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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by:逆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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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硬着头皮看了一会书,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便起身绕到主馆的借阅区想找本闲书看看。
晃着,晃着,等于雷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G区前面了。于雷欣喜地发现陈可竟然又出现在上次坐的那个位置,静静地翻书。他觉得脚底板又开始凉了起来,两条腿都有些打颤。别这么不争气!于雷对自己说。
他一边朝陈可走,一边想着怎么跟陈可打招呼。
我应该表现得活泼自然一些!于雷觉得由于他们已经有过两次见面,这次他应该表现得亲密一些——象个哥们一样。
他走过去,伸出手犹犹豫豫地在陈可的头发上压了一下。陈可的头发蓬蓬松松的,一缕一缕,光滑而柔软。
陈可象是被吓了一跳,吃惊地转过头来。于雷赶紧摆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尽管他已经尽量使面部肌肉放松)。
陈可也对于雷笑了笑,小声地说道:“你又来了。”于雷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欢迎自己,但反正已经来了,就算是惹人讨厌也只能坐下。
I


103楼2013-11-0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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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什么书?”于雷问。
    陈可把封面翻过来给于雷看,《中国哲学简史》。
    “你……”于雷本来想说“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但突然想到这样说会让人家觉得自己在偷窥他,于是改口道:“你还用得着看简史吗?我觉得你都可以写了。”
    陈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师的作品还是值得看看的,毕竟是提供了一种不同的视角。”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于雷觉得自己的伶牙利齿在陈可面前变得庸俗不堪。
    “说实在的,我在哲学上是挺外行的,有什么书能推荐我看一下吗?别太难的,呵呵。”于雷挠着头问陈可。
    “这本书作入门最好了,原来是冯友兰写给外国人看的。”陈可把书递过来,“给你看吧。”
    “不用不用,还是你先看吧。我再找找别的。”于雷连忙推辞。
    “哦……”陈可把书抽了回去,有些默然地低下头去看书。I


    104楼2013-11-03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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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雷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起身去找书。
      这时陈可又突然抬起头来,象是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样,说道:“《苏菲的世界》!《苏菲的世界》是最好看的哲学书,我记得就在……”陈可轻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领着于雷走到一排书架前面,四处寻找了起来。
      “是不是这本?”于雷拿着一本绿色封面的书问陈可。
      “没错!”陈可高兴地看着于雷,“我就记得是放在这里。”
      “你好厉害啊!”于雷惊讶地看着陈可,才入学一个礼拜他就把图书馆都认熟了!
      陈可听了于雷的赞扬,很开心地冲他笑着。于雷突然觉得这个笑容竟是似曾相识,和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远远地呼应着。
      他们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陈可和于雷挨得很近,近得使于雷感觉到陈可的体温,在这个空调打得太足的借阅区里显得如此温暖。于雷翻开书,脑子里比刚才在自习室的时候还混乱,因为他脑子里的人现在正坐在他旁边——加上他脑子里本来就有的人,就是双倍的混乱。于雷逼着自己进入书的世界当中,他不想让陈可觉得自己是个不爱看书的人,这本来也就不符合事实!
      I


      105楼2013-11-03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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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这个有txt格式吗,可以发给我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7楼2013-11-09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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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麻烦把txt格式的发给我,邮箱77255965@qq.com


          来自iPhone客户端108楼2013-11-10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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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陈可
            陈可一大早就到了图书馆。
            早上经过301的时候,陈可听见里面乱哄哄的。尽管非常模糊,他还是分辨出了于雷的声音。
            于雷说:“……别扯淡!马克思主义说人是经由必然王国而通向自由王国,可是人必须要通过信仰它来走向自由王国,就好象信徒必须买教会的赎罪券才能升天堂一样。难道你不觉得这种说法从本质上就是可笑的吗?”陈可很欣赏于雷的这一番说词,但他一想起于雷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不禁地乐了起来。
            昨天在教室里,还有在回宿舍的一路上,陈可经常感到这种莫名的快乐——或许是因为于雷说的话,或许是因为于雷脸上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于雷……这个人。
            陈可想再见到他,听他说话,让他把自己逗得发笑。但隐隐的忧惧仍然潜藏在他的心里,等待着被印证的那一天,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恐怕只有播种它的上帝才能知道了。
            尽管是怀着这样一份难以言明、且忧且喜的心情,陈可还是身不由己地往人文社科馆走去。或许是经验主义告诉他,在这里可以再次碰到于雷吧。即使碰不到,陈可想,也不要紧,下次上课的时候就又可以找他说话了,再说,他不是还请我去他们宿舍玩呢吗?


