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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寻(仙剑古剑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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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防吞,二楼放文


1楼2013-10-23 13:00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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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3-10-23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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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与死,未知与命运,魂之归处与前尘未了的情仇,憎恶、爱与痛苦,人性的背叛与上苍的放逐,分离与相思,束缚与挣扎,独行者的脚印与聚众处的呼号,匍匐的哀求与祈祷,征伐的诅咒与咆哮••••••种种曾经与过往,期冀与未来,在兜兜转转的轮回深处,被界定又被违背,凡人努力地妄图逃脱既定的运命,却因此殒命。
      逆天而为者,天必诛之。
      风晴雪已然寻了许久,所谓的聚魂之法,寻常人间无魂散之说,更遑论有所良方。少女的心性总是新鲜活泼,抱得一丝幻想是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走到老。
      一路行来,总有人望着她离去,暗暗摇头,无端叹息。
      有人亦是说,神界的事情,还是求问神仙来的好。
      俗人总是不晓得,以为跪拜与烧香或能了却一切烦心琐事,唯有真正见识过神威的人才直到,神灵总是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你的命轮,不喜不悲。
      这样的话,她听过两次,一次,是一处风景煞是秀丽的山峰上,一个目盲的少年同她说,另一次,是幽寂的清流间,一位颇具盛名的偃师同她说。
      但是,他们都宽慰她,人命不可藐,莫要轻易论败,改天命,也不是不可能。
      自然的,此二人不是这般说,风晴雪听得,也不是这般意味,只是我等闲人,自以为了悟了人家话里之意罢了。
      风晴雪听来,便是屠苏有救了的意思。
      目盲的少年很热情,请她吃了自家烤的山猪肉。不得不赞叹,纵是折了双目,这猎猪并着烤猪的手艺,却是了得,想来,这少年是个猎户呢。
      作为投桃报李之谊,风晴雪烤了几个果子予他,因着从前那几人同行者的反响并不甚太好,风晴雪便就瞒下了果子的烹制原料,心中却总有些许心虚。想是未与旁人分享,敝帚自珍之故,风晴雪这样同自己解释。
      问及少年的亲友,少年掰着手指,有一亡妻,有一双早逝父母,一囚犯长兄,两位神出鬼没的好友,便是如此了。
      风晴雪想,如此坎坷的命途,尚能这样自得其乐,实属不易。
      见到那位偃师,是慕名前去。听闻他妙手能以木石创灵,或许可知复魂之法也未可知。
      方进门,便见院内置一小人儿,欢愉地踩着水车,水流便随着竹渠顺着窗流进室内。
      水是温泉水,氤氲着温柔的蒸汽。
      风晴雪冲着窗子喊了声:”有人吗?”
      便听得一阵物器翻倒声,片刻一蹦一跳跑出一只小木人儿,歪着脑袋说:”主人正在沐浴,请等上片刻。”
      风晴雪想,这样一来,便可在室内淋着温泉水沐浴,当真高明啊。
      心下当即对这偃师的信赖又多了几分。
      风晴雪心中暗自揣测,所谓偃师,想必是蓬乱的白发同白胡子,手上尽是些老茧与伤疤,开口便是:”后生来寻老朽何事?”抑或”后生小辈不懂礼节!”之类之类。
      待见其本尊,方才讶异这偃师颇年青,虽非正值青葱,倒也确实言不得老。更让风晴雪觉得亲切有加的是,偃师亦会烤肉,当真是海内存知己。
      当问及偃术聚魂时,原本絮絮叨叨的偃师忽的正了色,端坐道:”人魂何其珍贵,偃术如何也替不得人命,况我过去时,还许诺过他人,不以偃术做偃灵。”
      言罢,回头朝供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一把剑望了一眼。
      风晴雪也随着望过去,挺漂亮的剑,置于室内亦是锃锃亮,看得出偃师对这剑颇上心。
      ”对了,你要去寻聚魂之法?”偃师突然问道。
      风晴雪被他惊得一抖,镇了镇心神答:”是呀。”
      偃师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搓着手:”我这些年来一直寻着重聚剑灵的法子,想来此二子该是差不了许多,你今后顺着也为我打听个,我也为你打听着,如何?”
