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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冰山熊熊』『授权转载』殇夏之祭BY皇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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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剑?” 

果不其然,不二听到了预想中的言语。而且那询问的声音比预想中还要略微颤抖,之前游刃有余的老奸巨滑的官场老手仿佛一瞬间不存在了一样。 

“是……是的。大人!学生决没有加害之心,只是剑拴不小心松脱了……” 

“你胡说!!老实交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太尉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大人眼力高明……的确是学生的一名挚友送给学生的。”不二知道自己赌中了,慢慢站直了身杆,甩开按住他的士兵的手,好整以暇地道。 

“那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籍贯哪里?……”太尉的声音越来越大,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这个嘛,大人,你认为方便说出来吗?学生认为你知我知便足够了。不敬之罪,大人还是一个人去担罢!”不二坦然笑道,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虽然他也并不知道手冢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籍贯哪里。 

只见太尉颓然倒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只盯着那把“夏殇”剑柄上镶嵌的图纹。好久,他长叹一声,道:“下官知道怎么做了。你也快去准备吧,比剑就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刚才那宣令官又走了出来,宣布经过再三考量,撤消对景明崎光考生菊丸英二的处分,改为扣除骑射中所获分数的一半。英二长长喘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便应还有机会参加复试。他笑着抱住不二,道:“谢了。可你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不二神秘地晃了晃手中长剑,有三分狡黠三分聪慧和着另外四分英二看不懂的情感,一起拧成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这时台上协考官员叫道:“剑术比试开始!东场,不二周助、九鬼贵一!”于是英二只听见他转身前去时衣衫猎猎,风声中夹杂着些许笑意: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30楼2007-09-16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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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谁都不知,这武试中这柄名为夏殇的剑一出,注定了之后多少爱恨纠葛。后人有诗,单写此事: 

     

    谢君赠干将,叹我非莫邪。 

    感君昭昭意,携配在身边。 

    知君用心如日月,难关度尽生死劫。 

    暂请端坐无多时,吟啸一声至君前: 

    长叹此生能几誓,殇酒一杯夏时约! 

    第四回 挑灯看剑 完


    31楼2007-09-16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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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舌战群儒 

      武试就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了,之后的剑术比试甚至还可以说有一点无聊。不二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名次,凭他文试头筹的身份和武试中的表现,甚至就只看那把明为“夏殇”的剑的面子,他也是稳升复试的了。比较令人担心的倒是英二,他文试中的排名并不算高,武试又捅出这么大的漏儿,两边一摊,竟刚好在复试的边缘徘徊。 

      复试只录取初考中的前二十名。徘徊在这二十名左右的可不止英二一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破了头皮,托尽了关系送干了钱财,去巴结贿赂那些掌有“生杀大权”的官员们,想通融通融、包庇包庇,蒙混过关去。能像现在这般大约得知了自己名次却仍然完全无动于衷只靠着墙根舒服地打盹的家伙,恐怕这世间除了英二外再无旁人了。 

      “英二你不急的吗?” 

      河村中途也来问过英二,想看他愿不愿意托托关系,河村家做贩马生意,认识的达官贵人还不算少。可英二当即就回绝了。 

      “考上考不上,我并不在意。若凭这见不得人的工夫上考上了,那官我做着也不塌实,那名分顶在头上也晃晃悠悠的,只觉得处处矮人三分。还是不要管他,随便那些黑心贼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不二知道英二还在为武试里那不公正的判罚而生闷气,只得先支走了河村,让他不要费心。回头想劝英二,还没张口,那鬼灵精早瞪着他,一双大眼睛水亮亮的,还孩子似的嘟着嘴巴,冲不二道:“你也要劝我‘回头是岸’?原来你也是一丘之貉么?” 

      不二失笑,只得举起双手道:“不敢不敢。” 

      两人相对无言,干坐了好久。终于不二开口道:“英二,当我是朋友,便听我一言。”英二一楞,笑道:“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不二道:“若这次不幸没有被选上,那便听我一言,不要再考。” 

      好久没听到回声。不二扬起头,看见英二正在床边,抱着木枕若有所思。只听他颓然一声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说我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考试,说我不适合从政,不适合为官!老实说,你又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之前的海了去了。可凭什么你们这样说我便得这样做?‘不适合’便做不得吗?每个人……每个人都说我做不得!可我偏要去做!我要证明给你们看,你们说的都是错的!!” 