            109楼2013-11-10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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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可又从原来的地方拿出了那本《中国哲学简史》——上次因为于雷的关系,陈可连上册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完。
              陈可还记得那两句“至大无外,至小无内”的话,他知道这是那个和庄子争“鱼之乐”的惠施说的东西,于是翻到名家的那一章,看了起来。后来一想前面的东西也忘得差不多了,干脆就翻到头,从序重新看起。
              刚看了两章,就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往陈可头上压了下来。陈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于雷。
              亲爱的朋友们,你要是还记得陈可曾经机谋百出地想把张树的手从肩膀上甩下来,就一定不会不知道他不喜欢人家来摸他碰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倒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你又来了?”
              “又”,表示对之前行为的重复。既然于雷是第二次在这里碰到陈可,他觉得用“又”是再正当不过的。然而,在一个心思稍微细腻的人看来,这个字就包含着一点不欢迎自己到来的意思。而在于雷这么一个琢磨别人心思成瘾的魔王那儿看来,就恐怕是场巨大的心灵灾难了。
              于雷答应了一声在旁边坐下。这个时候,陈可心里那种隐隐的忧惧和怕于雷讨厌自己的感觉又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陈可很想做些什么让于雷开心,使他对自己满意一些。


              110楼2013-11-1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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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于雷说想让陈可为他推荐一本哲学的入门书。陈可毫不犹豫地提出把冯友兰的书让给他,因为这的确是一本简明易懂却又极有洞见的好书。于雷出于礼貌拒绝了。陈可有些难过——这是他为于雷做些什么的好机会,但怎奈他从来就不擅长处理别人的谦让和客气,每次都只能很勉强地接受别人的礼貌。
                眼看着于雷站了起来,陈可觉得万分沮丧。而另外一本书在这时闪过了陈可的脑际——《苏菲的世界》!不可多得的哲学类好书!
                陈可急忙领着于雷去找《苏菲的世界》,可在架子前面站了半天也没见着。难道是被别人借走了?还是我记错了?陈可很着急。
                “是不是这本?”陈可看见于雷从架子的第二排上拿出了一本绿色封面的书。
                “没错!”陈可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就记得是放在这里。”他有些得意。
                “好厉害啊!”于雷象看着偶像一样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陈可开心地笑了。这样简单而容易实现的快乐,陈可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111楼2013-11-10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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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是在十几年前。
                  陈可还在营区大院里住着的时候,那个叫黑子的男孩是这一片儿的孩子王。陈可羡慕他羡慕得要死。
                  那时陈可是个瘦弱的孩子,有哮喘的毛病。外婆常常给黑子一块糖,说要他好好照顾我们家豆豆。黑子也确实很照顾他。那么小的孩子就愿意主动去保护别人,想想也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小的豆豆极为仰慕黑子首屈一指的气力和一呼百应的魅力,一直到很久以后,那个形象都还是他努力的目标。
                  夏天。
                  黑子带着豆豆两个人,悄悄地瞒着大人把井盖掀开。黑子哼哧哼哧地从井里打上来半桶冰凉的井水,“哗”的一声冲在自己和豆豆的身上。两个人在烈日下兴奋地乱叫。
                  嘘~黑子给豆豆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两个人把井盖原封不动地合上,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玩抓石子的游戏。这是豆豆唯一比黑子玩得好的游戏。黑子的手肉乎乎的,经常连两个石子都抓不住;而豆豆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反应又快,于是总能在小孩子中间称王称霸。
                  “那是什么?”一局结束之后,黑子突然问。
                  豆豆跑到外婆画的八十八个键前面。
                  “这是钢琴,”他走到两个一组的黑键左边,“这里弹下去就是DO.”
                  “你真厉害!你以后做个钢琴家吧!”黑子崇拜地看着豆豆。
                  豆豆开心地笑了,就像十几年后在图书馆里的陈可一样。


