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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e t’aime‖『转载』悲伤逆流成河 BY 郭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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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时候,易遥找到齐铭。她问他借了手机想要给妈妈发个消息,因为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易遥啪啪地迅速打完一条短信,然后发送了出去。 
把手机递还给齐铭的时候,齐铭没有抬起头,只是伸出手接了过去,然后继续低头看书。易遥淡淡地笑了笑,没所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63楼2007-09-24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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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几米远处的易遥,此时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扯着嘴角微笑起来。 
    刚刚他用齐铭的手机发送的短消息是:“下午两点上课前,学校后门的水池见。有话要告诉你。” 
    收件人是唐小米


    64楼2007-09-24 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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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下课的时候,齐铭和易遥正好一起走出教室。齐铭看了看前面的易遥,正在犹豫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饭。还没有开口,易遥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去了。 
      齐铭站在门口,手拉在书包带上,望着易遥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齐铭拿起来,听了两句,回答对方:“恩好。我去教室找你吧。” 

      易遥没有去食堂吃饭。去小卖部买了一袋饼干和一瓶水,然后慢慢走回了教室。 
      趴在走廊上朝下面看过去,操场上散着小小的人影来来回回移动着。阳光从围绕操场一圈的树木枝杈中间照耀过来,在操场灰色的地面上洒下明亮的光斑,被风吹得来回小距离的移动着。 
      空气里是学生广播站里播放的广播小组选出来的歌曲。易遥也知道那小组,都是一些可以用粉红色来形容的,把自己打扮成14岁样子的做作的女生,翻看着日韩的杂志,用动画片里的语气说话,热衷于去街上对着机器可爱十连拍。 
      空气里的歌是幸田来未。日本最近红得发紫的性感女人。 
      其实不带着任何偏见去听的话,她的歌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易遥探出头,就看到慢慢走进楼道口的齐铭和他身边的顾森湘。易遥没有表情的半闭上眼睛,躲避着照进眼睛里的强烈光线。 

      还没有到夏天,所以空气里也没有响亮的蝉鸣。只是阳光一天比一天变得刺眼。正午的影子渐渐缩短为脚下的一团。不再是拉长的指向远处的长影。 
      记忆里的夏天已经遥远到有些模糊了。就像是每一天在脑海里插进了一张磨砂玻璃,一层一层的隔绝着记忆。 
      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工地的杂音,好像是学校又修建了新的教学楼。一声一声沉闷的打桩的声音,像是某种神秘的计时,持续不断地从远方迎面而来。 
      易遥把脚跨到栏杆上面,用力地把身体探出去,头发被风刷得一下吹开来。易遥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响亮的尖叫声。 

      易遥回过头去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认识的女生,看了一会就呵呵的笑起来:“你以为我要干嘛阿?吓得那么厉害。” 
      女生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抓着自己的裙子。 
      “你以为我想死吗?”易遥问。 
      对方没有回答,转身快速的跑掉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活者才痛苦呢。”易遥冲着逃走的女生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就去死啊,等什么! ”身后传来响亮的讥笑声音,易遥回过头去看见唐小米。 
      和早上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出来上过粉底,也擦了睫毛膏。头发上还别上了有着闪亮水钻的发夹。 
      易遥看着面前的唐小米,某种瞬间领悟过来的微笑在嘴角浮现起来:“等你啊。”


      65楼2007-09-24 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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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遥坐在座位上看书,当书页上被突然投下一块黑影的时候,易遥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黑着一张脸的齐铭.“让开,我看书呢。”易遥不冷不热的说完,把书移向有阳光的地方。 
        齐铭伸出手啪的一声把书合上。 
        易遥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神经,没事你别找事啊你。” 
        齐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盖子调出已发信息的其中一条,然后伸到易遥鼻子面前易遥鼻子前面,“是你在找事吧。” 
        易遥看了看屏幕上自己发给唐小米的那条短信,没有说话。 
        齐铭眼睛渐渐红起来,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血丝像要把眼眶撑裂了。 
        易遥撩撩头发坐下来,刚想说“对不起”,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唐小米。 
        刚刚还在学校水池边等了半个钟头已知道要上课了才不得不赶回来上课的唐小米。 
        在中午的时候抽空精心画好妆的唐小米。 
        甚至连对白的表情的设计好了的唐小米。 
        此刻静静的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拿着手机对着易遥发怒的齐铭。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分布着在身体里的复杂的电路,被迅速接通了电流,刷刷的流过身体,哔啵作响。 
        上课铃把所有的人催促回了座位。 
        老师推开门的时候,每个人都从抽屉里拿出书来。唐小米从抽屉拿出那本不用的英文词典,从背后朝易遥头上用力地砸过去。 
        当教室里所有的人被词典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惊起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用手按住后脑勺无法出声的易遥。 
        过了很久易遥也没有动,直到老师在讲台上发了火,问“怎么回事”时,易遥才抬起头来。 

