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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少发了一章~~
我们继续~~


1楼2013-12-16 18:13回复
    等等!!
    小生打好high的空格哪里去了!!


    4楼2013-12-16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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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天寒地冻,破败的小院被夜色暗沉笼罩着,显得阴暗颓废。
      院里几间房屋亮了微弱的光,昏昏暗暗,朦胧微弱,穿透不过窗户,照不明外面的积雪。
      不过一会儿,几间房屋都熄了灯,想来是歇息了,夜也更加的漆黑。
      然而就在此时,其中一间房屋“吱”的一声开了门,一道小小的身影疾奔而出,黑夜将他模糊,恍惚间捕捉不到他在何处,只听到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随着响声远去,院里恢复了沉静。
      一个时辰后,小院有脚步声而至,接着房门开了,洒出些光亮,进了几人。
      房里还是那样昏暗,还透着寒气,一名老者坐落床前,正为床榻上病重的男子诊治,半刻钟后,老者摇头,“若能熬过今夜,还有些日子可活………”
      床榻上的男子眼珠浑浊不清,身更移动不了半分,喉间只有微小的呼声,令人分辨不清话语。那面容青白无血,眉头纠结紧蹙,似在隐忍病重折磨,汗液顺着鬓发淌下,瘦弱的脖子里全是虚汗,沾湿了衣襟。
      小小的孩童站在床前,手里紧拽帕子,一点点拭去男子额头的汗珠,那双眼早已被泪打湿,一颗颗透明水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脏乱的衣上,襟子一片水泽。
      “大夫!可还有别的法子?”房里还有一人,便是夏府的总管,此刻他面上虽严谨,眼中却是带着一丝不忍。
      “老朽医术不精,还是另请高明吧………”老者摇着头,动手收拾药箱,就要离去,床前的孩童慌忙抓住他的衣袖,“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爷爷!您救救阿丑的爹吧!阿丑给您磕头了!阿丑给您磕头了!您救救阿丑的爹吧!”
      “咚咚咚”的磕头声遽然响起,孩童不断地在地上磕头,嘶声哭着,稚嫩的嗓音有些暗哑,“爷爷!救救阿丑的爹吧!阿丑给您磕头了!阿丑给您磕头了!”
      老者看着脚下磕头不止的孩童,目中有着无奈,伸手拉住孩童瘦弱的手臂,“你把头磕坏了,老朽也没办法从阎王爷那里抢人啊!生老病死,自有天命………”
      孩童听到此,眼眶里的泪珠滚滚滑落,双腿还跪在地上,便还想向老者磕头。
      “阿丑,你先起来,大夫才好为你爹诊治。”总管去拉阿丑,阿丑还是不愿起身,幼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单薄的背脊直直的,消瘦得令人心惊。
      “阿丑……”床上躺着的男子张口叫唤着,早时还是浑浊的眼睛,现下变得清明起来,面上也没那么青白,渐渐同常人无异,喉咙也没沙哑咳嗽了。
      总管和老者见此,心下明了几分,怕是回光返照,这人必定活不过今夜了。
      只有阿丑不明白,还以为他爹病好了,又不住地磕头谢着老者,起身时,那额头已有血丝渗出,青紫一片,破了皮。
      老者望着他瘦小的身子急急奔至床前,不忍看他,回了身,背了药箱慢步离开。
      总管也随着老者出了屋子,轻轻地关了门,沉浸在喜悦中的阿丑只看着他爹,一直看着。爹还好好的,也不咳嗽了,爹跟阿丑说话也利索了,爹的病好了。
      “阿丑……你可要记着今日爹同你说的话……不可忘记。”阿丑的爹不咳嗽了,话语却还是缓慢断续。
      “阿丑听爹的话,阿丑记着。”阿丑擦干泪水,重重地点着头,脸上露着单纯的笑容。
      “阿丑……疼么……爹给你吹吹……吹吹就不会疼了……”阿丑的爹摸着阿丑破皮的额头,拉近阿丑,对着青紫的额头轻吹了两口气。
      “阿丑不疼。”
      他爹的手移到了阿丑的脸,摸着那几乎占尽半张脸的胎记,徐徐道:“纵然世人喜爱漂亮的皮相,纵然世人欺你嫌你,你也不可自弃……如若你都不要这皮相……还有谁待它好……”
      阿丑重重点头,认真地记着她爹的话。
      “如今你是府里的奴,切忌遵守本分,尽忠尽责……不可有他想……好生伺候主子……不论何时保命为上……留着命你才是人……才是活的……”阿丑的爹是夏府的奴仆,干的是最脏最累最重的活,在众奴仆里每月也是领得银子最多的人。他本想多攒点银子,等日后他和阿丑出了夏府,也好有钱安顿,做个什么小生意过活。等阿丑长大再为他说一门亲,必定是要很多银子的,有很多银子才会有女子肯嫁给阿丑。
      然而不过几年的光景,他就累垮了身子,染了重病至此。
      他只担忧阿丑,别的不求,只求阿丑能好好活着,一生安居。如此,他和阿丑的娘在地底下也安心了。
      “等满了奴契,你就自由了,再不是奴身……日后出了夏府……寻一门能过活的生意……不求你大富大贵……你娶了亲……爹和你娘也就安心了……”
      阿丑不太懂他爹要他娶亲的事,他也不晓得娶亲是做什么。
      “爹……娶亲是什么……”阿丑年幼,懂得的实在不多,也就能明白些单纯的事。
      “娶亲……日后有人不嫌你弃你……你就娶了她……和她过活一辈子。”
      阿丑现在还不懂,等他懂了,他想娶的人却是他一辈子也娶不到的。
      “阿丑娶亲,阿丑记着爹的话。”阿丑把他爹的话一字一语都记在心中。
      “爹要去陪你娘了……你娘她定是孤苦了许久……”语罢,不禁悲苦起来,清泪自眼角涌出。