                  112楼2013-11-10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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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座位上,两个人都开始看自己的书。
                    陈可时不时地拿眼瞥于雷。只见他刚开始的时候还像屁股被针扎着似的左扭右晃,渐渐地便看得出了神,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陈可知道他喜欢,便也安心地继续去看他的冯友兰。
                    过了十一点半,陈可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上了。他扭头想问于雷去不去吃饭,可于雷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手肘撑在桌子上,一脸专注的神情。陈可不想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于雷的侧脸。
                    他的睫毛是这样长的么。他的鼻子好挺。他的颧骨很性感……
                    陈可感到很满足,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
                    这时于雷合上了书。陈可问他看得怎么样。
                    于雷挠了挠头,说道:“特……特震惊,就是、就是觉得虽然以前从来没这么想,但是又觉得它说得特别对。呵呵,你可别笑话我。”
                    陈可微笑着看着他:“很好玩吧。以前他们老是拿学哲学的人开玩笑,其实哲学真是琢磨起来最好玩的东西了。”
                    “Philosophy就是爱智慧吧,对不对?”于雷点着头同意陈可的意见。


                    113楼2013-11-10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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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在农园餐厅。这是新盖的一座自选式的食堂,从外面看起来有点像理科的实验楼。
                      陈可拿了一个三块钱的黄盘,一个两块五的桔盘和二两米饭;于雷还多拿了一个一块的绿盘,米饭也拿了一个三两的大碗。
                      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都把菜碟往对方那边挪了挪,就一边聊着一边吃了起来。
                      “你们搞法律的人从老祖宗开始就逗得不行。”陈可想起来一个刚看到的故事,是关于春秋时郑国的一个名家邓析的。
                      邓析是郑国著名的讼师,《吕氏春秋》里说郑国的人只要交一件衣服或者一条裤子,就可以跟他学怎么打官司。有一次河里发大水,淹死了郑国的一个富人,尸首被人捞去了。富人的家人去赎尸,可捞尸首的人要价太高。富人的家人于是找邓析咨询,邓析说:“不要急。他不卖给你,卖给谁呢?”捞尸首的人等急了,也来找邓析,邓析说:“不要急,他不找你买,还找谁呢?”陈可讲得绘声绘形,于雷差点把一口饭全喷了出来,连旁边坐的两个女生都跟着了笑起来。笑了半晌,于雷抬起头,久久地看着陈可,眼里满是暖暖的意味。陈可装着没看到,笑着埋下头吃饭去了。
                      吃了两口,陈可又抬起头来说:“要是哪天我被人欺负了,你就拿着我的裤子去替我打官司吧。”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于雷也讲了一个笑话,是他从李明那儿听来的一个模仿天津人说话的段子:“两个天津妇女在路上遇到了。
                      一人问:‘干嘛(读第四声)去(读qi)呀?’另一人答:‘上法(读第二声)院。’那人又问:‘原(第一声)告被告?’另一人说:‘原告。’那人说:‘是么!牛逼(第三声)啊!’另一人怒:‘牛逼嘛呀!被强(第一声)奸了。’”陈可放下筷子,纵声大笑了起来,于雷也跟着傻乐,连周围两桌的人都忙不迭地捂嘴。
                      于雷实在学得太像,陈可笑得泪眼朦胧,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陈可其实是个爱笑的孩子,但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痛快地大笑是在什么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他的笑声只能在他自己的心里听见。