        她拿下手看了看手心里几条沿着掌纹渗透开来的淡淡血丝,然后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唐小米,果然是那样一副意料中的惊讶的表情,和她周围的所有人的表情一样。 
        易遥回过头,起身捡起地上的词典,对老师说:“老师后面扔过来一本词典,不过不知道是谁扔的,砸到我了。我刚痛得没说出话来,对不起啊。” 
        老师看了看易遥,伸出手做了个“坐下吧”的手势。 
        唐小米在背后咧着嘴冷笑起来。 

        老师刚要转身继续上课,易遥又突然站了起来,她翻了翻词典,然后转过身用响亮的声音说:“唐小米?这上面写着唐小米。唐小米,是你的书吧?” 
        易遥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唐小米接过去。 
         
        那一刻,唐小米觉得伸向自己的那本词典,就像是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而前面易遥那张凝固着真诚笑容的脸,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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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易遥在把词典伸向唐小米的那一刻转头看一看的话,她一定会看见在自己身后的齐铭,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漏风的房间里燃烧的蜡烛,来回晃动着,在最后的一瞬间熄灭下去,化成一缕白烟消失在气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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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寂寞而温暖的光线。 
        嘈杂的放学时的人声像是海水一样起伏在校园里。 
        风吹着树叶一层接一层地响动而过。 
        沙沙的声音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齐铭擦过易遥身边的,看也没有看她,径直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易遥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服下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易遥望着转过身来的齐铭说。 
        “过分?”齐铭的脸被夕阳覆盖着,有一层昏黄的悲伤的色调,“你觉得仅仅是过分而已吗?你这样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齐铭背好书包,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你不觉得其实你自己,也是很恶毒的吗?”


        66楼2007-09-24 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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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还是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四年级。 
          有一次在学校的游园会上,齐铭和易遥一起在一个捞金鱼的游戏前面玩耍。易遥探出头去看鱼缸里的金鱼的时候,头上的发夹突然掉进了水里。 
          齐铭什么都没说,就挽起了袖子把手伸进鱼缸里,在水底摸了几下,就捞出了易遥的发夹。 
          那个时候是寒冷的冬天,齐铭的手臂从水里抽出来的时候在风里被吹得通红。

          而现在,他也像是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进水面一样,选择了这样一枚叫做“恶毒”的石头,捞起来用力地砸向自己。 

          易遥把书一本一本地放进书包里,扣好书包扣子的时候觉得脸上很痒。她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一手湿答答的眼泪。


          67楼2007-09-24 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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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遥飞快地抓起书包,然后朝学校门口用力地奔跑过去。 
            跑到停放自行车的车棚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推着车子出来的齐铭。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顾森湘。 
            易遥站在齐铭面前,擦了擦汗水,没有丝毫退缩地望着齐铭的眼睛说:“我们一起回家。” 
            不是“我们一起回家吗”。 
            也不是“我们一起回家吧”。 
            而是“我们一起回家”。就像是背诵着数学课本上那些不需要被论证就可以直接引用的公理。自然而又肯定地说着,我们一起回家。 
            易遥的手用力地抓紧着书包。 
            齐铭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易遥,说:“你先回家吧。我还有事。”
            易遥没有让开的意思,她还是站在齐铭的面前,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齐铭,抓紧书包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没有血色的苍白。在那一刻,易遥前所未有地害怕,想上熟悉的世界突然见180度地水平翻转过去,面目全非。 
            顾森湘看着面前的易遥,心里有些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的难过。她抬头看了看齐铭,说:“要么我先……” 
            齐铭摇了摇头,把车头掉了个方向,朝身后伸出胳膊抓起顾森湘的手,轻轻地用力一握,“我们走。”