      阿丑晓得他爹是在想娘了,他也想娘,虽然他自生下就没见过他娘,有记忆以来他都记得爹带着他去娘的坟前和娘说话。
      “记着爹的话……接下来爹同你说的你不能对别人说了去……”
      阿丑点头,他爹方语道:“你娘的坟前埋有一个罐子,那是爹和你娘辛苦了十几年所得……日后你出了夏府……将它挖出来……记清楚了……”
      “阿丑记得爹的话,阿丑不对别人说。”阿丑听爹的话,爹不让阿丑说,阿丑就不说。
      “爹累了,想睡了……”
      “阿丑看着爹睡,阿丑守着爹。”阿丑爬在床边,看着他爹闭了眼,一直看着。直到眼皮打颤,直到垂下头枕在他爹的手背上,直到他阖着眼睡着了,阿丑也不知他爹已经去了。


      5楼2013-12-16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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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一晃眼的光景,八个年头就过去了。
        阿丑如今十四了,但他仍是夏府的奴仆,是夏府厨房里烧火劈材的奴仆。
        自当年三少爷走后,总管便将阿丑带在身边,一年后总管突然得病猝死,阿丑就被拨到厨房烧火,这一呆就是八年。
        在这八年里阿丑少见到二小姐,也少见到大少爷,每日只知干活,不知别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阿丑在厨房干活,每日早起晚歇,这日也是天不见亮就起了,早早地到厨房烧火挑水。昨晚才劈好了柴,今早不用太忙碌,柴火够用一早上,下午有农家送柴来便是要忙了。
        春季凉爽,并不炎热,午时到临了,高高在上的日头也没那么烈焰,有风送来,令人感到阵阵凉意。
        那少年靠坐在树下,看着年纪很轻,约莫是十四五岁,着一身素色布衣,一头乌黑的发用布条缠住裹着。一张脸有半边不能瞧,被紫红的胎记覆盖着,另一半脸肤色正常,但也极为普通,在常人看来,这张脸就是生得丑的。
        少年阖着眼,仰着头,似在歇息着。
        而此时,一道女声从远处传了来,“阿丑!送柴的人今日来不了了,刚刚托人送话来,便是要我们自个儿去拿柴火。”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醒了树下的少年,少年睁了眼,转过头,望着站在厨房门口的中年女人,便站起身来。
        站起身的少年四肢修长,身形高大,不像十四五岁的样子,倒像是有十七八岁了。少年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向那中年女人,面上带着一抹憨厚的笑容。
        待少年离得近了,女人对着少年说道:“不能歇着了,得出府挑柴火去。”
        少年点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就拿着担子准备出府去。
        “阿丑!你且等个片刻,你一人挑不回来,刘婶叫两人同你去。”女人说着就往外走了,留下少年一人等着。
        这少年便是阿丑,八年的时间足够令他成长了,不再是当年那五六岁的瘦小孩童。他跟着总管的头一年身子就长了好些,虽还单薄,但并不瘦弱,比从前结实多了。后来总管死了,他被派到厨房,刘婶自小就怜惜他心疼他,怕他长不大,长不好,有好吃的总给他留着。几年下来,阿丑渐渐长成,不再瘦小身弱,刘婶才放下心来。
        在厨房干活,早起晚歇,劳累不堪,阿丑干的活多,却没觉困乏,身体倒是越长越好。阿丑干活时想不了别的,努力干活,把活干好,累时倒头就睡,醒了便养足了精神。如此循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八年就这样过去了,阿丑没被重活压垮,倒是长成了一个高大健壮的少年。
        下午阿丑和府里另两名奴仆外出挑柴去了,一直以来夏府的柴火都由一户农家送来,时日长了,府里便没到外面买柴火,都由那户农家送来,那户农家有了固定的买主后,每日送柴也准时。今日那农家不知为何不来了,给了那户农家一月的柴火钱,只得找人去把柴挑回来,不然就要多支出钱到外面去买。
        从夏府到城外那户农家,不说轻装步行来回要一个时辰,阿丑他们回来时还要挑着重实的柴火,这来回怎么说也要一个半时辰。
        阿丑他们回来时,刘婶在后门正等着,见了他几人急忙道:“快将柴火挑到后院劈了,厨房等着用,一会儿该误了晚饭了!”
        三人挑着柴,快步进了府里,阿丑的担子相较于前面两人的要重很多,故而挑得吃力,步伐落在两人后头。
        刘婶只和前面两人走得快些,说前面的两挑柴直接挑到厨房去,随后叮嘱了阿丑一声,让他不急,他肩上挑的柴送到柴房就可。
        阿丑稳着肩上的担子,撑着重实的柴火,走得吃力,只得慢了步子稳住身子。额上渗出汗珠滚落,发鬓湿漉漉的,衣襟也是湿湿的一片,贴着青涩健壮的胸膛。他顾不上擦拭汗珠,挑着柴往柴房走,任凭汗水滚落,浑身粘湿闷热,难耐不已。但阿丑没想着偷闲,只想着刘婶的话,把柴挑到柴房。
        由于肩上重物压身,阿丑只顾着稳好担子,没注意到前方走来一人,更没注意到那人的一身华贵锦衣被他所挑的柴勾住了。
        那人迎面走来时,阿丑挑着柴低着头,只听到脚步声接近,也没抬头看那人,只当是到后院干活的奴仆。与那人擦身而过,阿丑也尽量往边上走了些,没想干柴竟勾住了那人的衣摆。阿丑停了脚,放下担子,回身就同那人道歉。
        “走得急了,没注意到人来,多多担待!”阿丑刚说完,还没抬眼,那人就走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着头,冷笑出声。
        “几年没见,你这张脸还是这么丑!”
