根金箍棒打遍漫天仙神,却不得不忍辱前往西天求经,细细想来,如来此举,何等欺人!最后呢,貌似欢欢喜喜入了佛门,其实,个中甘苦,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观遍西游,这红孩儿,称得上是美猴王的一个知己了!
            悟空一阵唏嘘之后再想,此界当属灵宝天尊,这灵宝天尊在《西游记》中并无正面触及,形如一个打酱油的人物,却没想到,他在暗中却教出了红孩儿这样一个厉害的弟子,更捉来两只怪鸟,成就三味真火。
            而当美猴王被压于五行山下时,老君还有了施救之心,又被灵宝天尊阻止,看来,灵明神猿这个身份,的确敏感的很啊!
            此处自己清晰记得,擒牛魔王时,天庭出力也是不少,连什么四大金刚、珈蓝护法、六丁六甲、托塔天王之流都上了阵。老君若是从中干预,天庭不应插手此事才对,毕竟牛魔王阻挠取经,于道教干系不大。最后红孩儿终被观音所擒,牛魔王也受制于西天世界,一个是老君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徒孙,三清居然任由西天和天庭所作所为,此事却奇怪的很。
            后面说到,制住红孩儿的金箍,就连三清也无法破解,若说如来的本事,似乎比三清还逊上一筹,难道西天世界还有更大的依仗不成?难道那紧金禁三个箍子,是他人转赠如来,而这人,就连三清也惧上三分?如此解释,倒还能通几分,不过天地间哪还有这样的人物?
            搞不清,猜不透,摸不准,水,好深……
            悟空想了许久,所得甚多,心中积压的谜题却也更多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行出了朽木洲,眼望西方土地已成黑色,却到了残水洲地界。
            行着行着,便到了热闹地带,地上几座大城连在一处,高阁巨屋,仙气缭绕,天上也多了许多仙人驾云往来。
            悟空行得甚慢,又想得入神,不觉间上下左右已多了十几朵云,将他围在正中。悟空也不在意,只慢慢前行。
            有一人立于云端喝道:“呔,那书生且住,落云城上,不得施法!”悟空斜眼一睨,这人一身黑衣,獐头鼠目,若不是肤色尚算白皙,就说他是兽妖也有人信。悟空笑道:“管得了地上,还管上天了?”
            “大胆!”这十几人围住悟空,便要动手。悟空喝道:“定!”只见这十几人立时姿态各异,站在云端无法动弹,悟空又道:“落!”这些人脚下祥云倏忽消失,一齐直直自天上坠了下去,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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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52楼2013-10-0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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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听了九头虫讲了这一段话,惊得瞠目结舌,你道怎地,原来《西游记》之初,说的便是“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这段文字悟空读过不下万遍,却终难明白其中奥义。今日听九头虫一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灵宝天尊此界,原来竟是仿照那方天地造的,只是光阴短了许多,那边是十,这边为一。
              悟空不动声色,道:“难为兄台记得这许多,不知其中讲的是何道理?”
              九头虫道:“你还未听得?此天地之数为一万九百六十岁,这便是此方地界的寿命了。”
              “啊!”悟空大惊,“若到了寿命,却当如何?”
              九头虫道:“后面也讲的清楚,到戌会之终,天地昏蒙,万物否矣。否者,大恶也。那便是大好繁华,一朝尽毁,天地重归混沌了。”
              悟空陷入沉思,他的心思早已离了此界,飞回到四大部洲那方天地去了。或许此界众人以此为传言,但悟空已实实在在信以为真,不为别的,只为《西游记》中也曾清清楚楚如这般述说。
              看来,灵宝天尊已堪破了那方天地的寿元,于是依样画葫芦,自己也造了一界,按样推衍。灵宝天尊此举用意所在,自己自然无法知晓,但由此可断言,那方天地看似稳固,但寿元尽时,也将归于混沌却是千真万确的了。
              自己只道“与天地同寿”便是永恒,九头虫一番话却让他从中惊醒,天地亦不过造化中一物而已,又如何能恒久存在?
              便如这界内,许多人自界内而生,便以为这界内天地乃是万古不变的存在,却不知那朝起暮落的红日仅是灵宝的火云宫,却不知这天地到了寿命,终将毁于一旦。
              九头虫见悟空久久不语,笑道:“贤弟因何沉思,此方天地若亡,我等想法回去便是。”悟空苦笑一声,心道,你却不知,回去也不是长久之法。嘴上却道:“天地居然有寿,此事真是匪夷所思。”
              九头虫笑道:“这还不算,方才说一万九百六十岁为一元,一元有十二会,那一会便是一千零八十岁。这天地中,每逢一千零八十岁,便有一劫。这一劫,或是火、风、雷、雨,种种不一,有时又两三种齐来,寻常凡人若无庇护,便唯有等死了。”
              悟空道:“兄台来此日久,度了几劫了。”九头虫道:“诸般都已过去,我只知再过五六百年,便是——戌会之终了。”
              悟空惊道:“若此传言为真,那岂不是说这天地即将崩塌,然后合而为一,再归混沌!”
              九头虫道:“正是如此!”
              悟空不知不觉间,已将手中酒杯捏得成了扁,口中恨恨道:“此间万千生灵,有几人能逃过此劫呢?”
              九头虫一时愕然:“贤弟此语何来,万千生灵,与你何干?”
              悟空道:“与我,自然不相干,只是这天地实在可恶,既然要杀,又何必生他?”
              九头虫哈哈笑道:“贤弟此言差矣,你都说物竞天择,能活的便活,不能活的便死。”
              悟空叹了口气,道:“唉,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照你这般说来,天地便不应分开,永归混沌,岂不万事皆休,也没了许多烦恼。”九头虫戏谑道。
              他虽是戏谑之言,悟空却大有感触,此语虽是妄言,却也不无道理啊。危急存亡之际,自己却长吁短叹,又有何用?
              此方天地既然要亡,自己理当寻个出路,回原来那方天地去;那方天地再亡,便再寻出路便是,又无人教你生生困死在此。本事不济,眼界太窄,便是自己活该!
              想通了这节,悟空心中再无思虑,他端起酒杯,发现手中杯子早被自己捏扁,于是扯过酒坛笑道:“说得好,无了天地,你我再寻出路,无了出路,便开一方天地出来,如何!”
              九头虫听此豪言壮语,眼前一亮,也拉过一只酒坛喝道:“贤弟果然豪迈,今日相逢,乃我生平快事也!”
              殿中众妖听二人言语,大多似懂非懂,但见九头虫与悟空言谈甚欢,也为这豪气所动,个个弃了酒杯,都捧起酒坛来咕咚咚干了。
              放下酒坛,悟空道:“那事还尚早,暂且不谈。据我所知,此界中妖族大都居于山野之中,为何兄台移至城中来住。”
              九头虫笑道:“我本来也在远山中逍遥,那方景色可比此处胜却数倍,只是此洲内修士不知死的甚多,常到我山中搅扰,我一怒之下,引领大军杀了下来,夺了此城。”
              悟空点头道:“一不做二不休,不愧豪杰本色,那为何要下不准驾云的号令,又有何出处?”
              九头虫道:“我虽夺了此城,那些修士四散奔逃却也没杀干净,他们常来城上骚扰,却不敢与我拼斗。有些修士游移不定,时而假降于我,时而又为人内线,我心烦的紧,便下了这个令,城上驾云者,立斩不饶!此后修士若想入城,必经四门盘查,有那熟稔的面孔立即擒下。”
              悟空道:“这也是个办法。”
              九头虫笑道:“没想到这条荒唐令,却引来贤弟这尊大人物。”
              悟空笑道:“哪里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杀了几个天将,砸了通明殿而已。”
              九头虫迷惘道:“通明殿?那是什么东西?”
              悟空不禁脸红,自己难得显摆一回,居然白白表情。他于是将自己率花果山一众力抗十万天兵,战退四大菩萨,又打上通明殿一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莫说九头虫,便是殿中群妖也听得热血沸腾,天下妖族实乃一心,听那天庭看不起妖类,想要全力剿杀,反被悟空打得落花流水,众人群情激昂,只是城中美酒却遭了殃,被众人一顿海喝,酒坛摞起来如一座小山般高矮。
              说起大战天兵,悟空不由得想起了其余七大圣,又想起自己乍过死门时,体内造化涌动的事情,便问道:“此界中可还有什么厉害人物,既然来了,好歹会上一会。”
              九头虫道:“贤弟即便不问,我也要说,此事甚为奇怪。便在南方余火洲,有一只猴子,长得瘦小枯干,本事却极其了得,我与他打了四五次,也占不得上风。那猴子现出本相,与贤弟一般无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悟空心中一喜,通风、无支祁、王禺的本相他自然见过,与自己区别甚大,莫非此处又有其余神猿不成?但是,通风曾道,自己尚未觉醒,应该无法感应到同类的存在才对。此事,又是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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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57楼2013-10-07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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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胜神洲,灌洲灌江口,数条雄伟山脉绵延。
                其中一条山脉,形若刀锋,有柄有刃,极为险峻,人皆称之为“横刀岭”,如今却已更做“忆君岭”,却是二郎神杨戬专为悟空而改的。
                悟空与杨戬一见如故,一场欢饮,一席长谈便义结金兰,相识虽短却毫无芥蒂,直有逢到知己之感。相比杨戬,悟空更是深知对方为人,故此在攻上天庭之前,将花果山一众老小托付给杨戬,此举颇有临行托孤之意。
                无支祁、王禺、通风三人将花果山举山迁至灌江口左近,杨戬二话不说,当即划出“横刀岭”分给花果山旧兵居住,其余妖类半步也不准踏入。
                当夜,杨戬大摆宴席,邀通风三人入席,得知悟空安排好众人退路,只自己与牛魔王、金翅大鹏杀向天庭之事,杨戬泪眼滂沱,举杯道:“悟空既然如此安排,凭他心智,已知此事必无幸理,他自投罗网,却是要凭一己之身,平了天庭的怒气,免得日后追究尔等。”
                他兄弟康安裕却不懂,问道:“若是如此,那牛魔王与金翅大鹏岂不也一同——”杨戬截住他话头道:“那两人都是有依仗的人物,便是天庭捉了,也不能将二人怎样,唯有悟空毫无根基,天庭若擒了他,自然视为匪首,九死一生啊!”
