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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大脑之外的记忆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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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美国1楼2013-11-27 10:21回复
    邓布利多的冥想盆
    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第30章,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首度出场。在罗琳的笔下,这个浅浅的、边缘雕刻着奇特文字与符号的石盆,拥有着保存变成明亮的银色物质的记忆的神奇功能。思想常常多得大脑装不下的邓布利多,会用魔杖对着太阳穴,从中抽出银色的记忆物质保存在盆里。如此,只须在需要的时候去碰触这些记忆,就可以看多过去的情景,再次细细体验它们。
    把记忆储存在大脑之外——这样的事其实并不是异想天开。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在使用着邓布利多的“冥想盆”……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得从大脑储存记忆的方式谈起。
    大脑储存记忆的方式
    在探索大脑神经领域初期,人们一度以为大脑中有专门的区域负责储存记忆。其实不然,虽然特定的脑区如海马、纹状体、杏仁核、内侧颞叶、前额叶等都在学习记忆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记忆本身却是被储存在神经突触(Synapses)之中的。视觉记忆被储存在视觉脑区的突触中,听觉记忆在相关听觉脑区的突触中,触觉、嗅觉……都是如此。
    那么神经突触是如何储存记忆的?神经突触是神经细胞之间唯一的连接方式,当外界信息进入大脑后,特定的神经通路被激活,神经突触附近某些特定蛋白质的种类和数量随之改变,并由此引发了突触连接方式和连接强度的改变。通路被激活的强度和频率都会影响突触的改变,有的改变是暂时性的,形成短时记忆。而有的时候因为高强度,或高频率,或注意的参与等等,经由海马等脑区的参与使改变成为永久性的,于是长期记忆便形成了。
    Maurice Halbwachs的“集体记忆”
    精神分析师Carl Jung(1875-1961)有关一个装着骷髅的房子的梦很有名。Jung做这个梦是在和他的导师Freud(1856-1939)一同前往美国的渡轮上,那个时候这两个赫赫有名的精神分析师还没有决裂。而这个梦,也因为Jung和Freud对骷髅的不同解读而更加耐人寻味……梦里,Jung走进一个古老的房子,并在底层发现两个年代久远的骷髅。Freud认为那是Jung内心深处希望两个人死亡,而Jung并不认同(虽然为了避免和Freud的争吵,他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他认为那是他的祖先流传下来的“集体记忆”在他梦里的复现。这后来发展成为了他著名的“集体无意识”理论(collective unconcious)。
    这里要谈论的集体记忆是Maurice Halbwachs首先提出的概念。集体回忆是一个组织、团体、民族一起传承和建构的记忆——文化记忆。这些记忆动过语言、故事叙说、风俗、仪式等方式传承下来。在和他人的长期交往中,或是身处一个团队工作环境里,或在其他持续性的团体中,我们都会发展出一个集体的、交互的记忆(group or transactive memory)。这些记忆包括我们每个个体大脑中所储存的信息和我们可以通过团体中的其他人获得的信息。团体中的成员像是用局域网连接在一起的计算机,个体可以通过这些连接来获取自己所需的信息,就好像从自己的大脑中提取记忆一样。而团体中的其他人,就是属于我们的“冥想盆”——我们大脑以外的记忆容器。
    确实如此。你是不是有哪个朋友特别懂春秋历史,于是你遇到那个年代的问题时会想到找他?或者有个学医的朋友可以在你需要时提供相应的医学知识?你会通过你的父母了解你出生之前这个城市的故事,或者在忘记某个汉字的写法时询问身边的人。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成为了“你之外”的记忆容器……这种想法是不是很神奇?更神奇的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谷歌之类的搜索引擎也在与我们的渐渐产生更加紧密的连结,成为了另一种先进的记忆容器。
    大脑与互联网的连结
    信息时代的到来再次改变了人们的记忆方式。对于活在键盘旁的我们来说,利用谷歌、百度等搜索引擎迅速获取所需的信息已经是我们的生存技能之一。离开了互联网,我们会一时感到手足无措,甚至无法工作。来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威斯康辛-麦迪逊大学和哈佛大学的Betsy Sparrow, Jenny Liu, Daniel M. Wegner等人在Science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讨论谷歌等搜索引擎对大脑记忆的影响。
    Sparrow等人在文中指出,信息时代的到来使得我们对搜索引擎的依赖就像是我们对所在群体中其他人的依赖——甚至更深。我们记忆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获取知识的通道所在的位置——这对于适应了互联网的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理论。不过,他们的研究发现的确十分有趣,不仅对网民,对所有人来说,这些研究也许都可以促使我们反观自己的记忆是如何受到包括所有他者和网络在内的“冥想盆”的影响的……下面是他们四个实验结果的简单概括:
    No.1 在遇到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或者是概念性性的问题时,我们的大脑会更容易和计算机、互联网搜索等有关的词汇所吸引。
    No.2 在我们处理眼前的信息时,如果得知这些信息马上会被删除,我们对这些信息的记忆将更加准确、持久。相比之下,如果得知这些信息是可以随时回头查看的(好像冥想盆中的记忆丝线),那么我们对这些信息的回忆会不牢靠很多。
    No.3 对于要被删除的信息,我们对信息本身的记忆会比储存的信息更加准确;而对于得知要被储存的信息,我们对“这个信息被储存”的记忆更加准确(也就是说,在回忆认为会被删除的信息时,我们对“这个信息是被删除了还是储存了”这个问题的回答不准确很多)。
    No.4 我们对与“信息储存在哪儿”的记忆比信息本身的内容更加准确。
    嗯?看出来什么没有?没错,我们在依赖谷歌,依赖百度,依赖雅虎,依赖所有搜素引擎……一旦得知“信息被储存在那里”,我们对信息的记忆能力便被下意识地削弱,记住的是去找到这些信息的通道(而这些通道,可能只是六个英文字母——“Google”!)。
    不不,不仅仅是互联网成为了我们记忆的依赖。我们的每一个朋友亲人,我们的学习、工作所在的群体,我们阅读的书籍,我们的日记本,我们的民族……都成为了我们记忆的依赖,都是我们的冥想盆。一个朋友的去世,一本日记本的遗失,一段历史的遗忘……都像一个再也不能找回的文件夹,都意味着我们的记忆的实实在在的损害!
    可是人类不正是如此生存的吗——作为一种社会性的动物,作为自然创造之物?Jung的集体无意识,Maurice Halbwachs的集体记忆,所有交互记忆,信息时代的互联网,也许都在以我的记忆、我的思维的一部分的形式,成为“我”的一部分。而所有与我有关的他(它)者之完整,也是“我”之完整的前提吧。
    参考文献
    Parker, S. (2010). 1909: Jung Descends Into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Retrieved June 21, 2010, from http://jungcurrents.com/jung-descends-into-the-collective-unconscious/
    Sparrow, B., Liu, J., Wegner, D. M. (2011). Google Effects on Memory: Cognitive Consequences of Having Information at Our Fingertips. Science 333(6043), 776-778. doi: 10.1126/science.1207745
    Kandel, E. R. (2007). In Search of Memory. W. W. Norton & Comp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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