                      114楼2013-11-1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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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个人都有课,于雷说在图书馆还有东西要收拾,陈可便独自回宿舍去了,一路上还不断想着这一个上午的趣事。
                        陈可回到宿舍,张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头扒拉手里的饭。
                        “吃过了么?”张树问。
                        陈可恩了一声。
                        “刚才徐颖姐找你,你给她回个电话吧。”张树已经加入了院团委,徐颖似乎是他的直接领导。
                        “我不知道她电话啊?”陈可说。
                        张树有些诧异,翻出自己的电话本,把号码抄给他。
                        陈可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徐颖说已经帮他开好了教室借用条,本周内下午4点到7点他都可以自由使用院里活动中心的钢琴。
                        陈可谢过了徐颖,并且约好下了课去找她拿。
                        陈可在张树身边坐下,把上午的笑话也跟他说了一遍。
                        张树笑得很开心,但陈可总觉得他比起于雷似乎少了些什么——或许是一些眼神的交流,或许……是一些深处的共鸣。


                        115楼2013-11-1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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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课是高等数学,讲课的是一个女老师,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吐字一清二楚,陈可非常喜欢她的课。高数是经济研究的基础,也是考研的公共课之一,大家都不敢怠慢。但由于前面几节课都是高中里学过的知识,听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女老师也在课上穿插了几个关于数学系的笑话,把大家逗得直乐。
                          下了课,陈可到女生宿舍找徐颖拿了借用条,上面盖了院团委的章。
                          拿着它,陈可很顺利地进入了管理学院的活动中心。
                          光华管理学院是全校最阔的学院,只有它拥有独立的豪华教学楼,而其它院的学生只能挤在三个好坏参差不齐的公共教室楼里上课。当然,它的学生活动中心也是全校最好的,洁白的墙壁,光滑的地砖,整齐舒适的桌椅都标志着该院学生身份的不一般——光华的目标是“打造未来中国的商界领袖”。在中心的西北角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陈可轻轻地扶起琴盖,站在琴的前面,看了良久,然后随意按了一个和弦。钢琴的响度十分完美,音色毫不粘滞,既明且亮。


                          116楼2013-11-10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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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里弹下去就是DO. 陈可对自己说。
                            钢琴发出了大调式通常的结束音。
                            陈可在琴椅上坐下,漫无目的地弹起了一支舒缓的小调。
                            外婆……
                            外婆死了以后,陈可弹琴的次数就不如以前多了。
                            外婆是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钢琴老师。
                            外婆很慈祥,但也很严厉。陈可还记得她让自己一遍一遍地练习指法,无论陈可怎么撒娇、胡闹,也决不松口,直到自己的力度和速度都达到了外婆的要求。
                            外婆最喜欢肖邦的幻想即兴曲,陈可小时侯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像外婆一样流水般地把这首曲子演奏出来。
                            后来外婆病了。当年不让须眉的才女变得连自己的儿女都认不出来,笑啊闹啊像个三岁的孩子。他们把她送进了养老院。陈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外婆什么事也不记得了,那些她亲自教过陈可的东西,也随着她辉煌的过去,幻灭在养老院外头晾着的尿布里。
                            可每次当她一见到陈可,就死死地抓住他,要给他做好吃的,然后把上次陈可给她带来的、她偷偷藏起来的饼干、蛋糕拿出来,看着陈可一口一口地吃下去。陈可吃的是食物,咽下去的是泪水。
                            逢年过节,周六周日,只要是外婆回来的时候,陈可就坐在琴前面,弹幻想即兴曲,弹爱之梦,弹月光,一首一首地弹,弹完了就从头再弹一遍。他不能出错,也不能弹一些滥竽充数的电影插曲,他知道外婆在听着,她什么都懂。所以他比任何时候都拼命地练——往往是踩着持音器,在清晨和夜里。
                            在四年又三个月后,这样的日子永远地结束了。
                            留下了外婆的一张遗照,和外孙的一手好琴。
                            不知道她在天上是不是满意这样的结局呢?


                            117楼2013-11-1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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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楼2013-11-1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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