            68楼2007-09-24 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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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遥把自行车拿出来,才发现要是忘记在教室里了。 
              她把车放回去,转身回教室拿钥匙。 
              学校的人已经渐渐散去了,剩下很少的住读生打闹着,穿过操场跑回寝室。 
              易遥刚刚跑上楼梯,迎面一个耳光用力地把她抽得朝墙壁上撞过去。一双闪亮地镶着水晶指甲的手又甩了过来,易遥抓住抽过来的手腕,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画着浓浓眼影的女人。她身后背着书包安静站着的人是纯白花朵般盛开的唐小米。 
              易遥转身朝楼下飞快地跑,刚跑出两步,就被那个女人抓着头发扯了回来。她伸出双手抓着易遥的两个肩膀,用力地扯向自己,然后在那瞬间,抬起了自己的膝盖朝易遥肚子上用力地顶过去。


              69楼2007-09-2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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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森湘看着坐在路边绿地椅子上的齐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眼下的沉默。 
                从刚刚半路齐铭停下来坐在这里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特别无情?”齐铭抬起头,声音闷闷的。 
                “那么怎么了?”顾森湘在齐铭身边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齐铭把头埋进屈起来的膝盖里,“感觉得好想逃开她,好想用力地远远地逃开她。可是我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嫌弃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那种感觉。” 
                 
                顾森湘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他说下去。 

                ——该怎样去定义的关系?爱情吗?友谊吗? 
                ——只是当你生命里,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人。她永远没有人珍惜,永远没有人疼爱,永远活在痛苦的世界里,永远活在被排挤被嘲笑的空气中。她也会在看见别的女孩子被父母呵护和被男朋友照顾时心痛得转过脸去。她也会在被母亲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她也会想要穿着漂亮的衣服,有很多的朋友关心,有美好的男生去暗恋。她也会想要在深夜的时候母亲可以为自己端进一碗热汤而不是每天放学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做饭。她也会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的花,而不是被当作可以肆意践踏的尘。 
                ——当这样的人就一直生活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当这样的人以你的幸福生活作为镜像,过着完全相逆的生活来成为对比的时候,她越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你就越是没办法抽身事外。 
                ——你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去帮她擦掉眼泪,一定会想要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塞进她的怀里,你一定会在她被殴打哭泣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心痛,你也一定会在她向你求救的时候变得义无反顾,因为你想要看到她开心地微笑起来,哪怕一次开心地微笑起来。又或者不用奢求微笑,只要可以抬起手擦干眼泪,停止哭泣也好。 
                ——小时候你看见她被她妈妈关在门外不准她吃饭,你想要悄悄地把她带回家让她和自己一起吃点东西,可是你的母亲却怒气冲冲地把她请出了家门。你偷偷地从窗户递出去一个馒头,然后看见她破涕为笑,拿过馒头开心地咬起来,可是只咬了一口,她妈妈就从家里冲出来一抬手把那个馒头打落在地上然后连着甩了她两个耳光,你看见她看着地上的馒头用力抿着嘴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睛里含满了沉甸甸的眼泪。 
                ——你也看见过她突然就从家门里冲出来哭着逃跑,因为年纪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围弄堂里的女人们并没有去牵她起来,而是在她的周围露出幸灾乐祸的讥笑的目光,然后她站起来,有被追出来的林华凤扯住头发拉回去再甩两个耳光。 
                ——更小的时候你看见她有一天追着提着箱子离开弄堂的父亲一直追到门口,她父亲把她推开然后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坐在马路边一直哭到天黑。天黑后她回家,门关着,母亲不让她进门,她拍着大门哭着求她妈妈让她进去,不要也丢下她。 
                ——长大后她学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人,但是却并没有遇见好人。她怀着孩子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房间里相敬如宾夫妻般恩爱。 
                ——你陪着她一起慢慢长大,你看着她一路在夹缝里艰难地生存下来。 
                ——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她,塞给他,丢给她,哪怕她不想要也要给她。

