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硝酸终于到了合适的浓度，江洋的皮肤出现了异常，那是腐蚀。
——对方一个趔趄，火蛇一扫，竟是没有抵挡住徐京飞射过去的硝酸球。
——那个黄色的液体球在江洋的胸口开了花，像王水一样腐蚀了江洋那件已经千仓百孔的蓝色外套。
——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对啊对啊，这样才漂亮，这样才好看！”徐京睁大了她的眼睛，笑得天真烂漫，“血红血红的，真漂亮！”
——她没给江洋喘息的机会，又个硝酸球飞过去，打脸。
——江洋像是僵住了，躲闪不及，脸上变得血肉模糊。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很厉害，我的计划完美无缺，”徐京快乐地原地转圈儿，手里却没停止对江洋的攻击，一个个的硝酸球就那么打在了他血肉之躯上，绽开血色花朵，“你怎么不叫？太疼叫不出来吗？这多么有趣，阿拉阿拉，太有趣了！”
——“扑通”，对方倒下了。
——徐京一瞬间停止转圈，蹦蹦跳跳地走到了江洋的身边，她踩住江洋的脸。
——“动不了了？要死了？”她用力踩着江洋的脸，眼睛里居然爆出了血丝，看上去恨不得把对方的头给踩扁。
——这时，她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往门口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郁凡霜手里的晚餐掉在了地上，她的瞳孔也是那么涣散，但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有江洋。
——沉默半刻，她向着江洋跑了过来。
——徐京的脸一下子黑了。她伸手就是一个硝酸球，甩到了郁凡霜的腿上。后者被打一击，没站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即便废了一只脚，她还是支起上身，向着江洋爬了过来。
——一步一步，慢慢地，爬过去。
——徐京冷冷看着这一切，对着郁凡霜的胳膊又抛去一个硝酸球，郁凡霜的胳膊被腐蚀，几乎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她又一次摔倒，但却又一次，用另一只胳膊支撑住了自己。纵使只能够在地上挪动，她也没放弃，向着江洋的方向缓缓前进。
——她的眼里只有江洋。
——徐京不由自主变得狂躁起来，“他有那么好吗？你要跟他一起死吗？你们觉得自己的命那么贱吗？恶心恶心恶心……”她一脚把江洋踹开，走到挪动的郁凡霜面前踩住她的手。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你们这些弱小的人，懂什么爱什么情，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她挥动手指，水汽凝结，一把水刀凝固在她的手中。
——“我让你们一起死，对，一起死，哈哈哈哈，真好玩！”
——绝望的最后，郁凡霜无神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一道光，她没有理会徐京的动作，轻轻做出了最后的呼唤。
——“江洋……”
——水刀落下，血贱了徐京一身。

——徐京睁大眼睛盯着地面上漆黑的血迹，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没等到恐惧的来临，胃里翻江倒海让她忍不住差点跪下。
——她抬头看缪观锋。
——对方的瞳孔像一汪深泉，漆黑的没有办法从他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那双眼睛，十几岁的年龄，透着三十多岁的深邃。这似是一种历经洗礼重获新生的冷漠。
——她觉得对方一下子变得陌生了。
——缪观锋也看着徐京，渐渐，随着徐京脸色的变化，他嘴角的弧度增了几分，显得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没有那么僵硬。
——他伸出手，去摸徐京的头，女孩子下意识想后退，但是不知道为何，觉得整个身子动不了了。
——“意念操控，”缪观锋摸着徐京的脑袋，笑得很温柔，“从你看我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发动了……谁叫你三番五次盯着我眼睛看了？那只会加深操控效果。”
——徐京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缪观锋看不懂那眼神，究竟是愤怒，还是畏惧？
——或者，是悲哀？
——“你的舌头应该被麻痹了，说不出话了，乖，让我说给你听……”
——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我的能力，叫做意念操控，在使用操控人类的能力时，瞳孔的颜色会变成紫色。对于精神力弱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没等他们意识到什么，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操控权。但是，对于精神力强大的人来说，又显得太过无能了，他们一般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举动……于是啊，我就换了一种手段……”他把手从徐京头上放下，转过身，朝着碎了一半的落地窗走过去，“我学习了一种催眠式的手段，对视三秒，给对方造成我瞳孔颜色不变的假象，然后，只要再一次看我的眼睛，他们就会陷进去了……这个手段不错，在你身上就很奏效……”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徐京眯着眼，视线开始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缪观锋背对着夕阳，整个人都处在阴影之中。
——“不过呢，死尸是最好操控的，因为他们丧尸了精神力，不如江洋，郁凡霜，或者是……陶冷燕。”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藤之卉是怎么死的吗？”

