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对恩尚来说,比选择更艰难的,是面对金叹的一刻,他像发现了灯火的旅人,狐疑又惊喜,可是,她知道,思念会让他忽略那些伪装的巧合,对他来说,除了她,其他的都可以放过。对不起,那些无法诉说的,都被吞进了哽咽里,每一句出口的道歉,都在瓜分她的疼惜。不能再继续了,只能到这里,他怎么能想到,她是要亲手,夺走他的唯一。他是有多担心呢?那么担心她放弃,可他又怎么能知道呢?她要放弃的,不是他,而是自己,陪他的半月之期,那宽限的几日,她已经是用余生,去争取,她真的,已经尽力。怎么会不相信他呢?只是命运,已经等不及他的皈依,她是伤他的利器,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砍斫他的羽翼,让他痛、让他悲、让他跌落尘泥,他会有多疼呢?她又要有多疼呢?她几乎是在惩罚自己,强撑着,多给他十五天的记忆,也好过用陡然的离去,让他分崩离析。喜欢啊,他有那么多的喜欢,是不是足够她填满,那个绵长的,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从家到学校,金叹一直在压制胸口的火气,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要他戴上冷酷的面具,仿佛是一场发作的疟疾,他在长辈们的残忍和恩尚的委屈之间,冷热交替。找到机票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脾气,她怎么能,断的这么彻底?她是哪来的勇气?她拿出那一分狠心来对他,要有多少分还给她自己?他不要她这样的付出,牺牲了她,他会恨死自己,她就不想让他好过是么?她都肯对他父亲言听计从了,怎么就不能······哪怕一次,让他满意?她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肯对他好?那些别人,真的就比他还重要?她就一点都不心疼他么?还是,心疼也要强颜欢笑?她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不怕她吃苦,却怕,她吃苦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昨天那时候,她怎么还能笑呢?笑的那么甜,甜得,让他想起来,都会心如刀绞。
恩尚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劈头盖脸的爆发,她能有什么办法?他的父亲,从一开始给她的,就是棒杀。她宁愿要得偿所愿的地狱,也不要望眼欲穿的刑期,是不是,太傻?他还要这么指责她,那是他的父亲呢,她妥协,不是因为父亲比他重要,而是因为,父亲对他来说,太重要,父子嫌隙,他已经够痛苦了,她怎么能再给他的痛苦里,添上一笔悖逆?答应他吗?他能不能,不要这么求她?她会忍不住,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会忍不住相信,他们,会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