                无支祁一听便急了:“那便去救悟空啊!”通风拦住道:“且慢,悟空自知重任在肩,绝不会轻贱自己性命,我等若唐突行事,岂不愧对他一番好意却是小事,只怕坏了他心中大计。”
                杨戬见通风言语慎重,心中也多了一丝希望,自这日起,二郎神日日吃斋诵经,唯祷悟空平安无事。
                灌江口中人见杨戬如此重义,人人对他又多几分敬重之心。
                忽一日,消息传来,说悟空被老君擒住,带回了兜率宫。众人皆惊,唯杨戬安然处之,当晚更放开胸怀豪饮一通,别人问他为何,他道:“悟空若被别人擒住我还有些担心,太上谦和宽厚,悟空此番却无忧了。”
                又过几日,有鬼仙传言悟空已被老君丢入八卦炉中炼了,已是灰飞烟灭。杨戬此时心里也没了底,破例上天打听,待回来时,已是双眼红肿,众人与他说话,他只是重复一句:“太上喝醉了,太上喝醉了……”
                杨戬亲自打探消息,自然千真万确,看来那个运筹帷幄、智计无双的孙悟空真的自世上消失了,消息一出,横刀岭群妖人人恸哭,满山素缟。
                无支祁只要上天报仇,被通风、王禺死死拦住,一怒之下离了灌江口,去北海寻覆海蛟去了。
                第二日,牛魔王不知自何处得到消息,来到灌江口,只一阵长吁短叹,痛哭一场便不知去向。他刚刚离去,金翅大鹏又来,他却不哭,只带满腔怒火再上天庭,只守住南天门,见有天兵天将出门便疯了似地斩杀。以他本领,天庭却再无人能拿得住,只将南天门设为禁地,不许天兵妄自下界,如有要务,一律改为走西天门。
                晚些时候,无支祁与覆海蛟、九灵元圣三人齐至,九灵元圣在悟空假灵堂前拜了几拜,痛苦流涕,却不许无支祁与覆海蛟打上天去。无支祁自然不服,纵通风王禺拦阻,也执意如此。九灵元圣忍无可忍,出手将无支祁制服,然后交给通风看管,又命覆海蛟回北海去。他向来行事低调隐忍,此刻八大圣危难之际,才显大哥本色。
                覆海蛟见无支祁尚且不是九灵元圣对手,自己也不吃这眼前亏,便老老实实回北海去了,只是先前散漫之心再无,只终日云游寻找蛟族遗种,勤加练兵。
                九灵元圣将一切安排妥当,自己又回玉华州去,通风与被绑的无支祁吵了整整一夜,无支祁方打消了为悟空报仇的念头。
                至此为止,唯一不相信悟空殒命的便是通风。自他遇见悟空以来,悟空但有谋断,从未失手,只会在结局之外平添惊喜,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造化异种,哪里会自投罗网,分明是又有大谋略隐于心中。
                可是一直过了半年多,仍是半点音信全无,通风心中也有些忐忑,于是他先将无支祁遣往北海,教他助覆海蛟统管水族去,若有大事便去寻九灵元圣;又将忆君岭一众妖怪托付给杨戬照看,自己带着王禺飘飘然直上九霄,不知往哪里去了。
                金翅大鹏在南天门守了些日子,见天庭一味退缩,心头之恨稍解,也嫌无趣,便展翅西去了。
                杨戬心中抑郁之至,悟空若是旁人害的还好,他大可兴兵报仇,但天庭玉帝是他舅舅,太上老君又是他师祖级的人物,莫说打不过,便是自情面上也过不去,唯终日以酒消愁,悲叹失一难得知己。
                此际,悟空正于九头虫的宫殿中逍遥自在,一场酒宴饮罢,九头虫带着他在宫殿中四处闲逛起来。
                落云城虽自称为城,其实所辖地域远大于一国,近乎半个残水洲都归他管。这些宫殿并非九头虫所造,乃是原来的仙人所建,铺张奢华至极,便是悟空去过天宫的人物,也看的饶有兴致。
                九头虫道:“初来时,我于这等俗物并无兴致,但住得久了,便觉其中精致,实在难得。”
                悟空道:“不喜无妨,只莫要糟蹋了便好。”
                九头虫笑道:“如今已是爱不释手了。”
                他引悟空至一座正殿休息,吩咐手下好生侍候,便告辞了。悟空这一日不得清闲,先和红孩儿打了一架,然后做了个让人晕头转向的梦,又在落云城闹了一场,虽精神气力饱满,但即使是仙人,劳顿久了心也会疲,便在此殿中打坐养神。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九头虫便过来与悟空叙话。
                哪知悟空第一句话便要告辞,九头虫惊道:“既然你我投机,何故只一日便走,莫非我待客不周,有冒犯处贤弟尽管说便是。”
                悟空笑道:“仁兄说的哪里话,你也非是俗人,你我相交,非在于朝暮相处。我在这界中也不立刻便走,说来便来了。”
                九头虫道:“贤弟说的也是。”随后戏言一句道,“你若不来,我倒去哪里找你?”
                悟空一怔,道:“我怎会不来?”又道,“八日之后,恶土洲问道宗有场热闹,仁兄若不嫌俗人呱噪,也可去瞧瞧。”
                九头虫笑道:“我生平最爱热闹,纵使不爱,为见贤弟,也定会去了。”
                悟空抱了抱拳,便与九头虫告辞。
                离了落云城,此番却有了目标,自然是去南部余火洲寻那形状与自己相似的猴子。本来九头虫轻车熟路,带他来却是最好,但神猿之秘非同小可,须得处处小心,所以悟空越发谨慎,宁可花些气力,也要自己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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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58楼2013-10-07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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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恶土洲西南,原本是一片蛮荒之地,遍地恶兽毒虫,人迹罕至。忽一日天仙飘然而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降下满天甘霖,又施展无上神通,将此地妖魔除尽。一片荒芜之地,几年间竟成了凤鸣鹤唳、猿走鹿鸣的和平地界。又过几年,自平地中渐渐生起一座山脉,此山绵长蜿蜒,奇峰峻岭无数,观其脉络走向,竟隐隐向天而指,故名曰向天岭,其中又有一峰,貌似仙人仰天发问,人皆称为问道峰。
                  问道峰上问道宗,便是那肃清西南一带的仙人所立,自古以来便是恶土洲的仙宗领袖,若非西北章家出了两个天仙七品的人物,这恶土洲中便是他一家为大了。
                  问道宗中共有三位宗主,第一宗主叫做秦无弦,别号无弦上仙,据说已是天仙八品的修为,他以剑入道,一身修为武技惊世骇俗;第二宗主叫做云卷舒,修为不明,有人说他比秦无弦还厉害几分,有人说他名不副实,乃是沾了他已经身殒的父亲的光才做上了副宗主,恶土洲众人,竟无一人见过他出手;第三宗主叫罗飞,此人是秦无弦的弟子,但天资奇高,三百年间修至天仙,被破格提为宗主,现今的问道宗,大事小事基本都由他来做主,可谓大权在握了。
                  这一日,问道峰上人头涌动,彩旗张扬,万花拱献,自上而下溢着喜庆气氛,正是第二宗主云卷舒的嫡传曾孙女云照影比艺招亲之日。云照影芳龄双十,容貌美若天仙,又兼身份高贵,云家自上而下仅这一名女子,众人视若珍宝,有些蹊跷古怪神通都愿教她,上好的丹药法宝更是伸手即来,小小年纪已是神仙七品的修为了。
                  这等家世显赫、修为容貌皆是上品的女子,在恶土洲中也实在难寻门当户对的佳配,故比艺招亲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据说章氏家族曾多次来问道宗为自家子弟提亲,云卷舒也不拒绝,只笑语相待,但到了相亲之日,只一见到那章家子弟,便委婉回绝,教人一头雾水。章家虽也是恶土洲响当当的势力,但这等事却也不好翻脸,况且只凭一个章家,还真不能将问道宗怎样。
                  问道峰共分十一层,此次盛会定在第八层上,说是第八层,其实便是在山峰之上硬生生修出了一个平台,这平台上建有无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松怪石,各处建筑或气势恢宏,或精致取巧,宛若天成,蔚为大观。
                  足有十数里方圆的广场之上,建起了一座高台,围着这高台,恶土洲各大宗派门户各安其位坐好。有那家族势力大的,来了上百人,一些小门派则数十人、七八人不等。还有那形单影只一人前来的,显然是无门无派独自来此撞运气的,就算选不上,也有一场热闹可看。与那些有门有派的青年子弟相比,自然显得势单力孤。
                  辰时一过,便有一问道宗弟子上台,先讲了些场面话,然后便步入正题,将此次比艺规则章程说明一番。
                  说是比艺,其中规则却颇多不解之处。
                  这第一条,乃是观面。众多想要招亲的子弟走上台来,问道宗第二宗主云卷舒亲自在帘后查看,若是说你面相不好,那便对不住了,此番算你白来。
                  第二条,乃是观艺。这个观艺不是教你施展法术神通,只教这些年轻弟子将手掌按在一块白玉石上,微微吐力便可。孰胜孰败,仍是由云卷舒来裁决。
                  第三条,乃是观心。前两关之后,剩下的恐怕是凤毛麟角,此一关中,凡入选男子皆由问道宗中弟子带入后殿,由云卷舒与云照影当面问答,内中详情此时却不便告知了。
                  台下众人听了这三条规则,心中皆念头飞转考虑对策,只是这规则实在是奇怪,却无处找寻个中端倪,有带队前来的大门大派长老思索许久,却也不知该提醒门内子弟如何取巧,只能相对苦笑。
                  这规矩说白了就一句话:把人放在哪,让云卷舒来挑就是了。
                  问道宗弟子宣读完规则之后,便教前来比艺的年轻子弟依次上台,排成一队在台上走过。台上挂着一个珠帘,虽是珠帘,后面却云雾缭绕,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前来参与的年轻男子何止数百,这第一轮竟走了近一个时辰。
                  都走完之后,有一人自珠帘后面走出,这人一点表情也无,将右手一扬,飞出数十朵红花,落入年轻子弟人群中。
                  这些年轻子弟修为都不高,只觉眼前一花,便有四十余人胸前多了一朵红花。方才那问道宗弟子上台道:“胸前有红花者,第一轮通过,留在台上。其余仁兄,却对不住了。我家宗主说了,缘起缘灭,各有定数,诸位也不必挂怀了。”
                  章家身为恶土洲内第一大家族,此番足足来了二百余人,参选的弟子也有三十多,谁料第一轮“观面”结束,竟是全军覆灭的结果,三十多年轻弟子悻悻然走了回来。
                  此时,台下有一章家随从叫道:“章回!那个是章回!”众人仔细一看,台上那四十余人中,可不正是章家旁支的那个天资尚可的章回。
                  有几个章家子弟心中发虚,章回明明已被自己扔到了那一界去,怎会在这里出现?有一长老问道:“既然是章家子弟,为何没同我等一同前来。”有一长老眼尖,道:“这人居然是章家子弟?方才我见中宣城一伙人将他簇拥在中间,以为他是中宣城中了不得的人物呢。”
                  众人向中宣城所在望去,中宣城此番声势浩大,来了百余人,却无一个年轻子弟,皆心中狐疑:中宣城如此做派,难道会为了一个章家旁支的子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有人认得段天德的,道:“中宣城城主居然亲自来了,若是为了章回,恐怕此子来历不小。”
                  却说章回听了问道宗的招亲规则后,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为了此次招亲,他备了许多上好的法宝丹药,料想若与同阶修士比拼起来,绝无败理,哪知全没派上用场。所幸第一轮平平安安度过,他见台上只余四十多人,信心大增。
                  比章回更加忐忑不安的却是中宣城的城主段天德与千一阁阁主霍青,悟空教他二人好生看顾章回,口中虽说尽人事安天命,但谁知上仙心中有何打算。二人唯恐章回招亲不成,反遭悟空迁怒,见章回顺顺当当过了第一关,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见台上多了四个问道宗弟子,四人托着一个檀木案几小心翼翼放下,案几之上,是一块晶莹流彩的乳白玉石。
                  有那识货的张口叫出:“五行问心玉!”众人皆惊。
                  五行问心玉,非是法宝,却是各个名门大派不可或缺的宝贝。这块玉石能测出初入仙途者的五行分布,玉石越大,测得越准。测过之后,五行属火的,修习火系神通便有奇效,属金的,便要学金系法术,才能人尽其才。
                  寻常的问心玉只要巴掌大,便价值连城了,眼前这块,足有半人多高,问道宗几千年底蕴,果然家底丰厚。
                  只是,眼下拿出这块玉石,是要将这台上四十余人逐个测试一遍吗?台下许多人眼中露出了艳羡的光彩,此间不少修士即便已到地仙修为,也没有机缘在早年测上一次,否则修仙路途中定会少走许多弯路。台上之人,就算不能抱得美人归,此番也不算枉来了。
                  于仙人而言,光阴最是宝贵,此时台上人等已经开始逐个测试。只见法力灌入“五行问心玉”时,此玉立时变了颜色,有的红白相间,有的黑黄混杂,到了章回时,已是过了一多半人。章回将手放上,此玉温凉,舒服的很,他法力微微吐出,只见此玉霎时变成一片墨黑颜色,却无半点杂色。
                  台下一阵惊呼,章回貌不惊人,却是罕见的黑水之体,他若修习水系法术,成就绝非常人所能及。章回看见五行问心玉的颜色,又见台下众人神态,自然也知道自己似乎与旁人不同,当下心中狂喜,美滋滋站到了一边,而台上其他人看他的眼神,自然多了几分嫉恨。
                  眼见四十多人都将测完,最后一人放上手掌,这块玉石变得通体殷红!