                ——这样的她就像是身处在流沙的黑色旋涡里,周围的一切都哗哗地被吸进洞穴。她就陷在这样的旋涡里。伸出手去拉她,也只能随着一起陷下去而已。而如果放开手的话,自己就会站得很稳。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是这样站在旋涡边上,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被吸纳进去的感觉。 
                ——甚至当有一天,她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旋涡吞噬了,连同着她自己本身,也已经变成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时。 
                ——好想要远远地逃开。逃离这片卷动着流沙的无情的荒漠。 

                顾森湘看着面前呜呜哽咽不停的齐铭,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齐铭干净而散发着洗发露味道的头发。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其实我对你,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你,塞给你,丢给你,哪怕你不想要也要给你吗? 

                齐铭抬起头,揉了揉已经红成一圈的眼眶,把口袋里振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刚说了一声“喂”,整张脸就一瞬间苍白一片。 
                电话里易遥的声音像垂死一般。 

                “救我。”


                70楼2007-09-2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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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铭冲回学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发疯了。 
                  他飞一样地朝教室那一层的厕所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低头冲进了女厕所。 
                  齐铭望着厕所里一排并列的八个隔间,慢慢走到其中一个隔间前面。齐铭伸手推了推,门关着。齐铭低头看下去,脚边流出来一小股水流一样的血。齐铭一抬腿,把门用力地踢开了。 

                  沾满整个马桶的鲜血,还有流淌在地上积蓄起来的半凝固的血泊。 
                  空气里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剧烈的血腥味道,甜腻得让人反胃。 
                  齐铭的脚踩在血泊里,足有一厘米深的血水,淌在地面上。 
                  坐在角落里的易遥,头歪歪地靠在隔板上,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开,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的焦距。血从她的大腿间流出来,整条裤子被血水泡得发涨。 
                  齐铭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呼吸,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像是电击一样麻痹得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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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还在不久之前,齐铭和易遥还走在学校茂盛的树阴下面,他们依然在教室的荧光灯下刷刷地写满一整页草稿纸。偶尔望向窗外,会发现长长的白烟从天空划过,那是飞机飞过天空时留下的痕迹。 
                  就仿佛仅仅是在几个月前,他刚刚从书包里拿过一袋牛奶塞到她的手里,用低沉却温柔的声音说,给。 
                  就似乎只是几天之前,齐铭和易遥还在冬天没有亮透的凛冽清晨里,坐在教室里早自习。头顶的灯管发出的白光不时地跳动几下。 
                  就如同昨天一样,齐铭和易遥还和全校的学生一起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和着广播里陈旧的音乐与死气沉沉的女声摆动着手脚,像机器人一样傻傻地附和节拍。他们中间仅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在偌大的操场上,他和她仅仅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她望着天空说,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抬起头说,我也是,真想快点去更远的地方。 

                  却像是黑暗中有一只手指,突然按下了错误的开关,一切重新倒回最开始的那个起点。 
                  就像是切割在皮肤上的微小疼痛,顺着每一条神经,迅速地重新走回心脏,突突地跳动着。 
                  就像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沿着照片上发黄的每一张脸,重新附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转的母带,将无数个昨日,一跳帧的形式把心房当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沉重的悲伤,沿着彼此用强大的爱和强大的恨在生命年轮里刻下的凹槽回路,逆流成河。

                  155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着鼻腔里的黏膜。 
                  一种干净到有些残酷的感觉轻轻地落在皮肤上。 
                  无法摆脱的空虚感。 
                  或者说是虚空也可以。 
                  这样幽长的走廊,两边不规则地打开或者关上的房门。头顶是一盏一盏苍白的顶灯。把整条走廊笼罩在一种冷漠的气愤里面。 
                  想是连接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虚空的通道。偶尔有医生拿着白色瓷托盘慢慢地从走廊无声地经过,然后不经意地就转进某一个房间。 
                  从某个病房里面传出来的收音机的声音,电台里播放的是武侠评书,虽然说书人用着抑扬顿挫的激动声音表达着情绪,可是在这里的环境里,却变得诡异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缓慢的钢琴曲。 
                  走廊尽头的地方,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慢慢地滑动过来。 