        阿丑望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美公子,身子顿时一怔,恍惚间脑海里闪过八年前那厌恶他的孩童,于是记起了这人。
        有多久没见过这人了,阿丑不太记得,好像是他到厨房第二年后,这人没再辱他骂他,也没动手打他了,自然也是几年没见过这人。
        阿丑到厨房干活后几乎没到过前院,多是在后院呆着,有时跟着刘婶出府添置要用的东西,再来就是到城外办事,除此之外也没到过别的地方,二小姐和大少爷便是少见到了。
        他刚到厨房干活那段日子,二小姐不时会来厨房,他日日都能看到二小姐,后来不知为何二小姐渐渐地不来了,阿丑也没见到二小姐了。
        “大少爷!”这人从前厌恶他,现在依然。
        “我没想到娘还留你在府里,若我知道………这几年你就没那么好过了。”大少爷放下手,面上没什么神情,唇边勾着的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倒是好看得紧。
        阿丑没敢再看他,只盯着他华衣下摆,挂着少许木屑,滚边的丝线也被勾断了。阿丑想到了八年前,知道这人不会这么轻易绕了自己,沉了眼,静静等待着这人的打罚。
        立在他身前的人只是笑了笑,慢声道:“弄坏了主子的衣裳,一会儿你自去总管那里领罚。”
        言罢,大少爷再不看他一眼,朝后门走了去。
        大少爷为何出现在后院阿丑不知,他只知大少爷同八年前一样厌他之极,只是那厌恶的神态收敛了不少,不太看得出来。


        11楼2013-12-16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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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大少爷让阿丑到总管那里领罚,这自是少不了一顿打,夜里回来时,阿丑只觉身上火辣辣地疼。
          挨了打,疼点皮肉是免不了的,幸而那总管没叫人下狠手,没伤了筋骨,只伤了皮肉。
          今日便是劳累了,又挨了一顿打,身上纵然疼痛也挨不过困乏睡意,倒在木板床上的阿丑渐渐闭了眼,在疼痛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阿丑甚是不安,眉头纠结紧蹙,似乎身上的疼带到梦里去了。额上冒着冷汗,鬓角也打湿了,一双唇色有些泛白,微微喃眤着什么。
          夜深人静,简陋的下人房里人人都歇息了,劳累了一整日都睡得沉实,自然没人察觉到阿丑的异样。
          一小会儿后,睡着的阿丑猛然醒了过来,轻轻喘着气,而后才慢慢坐起身来。
          此时他感到身上一片黏湿,皮肉疼得厉害,也烧的厉害,只觉火辣地炙热,胸口烫得难受。幼时的一些片断如走马观灯一样在大脑里闪着,头涨得生疼,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他梦到了三少爷走的那日,他不敢同三少爷道别,也不敢跟在三少爷身边,只得缩在门后头,看着三少爷那稚气清秀的脸,看着三少爷渐渐远离。
          八年了,三少爷没回过夏府一次,他也没听到关于三少爷的任何消息,三少爷哪时才回来,他是无从知道的。
          清晨,同屋的两人见阿丑没起来,不由得诧异,阿丑一向比他们早起身,怎今日天快亮了还没动静?其中一人叫了阿丑几声,发现没人应声,又叫了几声,也没见阿丑回话。便用手推了推阿丑,阿丑也没醒,这时两人才发现阿丑不对劲,一人先出了门去找刘婶了,留下另一人看着阿丑。
          刘婶来得也快,一进屋就去瞧阿丑,这时从那两人口中也得知阿丑昨日被总管打罚的事,立马明了几分,阿丑是伤了身又没顾着身体,也没上药,现下就病了。
          阿丑昏睡了一日才醒,这期间一直是刘婶在照看他,他醒过来了,虽能起身下床,但身子还是虚着,干不了重活。
          “本是让你再躺一日的,可现下府里人手不够,刘婶也是没法子了。”刘婶扶起阿丑,把手里的药碗送到阿丑嘴边,阿丑喝下汤药,手臂撑着身下的木板,没再躺下去。
          “歇了一日,不碍事了。”阿丑边说着边下床,他昨日没干活,也晓得刘婶的难处,而今日府里似乎有什么事。
          “水打好了,擦擦身也好受些,这衣裳是干净的。”刘婶指着一盆热水,再把干净的布衣递到阿丑手里。
          躺了许久,阿丑身上黏糊难受,都有异味了。
          “厨房有许多事要忙,我且先去看看,你换了衣裳来。”嘱咐完阿丑后,刘婶才起身离开。
          刘婶走后,阿丑用木盆里的温水净了面,再用帕子擦了擦身,身上依然是黏腻难忍。随后他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起来,在这春日里用井水洗身,没有凉爽之感,只有冰冷寒意,而阿丑却管不了这些,即便是他身体才好些。
          冰凉的井水冲去近日来黏在身上的汗液,顿时感到身子舒爽了很多,头也清醒了,没有昏昏沉沉。
          换上干净的衣裳,没顾身体不适,阿丑就朝厨房去了。
          刚进厨房,就见里面忙碌一片,一个个丫鬟端着瓷盘往外去,经过阿丑身边,阿丑还能闻到瓷盘里佳肴的香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人人忙着,做事更细心谨慎,没半点马虎,就是灶下的火也比往日烧得旺。
          阿丑是夏府的奴,干活就是他该做的,没有刘婶吩咐,他自会帮衬着。干起活来,身子的不适好像就不在了,人也有了精神,可见这劳碌命的人是闲不得的。
          阿丑本来就没病好,早晨用井水洗身,现在又干了一天的活,待他回到住处躺下床,头开始发热沉重,四肢也软了,身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同屋的人瞧了他这情形,晓得是病没好,如今病又加重了。
          “你今日便是劳累了,等日后二小姐进宫了,咱们许就比现在好过些了。”同屋的人把药碗抬到阿丑面前,放了他手里,让他喝下药。
          阿丑端着药碗,怔怔看着那人,不晓得他的话是何意。
          “二小姐进宫?”阿丑抬着碗,乌黑的眼睛带着疑惑问着他面前的人。
          “今日就是宫里来的人,咱们二小姐要进宫享福了。”那人喜上眉梢,话声颇大。
          “进宫享福……”阿丑再不是稚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自然懂他跟前的人说的进宫享福是何意。
          “二小姐还没及笄就要进宫里去,日后是见不到了。”
          阿丑呆愣着凝视碗中苦涩难闻的药,他身边的人后来又再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他只听到了二小姐要进宫的言语,其他的什么话也没进到他耳里。
          阿丑回忆起初见的二小姐,此时他的眼前尽是二小姐的笑靥,在大雪天里对着他笑的陶瓷娃娃,没说他丑,始终对他笑着。那笑是最好看的,一直是最好看的。
          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在雪天里对着他笑的二小姐,他就觉得舒心,身体的劳累与疼痛不觉地减轻了。
          阿丑现在想着二小姐,没了从前的那种舒心,身体却更加疼痛了,胸口也闷得难过。
          他当然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只晓得日后再不能见二小姐了,一想到此,心中的疼痛又加重一分。
          一月后,二小姐进宫,那日宫里来了很多人,仪仗队就近百人,除此外还有皇家军队来护送。红地毯从夏府门口铺到几十仗外,满眼都是喜庆的红,人潮拥挤,甚是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鞭炮声,嘈杂不已。
          这些在阿丑眼里都是静止的,无声的,阿丑眼中只有被人扶着出门的二小姐,再看不见也听不见其他的了,只把那纤柔清灵的身姿留在了脑海中,深藏进心里去。
          他年幼时爹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着的,爹叫他娶亲,娶亲就是和她过活一辈子。
          他现在懂得他爹的话了,而他想要娶亲过活一辈子的人已经走了。


          12楼2013-12-16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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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阿丑被关的那日,夜里就听见凄惨厉森的喊哭求饶声,让人忍不住心颤,在这黑漆漆的柴房里,阿丑觉得身上有些冷。
            半夜的时候,柴房的门开了,有些光亮透进来,有几人拖着个物体进来,阿丑没看清楚是什么,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是。
            那几人把那物体拖进来后,也没说什么,锁了柴房的门就走了。
            那不是个物体,至少在那些人走后,阿丑听到了些细微的呻吟,由此判断这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个人。
            几个时辰前,阿丑听到凄厉的求饶喊哭声,这会儿有人拖了这人进来,被打罚折磨的许是这人了。
            阿丑想去瞧瞧这人怎么了,可在这黑漆漆的柴房里又看得见些什么呢?