      英二说到后来,竟渐渐无法控制语气,明显激动起来。他的手脚挥舞着,狠狠摇着头,舞乱了的发丝蒙在脸上。不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英二。他只凭自己主观推测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家伙应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和很幸福的人生,否则怎能养成那么直率的性格、侠义的思想和坦荡的襟怀?可眼前的英二明显不是这样,现在的他倒像是蒙了美丽桌布的古旧桌子,掀开了华丽的外表,里面仍是厚厚的尘埃;一旦给它施加一点额外的力量,年久的红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二以为接下来他多少会说一点曾经的事情,谁知道英二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擦了擦有些略微湿润的眼角,就立刻回复到平时的模样。他笑着问不二有没有给他神乎其技的变脸吓到,可当不二追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在心里的时候,他却和平常一样做了个鬼脸道: 

      “什么事情都没有,总之你别担心我啦!吉人自有天相么!”


      32楼2007-09-16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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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崎看着他微拧眉头,突然笑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想,我虽然命令得了你,却不能轻易改变你的心意?”不二但笑不答,只道:“学生肺腑之言,还望丞相三思。”龙崎略一沉吟道:“也罢。今天就到这吧,你且回去。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这战争终不是文人书本上的游戏。” 

         

        等官员们都散了个干净,不二这才站起身来,默默走出郡衙厅堂,净白色的阳光立即劈头盖脸地洒了他一身。他扬起头,用手遮着脸,从指缝中窥伺蓝得发青的天。记忆登时像奔腾的伊人江,从源头雪山上咆哮而下,一直冲进他心中的那片大海,激起浪涛阵阵。他脸上出现了一种也许可以称之为痛苦的表情。他喃喃了几句,没人听见。 

        我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而更糟的是,现在我记起来了。 

         

        第五回 舌战群儒 完 
         


        38楼2007-09-1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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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考那些诗词文章啊。”英二扁了扁嘴道,“我最不擅长那个。” 

          大石笑道:“怎么会,你那篇《柳梢青》写的非常好啊。” 

          英二一听,一双忽闪的大眼立即朝大石瞪过来:“等等,你看过了?” 

          大石给那双大眼睛看的十分不适应,只得道:“是啊,怎……怎么了?” 

          “立即忘掉它!!” 

          “为什么?非常好啊……” 

          “好?……我还早呢。”英二小声地嘀咕一句,把手一指,“不说这个,不是要选队吗?” 

          大石笑道:“是,看我都忘了。你要什么颜色?” 

          英二怔怔地望了一会,道:“我要蓝色的。” 

           

          “那么,给你半个时辰整队。然后我们便在这校场上较量。我先设阵,你来破解;然后互换。如何?”大石递过战甲披挂给他,并牵来一匹好马。 

          “依你。”英二换上短打披挂,翻身上马,给大石一个俏皮的微笑,然后向校场另一侧驰去。大石一愣,总觉得这笑容这背影,似曾相识。 

           

          英二飞驰到蓝队九十人面前,看那军士,果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虎背熊腰,精神百倍。他翻身下马,见那些士卒均笔直站立,面色恭敬,不由得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什么将领。来来,都坐下,坐下才好谈话么!我叫菊丸英二,叫我英二就好。你们这里……恩,谁是队长?” 

          那些兵士们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长官”,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一名士兵出列道:“那个,菊丸大人,您应该先行整队——”英二眯细了眼睛,突然笑道:“这么说来,你是队长咯?”那士兵道:“属下是第三分队队长。这九十人分别来自三个分队。”说话间,另两名队长也站到了前面。 

          英二拍手笑道:“原来你们三个就是队长。你们叫什么?” 

          三名队长互看了一眼,其中年纪最长——约莫有三十余岁——的一名队长先道:“属下第一分队队长,张泽。”另一名也上前一步道:“属下第二分队队长,于萧。”刚才那名首先站出来的队长也随后道:“属下第三分队队长,杜一笑。” 

          英二眨了眨眼睛,道:“‘一笑’?好名字!一点都不像禁军中的人呢,听着倒像江洋大盗……呵呵,玩笑玩笑。你们也别拿什么敬称来称呼我,我不也就一考生么,你们随便应付就好啦。”三名分队长不敢相信地互看了一眼,想天下竟还有这样人物,杜一笑皱着眉头道:“大人,您不考虑先整队吗?跟我们在这里说闲话,你怎么赢得了少府大人?” 