                  “黑水!赤火!”立时有人喊出了声,这样体质的人无论在哪个名门大派中,都是争抢的对象,只要不出差错,将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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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60楼2013-10-07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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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鸟,怎会自海中飞出?
                    这句话真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大鸟?遮天?海中飞出?
                    悟空忽然想起他乍来此界时,在海中拦住自己去路的那只怪兽,只是见到通风王禺,心中狂喜,却将此事忘了。
                    “难道此塔下真的有龙?”悟空喃喃问道。
                    通风道:“若老龟所言是真,这五条龙恐怕与这方天地的会元之厄有着重大干系,自然那只大鸟也至关重要。”
                    王禺道:“此鸟若与天一般大,平日藏在哪里?”
                    悟空道:“我乍见你二人之前,在东面大海中遇见一只巨大海兽,尽露冰山一角,便有几百几千丈,也看不清容貌模样,不知与这大鸟可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通风身躯一震,惊道:“难道……竟是鲲鹏!”
                    庄子《逍遥游》云:“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除了鲲鹏,世间的确没有这样庞大的物种。
                    王禺听到鲲鹏,也是大惊,道:“鲲鹏怎会到此界来?”
                    悟空笑道:“想是元始天尊邀他来的。”
                    二人一起摇头道:“不可能!”
                    悟空问道:“为何?”
                    通风道:“你终究未醒,不知鲲鹏含义。当年盘古开天后,化为大地万物,鲲鹏澄清玉宇后不知所踪,再没现过身。我师尊地位虽高,但与开天辟地的鲲鹏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莫说邀来,便是求怕也求不来的。”
                    悟空道:“万事由人,过去这许多万年,难道不会生变?我却问你,鲲鹏与我等既然同为造化所生,可有些交情?”
                    通风道:“那时一片混沌,哪里有什么交情,只彼此相知罢了。”
                    悟空道:“相知便好,是不是他,看看便知分晓。”
                    通风急忙拦住,道:“慢着,那怪兽如此庞大,若打了起来,可凶多吉少。”
                    悟空一扭腰躲过通风,长啸一声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身无鲲鹏垂天翼,心有鸿鹄展翅飞!”又回头与二人笑道,“若是金翅大鹏在此,决然不会惧怕,你二人如何?”
                    通风脸上一红,他生性谨慎,倒也不是惧怕,喝道:“我等岂会逊色于大鹏!”跟上悟空一路东来。
                    三人风驰电掣如离弦之箭,直奔东面大海而来,这一通奔袭一刻不停,大海便在眼前。那一日悟空行得急,也未曾仔细观看。
                    只见这海水:烟波荡荡接天河,巨浪悠悠通地脉。潮来汹涌,犹如霹雳吼三春;水浸湾环,却似狂风吹九夏。乘龙福老,往来必定皱眉行,真如浪卷千年雪,好似风生六月秋。
                    “此海比起那界四海,却多了一番雄武之势。”悟空指点道。
                    通风皱眉道:“这海浪如此汹涌,我等如何下去,若是无支祁在此,那便不愁。”悟空道:“那御水神通,我却也略懂几分,你二人只在上方接应,我自下去寻他便是。”他见通风尤有些担心,便道:“元始天尊既然要寻人解此界之厄,必定事关重大,焉能知难便退!”
                    通风点点头,道:“好,若有万一,你便即刻上来。”
                    悟空使个避水法,分开波浪,如风似箭窜了出去,竟不比在空中慢上半分。他知此怪兽身躯无匹,自然要去深处寻找。
                    这一番好找,此海虽比不得天地广博,但所谓大海捞针,大抵便是如此了。悟空足足搜寻了半个时辰,终于,行至某处,忽觉面前海水有了异常。
                    要知海浪翻滚也有迹可循,悟空修炼御水神通,自然于水势甚为了解,此刻,他所在之处的海水出现逆流,自然是受了干扰。
                    这海中寻常妖兽见了悟空只顾躲得远远,想来极有可能便是那怪兽了。
                    悟空再向前行,忽觉海水阻力变大,他心中一喜,使出御水神通,如游鱼一般顺着水势毫无阻碍地前行。
                    忽听水中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咦?”
                    悟空顿觉压力骤减,紧接着一股极大的吸力袭来,他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扯了过去。
                    悟空大惊,他自修炼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神通,这股力量便是十个大力牛魔王也不及。他在水中身不由己地向前横飞了不知多远,终于停下。
                    深海中漆黑一片,以他目力也只朦朦胧胧看见,远处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他此刻想起了《玄空法秘诀》,立时施展出来,然此时心绪不定,也只勉强使出“滤尘”的神通,心力运于眼目之上,只见这巨大阴影距离自己仍有数十里之远。自己仅能望见他小半个面庞。
                    一张大嘴如鹰,紧紧闭合,而两侧竟有须,每一根胡须至少也有数十里长,随着海水缓缓飘动,如海蛇一般蜿蜒。其余部位尽都被这张鹰喙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悟空想要说话,却发现在一股巨大的威压之下,竟什么也说不出来,神识意动也变得极为缓慢。
                    此时,耳边又传来那个沉闷的声音,语速缓慢,问道:“你是……兴水神猿?”
                    这句话刚一问出,悟空便觉浑身轻松许多,那威压消失不见,又恢复了自如状态。悟空急忙答道:“不是,兴水神猿是——”
                    他一句话说了半截,威压又悄然而至,剩下的半截话却吞在了肚里。那声音又问道:“你怎懂得御水?”声音消失,威压便无。
                    悟空才明白,原来此物仅仅靠着语声的威压,便足以镇住自己,天,除了盘古、鲲鹏之外,真还想不出天地间能有此大能。
                    悟空抓住这机会道:“你莫急讲话,我先问你,你可是鲲鹏,我这御水神通是兴水神猿教的,你可认得——”
                    这怪物又问道:“你也是神猿?”声音未变,却带了几分惊诧。
                    悟空道:“我是灵明神猿,你若是鲲鹏,为何不认得我?”
                    那怪物叹了一口长气,却不小心张口带出一股巨浪,将悟空卷了出去。悟空后撤时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怪物也太过厉害,若有此本事,举手投足都要小心了。
                    此时一根长须卷住悟空的腰腹,又将他收了回来,怪物道:“你猜的不错,我便是鲲鹏。”
                    悟空心中大喜,果然便是鲲鹏,只是,他既为鲲鹏,为何不认得自己?
                    鲲鹏接着道:“你有何欢喜,说来听听。”
                    悟空听鲲鹏之前那一叹,内中五味杂陈,有许多悲戚伤悔之意,一时语结,是啊,自己为何欢喜呢?
                    悟空道:“你……很不开心。”
                    鲲鹏道:“为何要开心,开心有何用处呢?”
                    悟空道:“那你……生在天地间,总该有些事做吧。”
                    鲲鹏想了想,道:“我命中注定,只为天而生,天在,我在,天亡,我亡。若你是我,可会开心?”
                    悟空摇摇头道:“不错,若我是你,必定也不开心。”他想了想又道,“你神通这么大,为何从未在世间出现过?”
                    鲲鹏话中带着几丝苦涩之意,道:“我若临世,岂不处处成灾?”
                    悟空惊道:“你不会变化神通?”
                    鲲鹏道:“自然会了。”
                    悟空道:“你可将身躯变小些,去人间寻乐,你不会连这都想不到吧?”
                    鲲鹏“哼”了一声,又将悟空喷出去几里,长须一卷抓了回来,道:“枉为灵明神猿,这点见识都没有。”
                    悟空道:“怎地?”
                    “你可知我若变为常人身躯大小,要耗多少造化?”