            阿丑想了一想,起身去把挡着木缝的柴捆半开,用了好些时辰,再者阿丑今日未进一颗米粒。搬好了柴,已有些累了,坐下歇息了一会儿。
            柴房里的柴甚多,一下子搬弄不完,阿丑只搬了一些,让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柴房里多了光亮。
            此时阿丑也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看身形有点眼熟,听声音也挺耳熟的,阿丑站起来走向那人。离得近了,阿丑才知了这人是谁。
            地上的人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碎烂的布条染着血红黏在身上,可隐约看出他身上是没一块好皮了。那身下露着两条细长的腿,似乎是裸着的,身上的长衫遮不住才露了出来。那腿型是好看的,只是破了皮肉,布满狰狞伤痕,一丝丝鲜血自双腿里流出,那红血是怵目惊心的,红得都发黑了。
            阿丑顿时一惊,往后退离几步,眼里有着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这人会是这般。
            地上的人呻吟微弱,若有似无,却换回了阿丑的神志。阿丑上前去,望着他的脸,那已不是张完好了脸了,曾经稚嫩清美的脸如今血色纵横,交错缓流,顺着下巴流进衣里,染着本就是血衣的破布。
            这张脸被毁了,谁人狠得下心阿丑猜得到,这人从前虽那般对过他,而今见他如此,阿丑也有些不忍。
            地上的人闭着眼,没再呻吟,那气息细若游丝,阿丑以为他挨不住了,没想那血脸上闭着的眼倏然睁开,那里面有血光怨恨,夹着无声的凄厉喊声。
            “你!”阿丑被惊倒,怔怔地对视着那双眼,那人动了污血染红的嘴唇,似乎在说什么,却又是无声的。
            地上的人想动,可连抬手的力道都没有,轻微颤动手指,朝着阿丑指着。阿丑移步过去,拉着他的手,湿湿的血水沾满手心,滑腻黏稠。
            那血手拼劲了所有力道,死死抓着阿丑的手,血色的唇张开,细小的声音传进阿丑耳里,“你………你害我至此………我若不死………定要你的命………”
            阿丑不顾什么,甩开了他的手,一时用了些力,那人翻侧了身子,本是后背朝天的,现在是仰躺着。胸前褴褛的衣衫敞开,稚嫩的胸膛上伤痕累累,果然没一块好皮了。那身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像是少了什么东西,阿丑瞪大眼看去,那男人该有的活物没了,齐崭崭的被去掉了。
            阿丑闭了双眼,脱下衣物搭盖在那浑身是血的身子上,随后退离他,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怎会料到,夫人下得去狠手,本以为夫人不过是打打这兰倌出出气,没想夫人竟然狠毒至此。
            兰倌平日里讥讽羞辱他,又打骂过他几日,阿丑不喜欢他,也没怨恨他至此。若要阿丑整治这兰倌,硬要伤了兰倌,阿丑也不过是打他一顿,必不会下手如此残忍。
            过来半刻钟,阿丑再探他的气息时,已没了半丝活气。
            阿丑心下凉寒,呆坐着,一直坐到天明,外面有人声而至。柴房的门被打开,阿丑直直地盯着进来的人。
            “去瞧瞧他还有无活气,没了就仍乱葬岗,还活着就丢进勾栏院。”总管面无表情,像看着个死物一般,瞄了一眼地上静静不动的血人。
            阿丑也转了头,望着地上的血人,眼睛里是茫然的。
            那人被折磨至此,昨夜被拖到柴房不过一刻钟就没了,成了一具尸体。
            阿丑同一具尸体在柴房呆了一夜,本应是害怕的,只是阿丑忽然间记不起害怕是什么了,就这样呆坐到天明。
            三日后,阿丑被放出来,刘婶又哭红了眼,做了好些吃的端在阿丑面前。可阿丑也吃不下什么,眼前总是有血红的一片,那人最后的话语一直徘徊他耳边。
            “你便是吃些吧!那兰倌是别人动手弄没的,与你可没什么相干,要说害死他的,莫不是他自个儿。”刘婶端着粥,小勺小勺地喂着阿丑,阿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喝了一些。
            在柴房里关了三日,米粒未进,连水也没能喝一口,人怎受得住?
            “他死了,大少爷………”刘婶刚说一半就停了话,放了碗,起身对着进了屋的大少爷道:“大少爷!”
            “刘婶!你先下去。”大少爷也消瘦清减了不少,人人当他是为兰倌那事伤了心,伤了身。
            “大少爷……这……”刘婶当然不想走了,她就怕大少爷对阿丑做出什么事来。
            “我还能吃了他?”大少爷笑了笑,轻轻说着。
            刘婶也没法子,担忧地看了才一眼,转身走了。
            “兰倌死了也没什么,就是本少爷还没腻了他,却被你这丑奴给搅了黄。”大少爷走到床边,对着阿丑笑道。
            “他死了……少爷不悔吗?”阿丑第一次对大少爷不敬,连眼神都是冷的,大少爷倒是看得一怔,下一刻伸出手紧捏住阿丑的脖颈。
            “不过是个人人都可以骑的烂货,连花楼的女人都不如,你要本少爷当他是何物?”眼前是大少爷那张俊美风流的脸,阿丑现下只觉得这张脸难看到了极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最丑的,大少爷比他丑多了。
            大少爷紧扣住阿丑的脖颈,阿丑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那半边紫红的胎记颜色加深,可见大少爷用了多大的力道,而阿丑又有多痛苦了。
            “搅了本少爷的事,有让你还的时候。”大少爷放开阿丑,从袖里拿出卷起的纸筒,摊开来了,也不顾正在咳嗽的阿丑顺气,扯过阿丑的手就要他摁上手印。
            阿丑看着指上印着红艳艳的色泽,努力往后缩,一定不能让手指落在纸上,可他终究敌不过大少爷的力道,红红的指印落在白白的纸上,甚是鲜明。
            “若不是为了哄他高兴,本少爷不须用此手段逼你。”大少爷收好奴契,慢声道。
            阿丑眼里有着恨意,头一次对大少爷有了恨意,就算以往大少爷打他骂他羞辱他,他也没想过恨谁。只当自己是奴,该为主子打罚的。
            “好几年他都不理我这个大哥,这回也是顺了他的意………”
            大少爷说什么,说的是谁,阿丑皆没听进去,只知他出不了夏府了,要做一辈子的奴,永无自由之身。


            21楼2013-12-18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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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阿丑望着这华美壮丽的宫殿,脚下的步子没移动半分,他刚进宫来,也见了这皇宫的庄严和宏伟,但没想宫殿里是这么地精美富贵。
              脚下踩的是白玉台阶,亮锃锃的都映出他的身影了,皇宫里连这脚踩的地面都这么好看么?那时府里的人都说二小姐是进宫享福了,他也只听着,想着二小姐过得好,便好了。
              阿丑正低着头,忽然间,一道清美的身形也映了在光亮眩目的白玉里。阿丑一抬头,三少爷就对他笑着,那笑俊雅而温和,如这夏日早晨轻拂着的柔风。这下子他倒不知所措了,面上微红,立马转了身。
              “二姐等着咱们呢?”少年的声音是清丽稚气的,如同他的人一般,带着些雅致。
              阿丑又回过身,显得有些窘迫,没敢看少年,只跟着少年踏进大门去。
              前方端坐着一名宫装女子,远远看去,不太清楚是谁,等走近了一瞧,阿丑也不太认得。只看着这妙龄的女子很美,着了一身华贵衣裳,那鲜丽的色彩晃了人的眼,待他们跪下行礼时,那女子起身来了,扬手屏退了身边的宫人。
              “梓晏!”没了宫人在身边,女子方开了口唤着她身前的清丽少年。
              少年笑着回应她,见没了别人才喊着她,顺便拉过阿丑到女子跟前去。阿丑正要下跪行礼,女子摆手命他起身,他愣了一愣,猛然惊醒了,这是二小姐,也是如今的太子妃。
              阿丑看着这美丽的女子,心头涌上许多情愫,便是说不明也道不清。几年都没见过二小姐,就是二小姐进宫那日他也只得见了背影,一时没仔细瞧,就没认出二小姐来。
              三少爷刚回来那会儿,他不是也差些不认得三少爷了么?