          英二翻身斜靠在校场旁的台子上,见他这么说,问道:“照你这么说,大石很厉害哦?可‘少府’不是管赋税的文官吗?” 

          张泽道:“大人有所不知,大石少府在做少府之前都是担任中尉一职的,我们也曾是他的直属手下。可不知怎么回事一年前他主动请职去做了少府,官是升了没错……”那边于萧一个眼神,张泽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当下噤声。 

          英二见他不想再说,也亦没追问,反倒问起禁军平时服役里的杂事,三人都勾起了谈兴,连最不愿说话的杜一笑都加入了说话的圈子,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杜一笑猛然记起,有些恼怒地对英二道:“你还在这和我们闲扯!看过会输了考试你怎么办!”英二笑道:“可和你们说话我很高兴啊,而且我并不会领兵布阵的事情,还不如聊天来的爽快呢。”三名分队长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不敢相信地问他:“你说你不会?!”英二无辜地笑着望他们:“又并非出生在官宦家庭,怎么会这个?整队之类的事情,我压根不会做啦。” 

          杜一笑几乎要当场晕去,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那你怎么不干脆弃权算了?” 

          英二奇怪地望望他,道:“我有说过我打算认输吗?” 

          “可你刚才不说——” 

          “我说我不会,可不会并不一定就会输啊。”英二笑起来。那边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战鼓擂得轰天响。英二翻身上马,对那三名分队长笑道:“怎么领兵,只要你们懂就好了嘛!”


          40楼2007-09-1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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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府大人,这个叫菊丸的考生不怎么样嘛,属下不明白少府大人为何恁般看重。”副官紧紧跟在大石身旁,看了英二这半个时辰的行动后如此结论道。 

            大石笑着摇头:“你没看明白,他着实厉害。——如果换做是你,如何在半个时辰之内收服这九十人的军心?” 

            那副官一愣,道:“如果是属下,那么定将先明定军法,如有违令,严惩不贷……”大石摇手道:“这是最基本的做法。可他不同。他那么简单就让那三名军官在半个时辰之内对他放心,并对每个人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另外,他让所有士兵都席地休息了半个时辰,结果就是,现在至少那九十人中的大半,已经很喜欢这个新头领了。” 

            “那……” 

            “走吧!”大石一跃上马,走到已经摆好的阵前,眼睛里闪出有些欣喜的神色来。 

            “我期待与他交手。” 

             

            “好啦,你到底是说该怎么办吧。” 

            杜一笑疲惫地站在英二的马旁,低声埋怨道。九十名蓝衣士兵已整队完毕,等待调遣。 

            “看得出来大石摆的什么阵吗?”英二问。杜一笑几乎要原地蹦起三丈高,直叫道:“究竟是你考试还是我考试?你连他摆什么阵型都不知道,还斗阵法?” 

            英二笑着摆手道:“我不需要知道,你知道就好了啊!阵法是人创出来的,破解之法自然也无定式,何必强求嘛。” 

            杜一笑无法,只得瘪着嘴道:“那阵名为盘龙阵。势若盘龙,首领位于正中,余皆听号旗。有二十八种变阵之法,一旦冲入其中,阵法变换,任你天大本事,也冲不出来。” 

            “盘龙阵?”英二笑嗤一声,“名字叫的倒大!可曾有人教过我,名字叫得越大,越是没几分胆量的。阵法是人所创,总归是万变不离其宗。况且能盘龙之阵,恐怕耐不住小蛇搅和!” 

            杜一笑怎样也曾是大石下属,听他如此不将该阵放在眼里,心下忿气,道:“且看你怎么斗这阵法!待赢了,才来说话。”英二闻言,松爽一笑,也不打话,只把马腹一夹,直冲出去。 

            这一冲不得了,直把杜张于三人吓得瞠目结舌,急忙拍马赶上,吼道:“有你这么打阵的吗?!”英二这才稍稍勒马道:“急甚么!一笑,你跟着我!张泽,绕到后面去!于萧,拜托殿后!待阵势一乱,就冲进去乱打一阵!” 