      风晴雪未及回答,他便欣喜地说:”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故而,虽然不明所以,但风晴雪仍觉得此行甚有收获。


      3楼2013-10-23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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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4楼2013-10-23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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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及剑灵,风晴雪当即想起红玉来,想来也许久未去拜访,便携着那少年赠的些腌制的山猪肉去了天墉。
          不论人界多少悲欢聚散生死交替,修仙的天外天向来是不悲不悯,恪行天道。
          这次前来,见着了红玉姐,见着了芙蕖,却未见着凌越。身居掌门,又未设执剑长老,忙些想必也是应当的。
          红玉姐同芙蕖皆赞了那腌猪肉许多,风晴雪亦颇感骄傲。
          不过,谈及剑灵,红玉亦是无可奉告。自然,问及一介剑灵如何修复剑灵,无异问一凡人如何重生死人。仔细想想,确是有理。
          ”不过,我倒是听过剑灵重塑的。”红玉道,”主人早年云游,见一少年剑仙负一魔剑,剑灵••••••似是唤做小葵的,后来这柄魔剑,听说也是以剑灵重铸,不过那剑灵似乎是重又新生。”
          红玉想了想,又笑道:”说来且权作消遣,那少年剑仙生的极俊秀的,又是一身的仙风道骨,只是,主人遇着他时,他正御着剑驮着只中原未见过的似野山猪的,飞得颇狼狈。”
          风晴雪心下自语道:”如此瞧来,野山猪之味,遑论凡人,连修仙者亦难舍之,只是不知那剑仙如今何处,亦不知那未尝见过的野猪是何味道。”
          芙蕖思虑片刻,说道:”红玉师姐所说剑灵,当年我下山去渝州时似有见到,只不确定是也不是,你且去问问看。”
          迟疑着,又低声道:”只盼得屠苏师兄能早日归来,掌门师兄积劳成疾,怕是等不成他太久••••••”
          出世人眼中,红尘总是太可笑,饮食男女往往来来,因着无谓的小欢喜同小心殇耗了一生泪与笑。
          唯愿了却七情魂,夜雨寒时不梦君。
          人间的喧嚣纷扰总是教人欢喜,沾了红尘的味道才似活着一般。
          在渝州寻了许久,终褪去天墉的肃穆寒气,也累得疲惫了。
          打听了许多人,终以买了只簪花为代价从卖簪花的老太太那里知晓,小葵在边儿上城门放风筝。
          城门口有一双少女,生得同曼珠莎华,同模样的样貌,却是一个红装似扯了霞披着身上,一个蓝衣像浸在清泉溯流而荡。
          蓝裙子的扯着线儿,使劲儿仰着头望着天上的风筝,红衣的坐着城墙
          上,晃荡着纤长的双腿。
          风晴雪扬着手中的簪花儿,跑着喊道:”小葵------”
          蓝的那个回过头来愣了愣,红的那个却是一跳,从城墙上直接飘到风晴雪身前,戒备地上下打量:”你谁啊你?”
          风晴雪因着她这敌意有几分无措,但仍是勉力笑了笑,答:”我叫风晴雪••••••”
          还未说完,那姑娘就不客气打断:”我管你是谁,同我俩熟么!”
          说话间,穿蓝衣的也拽着风筝线凑过来,被穿红衣的一只胳膊护在身后,只见她歪着头,几分好奇地打量。
          风晴雪颇为难,却还是这种不甚友善的情态下说明了来意,那红衣的姑娘态度遂变成了不屑和不耐:”想重见那剑灵?很简单啊,自己也生祭了剑,那剑灵魂死不散,他亦入了剑一丝丝补,有那千百年便补成了。”
          言罢,又嗤笑道:”他可肯?嘴上说着什么,心里又想着什么,到底谁晓得?”
          又回头,问那蓝衣的:”小葵,你可说,是也不是?”
          那个小葵没答话,只轻轻拉着她火样的裙摆。
          她却依旧说个不休:”无事时当你做亲妹,做得倒是比谁都好看,当真到了攸关时,还不是舍了同陌路一般?”
          风晴雪这厢却是在迟疑,应不应当将此法告知偃师,总觉言与不言皆不得当。或是,世上当真不得双全法。
          ”那••••••聚魂一事?”
          ”小丫头,那人,可是你的情人?”红衣的挑着眉问。
          ”这••••••可相干?”