                    悟空顿时茫然,摇头道:“不知。”
                    鲲鹏道:“我们均为造化所生,我之神通与尔等又大有不同,鲲鹏吞吸,万里虚空。我若变化一次,方圆万里之物俱被我吞吸,转为造化所用,万千生灵,岂不尽遭荼毒?”
                    悟空忽然对这只鲲鹏有了崇敬之心。天地万物,有几个没有自私之心,便是两株相邻的小草,都在彼此争夺养分,鸟吃虫,猫吃鼠,人食五谷……若众生平等,这些说到底都是私心。
                    以鲲鹏的本事,天地间恐怕无人能制住他,能有此眷顾万物之心,殊为难得。
                    古语云: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鲲鹏这份心意,当得起圣人中的大贤了!
                    悟空与通风、王禺、无支祁亦有同感,他们身为造化所生,取这天地间造化再容易不过,而他几人却只自己慢慢修炼,并不伤世间一物,与鲲鹏所为倒也是同出一理了。
                    须知,他们若取草木造化,草木则枯死,取禽兽之造化,禽兽则殒命。至于悟空初登天庭,取的那数十万凡人造化,他若不取,也必归了天上仙人,彼时两者为敌,这也算不义之财,取之有道了。
                    悟空想到此处,在这海水中对着鲲鹏,深鞠一躬,道:“我代世间众生聊表一谢了。”鲲鹏道:“你谢我,我却不领情。”
                    悟空笑问:“这是为何?”
                    鲲鹏道:“这天,这地,非一人所有,故你只是你,却不是他人。”
                    悟空怔住,仔细咀嚼鲲鹏此语,天地并非一人所有,确然,只是又该归谁所有?三清、如来有本事造界,此天地是否归他们所有,难道也不是吗?
                    一人一心一天地,我将这天地,是看大了,还是看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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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63楼2013-10-07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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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天下之情,尤以亲情友情爱情为最不可舍者。昔者曹娥殉父,孟姜殉夫,伯牙殉友。此辈者,诚可谓至情至性之人矣!至于其中短长,吾备人未能为之,又岂敢妄论?
                      而以上三种,虽感天撼地,平心而论之,却仍为私欲使然,或因血脉、或因伦理、或以好恶而生。在此天地间,当有一种情,那便是怜悯万物万生的大慈悲,这慈悲不是无,更不是空,但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博爱之心。若将这个也放下,恐世人将失本性了。
                      悟空胡思乱想一阵,不觉体内造化又转动了起来,这次不是三圈,而是整整转了七圈,那至真至纯的造化又生了许多,体内隐隐有了充盈之感。悟空喜道,原来胡思乱想却也是道,看来造化非强求便能得来,只机缘到时,挡也挡不住。
                      此刻,天上呼啦啦一阵风响,九头虫手中擒着问道宗老祖,自天上耀武扬威落在地上。他见那五人竟被放了出来,一人在红衣男子前诉说,另一人躲在悟空背后伤心。九头虫眉头一皱:“贤弟,这是何意?”
                      悟空道:“这几人并无大错,我见他们可怜,便放了出来。”九头虫道:“嗨,怪我粗心,先前未与你说明,这几人于你我均有大用处,若没了他们,弄不好真要困死在此处了。”悟空立时肃然,九头虫所说的此处,当是指此界,难道凭这五人便能出界?
                      ……………………………………
                      问道宗立派几千年,从未如今天这般热闹,而这热闹却与大多问道宗弟子无关。许多神仙、地仙级的弟子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那些八层以上的地仙级高阶弟子与天仙级弟子只知本派来了几个强敌,便是宗主都不堪为敌,个个像缩头乌龟一般躲了起来。有些心思活络的,唯恐殃及池鱼,早就悄然离去了。
                      身处第八层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外人此际也已离去大半,只剩下些自忖修为尚可,认为还能自保的天仙级修士还留在当地。修仙便是如此,乱中有祸,却也有福,没准便遇到什么机缘,胜过几十年苦修。
                      此际,两片红云临在问道峰上,凡身处问道峰的人都能察觉得到,这两片红云距离虽远,却早有难耐的炽热之感临头,于是本就不多的修士又散去了大半。
                      红云缓缓落下,降在峰顶第十一层上,悟空见这两朵红云化作人形,顿时想起那红衣男子的身份了。原来其中一朵红云化身,正是红孩儿模样,另一朵红云也是人形,却是一个容颜绝美的红衣女子。
                      红孩儿落地便叫道:“小红小红,哪个欺负你来,让我先打他一顿。”
                      红衣男子道:“征儿适才遭擒,此刻却无事了。”
                      九头虫冷笑道:“你说无事便无事?少待我还要擒来。”他也知道先下手为强,一条臂膀化作漫天羽翅,裹向严征。
                      红孩儿怒道:“这人好多脸皮,说打便打!”不知自何处取出了一杆火尖枪,朝那羽翅刺去。九头虫见这小娃娃年纪虽小,修为却着实不低,这一枪速度极快,恍惚间竟如一道火光袭来,他忙收回羽翅,此时大红小红一齐攻上,三人使得尽是火系法术,不过几招,那座小楼便已燃了起来。
                      悟空将章回几人护了起来,九头虫喝道:“贤弟,那个赤火之体也要护好,千万莫伤了。”悟空一把将严征拉了过来,心道,我护着几人,却是要救他们,与你无甚相干。
                      红孩儿见悟空与这九头虫竟是一伙,当下也没了主意,他三人连悟空一人都敌不过,眼见着个多脸又生翅膀的怪物与那白衣书生不遑多让,便喊道:“去叫师公了!”大红叱道:“尊主从不参与界内事,你忘了!”红孩儿小嘴一瘪,委屈的要哭,手中火尖枪却一招紧似一招,将灵宝道尊传他的枪法尽都使将出来。
                      九头虫喝道:“好枪法!”于是全力应对,红孩儿三人虽神通特异,但九头虫并不惧怕火系神通,不多时,三人便已落了下风。斗着斗着,九头虫一张脸面上诡异笑意一闪而过,悟空猜测,恐怕他又要使那第十头的怪招了,此招一出,这三人无一人能躲得过去。他正在迟疑是否要提醒一声,只听半空中一人叫道:“小心了!”
                      这声音甚大,又内含了怪异神通,将九头虫吓得这一招竟未发出来。只见空中一根铁棍当头砸来,他恨恨骂了一句:“泼猴,早不来晚不来,坏我大事!”
                      六耳猕猴跟随悟空多时,一直隐匿藏形,他本为悟空而来,无心参与其他事端。他见红孩儿三人到此与九头虫争斗起来,初时也未在意,岂料红孩儿后来施展的枪法,竟与师尊传他的一般无二。六耳自然知道,这个小娃娃与自己师尊必定干系重大,弄不好便是自己的小师弟。自己见本门有难,岂能不出手相助,他与九头虫斗过多次,见九头虫将要施展那腰间的第十头出来,便使个法术破了这一招。
                      红孩儿见一只猿猴从天而降,自己却不认识。这猿猴好生厉害,三招两式便将多脸的怪人战退,哈哈,真是过瘾。
                      六耳与悟空大战数日,棍法大为精进,九头虫一时落了下风,竟难以扭转颓势,口中喝道:“贤弟,快来助我!”
                      悟空此际正在左右为难,他本不想助九头虫,却又想自他口中得知五行纯阳的秘密,而若助了他,夺了这五人回去,又恐助纣为虐,害了这几人。
                      他左思右想,仍提棍上前,架住六耳猕猴的铁棒道:“以多欺少,不是好汉,我来与你打过!”小红哪肯错过如此良机,裹起严征便冲天而去。
                      九头虫得了空,展翅便追,却被红孩儿与大红拦住去路,又打了起来。这两人虽不是他对手,却也能缠他一阵,一时间竟无法脱身,急得哇哇大叫。
                      红孩儿估摸这小红已经回了火云宫,便道:“那个猴子,谢了!走罢!”六耳与悟空本来打得起劲,听红孩儿叫他,便想去问问他那枪法的来历,于是收招道:“今日有事,改日找你!”悟空正巴不得六耳收手,口中道:“怕你不成!”
                      六耳与红孩儿、大红合在一处,九头虫便连追的念头也没有了,于是沮丧而归,落在地上,抖出宝剑来,只拿那剑身横着拍打,将地上那问道宗老祖打得遍体鳞伤,口中还骂道:“你个作死的蠢货,全无人伦,忘了高低大小,只坏我好事!”他打得怒气腾起,到最后便一剑穿心,将这问道宗老祖送入轮回去了。
                      悟空甚多不解,却先抚慰道:“先莫要发怒,你若要寻五行纯阳之人,以后未必便找不到,何必急在一时。”
                      九头虫道:“你却不知这事有多难,我寻了何止千年,方凑够了二十五人,眼见便要成功,却被抢走了一个赤火之体。”
                      悟空惊道:“二十五人!这是什么五行?”
                      九头虫道:“说与你也无妨,这叫做大五行灵血阵,又名风灵阵,乃是能衍生无穷效用的阵法,若用的得当,能脱出此界也有可能。”
                    I


                    IP属地:江苏168楼2013-10-07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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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还好,心中虽惊异万分,却也只是诧异而已,他想不到通风和王禺竟也会在此界出现。通风和王禺方才乃是凭借气息寻到的悟空,得知悟空并未身殒,他们心中狂喜,欢喜了好一阵方才醒过神来。
                        通风看着悟空,目光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手指悟空,竟有些结巴,道:“你……你……”王禺忽地也明白了通风之意,也是满脸惊讶,问道:“你怎么这般模样?”
                        悟空还未明白,不解道:“我这样怎么,我一直便是——”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通风和王禺,忽然醒悟,自己此际已在本我界,为何仍是一身白衣书生模样?
                        此时他脑袋嗡地一下,莫非……
                        通风也是苦苦思索,此界规则早已尽人皆知,凡入本我界者,即现本我之身,任谁也无法施展变化神通,便是分身术之类的寻常法术也不可。
                        悟空为七神猿之首——灵明神猿,这是绝对无法作伪的,神猿气息独一无二,七神猿间彼此心灵相通,在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七个是造化孕育而出的同一物种,这微妙之处是无人能仿造出来的。只是,这个白衣书生与悟空原本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猿,一个是人,哪里有的可比?
                        王禺围着悟空,一会捏捏胳膊,一会摸摸脑袋,悟空甚是无奈,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只能佯作糊涂,问通风:“这是怎么回事?”
                        通风听悟空说话,竟连声音也变了,不再如猴子一般尖细,眼中迷茫之色更浓,这明明就是悟空,怎自里至外变了模样?