                  以前总是听人家说,医院这样的地方,是充满着怨气的。每天都可能有人死亡,每天也会有人离死亡更近一步。 
                  所以在这里出现的人们,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其实就算是你有再多的生气,再灿烂的笑容,当你慢慢走过这样一条被惨白的荧光照成虚空的走廊时,你也会像是慢慢靠近死亡一样,变得冷漠而无情起来吧。 

                  齐铭和顾森湘坐在抢救病房的外面。 
                  玻璃窗里面,易遥躺在白色的床上。头发被白色的帽子包起来,脸上套着氧气罩。头顶上是一袋红色的血浆,连接下来的细小的透明的胶管,把被葡萄糖与各种药剂稀释后的血浆汩汩地输进易遥的胳膊。 
                  放在旁边的心跳仪上,那个指针安静而稳定地上下起伏着。 
                  安稳而没有危险的黄色电子波浪。 
                  齐铭坐在玻璃窗的下面,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手心里,看不出表情。但一没有感觉到格外悲痛。 
                  就像是一个因为太过疲惫而不小心睡着的人。 
                  直到走廊上响起一阵暴躁的脚步声,齐铭才慢慢地抬起头,远远地看见林华凤怒气冲天的脸。


                  71楼2007-09-2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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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时候响起的江上的汽笛。 
                    每一次听见的时候,都会觉得悲伤。沉重的悠长的声音,在一片火红色的江面上飘动着。 
                    易遥和林华凤一前一后地走则后。 
                    周围和便利商店咕咕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干洗店里挂满衣服的衣架,站立着漂亮假人模特的橱窗,绿色的邮局,挂满花花杂志的书报摊。黄昏时匆忙的人群心急火燎地往家赶。有弄堂里飘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亮着旋转彩灯的发廊里,染着金色头发的洗头妹倦怠地靠在椅子上。有飞机亮着闪灯,一眨一眨地飞过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地面上有各种流动着的模糊的光,像是夏天暴雨后汇聚在一起的水流。这所有的一切被搅拌在一起,沉淀出黄昏是特有的悲伤来。 
                    易遥望着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林华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75楼2007-09-24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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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易遥小声地说:“妈,你刚才没必要对他们下跪。我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念书的。” 
                      易遥低着头,没听到林华凤回答,抬起头,看见她起得发抖的脸。她突然甩过手里的提包,朝自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林华凤歇斯底里的叫声让周围的人群一边议论着,一边快速地散开来。 
                      “我不要脸无所谓了!我反正老不死了!你才多大啊!你以后会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啊!” 
                      易遥抬起手挡着脸,任由林华凤用包发疯一样地在大街上抽打着自己。手臂上一阵尖锐的疼,然后一阵湿漉漉的感觉袭过来。应该是背包上的铁片划破了。 
                      易遥从挡住脸的罅隙里看出去,正好看见林华凤的脸。


                      76楼2007-09-24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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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易遥的记忆里,那一个黄昏里林华凤悲伤欲绝的表情,她扭曲痛苦的脸,还有深陷的眼眶里积蓄满的泪水被风吹开成长线,都像是被放慢了一千万倍的慢镜头,在易遥的心脏上反复不停地放映着


                        77楼2007-09-24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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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

                          林华凤死的时候弄堂里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站在凳子上去拿衣柜最上面的盒子。脚下没有踩稳,朝后摔了下来,后脑勺落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死了。 
                          易遥打开门看见一片黑暗。 
                          她拉亮了灯,看见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林华凤,她慢慢地走过去想要叫醒她,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易遥傻站在房间里,过了一会甩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几声沉闷的巨雷滚过头顶。 
                          然后就听见砸落在房顶上的细密的雨声。 
                          漫长的梅雨季节。

                          165

                          依然无数次地想起齐铭。 
                          课间时。梦境里。马路上。 

                          下起毛毛雨的微微有些凉意的清晨。把池塘里的水蒸发成逼人暑气的下午。 
                          有鸽子从窗外呼啦一声飞向蓝天的傍晚,夕阳把温暖而熟悉的光芒涂满窗台。 
                          很多很多的时候,齐铭的那张淡淡神色的脸,那张每时每刻都有温情在上面流转的表情温和的面容,都会在记忆里浅浅地浮现出来。 