          ”哈,忸怩甚?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似心情好了许多,新桃花儿样儿的眼狡黠地眨。
          ”我是喜欢苏苏••••••”
          ”那你还是莫要寻方了,”那姑娘正了色,”当心替人作嫁。”
          ”为什么这样说?”
          ”既然本是一魂,自然同生同灭。你费着心,也无非是给你的情人寻了个长长久久的伴儿。”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苏苏那样善良,不会同那样的人一路!”
          那姑娘挑起个笑,混杂着嘲笑与怜悯:”对他而言,你终究还是个外人罢了。”
          风晴雪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子牵着手,一体双生样的,同魂的苏苏与欧阳少恭,他们之间的事她从未问过,或许,同样是同魂的她们,才更有资格说起这些。
          见风晴雪黯然下去,蓝衣的小葵攀上红衣的肩,在她耳畔耳语着什么,红衣姑娘听了,望着她跺脚:”你啊,真是的!”
          语气又变得刻薄许多:”给你指条道儿,去找个叫南宫煌的傻小子,他给他哥招过魂。”
          言罢,拉着小葵欲走。
          风晴雪急忙道:”我,我还没有谢谢你们,这只簪花送你吧,你戴着会很好看。”
          红的那位又把小葵护在身后,警惕地说:”我们不要。”
          风晴雪又问:”那,你们叫什么呀?”
          ”我叫龙葵。”
          ”那你呢?”
          ”你没必要知道她叫什么!”
          言罢,就拉着她离开,尚还听得她清脆的嗓音:”说了同我去鬼界,你总不肯,留在这儿也是吵架••••••”
          女孩子被这样好到保护着,到底多久没有了呢?


          8楼2013-10-23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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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未完待续……


            9楼2013-10-23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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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未完待续


              12楼2013-10-24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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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15楼2013-10-25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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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无人,无光,无声。
                  风晴雪取出偃师赠予的”萤火虫”,黄豆大的光身前身后飘浮着。
                  一路上脚步声太寂寥,风晴雪轻轻唱起歌谣来,起先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大声。
                  终是驱了些孤独感,却忽闻一句:”你是何人?”
                  风晴雪惊得捏折了萤火虫的翅膀,萤火虫大吱一声。
                  回头,却见一蓝袍少年,负着剑匣,手中提了个灯笼。
                  恍若话中巧笑倩兮,夜访茅庐,红袖添香的,女鬼。
                  风晴雪被自己着念头又惊了一惊。
                  少年等了片刻,未见她答话,蹙了蹙眉。
                  两厢就这般相对望着,两两无言。
                  良久,风晴雪颤颤问:”请问,去往魔界该如何走?”
                  少年面无表情,提一提灯笼:”那边。”
                  不是上山路,不是下山路,却是入山路。
                  晦暗的灯笼只拢住少许光亮,前路幽黑。
                  风晴雪暗暗思量,若此少年是良,有他陪同自然是好,若是不良,也该防着他背后冷箭。
                  面上笑道:”你可同我顺路?”
                  不知笑得是否过殷切了些。
                  少年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依然一路无话。
                  只不过,两个人的脚步声,少了些寂寞。
                  ”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紫英。”
                  ”我叫风晴雪。”
                  ”••••••”
                  ”你来这里做什么?”
                  ”采些矿石。”
                  ”哦,我来是为了去魔界。”
                  ”••••••”
                  ”你家在哪里?”
                  ”无家。”
                  ”我家在幽都。”
                  ”••••••”
                  风晴雪觉着,这人同苏苏十分像,同样地不善同人交流,戒心便少了九成九。
                  风晴雪便一直喋喋,引着少年多说些。
                  少年停了脚步,指着一处断崖:”这里便是,姑娘当心,在下告辞。”
                  言罢便即离去,步履间颇匆匆。
                  风晴雪心中怜惜着,定是家境不好的孩子,到在可怖的地方挖石谋生,这般匆急。
                  若有闲暇,且邀他一同去闹市玩耍些当好。
                  见不着那灯笼光,风晴雪方才回头,看向不见底的断崖,捏紧了翳影枝,深吸口气,一越而下。
                  如同星坠,如同瀑流,如同无根水,四下无所依凭,周遭无声无息,只下落,下落。
                  终于见了些光,却觉重重撞了硬物。
                  还伴着”哎呦”一声。
                  风晴雪只觉下巴磕得甚疼,低头,入目处是一紫冠,却不知是什么材质。
                  胸口处传来闷闷的人语:”姑娘,麻烦挪挪好么?”