                        悟空忽然想起,自己在劫杀界与九头虫交手是还化作猿猴本相战了许久,并未觉出异常。便道:“我自入善恶界,便化做人身,在各国度中行走也方便行事,其间也曾变回本身与他人斗了几次,并无异样,眼下——”
                        通风一摆手止住悟空话语,接道:“且住,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悟空心中一震,难道通风连这也能猜得出来?只听通风道:“我曾听我师尊说过,‘本我即本心’,莫非,你身为神猿,竟妄想成人?”通风此前与悟空言语颇为客气,此际脸上却隐隐现出怒意来。
                        悟空一脸尴尬,王禺提醒道:“你且试试,看能否施出变化之术。”通风瞥了王禺一眼,道:“他若还能变回猿猴本身,我跪下给他——”话没说完,只见悟空早化作灵明神猿,站在一旁对他微笑。
                        通风一副呆相,便如傻了一般,旁人或许不知此界玄奥,他却了如指掌,悟空能在此界施展变化,对他来说,如同天地崩塌一般震撼。
                        王禺道:“你再变个别样试试。”悟空依言而行,心中想起一株桃树,便默念口诀,想要化作这桃树模样,哪知他口诀虽念出,体内法力运转竟生出了窒碍,稍一停顿,便告失败。悟空却不信邪,又试了几次,仍是不成。他道:“这却奇了,变人却行,变树却不行。”
                        通风此时已缓了过来,望向悟空的眼神中竟多了几许钦佩,道:“我想通了,仍是那句‘本我即本心’,你细细琢磨去吧。”
                        悟空笑道:“你若知道,便早告诉我,何苦要我费这心思。”
                        通风道:“告诉你又有何妨,你能化身成人,想必只能化作这一种模样,你若不信,却变另一个模样试试。”
                        悟空摇摇头:“不必再试,的确如此。”
                        通风道:“想必你变的这人,或是你生命中极其重要之人,或是你印象极深之人,否则怎会一念之间便化作这个模样,你说,对也不对。”
                        悟空点点头,心中暗赞通风果然心思缜细。
                        通风接着道:“所谓‘本我即本心’,入了此界,并非不能施展变化,而是不能违背本心而变。你既然能在此界化作此人,便是说明,你已炼成两个本相了。”
                        悟空见通风言语中颇有感慨之意,自己不明所以,接着问道:“何为本相,两个本相又是福是祸?”
                        通风白了悟空一眼,道:“本相,便是本来面目,这还有何不明?不过我说的本相,与佛家所云法相大不相同,他那法相,是以法术成相,唬人还好,用处不大;你这两个本相,乃是由心而生,你便是在眼皮底下变化,旁人都看不出破绽的。换句话说,天底下除了神猿一系,谁也认不得你了。”
                        悟空仔细想想,这本事的确用处不小,不过再一转念,自己身处三界中,这幅身躯早被许多人看过,至少三清肯定知道,这个白衣书生便是花果山的孙悟空。
                        悟空笑了笑,试探道:“还不知能否出得此界,我有两个本相又有何用?”通风道:“出界又有何难,只是眼下不是时机罢了。”
                        悟空心生疑窦,九头虫本领也不小,尚为脱出此界而终日忧心,看通风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他究竟有何依仗,敢如此说。
                        悟空再道:“我来此虽时日不多,却也听过会元传言,可莫要大意了,落得个万劫不复。”通风哈哈笑道:“并非传言,会元一说,实有此事,你尽管放心,到时自会见分晓。”
                        悟空见通风始终卖关子不说,也不再多问,总之他不会害自己便是。
                        他三人离了海面,攀上云头,悟空此际自然要问起那些兄弟情状。通风道:“那厢传闻你被老君丢入八卦炉中,无支祁、大鹏、覆海蛟便要打上天宫,为你报仇。幸得元圣大哥拦住这几人,才没乱了阵脚。花果山一众孩儿尽都安好,那边有二郎神杨戬看顾,再安妥不过。”
                        悟空听众人安好,便放下心来,转而又问:“西天……可有何动静?”通天摇摇头:“金翅大鹏去西天闹了一场,反被燃灯古佛与弥勒佛逐出灵山,这之后安静的很,再无异常。”
                        哦,燃灯与弥勒都出来解围了,看来如来在灵山的威信的确高的很,而金翅大鹏也确实将如来看的太低了。
                        西天既然未动,便说明佛道两家仍未撕破脸皮,看来这般安静的日子还将继续下去。按照时间推算,此时距江流儿出世还早,取经一事还需五六百年呢。
                        取经!取经!
                        悟空脑袋里突然蹦出了“取经”二字!
                        听九头虫讲,这三界距大限来时,也只五六百年,恰与距离取经的年月相仿,莫非二者间有什么联系?
                        再仔细想想,又是不对,那个美猴王在天庭做官也有近二百年时日,难道是自己多想了不成?可自己总是隐隐觉得,内中自有根由,只是眼下寻不到痕迹而已。
                        悟空又忽然想起,传闻观世音有千手千面,自己有两个本相,也只赖着是个穿越之身,一时阴错阳差,那观世音……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便问通风:“我曾听过,有人可化千面,难道那人竟能修成千个本相不成?”通风笑道:“千个万个,也只是在那界可行,若是到了此界,管教他现出原形。你莫要妄自菲薄了,这两个本相,已可教你一生受用不尽了。”
                        悟空道:“你二人,怎也入了此界?”
                        通风王禺二人对视一笑,悟空佯怒道:“莫非还要卖关子吗?”王禺道:“我倒要看看你何时能问出这句话,你倒终于想起了。”
                        悟空一怔,也自嘲地笑了笑,初见二人,头绪实在太多,已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了。通风答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入此界,与你却不相干,乃是有人命我等入界,看看能否寻出脱出此界的法子。”
                        悟空顿时迷惑:“有人命你们入界?这人是谁?”
                        通风点头道:“正是,那人便是此界的主人。”
                        悟空大惊:“你认识此界主人?”
                        通风笑道:“我认识他,也有几千载岁月了,他便是我师尊——”
                        “元始天尊!元始竟是你师父?”悟空大惊道。
                        通风腾地从云上蹦了起来,比悟空惊诧百倍,喝问道:“你怎么知道?”
                        悟空一拍大腿,微有痛感,显然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已无暇回答通风,心中在想一个大问题。通风是元始天尊的徒弟!牛魔王是太上老君的徒弟!红孩儿是灵宝道尊的徒弟!界内又藏了九头虫与六耳猕猴两个不安分的高手,三清啊三清,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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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70楼2013-10-07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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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九头虫耗费千年之功,悟空心道,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虽说难,却也有人成了。
                          通风又道:“那九头虫不知大小五行玄妙,自以为功亏一篑,其实差得远呢。”悟空惊道:“什么,那是哪里出了差错?”
                          通风道:“所谓大小五行,这二十五人中,按照生辰推衍,各有五人居于金木水火土当中,而生辰八字为金的五人中,又需各为赤火、青木、黑水、白金、黄土的至真纯阳之体。这二十五名男子便在那一界也难以觅得,在此界中更是绝无可能。”
                          悟空想了想,便明了其中道理,道:“这三界内并无历法,要想推算生辰八字实是难以循迹,对否。”
                          通风点点头道:“此为一,之前解释的是大五行。我说绝无可能,其实是落在这灵血二字上。灵血并非这二十五人之血,而是凤凰之血也!”
                          “凤凰?”
                          通风道:“正是如此,岂不闻‘凤凰者,鹑火之禽,阳之精也。’天地间惯于翱翔的,又兼备纯阳之体的,唯有凤凰,才能与那二十五个至真纯阳之体毫无阻碍而相容,而凤凰早就绝迹于世间,又去哪里寻?”
                          悟空听通风说完,心中无他念,却只为九头虫感叹,若他知道千年之功竟白费力气,不知作何感想。
                          王禺插了一句:“出界,可有头绪?”他惜字如金,即便说话也只寥寥几字,绝不肯多说一个字。
                          通风摇了摇头:“我师尊叫我入界,说的是教我寻个出界之法。往次我入此界,都是他老人家放我出去,如今自己做主,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悟空道:“既然之前说过,此三界并非你我三人在寻这出界之法,有那不知名的能人异士,或许早已探究许久,那便四处走走看看,或许看见他人之法,能有些启发。”
                          通风王禺二人道:“正是此理。”
                          本我界内,地势极为简单。仅一山、一海、一原、一岛、一城而已,但每种地貌均占地极大,此刻,悟空三人正行在这座无边无际的山脉中。
                          群山连绵,一望无垠,此处正有一座静湖,只见附近山壁嵯峨黛绿,满山树木蓊郁荫翳,天空湛蓝辽阔,层云飘渺游弋,映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恰好形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通风赞道:“好一处宝地,此处若是无仙人居住,我们便在此建个洞府如何?”悟空叹道:“难道还要在此界常住不成?”
                          通风道:“我知你有许多牵挂,然此界事若不了,一切都是妄谈,还是安下心来为好。”悟空知通风所说乃是实情,此刻着急出界也是没用,倒真不如按照元始意图,静心钻研会元奥秘,是得是失,只任由他去吧。
                          悟空道:“无妨,你我均已入了真流,三灾八难不侵,若是无刀兵横祸,便是万古长生之躯,也不在意这五六百年。”
                          通风笑道:“好,既如此,你我兄弟便在此界重新开山!”
                          悟空问道:“还有一事,我观此界人烟甚稀,远不如劫杀界热闹,何不去那里立个门户?”通风道:“这你却有所不知了,劫杀界虽人多些,但大多修为低微,如何能与此界相比,凡入那界的,大多是在此界受挫树敌,难以立足的。而若在劫杀界也活不下去,便只好入善恶界了。”
                          悟空这才明白,原来本我界单从名字上虽看不出高低,实则比劫杀界凶险得多,如虎力大仙三人在这两界均难生存,只能逃往善恶界了。
                          悟空道:“好,万事开头难,我们便从难处起。”
                          通风道:“开辟洞府虽易,只不知起个什么名字。”
                          悟空张口便道:“便叫存天洞,如何?”
                          王禺问道:“何解?”
                          悟空道:“元始天尊虽只教我等寻个出界之法,但我斗胆猜测,若能在天地覆灭之时留存造化,使界内生灵免遭涂炭,才是他老人家真正目的,故此取名存天,惟愿此天地能存而不灭,方为正道。”
                          通风想了片刻,赞道:“好!若只逃离,未免怯懦,存天,其实为救天,挽天之意也!”