                          虽然在时光的溶液里被浸泡得失去了应该完整无缺的细节,可是却依然留下根深蒂固的某个部分,顽强地存活在心脏里。 
                           
                          每天都有血液流经那个地方,然后再流回全身。

                          166

                          好像也没有办法寻找到回去的路径了。 
                          就好像曾经童话故事里的小姑娘沿路撒好面包屑,然后勇敢地走进了昏暗的森林。但是当她开始孤单开始害怕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才发现丢下的那些琐屑,已经被来往的飞鸟啄食干净了。 
                          也是自己亲手养大了这样一群贪食的飞鸟。 
                          所以终有一天,报应一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径。 

                          就好像是偶然发现在即手腕上的手边突然停了。像要重新拨出正确的时间,却无法找到应该要指针停留的位置了。 
                          根本没有办法知道眼下是几点。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时间在什么时候就停滞不前了。
                           
                          167

                          易遥很多时候还是会梦见妈妈。 
                          很多个日子过去之后,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叫出妈妈两个字了。而之前每天呼喊林华凤三个字的日子,就像是被风卷向了遥远的海域。 
                          其实林华凤死的时候是想去拿柜子最上面的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遥遥的学费”。 

                          信封里有一些钱,还有两张人身意外保险单,收益人是易遥。 
                          好像是在之前的日子里,自己还因为齐铭手机上自己的名字不是“遥遥”而是“易遥”而生气过。但其实,在世界某一个不经意的地方,早就有人一直在称呼自己是遥遥。只是这样的称呼被封存在铁盒子里,最后以死亡为代价,才让自己听见。 

                          易遥拒绝了法院建议的去跟着易家言生活。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弄堂里也挺好。 
                          只是弄堂里没有了齐铭而已。 
                          因为没有了林华凤的关系,易遥和邻居的关系也从最开始的彼此针锋相对变成现在的漠不关心。有时候易遥看见别人拧开了自己家的水龙头,也只是不说话地去把它拧上而已。也不会说出林华凤一样难听的话语。 
                          每天早上在天没亮的时候就离开弄堂,然后在天黑之后再回来。 
                          躺在母亲的床上,睡得也不是不安稳。

                          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齐铭一家就搬进了装修好的高级公寓。 
                          “听说那边可以看见江面呢。”易遥帮着齐铭整理箱子,顺口搭着话。 
                          “是啊,你有空过来玩。”齐铭眯着眼睛笑起来。 
                          “恩。”离开的时候就简短地说了这样的一些话。 
                          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琐碎的对话吧,眼下也没办法记得了。 
                          只记得齐铭离开的那一个黄昏下起了雨。弄堂的地面湿漉漉的。李宛心一边抱怨着鬼天气,一边拎着裙子小碎步地往外面走。弄堂门口停着的货车上装满了家具。 
                          经过易遥身边的时候,李宛心停下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其实这些易遥都懂。她心里都明白。 
                          她站在家门口对齐铭挥手。暮色里的他和记忆里一样,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温情脉脉的面容让人心跳都变得缓慢下来。 

                          在学校里也不太能够碰见。 
                          高一结束的时候年级分了快慢班。齐铭理所当然地去了快班,而易遥留下来留在原来的班级里。出乎意料的是唐小米考试严重失误,满心怨恨地留了下来。 
                          依然是与她之间停止不了的摩擦。 
                          但是易遥渐渐也变得不在乎起来。 
                          偶尔课间的时候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可以望见对面楼道里穿着白衬衣的齐铭抱着作业朝办公室走。 
                          依然可以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分辨出他的身影。依然是无论离他再远,都可以把目光遥远地投放过去。 
                          易遥望着头顶的蓝天。 
                          十八岁了。