                  17楼2013-10-26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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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我的同学的番外篇忘记向上发了……


                    21楼2013-11-0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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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亲见着自己背弃了自己,更残忍。
                      龙溟瘫倒在冥火的余烬里,身子被尚还灼热的余温烫着,望着那个人,同自己有一般形貌的那个人,揽着自家的幼弟,一同走向自己的部族。
                      呵,夜叉吾族,阿幽。
                      昔日魔元重聚,如凤火自焚,四散的意识如散沙洒遍生前行至每处,如同混沌婴孩的初生,惶惶然不知其所,记不得前尘,又看不到来者,甚至不晓得为何飘乎尘世,茫然,无措,且恐惧。
                      而散魂相合,更似剖腹抽骨样疼痛,全身丝丝寸寸被撕裂,又生生熔入一段异物,继而便是反噬,从骨缝和经络间透出的烙烫般的痛楚,教人恨不得撕咬着自己的脏腑。
                      如是的痛楚,月月年年。
                      终于知晓,为何分明有重聚之法,族人却不愿死而复生,没有过去,没有执念,没有强烈的渴望,有谁会甘愿,自寻这样的痛苦。
                      龙溟庆幸,自己坚持到最后。
                      每一处散落的魔元,都承载着一段神思记忆,不知从哪一回的痛开始,痛中伴着个紫发的孩童。
                      那个孩童,在铺着锦绸的榻上,手足并用地爬,朝着床边幢着那柄十字妖戟。
                      龙溟的心兀的悬起,十字妖戟煞气甚重,这样小的孩子,一旦触碰,必死无疑。
                      那孩子爬得倒颇快,眨眼间已爬到了床边,使劲儿伸着短小的胳膊,张着未熟的青桃儿般大小的手,拼命探着身子。
                      尚还有些距离,他又往前爬了爬,再一次探出手,这次,却是失了平衡,眼见着要摔落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魔翳使出幻步术来,移到床边,在那孩子将将要摔下床时,拉住了他拖在身后的尾巴。
                      魔翳揪着他的尾巴,把他倒提着,同他眼睛平齐。那孩子愣愣地看着魔翳面无表情的脸,哇地一声哭出来。
                      魔翳提着蹬着短腿哭闹的小娃娃,转向龙溟:”大殿下,日后小殿下还要劳烦您教导。”
                      言罢,便把这娃娃的尾巴塞进了他手里,甩甩袖子离去。龙溟手足无措地提着,小娃娃止了哭,泪汪汪的眼睁得圆圆,同茫然的龙溟面面相觑。
                      这便是龙溟第一次见到龙幽,那次他刚出征归来,战袍还未及脱下,魔翳率部众迎在城郊,尚未提及战况,魔翳便开口:”城中有要事,请大殿下随臣速归。”
                      只一日,龙溟便知晓了为何魔翳把龙幽交予他时,为何离去得匆匆。
                      那个”要事”甚不省心,且对十字妖戟有着相当的执着,稍稍不留意,便见着龙幽小小的身子,同幼犬一样,起劲儿地爬向那柄能置他死命的戟。
                      真是头痛啊。
                      无奈,英武骁勇的年轻将军只得时时处处把这个软软糯糯的孩子抱在怀里,读兵书时如此,研韬略时如此,朝堂听政时如此,接见邻邦时亦如此。
                      咿咿呀呀的小龙幽崽子伏在龙溟肩上,拽着龙溟的长发,攥着龙溟的袍子,若是睡着了,口水便浸湿了龙溟的肩头。
                      最麻烦的,便是龙溟习武时候。
                      单手持戟倒是没什么,怕只怕伤了龙幽,最恼人便是,每每此时,龙幽便更是兴奋,紧紧扒着龙溟,任谁都拽不下来。魔翳早早退隐到九黎祠借口闭关,龙幽这厢更是无法无天。
                      龙溟看着连尾巴都紧紧缠在他手臂上的小崽子,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有了个计策,一个下下策。