——那个男人的表情很严肃，不像徐京那么鬼畜的兴奋，不像缪观锋变态的温和，不像陶燕暖残忍的美丽，也不像他自己……面无表情。
——这个人看上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态度严谨，一丝不苟。考虑周全，没有在他进门时候动手，而采用了这一招。
——突然袭击。
——真奏效。
——“嗤……”俞则人抽出那把匕首，血从苏宇恒的身体里那么一瞬间溅出，剧烈的撕碎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眼神冰冷，却又很冷静，直直盯着那把匕首。
——如果说俞则人可以变化成钢笔掩盖他的视线，那么，这把匕首呢？
——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同伙，用了他的能力，藏了这把匕首。
——他想起了s档里的另一个能力者，隐身能力者——自己隐身，甚至让一些他碰过的物品在一段时间里隐身。
——苏宇恒目光一冷，【易物】能力发动。
——摄影社天花板上的灯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钢筋，从头顶砸过来，俞则人顺手将手中匕首向苏宇恒扔去，一边儿灵活地退到柜子边上，大块的钢筋砸在柜子上，把柜子砸的变了形。
——苏宇恒侧身要躲开刀把，不料牵动伤口一个趔趄没站稳，手臂上又被划出一口子，血流了出来，他扶住沙发，环视四周，只见书桌边上有一角被钢筋掀起的尘埃在空气里凝固，他懂，那是因为这些尘埃碰到了一个人，粘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一秒，他立刻拿出口袋里的钢笔朝着那个方向掷去，钢笔在半空中旋转几圈，突然化为那把还粘着他殷红鲜血的匕首，画面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触目惊心。
——“呯”，一堵凭空冒出来的铁墙挡住了飞去的刀，这是俞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步到了那个角落，化为好像有些滑稽的却很奏效的铁墙。
——俞则人个人的身体素质真是不一般。
——不过，苏宇恒也觉得庆幸，至少确定那里真的有一个同伙。
——但很可惜，他忘了一点。被隐身能力者碰过的东西，在一定时间内也会消失不见。
——原本巨大的铁墙，不见了。
——室内安静了，只听得到苏宇恒沉重的喘息。
——这不行啊。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抱歉，游戏结束了，恕我不奉陪。”
——说完这句话，一只钢笔从半空落下。他已然不在了。
——他选择了撤退，撤退到缪观锋所在的心理社。曾经因为在那个地方放下一只钢笔，缪观锋还意味深长地和他对视了好几秒。
——所幸对方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
——但是他没有能到他预定的心理社，秋日刺骨的河水让他觉得自己一瞬间被冻结。
——他落入了水中。
——那只笔不在心理社。

感觉流水账了，抱歉陶委

——缪观锋……
——他那里也出事了吗……
——还有哪里……
——哪里可以去……
——刺骨的湖水让他麻木，整个身子都有点不听使唤，他勉强地动身游了几下子，才缓悠悠地挪到了岸边。
——现在是九月三十日下午五点四十二分，天空是将要暗淡的深红色，周围是发黄的草坪，静悄悄的环境里，仿佛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水边，浑身湿透，白色的夹克上是刺眼的红色，苏宇恒觉得这一切，真是糟透了。
——他摸摸口袋，里面还有几枚摄影俱乐部得到的纪念币，还有发动攻击的能力，不过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马上离开俞则人他们的控制范围。
——他想到了自己寝室的那一只钢笔，不由舒了口气。
——他试着让【易物】能力再次发动，但是在这之前，意外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呯”，枪响，他感到左肩一阵刺痛，殷红的鲜血在左肩绽开了刺眼的血花。
——他被狙击了。
——苏宇恒匐倒，在狙击手再次攻击之前，立刻发动【易物】能力，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然而，他回到的并不是他的寝室。
——那是一个女生的寝室，床上摊着一件鹅黄色的寸衫，桌子上摆着一盒电子日记册，好像好久没有来似的，东西上都带着浅浅一层灰。
——他忍着疼痛打开那盒日记册，【藤之卉】三个大字让他觉得特别阴森。
——苏宇恒觉得头皮发麻。
——他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很激烈地喘了一会儿，迟疑一阵子，又一次发动了【易物】能力。
——这次的物品地是刘飞房间里的钢笔，但是他有预感他到不了那里。
——又是一个女生的房间，桌上摆着一大盘苹果，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瓶子。
——这是徐京的房间。
——苏宇恒无力地捂住在流血的肩膀，第一次，他觉得这个校园像一个地狱。