                          80楼2007-09-24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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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8因为同班的关系,大部分的时候,齐铭和顾森湘一起回家。少部分的时候,齐铭和易遥一起回家。 
                            “怎么?被抛弃啦?”易遥牵着车,跟着齐铭朝学校外面走。 
                            “恩是啊,她留下来学生回开会。大忙人一个。”齐铭摸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易遥看着眼前微笑着的齐铭,心里像上一流淌过河流一样,所有曾经的情绪和波动,都被河底细细的沉沙埋葬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地壳的运动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已经变成了化石,还是被消磨得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些都是曾经青春里最美好的事情,闪动着眼泪一样的光,漫漫地沉到河底去。 

                            一天一天地,看着脱离了自己世界的齐铭重新变得光明起来。 
                            一天一天地焕发着更加夺目的光彩。 
                            再也不用陪着自己缓慢地穿越那条寒冷而冗长的昏暗弄堂. 
                              “走吧。” 
                            “恩。”齐铭点点头,抬起修长的腿跨上单车。 
                            两个人汇合进巨大的车流里。 
                            经过了几个路口,然后在下一个分岔的时候,挥挥手说了再见。 
                            骑出去几步,易遥回过头去,依然可以看见夕阳下同样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齐铭。 
                            于是就在暮色里模糊地笑起来。

                            大部分的时候,顾森西都会在楼道口牵着单车等着自己放学。 
                            两个人骑着车,慢慢地消磨掉一个个黄昏。他也和齐铭一样,是个话不多的人。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或者是易遥讲起今天班里的笑话,顾森西听完后不屑地撇撇嘴。 
                            也会和他一起坐在操场空旷的看台上吹风。或者看他踢足球。 
                            初夏的时候,每到傍晚都会有火烧云。汗水打湿了T恤,洒在草地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印记。 
                            可能很多年之后再重新回来的时候,这些印记都会从地下翻涌出来,跳动在瞳孔里,化成伤感的眼泪来。 
                            天空滚滚而过的云朵。 

                            “昨天我去看过医生了。”顾森西喝着水,沉着一张脸。 
                            “生病了?”易遥侧过头,看着他沿着鬓角流下来的汗水递了条毛巾过去。 
                            “心脏不好,心跳一直有杂音,心率也不齐,搞不好活不长。” 
                            “骗人的吧!”易遥抬起手拍他的头,“没事触什么霉头!” 
                            顾森西打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没骗你,你不信可以自己听。” 
                            易遥把脸贴到他的胸膛,整齐而有力的心跳声,刚刚想抬起头来骂人,却突然被环绕过来的双臂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耳边是他胸腔里沉重有力的缓慢心跳。 
                            一声一声地像是从天空上的世界传递过来。

                            学校的老校门被彻底拆除了。 
                            连带着那一个荒废的水池也一起填平。 
                            拆除那天好多的学生围着看,因为有定向爆破,听起来好像那么回事。 
                            顾森西站在远处,对身边的易遥说,当初我大冬天地从水里帮你往外捞书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非他不嫁”的感觉啊? 
                            易遥抬起脚踢过去,“我要吐了。” 

                            然后就是轰隆一声,面前高大的旧校门笔直地坍塌下来。 
                            耳朵上是顾森西及时伸过来的手。 
                            所以几乎都没有听见爆炸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易遥抬起手按向脸庞,轻轻地放到顾森西的手上。 

                            树叶在季节里茂盛起来。 
                            阳光被无数绿色的空间分割。光斑照耀在白衬衣的后背上来回移动着。 
                            不记得是第多少次和齐铭一起穿越这条两边都是高大香樟的下坡了。 

                            “接吻过了?” 
                            “啊?”齐铭吓了一跳,车子连带着晃了几下。 
                            “我是说,你和顾森湘接吻了吧。”易遥转过头看向在自己身边并排而行的齐铭。他的脸在强烈的光线下慢慢地红起来。 
                            “森西告诉你的吧?” 
                            “恩。” 
                            “她还叫我不要说,自己还不是对弟弟说了。”齐铭低头笑起来。 
                            “别得寸进尺啊,小心玩过火。”易遥微微地笑起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就像是在有着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路边的露天咖啡座里,把一杯叫做悲伤的饮料,慢慢地倒进另外一杯叫做幸福的饮料里。缓慢地搅拌着,搅拌着,搅拌着。蒸发出一朵小小的云,笼罩着自己。 
                            “她才不会让我得寸进尺,她保守得要死。上次亲了一下之后死活不让亲了。她不要太会保护自己哦。” 
                            易遥的脸笑得有点尴尬。 
                            反应过来之后的齐铭有点内疚地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遥笑着摇摇头,“没事啊,她之前看过我流产的样子啊。肯定对男生防了又防,应该的。” 
                            “对不起。”齐铭把头转到另外一边,有点不太想看易遥的脸。 
                            “别傻了。”易遥挥挥手。 
                            沿路风景无限明媚。 
                            “谢谢你。”齐铭从旁边伸过来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谢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81楼2007-09-24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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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

