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en像发疯了一样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蜷成一团。
“嘉樱……”
像是求救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要把这么沉重的梦想压在他的肩上。
为什么要把这么缠人的心魔塞进他的心里。
然后该死的死该走的走该躲的从此杳无音讯。
北归静静地靠在门上看着他，转身拉上了玄关。
留他一个人痛苦地思念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心魔，心魔，心魔。
他有点头疼，抓过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睡了？”
这时候只能另找人缓解这种要把人撕扯开的疼痛了。
抱歉了，我只能这么做。

小女孩甜蜜地捧着手里的蛋糕。
却不知道那只是切下来的一块。
而那她自以为拥有的整块的蛋糕。
早就被别人瓜分干净了。
那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痴心妄想有多悲哀，不过如此。——
“小孩子就是这样，给她一块蛋糕她就欣喜若狂跟什么似的，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拥有的是全部，可谁知当她一抬头才发现好多小孩在分那蛋糕，她的只是其中之一。”Eden笑眯眯地抬起头问眼前人，“你说，这孩子可怜不可怜。”
“你不懂她，你不会明白。”北归望着满窗的雨，“我也不是她，我也不懂。”
“她以为她可以占有，可其实手里的不过是小小一点，对蛋糕来说无足轻重，那么多，都不是她的。”Eden跟着她的视线扫过去，“尽管曾经是她的。”
北归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雨若有所思。
低头，窗台上有曾经嘉樱刻下的字，干干净净的行楷：
“别骗我，我还小。”

胃疼，疼得难受。
“上午是方便面害的啊…死胃怎么了到底.”Eden扫一眼桌边的薏仁红豆粥，捂着肚子趴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下午已经借口说头疼睡了两节数学课了，再不听真可以去死了。他强撑着抬起头，黑板上的字一片模糊，他也听不懂。
“真是越来越没状态了…”他揉揉眼，把笔扔在桌子上。
眼镜丢了之后就一直这样。
他有点烦躁。
“明天要把carry接回来哦。”母亲的话蓦然闯进脑海。
他不自觉地笑笑，再次抬头确定了黑板上的东西听不懂。
看不清，很困，倦意一浪一浪地从身体伸出涌上来侵袭着他的神经。
“大概又会睡着吧”
真是没救了。

英语晚自习，老规矩，一篇完形四篇阅读，Eden习惯性地从阅读最后一篇开始做，突然前桌转过来。
“empty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empty?e-m-p-t-y?”
前桌翻了翻眼睛想了想“嗯——对”
他埋头继续跟D篇斗争一边淡淡地开口“空”
“哦好的”前桌转了过去。
他自嘲一样地笑了笑。
太肯定了，太熟悉了。
那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两个单词之一。
反复在草稿纸上写过一遍又一遍的。
Empty Island.
空屿。

他突然，有点想念嘉樱。

早上冷得透骨，指尖被吹得冰凉，Eden跨在车上，心里悔恨早上出门穿少了。
天已经开始蒙蒙地亮起来，心知眼前的红灯还很漫长，他百无聊赖地抬头，然后。
他怔住了，眼睛慢慢亮了。
月不圆，但是很亮，它旁边，守着一颗耀眼的灿烂的星星。
启明星。
他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话。
“星名长庚，又曰启明。”
脑子里面像是突然钻进了什么东西。
只一下，就忘了。
他眨眨眼想了想。
算了吧。

这几天心里莫名地烦躁，分裂体之间的情绪会相互影响，不过能让他不舒服至此的，只有一个人。
前两天还惦记着，仔细算来，他也挺久没见她了。
Eden转上楼，推开了走廊最里面的房门。
嘉樱趴在窗台上，像死了一样。
他三两步冲过去将她的身子翻过来，身体轻得要命，脸色惨白，气息也几乎不可探得。
这样子，简直就是当初在病中的无颜。
“喂嘉樱，”他拍拍他的脸，几近冰冷。
嘉樱缓缓睁开眼，见是Eden也没什么反应，像是知道他会来，看他满眼写着怎么回事，她眼神轻动，飘向窗台另一头的烛台。
“他要走了，”她轻声开口，“东霓应该快不行了吧。”
Eden想起那天在地上痛得发狂打滚的东霓，和她抓破手臂留下的血迹，闭上眼点了点头。
嘉樱探口气看着那血红的蜡烛，“也就只有他可以做到这样。”
“Eden你知道么，哀莫大于...”
"心死。"他接过话。
“你错了，”她闭着眼摇摇头，“哀莫大于不得心死。”
“东霓是这样，我也一样。”
蜡烛的灯火已经黯淡了不少，嘉樱艰难地挪过去，将它护在怀里，脑袋枕在自己手臂上，眨了眨眼看着那烛泪滴成烬。
他知道，那是他最后的执念。
她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
那烛火未明摇曳满地的冷清。
她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
她摇落了繁花空等谁记起。
嘉樱.
忘了那场梦吧。
你该明白的，他不是非爱你不可。

若北归。
你他娘答应小爷的君临天下。

北归拖着行李箱走进寝室的时候，一个提前回寝的女生躺在床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北归也没有，只是放下东西然后出去，回教学楼。
想想这样的日子要维持八个月，有点难熬。
坐在操场上时Eden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八个月而已。
八个月。
她轻声念叨着，忽然就觉得，也没那么久。
一晃就过去了。
教室里挂着的倒计时翻得惊人地快，从一开始的两百七十天，到今天Eden去撕的时候，已经只剩两百二十几天了。
她看了看Eden，他眉头紧锁。
她能感觉到他有点紧张了。
Eden，咱们高三了对不对。
她问。
Eden的目光从倒计时的日历上转到她的脸上，又转回日历。
现在才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
他回答。
北归知道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闭上眼睛，听见每个秒针的移动从她身边掠过，凝结成一道强大的反作用力，把她和Eden飞速推向高考的独木桥，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北归。”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你了。”

他靠在椅子上，眼前做的不满意的卷子让他心里莫名地烦躁。
而他表现在了脸上，一如既往的。
当然这逃不过一些人的眼睛。
很久以前陈诚就跟他说过，情绪化不是好事，他当然也知道。
夜也许是我的心态有问题吧，他这么想。

回到这里，我就变成了Eden，也变成了北归。

我果然就是个，只适合永远活在象牙塔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