——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正面对决，而是像这样被算计，按照对方的计划一步步像提线木偶般走向毁灭。
——很小时候，他见过年纪大一些的女生在玩傀儡娃娃，手里的娃娃很听话，照着女生们的想法做出她们所希望的动作，女生们咯咯咯的笑他总觉得疑惑，不知道这高兴在哪里。现在想想，有一个玩偶照着自己意愿做事，没有一点反抗，这种上帝一般的感觉一定是很愉悦的。
——那个算计他的人，把他一切都查清楚的人，现在一定会像那些女生一样要笑出声音来了。
——苏宇恒想着，捂着左肩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劲，仿佛要硬生生掐进肉里。
——这耻辱感让他浑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成功算计了我又能怎样，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切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哪怕去地狱，哪怕你是阎王，是活的东西，我都杀给你看。
——他的脸色恢复了，苍白但是波澜不惊，左手掏出一枚纪念币，攥紧，然后，【易物】发动。
——最后一道防线，天文社，那个被毁的差不多的地方。
——你要逼我走你设计的路，我就走给你看。
——他苏宇恒，不会输。
——景色又一次改变，他预期过太多地点，事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
——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摆放着煮茶的工具和台面，一边儿的橱窗里还摆放着好几套看上去就不凡的茶具。
——洪怡坐在主位上，喝着茶，一脸悠闲自在。见到突然出现的他，不由挑了挑眉毛。
——“……天文社做战场了，我就转移阵地到茶道社来了，随手拿了你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留下的钢笔……你好像很狼狈？”
——苏宇恒觉得自己似乎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这一次，真的可以了。
——“看来你……你这头没出事啊。”
——说完这句话，他终究流血过多晕了过去，没看见，周遭的环境突然开始扭曲，幻境散去，天文社支离破碎的样子显现出来，而洪怡，也变换成了另一个青年的女子。
——她看上去二十出头，，眉宇间与苏宇恒有些神似，黑色的制服领口，黑玫瑰之翼的标志格外显眼。
——女人右手提着一个急救箱，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九月三十日，还剩下79人，卡中余额普通13。

【十六】多事之秋

——洪怡靠着门，在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中等待着苏晔恩包扎的完成。
——说实话，虽然她并不是怎么喜欢苏晔恩，但是后者的包扎技术的确不错，而且作为一个姐姐，她很贴心，因为苏宇恒掉到水里全身冰冷，还专门拿了毯子和一件新的毛衣过来。
——不过，这方式似乎错误了些。
——当洪怡看到女人一脸淡定地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件毛衣的时候，她简直忘了去吐槽。
——她双臂怀抱，漫无目的地往走廊上望着，看看有没有人经过。
——苏晔恩方才在门口设下了幻术，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天文社紧锁的大门，但事实上门开着，还有洪怡这个大活人靠着。
——对，她这个大活人，靠着这块铁板孤独寂寞空虚地站了快半个小时。
——“无聊啊……”
——苏晔恩接过话茬。
——“我觉得你看上去不是那么耐不住性子的人。”
——“可是偏偏我就是，姐姐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啊。”
——苏晔恩的动作一滞，想到了什么般激动起来，肩膀抽动，就连手里攒的绷带也有些抖动。
——“他这次出事，和你有关吗？”
——洪怡冷笑。
——“我说，你觉得这话题有意义吗？”
——“……也对。你肯定知道，否则不会追到这里来，”苏晔恩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人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其实就已经年华逝去苍老了，“……那么，这个袭击计划，你有参与吗？”
——对于这个女人对苏宇恒的关心，洪怡是乐此不疲希望看到，她觉得女人太感性了，这样的人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该说她好姐姐，还是说她笨女人？用手托住腮帮，歪着头看苏晔恩一脸的严肃，她心理越发觉得好笑，然而脸上却还是那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听真话？”
——“……”苏晔恩的眉头微皱。
——“安啦安啦，没有哦。”
——说完这句话，洪怡瞄瞄苏晔恩，对方明显是一副放下心来的神情，虽然她说了真话，不过这样就相信她说的话，女人也太轻信了一些，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和诡异。
——“……好了。”
——“嗯。”
——她缓步走到苏宇恒身前，男生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呼吸正常多了，也没有那种半死不活的感觉，总体上气色好了很多。
——她俯下身子拍拍苏晔恩的肩膀，那一刻，空气发生了微妙的切割感，苏晔恩觉得自己是身边的空间好像有那么一块被人割去了，硬生生从这个空间挪走。
——洪怡和苏宇恒都不在了。