              近看她,却是更美,那肤色白如冰雪,眉眼如花细致,琼鼻下的樱唇丽色嫣柔,微微泛一笑,那姿容美得令人屏息。
              不仅是阿丑,就是三少爷的眼中也有着惊叹,阿丑更不消说,眼里全是女子的笑靥,好似又回到那大雪天里,那笑靥又回到他眼前。
              “梓晏从小喜欢腻着你,你在他身边可要好生伺候着。”女子笑对阿丑,那笑纵然是美丽,可阿丑总觉得少了什么。
              现在对他笑着的不是从前的二小姐了,她进了宫就是太子妃了,再不是幼时常对他笑,给他东西吃,赏小玩意给他的二小姐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流逝,慢慢变得空荡,像是再难寻回来了。
              在皇宫里呆了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就出了宫了,三少爷多年没见亲姐,太子妃也是多年未见亲弟。如此叙叙旧,也没聊了什么,临走时太子妃赏了些金贵的东西,命人送了他们出宫。
              出了宫门,三少爷上了马车,让阿丑也跟着上来,阿丑是奴,犯不得规矩,只说跟在车身旁伺候着。
              听言,三少爷下了马车来,就见阿丑侧着身,看着什么。顺着阿丑的眼望去,三少爷只见了远处一行人出了宫门,他不知阿丑在看谁,也没惊扰阿丑,就等着阿丑的视线转移。果然,阿丑的眼光落在那骑马的人身上,那人正是他们去东宫时遇着的人。他行礼晃眼瞧了那人的容貌,只一眼,就令人难忘却的。
              在宫里太子妃对阿丑一笑,阿丑就呆了面,这会儿又瞧别人转不了眼了。
              三少爷是不明白的,只当阿丑没看过这么般容貌的人,忍不住停留望着,而只有阿丑最明白,他看的是谁。
              那一行人渐渐远去,阿丑回过头,凝对着他的是三少爷那一双如水优雅的眸子,他怔了怔,没来得及说什么,三少爷就道:“该回府了。”
              阿丑应着声,沉静着,三少爷让他上马车里去,他迟疑着,还是三少爷拉了他,他挣脱不了,才上了马车。
              “二姐如今是太子妃了。”三少爷说着这话,目光却落在阿丑的面上。
              阿丑不明白三少爷说的是什么,二小姐如今是太子妃了,这有何不好吗?
              “我离家后,二姐不是时常去赏你东西么?你可记得?”三少爷说的,阿丑当然记得了,不过后来二小姐为什么不来了,他倒不明白。
              阿丑的眼里满是疑惑,三少爷轻笑一声,缓慢道:“不让大哥欺负你,二姐是答应我的………”
              阿丑有些明白三少爷的话了,二小姐对他笑,对他好,给他东西吃,赏他东西玩,皆是因了三少爷么?
              “二姐待你好,我便待你不好么?”阿丑的目光从幼时起就喜欢追随二姐,喜欢二姐给的糕点糖食,二姐对他笑,他低下头总会弯着唇。而他很少对自己笑,也不喜欢自己去拉着他说话,每次就挣脱开来,这些三少爷都了解的。
              “少爷……待阿丑好的……”从小三少爷就是待他好的,同二小姐一样,从没厌恶过他。
              “谁人待你好,你都记着呢!”三少爷靠近阿丑,直视他的脸,细长的指骨滑上那紫红的胎记,“那会儿年幼,我不知这是胎记,只晓得是你脏了脸。后来离家,懂得许多事了,晓得了这是天生的,便也想了,怎会有人生得这般。”
              阿丑听完三少爷的话,稍微侧脸,不想让三少爷再碰他的脸,三少爷是厌恶他了吧!
              三少爷只微微一笑,双眸里透着清清水柔,小声道:“你哪里还去找我这样待你好的人?”