                      22楼2013-11-0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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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便见着龙溟骑着幽驹,手持十字妖戟,同骑着乌龟,挥着竹筷子的龙幽你来我往比着武。
                        比武场旁是军营,跟随龙溟南征北战的部众笑成一片。
                        魔翳出关,龙溟的麻烦结束了,龙幽的麻烦开始了。
                        魔翳此番出关,是为了督促小殿下”学些礼法,修武习文”。
                        龙幽已经长到龙溟膝一般高,拽着龙溟的袍摆,满脸的不情愿,摇晃着小身子,带着哭腔央着:”哥哥••••••”
                        龙溟心倏地便软了,方欲蹲下身安抚,听得魔翳在一旁冷冷咳了一声。
                        阿幽,你是夜叉皇子,生于帝王家,难免,要多多担着些。
                        龙溟别过头去,对魔翳道:”大祭司,阿幽就拜托你了。”
                        魔翳微欠了欠身子:”大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心尽力。”
                        龙溟走向书房,未见龙幽被魔翳拖着领子,一路挣扎,但那一声声”哥哥”,却是深剜进了心里。
                        龙溟做了夜叉君主,更是无暇关怀龙幽了。
                        从前尚还得闲,去考考他诵些兵法史事,如今,当真是不得空来,也有半年之久,未去过问龙幽近况。
                        今日偶得片刻闲暇,去查查他学得如何罢。
                        夜叉王宫铜浇铁铸,处处严谨压抑,更兼有侍卫队巡逻戒备,一派森严。
                        日前魔翳来说,龙幽不肯学习诗词歌赋,说是宫殿内气息强硬,无花无月,不宜吟诗。
                        龙溟好笑,吩咐人照着”采菊东篱下”的样子在后花园里拉了道篱笆。
                        这却惹了麻烦,若是不得”日啖荔枝三百颗”便不诵苏诗,若是没有”玉人何处教吹箫”便拒学音律,更有甚者,若是无人陪着他”夜半无人私语时”他便不肯就寝。魔翳袖着手,挑着眉看着年轻的君王,凉凉道:”殿下今日来问,何谓'翻云覆雨,鱼水交欢'?”龙溟扶额:”叫他把<诗经>抄上十遍,今晚呈于我。”
                        龙溟走到龙幽学诗词的篱笆下,魔翳不在,似留了课业给龙幽,龙幽手中捏着笔,枕着一摞诗三百全唐诗睡着,打翻的墨汁洒了半张桌,浸了一叠上好生宣。
                        桌上地上零散着几张写了字的纸,几首拙劣的格律诗或是连他自己都无颜令其诞世,草草涂了去,倒是一张写得颇潦草的似是得意得很,用二龙戏珠砚台仔细压着,龙溟抽出来,是一首童谣:
                        红砖墙,青瓦房,紫花儿豆角藤条长;
                        铜铃晃,风车响,槐树根儿下纺织娘;
                        石子儿摆个八卦阵, 草秆儿编了天罗网;
                        困了过路的蚁儿一行,捕住来往的蝶儿一双。
                        活泼泼的画儿,阿幽未赴过人界,亦未见识过红砖青瓦,藤条豆角,这些情景,多半是从书上读来。死气沉沉的书卷,能这样活灵活现的勾画如此,难为他。
                        得闲日,当携阿幽去人界睹一睹大千风物。
                        正思量,一旁睡着的龙幽醒了来,皎玉一般的脸颊尚还印着墨迹,依稀像是个”娥”字,原是他睡着时怀中还藏着张宣。
                        龙幽揉了揉眼睛,绽了个欢喜的笑来:”哥,你今日怎么得空。”
                        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挪着手,意欲掩遮那张纸。
                        龙溟顺手抽了只大狼毫,随手甩了过去,打在龙幽手背上。
                        ”啊,好痛。”
                        龙幽下意识收了手,揉着痛处,那张纸却是被龙溟抽了去。
                        龙幽一时间忘了揉手,咬着唇,忐忑地望着龙溟的神色。
                        龙溟垂头望着龙幽,唇角挑着冷笑:”'娇娥殷殷红烛羞,郎情莫负解罗裘'?意境甚好啊阿幽。”
                        ”啊,那个,哥••••••”
                        龙溟笑意愈甚:”帝王策诵得如何,嗯?”