——刘飞站在活动楼顶楼的天台上，把底下天文社的一切听的清清楚楚，最后已经没有徐京的声音了，只有缪观锋绵绵细语，那句“你心心念念的刘飞”莫名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久违地有些愤怒和不甘。
——在愤怒什么？不甘心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后来的后来，楼底下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他却没有从天台上下去。
——秋风吹着脸颊，很凉，但他就是想吹一会儿。
——是在哪里看到过的，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 他现在有点回去了。
——初中时候，背过很多秋天的诗句，他总是不愿记，觉得矫情，大晚上的，他在那头打瞌睡，只听苏宇恒嘴巴里一句又一句，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
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不知道苏宇恒记不记得了，他现在到记得清明。
——夕阳的余晖终究抵不过时间的飞逝，六点一过，天色就暗淡下来，刘飞觉得自己大概站得有些久了。
——“滴”，天台的电子感应门被打开，刘飞平静地回头，来者让他很意外，他以为会是苏宇恒来找他，哪里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着装干净，清新的女生——俞伊能。
——女生看到刘飞孤身一人站在天台上，警惕地眯眯眼，看着对方似乎不想动手，才大方地走过去。
——“别一脸严肃，太见外了，你的样子好像第一次见我一样，警惕过分了啊。”刘飞笑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伊能皱皱眉。
——“我的确是第一次见你。”
——“嗯？”
——“对刚才说的话做一个解释，可以吗？”
——看着俞伊能的认真样子，刘飞也是讶异，对方不像在说谎，可是她分明在那一天餐厅外拦住了苏宇恒和自己。
——刘飞揣度半刻，想到了什么，耸耸肩。
——“大概是易容之类的能力者吧，用你的样子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招呼。”
——俞伊能听罢，冷哼一声，走到刘飞的身边，也不看他一眼，抓着边缘的扶栏，旁若无人地吹起风来。
——刘飞觉得他是时候离开了。
——“我想问你点事儿。”
——“嗯？”
——俞伊能回头，一脸【我没在开玩笑】的表情，刘飞只觉得不舒服，却也不好意思表示。
——“徐京怎么死的？”
——他心里疙瘩了一下。
——“摔死的。”
——“没那么简单。”
——真是敏感的人，刘飞叹了口气。
——“也可以说，中毒了以后摔死的。”
——俞伊能不说话了，她表情有点扭曲，想必是看到了徐京的死相而有的愤怒。