              “少爷……自然是待阿丑好的。”阿丑垂着眼,厌恶他的人是多的,待他好的没几人,他都晓得的,三少爷也是待他好的。
              三少爷的手没离开阿丑的脸,只说:“我便没觉着丑了。”
              三少爷是待阿丑好的,除外也有不厌恶他的人待他好。
              只是,许再没人像三少爷这样亲近他。
              三少爷在家住的时日不长,就十来天,走的时候他是想带阿丑走的,大少爷却不准,连着夫人也不准。
              三少爷临走的前一夜,对着阿丑说他练好武,长成了就回来,也没几年。那时候便能保护阿丑,再没人敢欺辱他了。
              阿丑只听着,也没回话。
              隔日一早,三少爷走了,这次阿丑没缩在门后边了,只是退到一旁,目送三少爷离去。
              三少爷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再回来了。


              24楼2013-12-1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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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三公子和阿丑西皮
                字母多多我会说


                26楼2013-12-18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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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子湮脑残粉【傅云绅魔头关新脑残粉


                  28楼2013-12-18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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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天色暗夜,宫灯照明,阿丑跟着那中年太监到了一处宫苑,宫苑里静静的,似无人居住一般。
                    “你在此歇下吧!殿下既吩咐过了,也不会委屈了你。过两日你出宫去,也还有赏你的东西。”中年太监领着阿丑进了屋去,点了灯芯照明,回身对着阿丑道。
                    阿丑应声着,只听着太监的话,他说什么,阿丑就应什么。
                    “这座宫苑虽无人看守,你也不可随意走动,若被侍卫当了刺客小贼,挨顿打是小事,上了刑可难活命了。”中年太监提着宫灯走到门边,继续说着,见了阿丑小心地应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丑送着那太监出门去,这宫苑里虽有宫灯照着,可这时站在门口,瞧了正前方离此处的远的宫殿,这小小的宫苑就显得黯然冷清了。
                    “那处儿是明亮好看了些,可不是你等小奴能想的,远远瞧了就好,别动了什么心思。这可不是寻常百姓都能进的地儿,你自个儿好生谨记着,可别犯了什么事。过几日出了宫去,拿着殿下赏赐的东西,够你用一辈子了。”中年太监只当阿丑是个贪念荣华钱财的小奴,这刻见阿丑盯着灯火辉煌的宫殿瞧,一时就冷了脸。
                    “小的谨记着公公的话。”阿丑赶忙收回了眼,回了话。
                    “记着便是好了,那处儿可是东宫,自然好看着了。”中年太监冷冷说道,瞥了一眼阿丑的面,心下还是觉得这奴是丑的。他若不是救得殿下,岂会进得这皇宫里来?
                    那中年太监走后,阿丑也没敢随意走动,就是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宫殿。那灯火明丽着的宫楼,点点星火散着,照了四处,一眼望去就是明晃晃的。在这夜色里,夺人眼球,显眼得很。
                    相比自己身处的宫殿,那儿真是耀眼得多了。
                    方才那公公说那处儿是东宫,可不是太子的宫殿么?太子妃也住了那儿,他同三少爷前些日子还得进去过,白日里那宫殿就是美的,到了夜里还是美的。
                    太子妃在宫里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是想着福的,在府里时人多都说进宫是想享福的,那日他和三少爷一同来了,心里也就觉着那些话是真的了。现在又见了东宫,更是觉着人多说着的话,没有哄人的。
                    阿丑站在门口,凝视远处,轻微的凉风袭来,伴着淡淡的花香,这香味他是熟识的,那人的身上也有这般香味,阿丑可记得的。
                    想着那人,阿丑渐渐转了眼,关上门回屋了,也不看那远处的华美宫殿了。
                    阿丑从来没有住过好屋子,也没有睡过一张好床,幼时跟着爹一处住,睡的也是冷冰冰的硬木板。后来他签了奴契,是夏府的奴了,住的自然是多人的屋子,也是硬木板的床。说是床,也不过是几张木板拼凑着搭了,将就着睡觉罢了。
                    他们这些常年干活的奴,皮粗肉厚,睡惯了硬木板,叫他一下子躺在这铺了柔软丝褥的榻上,他可是闭不着眼的。
                    这褥子像水一样滑,软软柔柔的,上面绣了精致的花,色彩明丽着,就像鲜活的一般,好看极了。阿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还凑近闻了闻,有着微淡的檀香味。阿丑四处晃了眼,就见桌上放着小巧的熏笼,那细缕的烟正袅袅飘绕,那香味就是从那熏笼里散发出来的了。
                    这褥子被子也是被熏香过的,不然正是这般好闻呢?
                    屋里越是精美华贵,阿丑越是觉得他不该呆了这里,生怕弄脏弄坏了什么,这么好看金贵的东西,可不能坏了。
                    阿丑从床上起身,往了椅上坐去,就想着在这椅上将就一夜,反正他是睡惯了冰凉的硬木,叫他睡了软香的床榻,他难闭着眼。
                    隔日,阿丑在冰冷的椅上醒来,还没起身,门外就有娇柔女声响起,问着阿丑起身没有。
                    阿丑本还迷糊着,听了这声音,脑子立刻清醒了,这不是昨夜为他送饭的宫人么?
                    他现在想起这是在皇宫了,急忙朝外说着,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
                    那宫女见他从椅上起来,掩了娇面轻笑,端了水盆过去,阿丑一见她手里端的东西,立马过去接在手里。
                    那宫女却说了是穆公公吩咐过了,伺候阿丑梳洗来着,阿丑一听,就不让她拿白巾子了。他不过是个奴,也就是伺候人的,现在要别人来伺候他,他怎习惯得了?
                    白日梦他是不敢做的,登天的想法更不敢想了,就是此刻在这皇宫过了一夜,也是像在梦中一般。
                    娇柔的宫女见了他这般,只轻轻笑了,把帕子递在他手里,说是去端早饭来,叫他梳洗好了就等着,可别乱走动。
                    阿丑应着声,梳洗好了也没乱走动,等那娇美宫女端着吃食来,看阿丑是梳洗好了,就是还穿着那身皱巴巴的粗布衣裳。
                    “已备好了衣裳在此,你怎不换了?要是让别人撞见你这模样,还不说我们宫里尽出些难看的奴了。”宫女也是听着太监总管的吩咐做事,没做好事可是要受罚的。
                    “姑娘……这衣裳是好的……可是……”阿丑看着放在一边的衣物,那是他没穿过的料子,好着呢!就是他怕穿着弄脏了。
                    “可是什么?你不穿了它,上头若罚了我,你可看得过去?”那宫女拿过衣裳就塞进他怀里,接着又道:“你先去洗洗身,再穿了,后屋有洗身的地儿。”
                    阿丑推脱不了,又怕她真会受了罚,便遵着她的话去做了。
                    等他穿好衣裳出来,那宫女打量了他一眼,朱唇弯了笑,“着了好衣,倒是有神儿了……”
                    阿丑穿的不过是样式简单的素衣,就是料子好得很,精致着呢!