                        ”不,不得骄奢,不得暴虐••••••”
                        ”只记得这些?”
                        ”不不不,幸为君王,民为上,君为下,国为上,家为下••••••”
                        ”我同你这般大时,帝王策早已烂熟于胸,代政也过十次,征伐亦随行六七,你如今,只终日于此碌碌?”
                        龙溟收了笑,只冷冷盯着龙幽,龙幽起先是失措的,到后来,却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态度。
                        ”阿幽,你可有意见?”
                        龙幽腾得站起来,”你当年怎样怎样不消拿来同我讲,你是帝王,我不是,治国韬略你学着便好,好坏我也用不到,兵法武学终也不及你,越行术也练不成就,夜叉有你便足矣,为何要我会这些做这些?”
                        龙溟依旧不动声色,只静看着龙幽嚷,龙幽收了声,捏着拳怒视着龙溟,龙溟却转身,同跟在身边的镜丞道:”去同大祭司说,龙幽殿下的课业有些拖沓,”又转向龙幽,淡声道:”三日后帝王策诵于我听,绘一份夜袭军图来,还有,在我手下走十招,如有一样做不到,便自行去祠堂跪着罢。”
                        言罢,转身离去。
                        身后,龙幽摔了那方砚台。


                        23楼2013-11-0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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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龙幽诵了帝王策,绘了夜袭军图,在龙溟戟下走了十招。
                          帝王策姑且算是合格,军图被龙溟批得一无是处,十招走下来留了一身青紫。
                          收了戟,龙溟垂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龙幽,”上过药了,去祠堂跪着。”
                          阿幽,你须晓得,即便身为兄长,亦有护你不得那一日。那一日前,我希望看到,你能胜于我这个兄长。
                          龙溟却没料想到,龙幽当夜便惹了事。
                          原是龙幽跪在祠堂,心中甚是愤愤,同为龙氏男儿,他为何在那个男人前就要做输的那个?
                          况且各项课业中,明明武学修得最好。
                          越是思量越是不平,有朝一日,哼,定让你败于我,定让你诵帝王策,定让你画夜袭图,定要你日日同魔翳对着,哪也不准去。
                          想着,少年的一腔热血便腾了起来,构画着自己胜过老哥的那一天,跨着战马,率着军队,持着十字妖戟。
                          十字妖戟,老哥一直碰都不许碰,哼,有什么不得了,偏要拿来耍一耍。
                          想着,龙幽凝住心神,用起越行术。
                          依着他的成就,出魔界尚还不能,在魔界里通行,还是能够,虽则多数时候,是不甚靠谱的。
                          糟就糟在,今夜他的越行术,竟靠了谱。
                          龙溟听闻消息匆匆赶到时,龙幽已被人搬上了床,十字妖戟的煞气伤了阿幽的脏腑,阿幽苍白的脸上没什么生气,唇上倒是还残存着未擦净的血。
                          ”大祭司呢?”龙溟哑着声音问道。
                          ”大祭司正于问天台占星。”
                          ”这个时候占甚么星!叫他即刻过来!”
                          魔翳进门,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龙幽,又看了看坐着床边捂着龙幽双手的龙溟,未作声。
                          龙溟抬起头,眼睛因着焦虑而通红,可即便是如此,年轻的帝王依旧没有失了分寸。
                          ”大祭司,孤把阿幽委托于你,你便是这样教导吗?”