【十七】北欧神话

—— “ 北欧神话，最著名的莫过于诸神的黄昏，即神话的最终章。这场神话史上最为凄美的战役所描述的场面已然达到当时人类想象力的临界点……这么绚丽美妙的故事，我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是吗？”
——“……”
——“在世界各国的神话中，毁灭神话都是一个重要的母题。但在各国的毁灭神话中，大都表现的是神毁灭自己创造的人类世界的主题，毁灭方式也主要以洪水与干旱为主。同时它们大都出现在神话的开始部分，反映的是人类先祖对自然的恐惧与对生命起源的原始探索。但在北欧神话中，由于北欧特殊的地理环境，北欧的先民们很少受到洪水等自然灾害的侵袭，因此他们的毁灭神话也没有以自然力为主题，出现地点也在神话的最后部分。但最为特殊的，是它们的毁灭神话不仅只毁灭了人类的世界，所有的神祇与他们的家园也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中彻底覆灭，同时这场毁灭又是在神创造世界时便已注定的，谁也无法避免，谁也无法阻拦。因此，从北欧神话的一开篇，它的悲剧性便已被牢牢锁定，而最终的这场诸神的黄昏将这幕悲剧推向了一个灿烂而残酷的高潮……”
——洪怡坐在床边，一个人像是喃喃自语，而她所谓的倾诉对象苏宇恒现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醒未醒。
——“其实我有在想，为什么机关的名字是采用北欧神话中三层九个世界来命名。诸神的黄昏，北欧神话是一个天大的悲剧，他们不会觉得这很不吉利吗？”
—— “芬布尔之冬，在这三个冬季。太阳失去了热力，四面八方都吹来了强劲的寒风。各个世界中间都爆发了可怕的战争，兄弟父子互相残杀，世风道德堕落败坏。在这三个冬季里，原来人们奉为信仰的对父母的尊敬，对儿童的爱护，都无情的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人人自危和极端的自私自利，暴力和混乱在不断的孳生和漫延。接着这样的三个冬天，又有三个更为黑暗而漫长的严冬……在芬布尔之冬，春天、夏天、和秋天都消失了，所有的日子都是寒冷而黑暗的冬天。”
——“ 这个冬季在北欧神话代表末日的前兆。我总觉得这个冬季很快就会到来，机构的人们会像诸神一样走向灭亡……再没有这样荒谬等实验，没有可怜的孤儿作为他们的小白鼠，一切都会变好，世界会重新开始……”
——洪怡轻轻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很难以言表的喜悦感，这种喜悦竟让人有些恐惧，觉得好像毒药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违和的感觉让苏宇恒不由地要接上了她的话。
——他睁开眼，对视这个笑意吟吟完全知道他已经醒了的女生淡淡开口:“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女生高扬嘴角，笑意和微妙共存，竟是有些意味深长:“当然是给你讲故事啊，我还能干什么。像小矮人一样看着睡着的白雪公主说‘哇，她好美啊’这样的话吗？”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洪怡歪着脑袋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苏宇恒干脆闭上眼。
——“你刚才在讲北欧神话，其实是想说【那个】组织的事情吧。”他开口。
——洪怡笑哼了一声。
——“本来以为你是【野生种】来着，一个【野生种】的空间能力排位那么高我意外了很久的说。”
——“结果你发现我也是【家养品】，失望了？”苏宇恒睁开眼睛看女生的表情，后者一只手拖着脑袋，脸色不变，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没，就是觉得你要是死了那就可惜了，所以你不能死了。而且我们合作理由又多了一个，所以你死了我会亏大的。”她说这话的样子看上去理所当然，弄得她貌似句句符合逻辑一样。
——苏宇恒选择无视，然后摆着一张无表情的面瘫脸，扫了扫四周。
——桌子上放着一个电子终端操作器，三本书，还有两只光感应笔，一边儿的衣架上挂着他的外套，还挂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和一件黑色的风衣，沙发上有一个印着雪花的靠垫。
——“……你的房间？”
——“曾经是慕椰的，一个天文社的小姑娘，很热情邀请我来她宿舍逛，连电子密码都说了。现在，算是我的吧。”
——“她死了？”
——“嗯，被俞伊能和徐京的战斗波及了，连尸体都不完整。”洪怡也没同情那女生，说的很自然，恍如叙述一件小事。
——苏宇恒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那么这里或许很安全了。”
——“对，对你来说这里很安全……宿舍有高强度的电磁干扰系统和最坚固金属安保系统，我的空间能力没办法直接侵入房间内部，我相信所有空间能力者一定都一样。那么只要不知道宿舍电子密码，就绝对安全。”
——苏宇恒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洪怡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哪一件黑色风衣。
——“……刘飞那边怎么样了？”
——“我没遇到他，”女生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回应男生，“估计他现在很担心你来着。”
——“……跟他说我没什么事，别叫他乱想。”
——洪怡点头。
——“对了，”苏宇恒突然开口，“缪观锋那里，你最好去看看，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洪怡的表情一下子冰冷了许多。

——“你担心他？担心缪观锋？”
——苏宇恒摇头。
——“我不觉得他会没命，但是去看看比较保险，我预感不太好。”
——洪怡冷哼，扣上风衣的扣子，走到一边的落地镜侧照了照，随手端正了衣领。
——“说起来，还要谢你。”
——“……”洪怡抿抿嘴，“我受不起，而且也不该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我脸皮还没那么厚。”女生斜着眼，看着苏宇恒的表情一脸的无语和无奈。
——苏宇恒用力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看错了。
——“出去之前，帮我把外衣口袋里的纪念币拿过来吧。”
——“你要发动能力？”洪怡走过去，从那件沾了不少血的外套里拿出一个纪念币，给他飞了过去。
——一瞬间，纪念币变成了一个注射器和一瓶液体。
——“肌肉回复液，可以在短时间内回复身体不适。真是周全，你居然带了这玩意。”
——“……为了活下去。”
——“……”
——洪怡皱了皱眉，觉得这气氛有点违和，她潜意识里苏宇恒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她认为苏宇恒和她不一样，没有刻意去掩饰，只是从最开始就冷血到底的人。
——不过事实好像并不如此，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这件是你的毛衣？”
——洪怡眯眼，她觉得苏宇恒今天话有点多，这很意外。
——她想起了苏晔恩的话，然后点头表示正确。
——“……以前有个人帮我买过一件一模一样的，可是我不喜欢，而且对于那时候我来说，尺码太大了，我就把衣服还回去了。”
——“……送你衣服的人会伤心的，苏宇恒同学。”洪怡转身朝门口走去，一秒也没有犹豫。
——“我会带到的，你的话。还有，缪观锋……那个家伙才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