                          三人于是各展神通,王禺祭出法宝斩神圈,逢岩便入,硬生生在石壁上挖出了三个洞府。这三个洞府各有相通,内里蜿蜒回转,通风又布下许多阵法,为使三人能在其中安心修炼。即便无人时,不谙阵法者也无法入内。
                          三人造好洞府,却不入洞,只立个约定,在方圆五千里之内逡巡,若遇见修为尚可的妖怪仙人,先收服了便是。
                          三人于是驾云腾空,开始巡山。行出不过千里,只见有一山头阴雾缭绕,三人还未近前,自一处幽深山洞内飞出一个妖怪来,此妖容貌奇特,生就人面兽身,有翅有双臂,却又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
                          悟空第一次见到此类怪兽,看了看通风,通风也皱起了眉,原来他也不识。只见此妖凶面恶颜,生就一副贪杀之相。
                          悟空笑道:“怪不得躲入深山,这幅容貌实在见不得人了。”这妖怪龇牙裂目,显然不喜旁人说自己丑陋,喝道:“此地方圆千里,均为我家大王所管,尔等要从此过,还不绕路而行!”
                          悟空心中一喜,原来竟有群妖啸聚,这却生了许多气力,只一并收过来便是了。你道他三人为何巡山找妖,只因在花果山享够了许多小妖伺候的清福,大事小情、跑腿打杂均有人代劳,却说人多好办事,故此收拢些党羽,才算在此处立足扎根。
                          悟空哈哈一笑,道:“你家大王好生猥琐,方圆千里算的什么,从今而后,此山,归我了!”这怪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身子打了个旋儿便消失不见。
                          少顷,自山洞里浩浩荡荡出来百十个妖怪,以狮虎熊豹类走兽居多,为首的这妖怪,高有丈余,膀阔腰圆,生得如黑炭头一般,通体上下只有眼仁露出些白色,更穿了一身乌黑皂甲,足蹬一双乌皮靴。仔细分辨,却是一只黑熊精。
                          悟空心中一动,如此黑的黑熊精,在西游本界倒是有一个,不知是不是这只。他上前道:“呔,大胆熊精,敢在我地界立下门户,为何不早来禀报?”
                          熊精一愣神,喝道:“你这小白脸好不讲理,我在此已修行了几千年,哪个见过你来?”
                          悟空冷笑道:“之前不算,自今日起,凡有山之处,都改姓孙了!”
                          熊精左右环顾,看了看通风与王禺,然后哈哈大笑,道:“果然猢狲,姓孙正合了你同伴本相。”众妖一阵哄笑。悟空自然不会生怒,反唇相讥道:“我若是你老子,绝不教你姓孙,只教你姓黑名炭,也合你本相不是?”
                          黑熊精咧咧嘴,道:“斗嘴有何益处,不如手上见个高低。”悟空见这黑熊生就一副憨厚模样,却并非血气方刚之徒,倒也颇出他意料之外。
                          悟空道:“只打却无趣,须得赌些什么才好。”
                          黑熊精道:“你有什么宝贝可赌?”
                          悟空反问道:“我的宝贝拿出来,却怕你压不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
                          黑熊精嘿嘿一笑道:“空口无凭,我洞中许多宝贝,说了你也不知,你只要能胜我,我举洞迁出此山给你让路,如何?”
                          悟空道:“倒也不必,你若输了,举洞归我,如何?”
                          黑熊精叱道:“猴子大胆,我何等身份,岂能归属于人?”
                          悟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敢情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你方才说‘手上见个高低’,若是不敢,何苦夸口来?”
                          黑熊精恨恨与手下道:“抬我宝枪来!”他接过一杆黑缨枪,喝道:“当我怕你不成,你若输了,叫你三个猴子日日跪在我案前献果。”
                          悟空亮出金箍棒,道:“若能胜我,一切随你!”
                          众妖见大王将要动手,个个噤若寒蝉,向后面躲得远远,想来这黑熊精本领非凡。黑熊精回头看看,道:“你我去天上打!”
                          悟空道:“为何?”
                          黑熊道:“此处离我洞府太近,怕打坏了物事。”
                          悟空笑道:“早晚是我的物事,你何必操心?”
                          黑熊精斗嘴哪是悟空对手,挥枪刺来,悟空抬棒便挡,初一交手,便知这黑熊精果然有些本事,的确当得起一洞之主。
                          悟空挡了一棒,便腾在空中,不为别的,在地上交手的确有些施展不开,况自己身躯灵便,在空中转折定会占不少便宜。
                          黑熊随后跟上,这杆黑缨枪,分心劈脸刺来,亮铮铮的铁杆枪柄,硬生生抖出偌大枪花来,可见委实下了不少功夫。
                          但仅如此,又怎能奈何悟空,他那“齐天棍法”自练成以来,还未尝败绩,之前又与六耳猕猴对战数日,棍法突飞猛进,融会贯通了不少奇正技法,与从前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他也不急攻,只是固守,斗了半响,见黑熊精枪法施的差不多了,冷笑道:“看你技止如此,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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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72楼2013-10-07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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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鸟,怎会自海中飞出?
                            这句话真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大鸟?遮天?海中飞出?
                            悟空忽然想起他乍来此界时,在海中拦住自己去路的那只怪兽,只是见到通风王禺,心中狂喜,却将此事忘了。
                            “难道此塔下真的有龙?”悟空喃喃问道。
                            通风道:“若老龟所言是真,这五条龙恐怕与这方天地的会元之厄有着重大干系,自然那只大鸟也至关重要。”
                            王禺道:“此鸟若与天一般大,平日藏在哪里?”
                            悟空道:“我乍见你二人之前,在东面大海中遇见一只巨大海兽,尽露冰山一角,便有几百几千丈,也看不清容貌模样,不知与这大鸟可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通风身躯一震,惊道:“难道……竟是鲲鹏!”
                            庄子《逍遥游》云:“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除了鲲鹏,世间的确没有这样庞大的物种。
                            王禺听到鲲鹏,也是大惊,道:“鲲鹏怎会到此界来?”
                            悟空笑道:“想是元始天尊邀他来的。”
                            二人一起摇头道:“不可能!”
                            悟空问道:“为何?”
                            通风道:“你终究未醒,不知鲲鹏含义。当年盘古开天后,化为大地万物,鲲鹏澄清玉宇后不知所踪,再没现过身。我师尊地位虽高,但与开天辟地的鲲鹏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莫说邀来,便是求怕也求不来的。”
                            悟空道:“万事由人,过去这许多万年,难道不会生变?我却问你,鲲鹏与我等既然同为造化所生,可有些交情?”
                            通风道:“那时一片混沌,哪里有什么交情,只彼此相知罢了。”
                            悟空道:“相知便好,是不是他,看看便知分晓。”
                            通风急忙拦住,道:“慢着,那怪兽如此庞大,若打了起来,可凶多吉少。”
                            悟空一扭腰躲过通风,长啸一声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身无鲲鹏垂天翼,心有鸿鹄展翅飞!”又回头与二人笑道,“若是金翅大鹏在此,决然不会惧怕,你二人如何?”
                            通风脸上一红,他生性谨慎,倒也不是惧怕,喝道:“我等岂会逊色于大鹏!”跟上悟空一路东来。
                            三人风驰电掣如离弦之箭,直奔东面大海而来,这一通奔袭一刻不停,大海便在眼前。那一日悟空行得急,也未曾仔细观看。
                            只见这海水:烟波荡荡接天河,巨浪悠悠通地脉。潮来汹涌,犹如霹雳吼三春;水浸湾环,却似狂风吹九夏。乘龙福老,往来必定皱眉行,真如浪卷千年雪,好似风生六月秋。
                            “此海比起那界四海,却多了一番雄武之势。”悟空指点道。
                            通风皱眉道:“这海浪如此汹涌,我等如何下去,若是无支祁在此,那便不愁。”悟空道:“那御水神通,我却也略懂几分,你二人只在上方接应,我自下去寻他便是。”他见通风尤有些担心,便道:“元始天尊既然要寻人解此界之厄,必定事关重大,焉能知难便退!”
                            通风点点头,道:“好,若有万一,你便即刻上来。”
                            悟空使个避水法,分开波浪,如风似箭窜了出去,竟不比在空中慢上半分。他知此怪兽身躯无匹,自然要去深处寻找。
                            这一番好找,此海虽比不得天地广博,但所谓大海捞针,大抵便是如此了。悟空足足搜寻了半个时辰,终于,行至某处,忽觉面前海水有了异常。
                            要知海浪翻滚也有迹可循,悟空修炼御水神通,自然于水势甚为了解,此刻,他所在之处的海水出现逆流,自然是受了干扰。
                            这海中寻常妖兽见了悟空只顾躲得远远,想来极有可能便是那怪兽了。
                            悟空再向前行,忽觉海水阻力变大,他心中一喜,使出御水神通,如游鱼一般顺着水势毫无阻碍地前行。
                            忽听水中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咦?”
                            悟空顿觉压力骤减,紧接着一股极大的吸力袭来,他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扯了过去。
                            悟空大惊,他自修炼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神通,这股力量便是十个大力牛魔王也不及。他在水中身不由己地向前横飞了不知多远,终于停下。
                            深海中漆黑一片,以他目力也只朦朦胧胧看见,远处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他此刻想起了《玄空法秘诀》,立时施展出来,然此时心绪不定,也只勉强使出“滤尘”的神通,心力运于眼目之上,只见这巨大阴影距离自己仍有数十里之远。自己仅能望见他小半个面庞。
                            一张大嘴如鹰,紧紧闭合,而两侧竟有须,每一根胡须至少也有数十里长,随着海水缓缓飘动,如海蛇一般蜿蜒。其余部位尽都被这张鹰喙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悟空想要说话,却发现在一股巨大的威压之下,竟什么也说不出来,神识意动也变得极为缓慢。
                            此时,耳边又传来那个沉闷的声音,语速缓慢,问道:“你是……兴水神猿?”
                            这句话刚一问出,悟空便觉浑身轻松许多,那威压消失不见,又恢复了自如状态。悟空急忙答道:“不是,兴水神猿是——”
                            他一句话说了半截,威压又悄然而至,剩下的半截话却吞在了肚里。那声音又问道:“你怎懂得御水?”声音消失,威压便无。
                            悟空才明白,原来此物仅仅靠着语声的威压,便足以镇住自己,天,除了盘古、鲲鹏之外,真还想不出天地间能有此大能。
                            悟空抓住这机会道:“你莫急讲话,我先问你,你可是鲲鹏,我这御水神通是兴水神猿教的,你可认得——”
                            这怪物又问道:“你也是神猿?”声音未变,却带了几分惊诧。
                            悟空道:“我是灵明神猿,你若是鲲鹏,为何不认得我?”