            张于二人得了这没头脑的令,也不及细想,急把马头拨转,领命而去。杜一笑及手下三十人跟着英二,就这么径直冲进盘龙阵里。那阵果然是一等一的好阵!但见: 

            浮云惨惨,薄雾蒙蒙。 

            前路刀戈并举,背后魔障数重。 

            才举步,剑闪寒星秋风起;欲突围,戟画方天冬月胧。 

            好似蝴蝶粘蛛网,仿佛麋鹿坠阱中。


            41楼2007-09-1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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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等人刚闯入阵中,只见那正中红旗便向左上一指,登时阵型变换,红衣兵士里里外外层层叠叠,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将英二等人困死在阵中。英二双眉一纵,叫道:“一笑,往里冲!”自己一个倒钩身子翻下马背,拈得一枚石子在手,再一个倒转翻上来,双脚将那马肚一踢,那马吃痛,飞也似地跑起来,反倒踢开一条路。英二脚一勾,竟在飞驰的马背上立起身子,看准那正中红旗方向,暗暗扣紧石子,叫声:“着!!”弹将出去,正中旗杆。那红旗指示着全阵动向,这一倒,士兵们自然略一犹疑,阵型暗乱。张泽于萧虽然年轻,却也久经战场,一见此状,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攻进阵去。此时张泽迂绕在阵后,英二与杜一笑在阵中,于萧停在阵前,三处夹攻,反倒对红衣兵士成包围之势。大石在高处看得分明,当下抚掌大笑,下令鸣金收兵。 

              “大石,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英二停了兵刃,笑嘻嘻地望着他。 

              “一着既错,满盘皆输。不必再打了,徒增损伤。”大石望着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回道,“先发制人,身先士卒,百步穿杨,果然英雄出少年,好个奋不顾身的打法!” 

              英二那一双秋潭般的大眼睛轻轻一弯,薄唇下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来,好象很满意大石的夸奖。口中却道:“过奖。其实若不是你贪用这两军对阵才用的大阵法,也不这么易破。有人曾对我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用法不当,则蝼蚁亦能屡胜巨象。九十人怎能变出需要上千人才排得出的大阵的奥妙来?输了你也没甚话说。”说罢把眼偷看大石的脸,想看这总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家伙会不会稍许难堪,却发现他竟然仿佛听到什么惨事一样脸色便得煞白。他摇晃了一下身子,猛然抓住英二的肩膀道:“谁告诉你这些话来?!” 

              英二从没见他这样表情,肩膀吃痛,却一时做声不得。他狠摔开大石的手,身子自然滑开数步,怒道:“你做什么?!”大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一时……”“算了算了啦!”英二见他一张面皮火烧火燎,烫到耳根子,心想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地薄,大男人一个,还是朝廷命官呢,却这么容易脸红,当下只觉好笑,早把刚才的事情忘到一边,打断他道歉的话,“反正我刚才也冲你发脾气了,这就算扯平。我们还比不比了?还没考完吧?”大石苦笑道:“你比我还像主考官。就依你好了。” 

               

              当下士兵再整衣甲,稍作休整,以待再战。杜一笑磨磨蹭蹭到英二身边,不甘心地问:“你刚才怎么就能赢了呢,那阵怎么就能破了呢?”英二嬉笑一声,刚准备答,那边张泽早一拳把杜一笑打翻在地,道:“你还看不通透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法第一。英二大人一出马便赢了先机;然后分兵合围,以身诱敌,又抢了主动;最后‘射人先射马’,射落红旗,另对手自乱。有此三样,怎能不赢?”英二笑道:“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有人教过我,人们总说‘敌不动我不动’,可不见得都是好的。静能制动,动亦能制静。动中才能寻出、闯出机会来,静等着也可能一切都完蛋。”三名分队长都听得一楞一楞,杜一笑道:“原来竟还有这样道理。说出这番道理的,必定不是凡角。”英二呆了一呆,喃喃道:“自然不是凡角。……他怎能是凡角?”杜张于三人闻言,不明所指,待要问时,却见这一向开朗的家伙眉间隐隐皱起,脸上透出几分忧郁神色来,一时讶然,只得呐呐缄口。 

               