                    他本就生了副好身形,这下着了好衣,显了挺拔俊身,修长而高大,透着冷硬刚强。阿丑是浑身都变了样,若不看那张脸,就是个英挺的少年郎了。
                    “有神儿倒是有神儿……就是这脸……”宫女眼里似乎在叹息着,阿丑也不在意,就是笑了笑,他晓得这宫女不是真嫌恶他的,她虽说着那些话,可还是同那些真正厌恶他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生得丑,这么些年来受得多了冷眼嫌恶,挨得多了羞辱打罚,也没怎么的。只要好好活着,记着爹的话,便不想什么了。
                    爹不是说过活着才是好的么?活着才是什么都有了,才是个人,没命可是什么都见不到了。


                    29楼2013-12-18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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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阿丑既是没要三皇子赏的金银钱财,出宫时也没什么可带的,就是身上换了身好衣。穆公公送阿丑出了宫门,指了回夏府的路给阿丑,让阿丑自个儿回去。阿丑来了皇宫两次,是认得回夏府的路的,就是远了点,这会儿走着回去,少说也得要半个时辰。
                      回了夏府,阿丑先去了厨房,刘婶一见他,心急了就训斥他,怎是两三日都不回府。阿丑说了是那日总管让他出府去给大少爷送画卷,后来他在醉霄楼里冲撞了人,那人领他回去说是罚他,却也没有,现在且放他回来了。
                      阿丑说的一半真,一般假,他总不想在人前说那人的事,似乎总记得那人的话,那人即使不想与他牵扯,他也是认了。
                      刘婶听了大少爷这个三字,就晓得是大少爷又在欺辱阿丑了,对于阿丑说的她也是信了,见了阿丑也没遭什么打罚,也就没再问了。便让阿丑先去柴房劈柴,这两天都是别人替他先做了,这时他回来了,也得多干些活。
                      阿丑只好生地听着,刘婶话完了,阿丑正想走,刘婶突然问起他身上的衣了。方才只顾着瞧阿丑有没有受了什么打罚,问着他这几日的去向,竟没仔细瞧着他的衣裳。
                      “你不说我也不知,只是你不该哄骗我这老妈子。”刘婶看着阿丑身上的衣,虽是深色布衣,可仔细一瞧,那料子好着呢!细细的丝线卷着边,那针线活做得真是细致。这身衣裳仔细看下来就晓得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阿丑出府两日何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回来?
                      “这……那人家也好,并没打罚我,就是做做样子领我走了,后来又赏了我这身衣,就让我回来了。”阿丑心想着不该穿这身衣回来的,刘婶都问起了,其他人又不知怎样看呢?
                      “你冲撞了人,没受了罚已是好的了,竟得身好衣穿回来,倒是那家的人心善仁慈了。”刘婶觉着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心里隐约觉着不是这样,可阿丑这孩子向来老实,也不会说了假话哄她,一时间刘婶也是想不明白的。
                      阿丑看出刘婶的面上显出些疑惑,只得说了他冲撞的人不是大少爷的酒友,是别的客人,大少爷要罚他时,那客人心善就领着他回去了,说是阿丑既是冲撞了他,该是由他打罚。大少爷好似忌惮那客人的身份,才放了他走。不然等回了夏府,大少爷定会打罚他,他外在给大少爷丢了脸面,又不知要挨什么重罚了。
                      刘婶听明白了些,阿丑回来也好好的,没受了什么罚,这也是万幸了,便没再追问什么了,只叫阿丑把那身衣脱了,重新换身衣去干活。
                      幸而刘婶平时也有给阿丑做衣裳,要不然阿丑可没几身衣换了,在皇宫换了衣时他想带了自己穿去的那身回来,可那宫女说是给扔了,他那衣裳当块抹布还行。阿丑没了自己穿去的衣,只好穿着这质地好的衣裳回来了。
                      回了住处,阿丑拿了旧布衣衫出来,正解下腰带要换衣,怎知外头有人声道来,说是大少爷寻阿丑去伺候。没等阿丑回话,那几人就进来了,不由分说地拉走阿丑。阿丑晓得这一去,大少爷又不知会如何打罚他了。
                      那日没遇着殷子湮的话,大少爷抓了他回去,定会狠狠打他一顿了。现今他回来,大少爷就让人来了,说是去伺候着,其实会是怎样,阿丑心里清楚着的。
                      大少爷的院落,阿丑不是没来过,只是这次心里总预感着没好事。
                      阿丑进了院子,就见大少爷正坐在院里喝着酒,赏着花。这刻正逢午时,天热得很,那炎阳高高在上,哪里是赏花的时候?阿丑知大少爷这是在等着他呢!
                      “我道你舍不得回来了?那宫里可是舒坦?”夏铭只见眼前的阿丑不但没伤着哪儿,还穿着身好衣,一时冷了眼,脸上也带了丝疑惑,又说道:“没受罚,倒是穿着身好衣回来了?”
                      阿丑只恼自个儿怎没快些换衣,这下大少爷看在眼里,想必是要追问这身衣的来处的。阿丑没答他的话,寻思着该如何办,这大少爷才会放过他。
                      夏铭见阿丑没回话,俊美的面容换了神色,挑眉笑道:“那人的心狠着呢!我且不知你得了什么好运,他没动刑要你的命。”
                      阿丑初见殷子湮就晓知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那时吓得阿丑都动不了身了,只想快些逃离他。后来他还是救起他,这回又进得皇宫去,对于殷子湮没那么惧怕了,只是不敢盯着他那美面瞧。也觉得殷子湮是没那么心狠的,那日杀人许是身不由己,许是因别的事……又许是那些人该杀……想到这人儿,阿丑摇了摇头,纵然犯了什么罪,也不该将人全杀了。这样说来,殷子湮还是心狠手辣的么?
                      夏铭瞧着阿丑不回他的话,一会儿还摇着头,才发现阿丑早游神不知何处去了,顿时他的眼里就露了狠意。伸手捏了阿丑的下巴,轻然挑笑着,“这脸丑得很……不过换了身衣倒是人模狗样的了。”
                      阿丑也不看他,只扬起手臂,停了一刻,下一秒利落地挥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他头一次对着大少爷动手,也不怕大少爷会怎罚他了,只别碰他的脸,要如何都行。
                      “长胆儿了?穿了这身衣你就不是奴了?”夏铭面上还露着笑,只是那眼底冰冷得很,像是冻了霜。
                      “阿丑……不敢!”他何敢惹大少爷?无奈这大少爷总厌他,今日这祸是躲不过去的了。
                      “你倒是还有什么不敢的?是奴就该有奴的样,你穿了这身衣在府里,不知的人还当你是哪家少爷了。”说完,他一抬手,就有几人上前按住阿丑,拿了粗绳困了起来,阿丑就是再有力也挣不脱那几个高大汉子,就这样被人捆绑了。
                      “这身衣也不扒了,便让你穿着。”夏铭回了身,坐到凳子上,拿了桌上了酒水喝着。末了,才开口道:“那身衣就让他穿着,给我一鞭一鞭地抽,把那金贵的衣裳给我抽碎了!”