                            那怪物叹了一口长气,却不小心张口带出一股巨浪,将悟空卷了出去。悟空后撤时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怪物也太过厉害,若有此本事,举手投足都要小心了。
                            此时一根长须卷住悟空的腰腹,又将他收了回来,怪物道:“你猜的不错,我便是鲲鹏。”
                            悟空心中大喜,果然便是鲲鹏,只是,他既为鲲鹏,为何不认得自己?
                            鲲鹏接着道:“你有何欢喜,说来听听。”
                            悟空听鲲鹏之前那一叹,内中五味杂陈,有许多悲戚伤悔之意,一时语结,是啊,自己为何欢喜呢?
                            悟空道:“你……很不开心。”
                            鲲鹏道:“为何要开心,开心有何用处呢?”
                            悟空道:“那你……生在天地间,总该有些事做吧。”
                            鲲鹏想了想,道:“我命中注定,只为天而生,天在,我在,天亡,我亡。若你是我,可会开心?”
                            悟空摇摇头道:“不错,若我是你,必定也不开心。”他想了想又道,“你神通这么大,为何从未在世间出现过?”
                            鲲鹏话中带着几丝苦涩之意,道:“我若临世,岂不处处成灾?”
                            悟空惊道:“你不会变化神通?”
                            鲲鹏道:“自然会了。”
                            悟空道:“你可将身躯变小些,去人间寻乐,你不会连这都想不到吧?”
                            鲲鹏“哼”了一声,又将悟空喷出去几里,长须一卷抓了回来,道:“枉为灵明神猿,这点见识都没有。”
                            悟空道:“怎地?”
                            “你可知我若变为常人身躯大小,要耗多少造化?”
                            悟空顿时茫然,摇头道:“不知。”
                            鲲鹏道:“我们均为造化所生,我之神通与尔等又大有不同,鲲鹏吞吸,万里虚空。我若变化一次,方圆万里之物俱被我吞吸,转为造化所用,万千生灵,岂不尽遭荼毒?”
                            悟空忽然对这只鲲鹏有了崇敬之心。天地万物,有几个没有自私之心,便是两株相邻的小草,都在彼此争夺养分,鸟吃虫,猫吃鼠,人食五谷……若众生平等,这些说到底都是私心。
                            以鲲鹏的本事,天地间恐怕无人能制住他,能有此眷顾万物之心,殊为难得。
                            古语云: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鲲鹏这份心意,当得起圣人中的大贤了!
                            悟空与通风、王禺、无支祁亦有同感,他们身为造化所生,取这天地间造化再容易不过,而他几人却只自己慢慢修炼,并不伤世间一物,与鲲鹏所为倒也是同出一理了。
                            须知,他们若取草木造化,草木则枯死,取禽兽之造化,禽兽则殒命。至于悟空初登天庭,取的那数十万凡人造化,他若不取,也必归了天上仙人,彼时两者为敌,这也算不义之财,取之有道了。
                            悟空想到此处,在这海水中对着鲲鹏,深鞠一躬,道:“我代世间众生聊表一谢了。”鲲鹏道:“你谢我,我却不领情。”
                            悟空笑问:“这是为何?”
                            鲲鹏道:“这天,这地,非一人所有,故你只是你,却不是他人。”
                            悟空怔住,仔细咀嚼鲲鹏此语,天地并非一人所有,确然,只是又该归谁所有?三清、如来有本事造界,此天地是否归他们所有,难道也不是吗?
                            一人一心一天地,我将这天地,是看大了,还是看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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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77楼2013-10-07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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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世的我,仍是鲲鹏。
                              我与盘古,与天同寿,天地生,则我二人生,天地亡,则我二人亡。这一次轮回,便是一元的岁月,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忆天地初开时,阴阳二气未分,鸿蒙未有初形,天地日月未具。混沌状如鸡子,唯玄黄二色,内蕴造化之精。
                              此造化一分为九,生盘古,生我,生混世七神猿。
                              多少次,盘古一斧劈开天地,然后释然而卧,他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盘古倒下了,留下这不清净的天地与我,鲲鹏啊,该是你登场了!我听到了盘古的呼声。
                              我,入水为鲲,出水为鹏,仰吸天气,俯吐地息,吞吸之间,将清浊分开,澄明天宇。当此之时,二气有序,覆载气息,阴阳调和,寒热相宜,天得以清,地得以宁。大道之兴,莫过于此,结积坚固,是以不朽。
                              至此,鲲鹏之使命完成,该是那七个小家伙出来了。
                              此时,天地虽分,却一片寂静,阴阳之气不动,万物由何而生?
                              混世七神猿天真烂漫,嬉耍玩闹间,搅动天地灵气,使阴阳之气运转,渐渐不分彼此,孕育五行,相生相克间,天地始动。
                              又过几万载,天地阴阳之气交合终得果报,才生能行能走能飞之世间万物。万物驳杂,无非五类,蠃鳞毛羽昆,五类各有其王。
                              而蠃类又天赋异秉,聪明异常,最先窥破天地玄机,识得造化含义,有了修行之念。之后其余四类纷纷效仿,又依修为高低得“天地神人鬼”五种仙阶。
                              便在这一刻,我知道,这七个小家伙危险了。
                              果然,这七个造化之体被人觊觎尚不自知,一个个殒身于天地之间。
                              然造化所生与天地所生又岂能同日而语,造化先于天地,生而不灭,岂是能杀得死的?不仅如此,杀造化者非但无所得,且必受恶报。
                              但他们哪里懂得这样的道理,无论多么聪明的生灵,总是要经历苦痛才能铭记。
                              …………………………………………
                              我实在寂寞得很,澄清天宇后,只能蜷缩在极北冥海之中,这方天地与我而言,实在太过狭窄,而万千生灵,又太过柔弱,我只扇一扇翅,他们不知要死去多少。
                              谁也不会知道,一株草儿枯了,我都会心疼。
                              唯有造化所生,才懂得惜造化。
                              那山川,那河流,那高树矮草,都有着老友盘古的气息。
                              我实在是低估了这种叫做人的生灵,更没想到他们竟能在北冥找到我。
                              北冥之海,暗无天日,更需通过北海极深处的海眼方能入内。
                              那三个人,叫做元始、灵宝、道德的三人,来到北冥,央求我为他们做一件事。
                              不管怎样,有人知道我,记得我,想起我,我自然高兴。也不知有多少万年没说话了,发现这三人竟能承受住我的声音,我更是惊讶,人啊,如何才能修炼到这般地步。
                              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天仙并非修炼的尽头,上面还有太乙金仙,混元金仙。混元金仙之上,似乎还有圣人,圣人之上呢,那便是如同天道一般的存在了。呵呵,我就是天道,我真的不信,能有人修炼到我这么厉害。
                              想当初,造化之精一分为九,盘古得三,我得二,七神猿得一,其余皆散于天地之间。其余造化,皆由造化之精衍生而成,虽取之不尽,却驳杂难辨……唉,我在乱想什么。
                              这三人号称三清,他们称自己创出了三片天地,只是这天地始创,内中一片迷蒙,此番便是请我去帮他们澄清天宇的。
                              从他们的口中,我隐约猜测得出,他们推演出了天地乍开的奥妙,果然厉害。
                              我答应了他们,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在元始的身上,发现了一丝盘古的精气。
                              盘古若是不予,旁人又怎能取得?我倒要看看,盘古看好的人,能创出怎样的天地来。
                              于是,我便进入了三块天地中。
                              元始果然有趣,他担心我没有安身之处,单独为我造了一片海,我喜欢。
                              北冥之海虽极为辽阔,却没有阳光,又太安静,这里热闹得很,又足够大,我也不必担心扰到旁人。
                              元始这一片天地,叫做“本我界”,一进来我就明白了,灵宝和道德的天地,都是依托于“本我界”而存在,虽也可自成一界,但比起元始这片天地来,却残缺不全。本我界灭,劫杀界与善恶界亦将顷刻崩塌。
                              元始很有趣,他也知道混世七神猿的存在,自己弄了五条神龙放在里面,充当搅动天地阴阳之气的物种。
                              唉,先天与后天的区别,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既然求到了我,那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肃清天地,将五条神龙镇压,作为地之筋骨,自此后,天清地稳,一切平静下来。
                              好熟悉的感觉啊,做完这一切,我孤独的心绪安宁了许多,我有些明白了,有事情做,便不寂寞,也便有了存在的意义。
                              从此后我便在这里住下,这里比那方天地舒服许多。而且,我要看看元始到底要做什么。
                              哦,他也将天地分为十二会,十二会终,这天地便没了。他在推衍天地变化,而后寻个生机出来?
                              不,不可能的,我与盘古历经多少轮回,只冷眼旁观天地造化变迁。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久,是多久,便是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谁能改变得了?
                              盘古生,为开天化地,鲲鹏生,为澄清天宇,神猿生,为搅动阴阳……这一切都是注定,世间哪有永恒的东西?唯有变化,才是永恒。
                              看着元始三人终日闭关苦思,我实在不忍心告知他们真相,一个人有了追求,才有生之意义。我虽寿元绵长,生之乐趣却实在不多。
                              元始自那方天地不断邀人,他寻了许多人,又把此界将亡的秘密散播开来。我明白他的意图,人在绝望时往往灵光一现,只是这天地与他们而言,半点端倪全无,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有一日,一只似曾相识的猴子闯了进来,他漫无目的,随意走了几圈又走了。他身上似乎有七神猿的气息,七神猿啊,我只知道有个兴水神猿,还是初入北冥时见过一次,却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他们长得实在太过相似,又是同一缕造化所生,你叫我怎么辨别?
                              又过了几千年,又有一只猴子从我头顶飞过,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探身出海看了看,这猴子急匆匆不知要做什么去,算了,人家都有事情忙,唯有我无所事事,若有缘,仍会再见的。
                              过了几日,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猴子专程来找我了,不用说,他也是元始邀来的。我与七神猿虽彼此相知,却未曾打过交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对了,他定是来此打探这方天地的秘密,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一切都说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这只猴子修为很低,神猿的天赋神通还未觉醒。
                              据我所知,每一只神猿都有与众不同的神通,这个神通比起那些后天法术大有不同。
                              觉醒啊,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和盘古每次从造化中忆起往生岁月,彼此都有一种难言的无奈。
                              盘古心胸远胜于我,他曾对我说过,你只当自己是天,我只当自己是地,忘记自己的生命,一切都淡化了。
                              怎么可能啊?我是鲲鹏!