              这比试虽说斗阵法,摆何种阵法并无具体限制,但大石走到阵前还是吃了一惊。原来英二摆出的乃是最普通的锥形阵,这阵型在两军对阵时随处可见。那三名队长亦不能理解英二怎么能只摆这样一个阵应付差事,他却听都不听,只道:“待会他们攻进来,你们便只要围着他们兜圈子就好。哪怕圈子转大些都无所谓!只要尽量把他们隔开,迷乱他们的眼。”“要扰乱他们的话还是摆个复杂的阵比较好……”张泽建议。英二摆摆手道:“复杂的阵才好破,越简单反而越麻烦。要知道,这不是千军万马的阵地战。九十人的话,不管是斗什么,讲白了都是斗将罢了。具体怎么打我不懂,全交给你们,总之拖住他们别被包围。然后——”他斜了斜嘴,挑出一个张扬的笑,“——就看我和他的了。” 

              说罢,英二拍马至阵前,笑吟吟只望着大石,看他怎生应变。可大石身旁的副官没那么好兴致和修养,抢过身劈头打话道:“你这考生也恁不识轻重!少府大人是没限定阵法,可也不能胡乱应付,直恁看轻了人!若不是少府大人好说话去,现在便批你落第哩!”英二只得赔笑,随口诌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小生这阵看似平平,其中大有玄机,非等闲可识。此阵名为叽里咕噜阵,有九九八十一种变法,暗含玄老之学,巧合星座之位,是小生费尽平生精力创设而出,多亏少府大人,这阵才有面见天日之时。”那副官恼怒道:“信口胡言!少府大人也是你诓得的吗?”大石只得拦道:“无妨无妨,现在两军对阵,当是兵刃上见输赢,少费口舌之争。”单手一指,战鼓登时擂起,那副官尚且忿不过,道:“待下官去探阵!”大石一向谨慎,嘱咐道:“英二立于阵前诱敌,惟恐有诈。你且从旁试探,看看如何。”副官领命,便当即点起四十人,从右翼攻入。可英二这边那三人也久经沙场,见这阵势,也依着英二吩咐,以退为进,想将他圈起。那副官却亦不是省油的灯,当下发觉不对,立即缓步推进,稳扎稳打,双方登时陷入胶着。那边又一路攻打左翼,也同样是难解难分。原来这红衣蓝衣原本都是禁军精锐,一样吃饭受训,操演战术,对方就仿佛自己肚里蛔虫一般,什么想法还能不通透?自然占不得分毫便宜。英二暗暗发笑,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抬眼看见大石亦被那流沙般的红衣蓝衣缠住,身边守卫都在奋勇向前,心下一喜,点起随身十名兵士,朝大石所在直捣过去。红衣士兵刚想拦阻,却只见眼前一花,马背上人竟凭空消失了,剩一匹空马领着十名士兵横冲直闯,扰乱阵势。红衣士兵当即一阵骚动,大石才按定马头,想要重整队型,却觉得马腿软得一软,身子一重,刚想看时,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搭,一个清脆声音贴着耳朵传过来: 

              “老兄,到此为止啦。”


              42楼2007-09-1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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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一栗,扭头看去,正是英二。原来他刚刚凭空消失是把身子藏在马腹下面,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过来,现在正抱着胳膊坐在马后。大石笑道:“那可不见得。”反手扣脉,竟是上乘的擒拿功夫,只听得指间生风,招招罩住英二全身七十二处大穴。马上方寸之地,不易躲闪,眼看就要给大石扣住脉门,英二情急之下单手一拍马臀,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后腿立起,英二就势一滑,正好脱开大石指风。可双脚刚一落地,旁边就有红衣卫兵的刀戟招呼过来,英二只得在这刀戟上就势一滚,借力一蹬,身子纵出数丈,在空中仿若鸿雁展翅,堪堪跃过大石头顶,电光火石之间已落在大石面前,在他错愕之时长剑已然横过脖项。大石看见英二从他头顶越过,心中有什么相仿的情景突然一股脑涌现出来震得心痛,竟不去格开英二的剑,任剑锋划来,收势不住,在他脖颈上擦出几缕血丝。 

                 

                “大人!!” 

                “大石大人!!” 

                “少府大人!!” 