                          魔翳噙着不明所以的笑,缓缓的语气:”今夜陛下罚殿下跪,当然应是陛下担负这一职责,况且,看顾十字妖戟不当,恐怕亦是陛下的疏忽。”
                          ”呵,大祭司果然善辞令得很。”
                          ”若陛下再无他事,臣暂且告退,今日水源愈发显现枯竭之势,个中关系,陛下想是知道。”
                          龙溟不愿再同他虚与委蛇,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魔族水源呈枯竭之相,粮米欠收,已有相当一部分地区遭遇饥荒。各国之间原本相互制衡各不相犯的局面已有打破的趋势,同夜叉比邻的罗刹受灾程度更甚夜叉,为夺取水源食粮,两国边境已数度摩擦,旱灾若是并着征伐,导致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龙溟望向窗外的下弦月,长叹一声。龙溟无德,若是无力带夜叉更上一层,只求祖宗基业不毁,吾族百姓不陨,龙氏之名不玷。
                          收了怅望的目光,又看着榻上苍白的龙幽。
                          孤为帝王,当亡己以生民;我为兄长,却难弃殷殷幼弟。
                          更漏滴滴,空室寂寂。


                          24楼2013-11-0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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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帝王,最怕战伐,最惧民愤,长于粉饰太平的君王同着一朝善于歌功颂德的臣子,在岌岌可危的王朝瑟缩,却不允百姓言气数已尽,无端可笑,可笑的可怜。
                            魔族却非如此,魔族生来好战,一言不合便摩拳擦掌,万幸分出个胜负便罢手,帝王无权也无意隐瞒黎民什么,纷纷黔首亦敢于对朝堂,对政事,甚至对君王的举止形貌品头论足。
                            故而,夜叉同罗刹这一触即发的战役,很快便在街巷坊廊间传论纷纷。
                            而夜叉的铜筑宫室中,年轻而疲惫的君王,一夜公文之后,负着手看望仍在昏睡的幼弟,身后,袖手站在大祭司魔翳。
                            ”陛下,仅半月内罗刹大皇子已率兵三犯,边关军士六次传书请求京都出兵。”
                            ”孤知道了。”
                            ”是么?那便请陛下早日定夺了。”
                            ”••••••待阿幽醒来,遣阿幽率幽煞军,戍边。”
                            ”龙幽殿下的功业••••••”
                            龙溟转过身去,仰首闭上双目:”男儿终是要在刀枪中历练,诗文什么,倒还次要。”龙溟提步离去,许久之后方才轻声道:”况军需供给充足,而王都••••••即日起为幽煞军预备粮草饮水,王室上下,当身先。”
                            呵呵,作为兄长的私心啊,阿幽。
                            幽煞预备军选拔的最终日,龙幽方醒,头晕的很,躺了许久至于身体的每一块骨骼都僵得很,尝试着起身,却是痛得拧了眉头。
                            却只闻,床头熟悉的嗓音冷声道:”嘱咐你多次,十字妖戟你尚还碰不得,可受了教训?”
                            未及龙幽开口,龙溟又道:”既然醒了,那便收拾收拾罢,入夜前带幽煞军戍边。哦,还有一事,若你能胜我,十字妖戟便送于你。”
                            言罢,便负手离去。
                            留下龙幽,以及,空旷的宫室。
                            虽是好武,夜叉族人亦是晓得古来征战几人回,送了自家儿女赴疆场,言道是家族荣光,可谁人父母不疼惜自家娃儿。故而夜叉便成一传统,家中儿女出征前,为人父母者为儿女梳发束冠,系上战袍。
                            军中老将早殁了父母的,早收拾妥贴,闲闲顺着马鬃。
                            龙幽父王母上在他尚幼时便亡故,送军礼便由龙溟代执。
                            夜叉王宫室偏堂,龙幽跪坐铜镜前,银紫的长发披散,衬得肤愈白,体与纤。
                            龙溟心中一痛,分明,还是个孩子啊。
                            龙幽的身体仍还虚弱,跪坐也有几分勉强,却还死咬着唇强撑着,分明不愿意怯于龙溟的形貌。
                            龙溟叹息一声,亦坐下,掰着龙幽的肩,让他靠在他身上。
                            龙幽扬着下巴,哼了一声,却还是靠了上来,还寻了寻,找个舒适的姿势。
                            皎白象牙梳,细细理缓缓顺,间加着龙溟的殷殷叮咛。
                            你身为皇子,记着当要身先士卒,莫要娇惯,莫要颐指气使,莫要骄横,莫要自负••••••
                            但也记着,莫要轻率,莫要逞强,千万留心些性命,疆场上,万不可大意••••••
                            龙幽一直默默听着,直到龙溟为他梳完发束罢冠。
                            ”老哥,你何时变得这般唠叨。”
                            龙幽挑着眉,狭长的双目含着戏虐。
                            终是消了气啊。


                            25楼2013-11-05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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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溟为他披上战甲,仔细整理着,”你莫作儿戏,生死攸关的。”上下看了看,终是没什么可收拾,抬眼看进龙幽同色的眸子:”切莫辱了我龙氏血脉。”
                              龙幽亦收拾了玩笑神色,依着夜叉将军礼对龙溟一礼。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过王宫长长的铜廊,只闻得铁靴足音,不闻人语。
                              长廊尽头是铜铸百鬼镇邪门,门外,大军已集,严阵待发。
                              门内,龙溟未回头,只一句:”最后,活着回来,十字妖戟为你留着。”
                              言罢,推开了大门。
                              入目处,兵刃寒光,战旗飘扬。
                              龙溟站在皇城,目送着紫袍的将军,行至不见。
                              转身,对魔翳道:”那修补水源的古籍,有几分可信?”