                              我是鱼,自在遨游的鱼,我又是鸟,自由翱翔的鸟。却偏偏生就一个毁天灭地的身躯,还有,不安分的思绪……
                              对面这猴子很聪明,他果然要问我这天地的奥秘了。
                              …………………………………………………………
                              “鲲鹏,你可知道,这天地五百年后将合?”悟空问道。
                              “自然知道,这又与你何干?”
                              “天地合时,可有人能逃得出去?”
                              “无。”
                              “那自然与我有干了,我可不甘心丧命于此。”
                              “你是造化神猿,死了亦能复活,何惧之有?”
                              “这是什么道理?你也是造化所生,若将你杀了,让你再活一次,你可愿意?”
                              “唉,求之不得,只是如何才能杀死我呢?”鲲鹏叹道。
                              “……我直说了,有没有办法叫这天地永固?”
                              “没有!”
                              “那五条恶龙哪里去了?”
                              “被我镇在地底,充作地之筋骨,此地方能稳住。”
                              “天地为何要合在一起?”
                              “……或许,是彼此想念了吧。”
                              “当初为何又分开呢?”
                              “或许……在一起久了,就要分开吧……这个你还是去问盘古好些。”
                              “盘古在哪里?”
                              “在任何地方。”
                              “也在这里?”
                              “不在。”
                              “那你说在任何地——”
                              “在那方天地的任何地方……”
                              其实,我是很爱聊天的,可这只猴子实在太絮叨了。我渐渐发现,他想从我这得到的,根本不是本我界的秘密,而是那方天地的玄机。难道他尚未觉醒,便知道天地将合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这只灵明神猿聪明的可有些逆天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起了促狭之心,何不帮这只猴子醒来,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面对回忆的痛苦。
                            I


                            IP属地:江苏178楼2013-10-07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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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问禅关,参求无数,往往到头虚老。磨砖作镜,积雪为粮,迷了几多年少?毛吞大海,芥纳须弥,金色头防微笑。悟时超十地三乘,凝滞了四生六道。谁听得绝想崖前,无阴树下,杜宇一声春晓?曹溪路险,暨岭云深,此处故人音沓。千丈冰崖,五叶莲开,古殿帘垂香袅。那时节,识破源流,便见龙王三宝。
                                这一首《苏武慢》,乃为叫人收心拢性一心向佛的。
                                却言佛门立下层层之禅关,树参求之话头,以接引有缘之人。无奈禅意高远,非徒参可得,故说到头虚老。到了末句,世人皆知龙王有宝而不知何宝,此处明言三宝也。佛门三宝:乃佛、法、僧也。传闻龙树菩萨曾入龙宫取《华严经》,并解读善妙佛法,故此句言得成就也。
                                只看西牛贺洲,灵山顶上,大雷音寺,与天庭仙境更有许多不同,乃是处处极乐景象。
                                但看此山: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
                                再见这寺: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这一日,灵山之上祥光四射,大雷音寺瑞气重重,大雄宝殿之上,兰若庄严,莲台整肃,说法坛上,一座九品莲台熠熠生辉。九品莲台,乃往生极乐者所化生之莲台也。
                                清脆纶音响起,正是降龙、伏虎二罗汉敲响云罄,西天五百罗汉、八百比丘、尊者圣僧,伽蓝门徒,各依法相坐立不同,面上肃然生敬。
                                下方各安其位,一僧人持庄严宝相,缓步登上品莲台,可不正是治世之尊中的如来佛祖。今日正是如来佛祖立讲法坛,传播佛家精奥妙义。
                                只见如来端坐莲台,却不说话,只佛目低垂,下方众人战战兢兢,只等佛祖开口。
                                忽而,如来右手拈起一朵金婆罗花,庄严面上竟露出一丝微笑。金刚罗汉、圣僧尊者、比丘伽蓝个个不明所以,或低头思索,或面面相觑,或一脸愕然。
                                佛祖又打机锋,一花,一笑,却是何意?
                                如来心中清楚,这个禅机看似简单,其实却暗合大道至简的道理,在场之人,除了他的二弟子金蝉子之外,怕是无人有此领悟。
                                正当众人苦思冥想之时,自阶下站出一人,正是如来二徒弟金蝉子。众人只道金蝉子将要释道,不料他抬起手来,示意如来放下那花,而后一声冷笑,转身向殿外行去。此举太过惊人,满殿的目光尽汇聚在金蝉子身上。
                                金蝉子目光坚毅,一步步向外迈去,却对众人目光视若不见。
                                此刻,座上那治世之尊如来将金婆罗花放下,问道:“金蝉子,你往哪里去?”
                                金蝉子仍不回头,道:“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如来微微皱眉,金蝉子与旁人不同,上溯几世乃是大有渊源的人物,他可走不得。
                                便又道:“若能解得我拈花之意,便由你去。”
                                金蝉子回转身直视如来,道:“方才已解了。”
                                众人想起金蝉子方才那一声冷笑,自然不明其意,但金蝉子于佛法之精湛究深,在灵山是出了名的,个个半信半疑,难道这冷笑亦含着深意?
                                如来笑道:“那你便说说看。”
                                金蝉子毫无推辞之意,只侃侃道来:“佛祖拈花一笑,欲传我等祥宁、静闲、妙美心境也,此境无染、豁达、无贪、坦然、超脱、永固,乃是一种无相涅盘的至高境界。可对否?”
                                如来微微点头,心道好一个金蝉子,竟一语道破真谛。只得道:“你说的不错。”见如来称赞,众人皆惊,对金蝉子的佛法造诣又在心底抬高了几分。如来接着问道,“只是你那冷笑,又为何意?”语意中多了几分期待,只望金蝉子能将这拈花一笑的含义再无中生有,如此更能显得自己莫测高深。
                                金蝉子道:“你以笑待我,我也以笑待你,再简单不过了,何必再问?”这番言语大出众人意料,便连“佛祖”都不呼,只用“你”来代替。
                                场中人虽不及金蝉子精通佛法奥义,却也有几个反应极快,只听伽叶喝道:“狂妄至极!竟敢不遵师徒名分。”
                                论起来,伽叶是金蝉子的大师兄,金蝉子向来特立独行却又偏偏受宠与佛祖,他心中早有嫉恨,此时站出来,正是时机。
                                金蝉子不慌不忙道:“师?徒?如你所言,何为师,何为徒?我若以人为师,待他涅盘后,我又以谁为师?荒唐!”
                                伽叶无语应对,旁边阿傩见如来微微闭目,熟知如来心性的他知道佛祖此时已然不豫。便唱一声佛号道:“金蝉子,岂不闻‘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无相无空无不空,即是如来真实相。你只论及皮囊,不及本质,徒为众人笑尔。”
                                金蝉子哈哈一笑,道:“既然无相,何来拈花一笑?既然无空,又何来无不空?说到底也难自圆其说!谁能告诉我,这修佛,到底修的是什么?”
                                伽叶冷笑道:“枉你修行多年,修佛,其实修的是己身!”
                                金蝉子道:“说得好!那修到最后,又能如何?”
                                伽叶不以为然道:“自然要成佛!”
                                金蝉子继续追问:“佛与你,孰大?”
                                伽叶一怔,若说佛大,势必违了“众生平等”的说法,若说一般大……实在又说不通,他思忖片刻,只好硬着头皮道:“佛云‘众生平等’,哪里分什么大小?”
                                金蝉子道:“既然早就众生平等,还要成佛作甚?”此番他不待伽叶回答,便手指如来座下九品莲台道:“次莲台,分九品。上中下三品,内又分上中下三生。自上品上生起,至下品下生止。若是众生平等,为何分此九品?为何?”
                                金蝉子扫视一圈,见无人能答,又接着问道:“若是众生平等,为何这莲花要居于如来的屁股下面!”
                                此语一出,大雄宝殿上惊心动魄,如同天塌了一般。如果说方才与伽叶、阿傩的对问还算禅门机锋,那此刻可就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了。这金蝉子,莫非疯了不成?
                                众人偷眼望向如来,见如来仍面不改色,闭目静坐,眼前这一切竟如与他无关似的。不由得个个心中羞愧,暗叹自己修为仍是尚浅,心意精神轻易便动了根。
                                金蝉子又将手指抬高几分,已经指向了如来,道:“今世你为我师,焉知前世我非你祖,轮回往复,谁又瞒得过谁?”又是惊天动地的言辞!
                                如来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早已心潮汹涌,他貌似入定未动,却是一直在等。听完金蝉子的最后一句话,如来心中暗叹,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于是如来善目微睁,缓缓道:“我徒,我见你天资聪颖,便将秘藏经文与你先睹,不料你竟着相至深,已至入魔。唉,却是为师的不是了。”
                                如来一开口,金蝉子便有满腔的话,也如被阻住了一般,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就连身躯也动弹不得。
                                只听如来又道:“我虽为佛,但亦自知身躯微贱,你如何说,我却也不在意。只是你轻慢我之大教,此罪不可恕。”如来手指微不可见地捻动几下,接着道,“我今贬汝之真灵,教你转生东土,你若潜心向佛,你我师徒仍有再见的缘分。”
                                如来这一番话却暗含了佛门玄功——无量力吼,一字一字突出,震得大雄宝殿摇摇晃晃,殿上众人已不知不觉间为佛祖大能所拜服。又见金蝉子肃立当地,身子战栗颤抖,个个心道,可惜一个天资不俗的金蝉子,难为一片佛祖栽培之心,竟读经读到走火入魔了。
                                如来将手一挥,金蝉子便凭空消失不见。
                                如来神情怅惘,叹道:“不是弄潮人,莫入洪波里。自骄之心,着实误人,尔等当引以为鉴,切莫步了金蝉子后尘。”
                                大雄宝殿上众人双手合十,高声唱诵:“我佛慈悲!”这声音发自肺腑,竟比如来那无量力吼不遑多让。
                              如来于是开坛授道,因有了金蝉子一事,此讲说的全是劝诫座下众人修行佛法莫要急功冒进,只听如来道:“众生心、如来心,一心也。平常心,乃无差别心、光明心、觉悟心、菩提心,一旦染于尘垢,即成缘虑心、分别心、是非心、众生心……觉时平常心,迷时众生心,此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白玉蒙尘、明镜染垢,然玉镜无损。平常心亦复如是,妄念如云,云散天则青。妄念息,真心显;狂心歇,即菩提。迷经千劫,悟则刹那。千年暗室,一灯全明……”
                              I


                              IP属地:江苏180楼2013-10-0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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