                              其实很多我们看来无法结实或者难以置信的事情,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或者不可思议。 
                              就像小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解那些恶心的毛虫,竟然是美丽的蝴蝶们的“小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理解,那些虫子把自己层层裹进不透明的茧,然后一天一点渐渐改变,最后变成了五彩的蝶。 
                              其实就算变成蝶后,也可以引发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比如它在大洋的彼岸振动着翅膀,而大洋彼岸就随机地生成风暴。 

                              其实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要简单。 
                              只是我们没办法接受而已。 
                              有一天易遥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的短信,短信里说,如果她是齐铭的女朋友,那么就请她去学校仓库,有事情要告诉她。易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对方“搞错了”,齐铭的女朋友应该是顾森湘。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样一条口气平和甚至稍微显得有些礼貌的短信,会是顾森湘的死亡邀请卡。 
                              至于顾森湘去赴约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知道了。只有顾森湘自己知道,还有让顾森湘遭遇那些肮脏的事情的人知道。 
                              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些不好的事情,已经不好到了可以让顾森湘舍弃自己的生命,说出“我讨厌这个肮脏的世界”来。

                              173

                              易遥手脚冰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森西。他冷冷地伸出手,说:“那你把手机拿给我看,是谁发的那个信息,你把号码给我,我去找。” 
                              易遥把眼睛一闭,绝望地说:“那条短信我删了。” 
                              顾森西看着面前的易遥,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他抹掉了眼泪之后,对着易遥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易遥低着头,“真的不是我。” 
                              顾森西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厌恶的光,“易遥你知道吗,我姐姐经历的事情,都本来是属于你的,包括去死的人,都应该是你。” 
                              易遥没有说话,风把她的头发突然就吹散了。 
                              “我姐姐是个纯洁的人,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哪怕是一点点侮辱都可以让她痛不欲生,你把那条短信转发给她……我就当作真的有别人发给过你……你不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吗?” 
                              易遥把因为泪水而粘在脸颊上的头发用手指捻开,“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就是个不纯洁的人,我就该去遭遇那一切 ,如果遭遇的人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自杀,我的命就比你姐姐的贱,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连孩子都打过了,你还不贱?” 
                              “你就是恨不得我代替你姐姐去死?” 
                              “对,我就是恨不得你代替我姐姐去死。” 

                              胸腔里突然翻涌出来的剧痛,易遥有点呼吸不过来。眼泪迅速模糊了视线。那种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屈辱感再次铺天盖地地涌来。 
                              她深吸了一口起,然后伸出手拉向顾森西的衣角,“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 
                              易遥刚说完一半,就被顾森西用力地朝后面推去,“你别碰我!” 
                              朝后面重重摔去的易遥正好撞上骑过来的自行车,倒在地上的男生迅速地站起来,慌张地问易遥有没有事。 

                              易遥朝着发出疼痛的膝盖上看过去,一条长长的口子朝外冒着血。 
                              易遥抬起头,顾森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174

                              从每一个心脏里蒸发出来的仇恨,源源不断地蒸发出来的仇恨,那么多的痛恨我的人蒸发出来的仇恨。 
                              无数个持续蒸发的日子,汇聚在我的头顶变成黑色的沉甸甸的云。 
                              为什么永远没有止境呢? 
                              为什么停不下来呢? 
                              你们的那些持续不停地浇在我身上的,湿淋淋的仇恨。 

                              我就是恨不得你去死。 
                              我就是恨不得你代替她去死。 

                              恨不得你去死。 
                              恨不得你代替她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


                              83楼2007-09-24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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