                              魔翳欠身:”三分。”
                              龙溟平静道:”纵使一分,也要一试。”
                              斜阳如血,年轻的帝王,长发飘飞,衣袍猎猎。
                              龙幽于边关,似颇为顺利。自龙幽驻守边关,罗刹大皇子便盘守关口,偶尔几次摩擦,也是些小打小闹。
                              不论是战报抑或龙幽的家书,都颇为乐观。
                              尤其龙幽的书信。
                              老哥,你没有亲自来一定会后悔哦。罗刹多美人,交战时婀娜女儿披甲执戟,别有风味。听闻罗刹公主美艳绝伦,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龙溟回书:胡闹!
                              老哥,罗刹那什么大皇子定是听了本将军的名号怕了,龟缩在他那什么宁冈城不出,来了许久,还未见过其样貌,或是过于难看,不堪同本将军相较••••••
                              龙溟回书:莫轻敌!
                              老哥,边疆这个季节便入了寒,将士们皆饮酒取暖,珞珞撺掇我亦尝尝,只一口,烧得心肺都疼,接着便记不得事,第二日醒来,他们嘲笑我许久••••••
                              龙溟回书:若再喝酒就遣魔翳去约束着你。
                              ••••••
                              这些时日,龙幽在边疆看美人喝烧酒,王都的龙溟却忙得很,政事交由魔翳,军队移权龙幽,增加卫队并着边关军,阿幽尚稚嫩,需些稳妥的臣子佐着些。
                              还有,需得铺设好,万一回不来,留给阿幽的后路。
                              阿幽不擅政治,需留予他个易握的河山。
                              ”陛下,诸般事项皆已安排妥当,臣斗胆,请问陛下何时动身。”
                              魔翳垂着头,白发遮了大半脸颊,看不清表情。
                              ”再等几日罢,边关来报,罗刹红姬率军来犯,阿幽已大半月没有书信来,孤有些不放心。”
                              ”想陛下自有定夺,臣逾矩。”
                              却是全无逾矩应有的语气。
                              龙溟亦是知晓,夜叉,等不了许久了。
                              阿幽。
                              终是夜叉大胜,幽煞军凯旋班师。
                              龙溟立在皇城,如同送行时,看着大军归来。
                              骑着马的阿幽,长高许多,却依旧纤细的模样,将军做了许久,比起当年,稳重深邃了许多,眉目间竟染了些许风流态度,想来,在同修罗军交战时也讨得不少便宜,却显得整个人多了些魅惑来。
                              龙幽翻身下马,率着全军向龙溟行了军礼,却是抬头,一脸得意洋洋:”老哥,我厉害吧?”
                              龙溟望着他漂亮的眉眼,扬唇笑,比龙幽更深切的骄傲。
                              ”阿幽,如今你也独当一面,幽煞军权便全权交予你。”
                              ”当真?”
                              ”嗯,自然。”
                              ”哈,本将军自然也当之无愧。”
                              ”呵,当心莫骄傲。”
                              ”哥,你答应我同我比武,我胜了你便把十字妖戟赠我。”
                              ”我定不会食言,待我回来。”
                              龙幽把玩檐角铜铃的手僵在那里:”哥,你要去哪里?”
                              龙溟低笑着,推着他的手,带着铜铃清脆地响:”去一趟人界,去寻修补水源之法。”
                              ”带我同去!”
                              ”你越行术尚未练就,怎样同去。”
                              ”你带我一起。”
                              龙溟看着龙幽坚持的神色,微微笑着,伸出手想同当年那样,揉一揉龙幽的头,却相当如今阿幽也快有他高,半途改了拍了拍他的肩:”阿幽,你留在魔界,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26楼2013-11-05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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