                一时间也别斗什么阵法了,周围噼里啪啦一阵兵器摔落在地的声音,一群士兵涌了过去,倒把英二挤到了外边。英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大石还真是个得人心的好官。好半天才发觉什么不对,赶紧拨开人群冲着那家伙吼道:“你这笨蛋!怎么突然收剑?!不要命了吗??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大石苦笑道:“不过擦破了皮,值什么大惊小怪。”英二望着大石,半晌道:“你有古怪。不说明白,我便赢了也不快活。”大石错开英二视线,侧过脸道:“那今晚未时,伊人江畔回梦亭,薄酒数杯,任君发问。方便来吗?”英二稍一寻思,便应道:“不见不散。” 

                 

                待大石赶到回梦亭时,英二已在那坐了很久了。江边的风打在他有些怔忡的面庞上,显得他与平时那洒脱公子模样判若两人。他望着伊人江那宽广的水面发呆,偶尔看见江上渔翁撒网,拖上一船白花花的鱼虾;或者画舫穿梭,从窗格里透出红袖胭脂时候,便不经意地笑起来,拿指节敲打着亭上的栏杆,任发梢擦着眼睫,长衫的下摆随着风的节奏轻拍着红漆抹过的石凳。大石竟看得呆了一呆,不忍心打搅他兴致,刚想踱去旁边待上一会,就听到英二有些不耐烦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既然到了就打个招呼啊,你当我喜欢等人吗?” 

                大石给他说的脸上一窘,只得快步走出道:“实在抱歉,被些公事绊住了。刚刚看你兴致颇好的样子,怕打搅到你,所以……”英二笑道:“什么兴致,只是看看江水。若换了别人,哪个敢叫我英二少爷等?也只你有这特殊待遇。” 

                大石坐到英二对面,道:“本来时间充裕得很,所以想回趟衙内,看有没有什么公文未批。结果却发现一处府库竟忘记把免除赋税的钱财退还百姓,害得衙堂口那喧闹震天,脱身不得。”说罢早拿出酒菜来,对英二道:“因此迟了数刻,自罚一杯。”英二也举杯回敬,淡淡道:“这官原也不好当,人们都道做官好,却不知那背后故事。本来天下三百六十行就各有各的苦处。”大石闻言,手一抖,杯中酒晃得一晃,竟泼出几滴。英二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吗?”大石苦笑一声,道:“其实今日约你,只因为我心里有个疙瘩,坏在那里,解结不开。本来已几乎忘怀,却因为见到你,勾起我心中一个人来,那疙瘩竟再度疼痛起来。因此我只问你一句,千万回答。”英二笑道:“本是应该我问你今日怎么那么窝囊,还给我划上一刀,结果却变成你问我。罢了,反正我大人大量,你尽管问来就是。”大石一气将杯中酒饮尽,空杯捏在手中,嘴唇翕动数下,这才艰难道:“‘绝代英华’……是你什么人?” 

                 

                英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僵在那里。他以为再不会有人提到这个名字,却在这国都青春,从一个朝廷命官口中吐出来了。他心底虽然知道大石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简直要瑟瑟发抖起来。他猛地拍了桌子站起身,震的那桌上酒盏跳了一跳。他几乎是用压抑的嗓音吼着,苍白的指节咯咯作响:“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大石被这个样子的英二吓到了。他赶紧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只是……觉得你有些像他。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他刚想转身离去,胳膊被英二一把抓住了。他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你说我……像他?”大石一愣,道:“你果然认识他!”却见英二已回复了他平日里的模样,往亭子边的长椅上一躺,凄凉笑道:“你可猜错了,我便是他!” 

                大石一怔,笃定道:“休拿我顽笑。你怎么可能是他?你们丝毫不同……你不可能是他。”英二闻言一跃而起,一把攥过大石领口,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不如他吗?……我便是不管做什么也不如他吗?!”大石还不及答话,英二早松了手,提起桌上半壶酒灌进自己喉咙里。 

                “英二!!”大石一把抢过酒壶,“有你这么喝酒的吗?”英二苦笑道:“我怎么喝,关你底事。反正我又不是他。”颓然倒在亭中石桌前,又自取过一壶倒满一盅,看大石还在一边担忧地望着自己,当下笑道:“你这人真怪,那么爱替别人担心,不怕愁白了头发。你不是想问吗?好吧,就当我酒后失言,全部告诉你。你要敢给我听到一半就跑人,我就把你扔到这伊人江里喂鱼!”


                43楼2007-09-1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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