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偌大的体育馆坐满了人,铺天盖地的加油声交织成数张巨网,层层叠叠地压下来。球场上方灼热的日光毫无保留地洒落,照得人无处遁形。铃木千夏看着手冢一步步地使出手冢领域、手冢魅影和零式发球,看见青学全员依旧严峻的神情和大石的眼泪,看见手冢接近极限的淤血的手臂,此前关东大会双部之战时的揪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骄傲——纯粹的骄傲。
作为青学部长的手冢,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最后铃木嘴角挂着浅笑,看着手冢用尽全身力气、在球拍脱手的时候回击了真田的雷。黄色的小球被高高弹到空中——在那一方刺眼的蓝天里几乎消失了踪迹,再直直落到球网上。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真田的一声怒吼撕裂了寂静:
“给我落到对面去!!!”
当那颗网球真的落到了手冢的场地,当手冢双膝一软、如释重负地平躺在了球场上,当真田拉住他的手并且略显无奈地说“再也不要和你交手了”,当掌声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起,铃木千夏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直到笑弯了腰,几乎笑岔了气。迎接她的,只有谷川佑纪惊恐的眼神——对方立海大的欢呼太震耳欲聋,铃木的笑声几乎没人听见;如同赛场上空的风、天上飘过的云,存在过却完全不留痕迹。
【二十五】
青学站在了全国大赛的巅峰。颁奖典礼时,铃木千夏环视全场,看见青学全员把龙马抛向空中,一次、一次又一次;手冢依然波澜不惊地接过主办方手里的锦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颁奖典礼结束时,幸村绘理接过哥哥幸村精市的网球包,和立海大的球员们渐行渐远。铃木、谷川和青学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挤上大巴车回到青学,并且按照惯例,在河村家的寿司店庆祝了一个下午,评价了阿隆突飞猛进的手艺,见识了乾的最新饮品,比赛吃了芥末寿司。等到大家都尽兴而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大家一边说着“开学见”,一边在门口互相道别。谷川悄悄蹭到铃木身边,向她手里塞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从形状和手感上判断,是一个U盘。
“乾拷给我的,好好收藏啊。”谷川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在铃木开口之前就跑走了。
手冢和铃木最后搭上了同一班电车。铃木眉飞色舞地讲着艺术夏令营里发生的趣事。
“……我们就是在函馆西边的山坡上,租了一辆三人脚踏车从山腰上冲了下去。一路上颠得要命,尾椎骨没裂就算不错了。最后绘理手上一滑,车把一歪,我们直接冲进了一片荒草地里……”铃木一边兴奋地讲着一边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比划。
“没伤到吧?”手冢皱了皱眉头。看不出来这么悠闲平和的铃木千夏还有这样疯丫头的一面。
“没有没有,最后我们三个人竟然还能稳稳地把车停下来,这可真算是奇迹了。就是那儿的蚊子比较迅猛,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下次可要小心点。”手冢暗暗舒了一口气。
“现在不偶尔疯狂一点,将来估计就找不到这样的心情了。”铃木如释重负地把头往座椅上一靠,“手冢君从德国回来以后还没有做别的事情?”
手冢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有关责任与光荣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结束了。奇怪的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如同一只飞鸟被关进牢笼太久,被放生后已然忘了自己还能舒展翅膀。他想起那次万念俱灰的九州之行,想起美由纪的鼓励和失而复得的勇气,想起这两天漫长却转瞬即逝的比赛,还有队友们的一张张笑脸。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一阵恍惚却突然袭来,回味悠长的同时,挟卷了几分空虚。
“还没有。”手冢定下心神,淡淡地说。
“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安心做自己了。”铃木也淡淡地回答。这时列车上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津原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于中门稍等片刻,下一站是,三丁目站……”
“抱歉,要下车了呢。再见。”铃木站起身来,这次换做一旁的手冢意犹未尽地站起来让铃木过去。车门即将开启的一刹那,手冢突然问道:
“铃木,请问你明天有没有安排?”
“一整天都没有,”铃木回过头,“怎么了?”
“早上九点钟,我在高尾山公园东门等你。”
“……好啊,没问题!”铃木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到时见。”
手冢目送铃木的身影消失在车窗外,车门咔哒一声关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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