                      他的话刚落音,那几人就将阿丑绑在树下,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着,在这炎阳下,那抽打声甚是刺耳,却没听到那被打之人出一点声儿。
                      夏铭是厌这丑奴的,打小就厌他,不仅是因他生得丑陋,还是因了别的。
                      再加上那日阿丑从醉霄楼出逃,让丢了他的脸面,更让他再那人面前没了脸抬头,日后他在朝为官可得依仗着那人。被阿丑这一搅和,那人便是正眼也不瞧他,日后再见那人,只怕那人已不屑理会他了!
                      “那金贵的衣裳碎了你们且罢手了!”言罢,夏铭起身走进屋子,实在受不了这夏日的烈阳炎热了。
                      身后依然是鞭打声响起,但就是没有那丑奴的喊痛求饶声,连些轻微的呻吟都没有,夏铭还当他一下就受不了被打死了。走到房门口又回了头去,一抬眼就对上阿丑那双满是恨意的黑眸,黑漆漆的眸子明亮着,充满了愤恨。
                      夏铭只冷笑一声,“给我狠狠地打!”
                      阿丑被鞭子抽在身上时,皮肉火辣辣地疼,烧得厉害,像尖锐的针刺一般,令人难承受。他紧咬着牙,就是没喊出声,更不会向大少爷求饶。
                      他身虽痛,心也是痛的,这身衣就这么被毁了,他还想好好收着藏着呢!
                      现在还有什么?为何他就留不住那人给的东西呢?那锦囊也是!
                      皮肉裂开了,血水渗出,沾满了衣裳,那衣也是破碎了的,一条条挂在身上。阿丑咬破了嘴唇,嘴里的牙是也松动,喉咙里憋着一股血腥味。阿丑半睁着眼,仰头望着火辣辣的太阳,那金色的光刺着眼,生生地疼着。那眼里有点湿,那干裂的唇边染着血,阿丑只想着这身衣没了,他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呢!
                      想着想着,阿丑受不住那刺眼的光,也受不住身上的疼,眼帘缓缓闭了,晕厥的时候嘴里的血顺着下巴流淌着,染着脖颈和胸膛。


                      31楼2013-12-18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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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夜色中满是刀光剑影,打斗声响,有风送来,伴着浓重的血腥。
                        “邢风!带他走。”
                        “殿下伤重,还是先走为好,这里有属下和暗卫挡着,贼人一时也追不来。”邢风语闭,眼中迟疑了一下,还是抬了手点了殷子湮的穴道,他不如此做,殷子湮是不会走的了。
                        “你快带殿下走!”
                        眨眼间就不见了邢风的踪影,只那微亮处有刀光闪烁,在这夜里显得明了些。
                        阿丑不敢有半点拖延,想扶着殷子湮快走,怎奈那人半点都动不了,一时心急,背起那人快步小跑着。
                        “他的话你倒是听了,我的话进不到你耳里去了?”背上的人轻言说,呼出的热气绕着阿丑的耳边,阿丑只觉着耳背烫的厉害,这一下子连着脸也烧了起来。这些殷子湮是没注意到的,再者这黑夜里,哪里看得清什么。
                        阿丑没回他的话,只往前跑着,背上温暖的身子并不重,只是他身上的伤本没好全,在府里的干不了重活。这刻背着人跑起来,难免是吃力的,可阿丑并没感到力竭劳累,只是行动没那么快而已,跑得慢些。
                        背着人跑了一段路,阿丑见后面没人追来,便停了下来,把人放下,想查看他的伤势。
                        “怎不跑了?”殷子湮勾唇笑颜,那眸子耀眼妖治,迷得阿丑又呆愣了。
                        殷子湮见了他这般呆样,轻笑出声,少年清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阿丑回了神,面上有点羞意。忙低下头去查看殷子湮的伤势,一见那染血的衣,阿丑的心就紧了一下。那胸口和腹部的伤还流着血,这可不能耽搁了。
                        殷子湮这时知了阿丑是在查看他的伤势,便没再说话,任着阿丑再次背起他。
                        这里离夏府也不远,再过几条街就到了,阿丑动作更快了些,不到半刻钟,他背着人就到了夏府了。
                        阿丑背着人从后门进去,尽量避开前方来人,走着没亮的暗处,就怕被什么人撞见了他背着人进府。
                        阿丑不敢背着人进自己的住处,那屋不止他一人,只好把人背到柴房去。
                        “这处是何地?”
                        “这……这是柴房……”阿丑说完,就放下背上的人,伸手扶着他。
                        “柴房?”那妖眸亮丽,扫了一眼四处,满是柴火堆着,有几丝月光照进,洒在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
                        阿丑记起了眼前这人是金贵的,哪时受过这样的罪,就是那次也是得睡了床,这次竟让他住柴房,阿丑想到这儿,便觉得心里愧意。
                        “没地儿了,我们下人住的屋还有人,别处也找不着好的了,只有这处空着……”这里是柴房,平时也没人来,大多是送柴来的时候多两人进出。一般都是阿丑在这劈柴搬柴,把这些柴都堆好放着。
                        “罢了,去找些伤药来。”借一处地儿歇着,其实是哪殷子湮并不在意,只要是安稳之地便行了。
                        阿丑点点头,拿着被血染着的药包跑了出去,他先把药送到刘婶那儿,有一丫鬟接过说是都等了好些时辰了,这会儿才送来。便是有些埋怨阿丑,冷了脸色,也不告知阿丑刘婶现在如何了,只说让阿丑下次可得快些,不得耽搁了时辰。阿丑也是恼自己没早些送药,就这样任凭那丫鬟骂了好一会儿。
                        等他拿着伤药回到柴房时,不见了殷子湮的身影,心下就慌了起来,待他才要出去寻人,身后有人声而至,惊得阿丑差些把手里的竹篮子摔落了地。
                        “我有这般吓人么?”殷子湮瞧着阿丑手里的篮子,接了过去,吩咐阿丑去端盆清水来。
                        这一时半刻烧不好热水,阿丑只去井边打了凉水来,殷子湮见了也没说什么,自顾褪下衣衫,露着光裸的上身。柴房里没多少光亮,其实也不见得就瞧清楚了那身子,可阿丑还是转了眼,不敢看着。
                        “这伤药便是一会儿就找来了?”殷子湮拿着手里的药,淡淡笑道。
                        阿丑一回头,就见了那光裸的上身,雪白的肤色染着鲜红的血,那伤口狰狞着,还流淌着鲜血。他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走过去拿了巾子浸到水盆里,洗洗拧干。
                        “有备着的……”伤药有现成的,自然好拿来了,他头一次受鞭伤刘婶就拿了好些来,这回伤得重了,刘婶又去买的。他的伤虽没好全,也是好了大半的,不用再上药也是行的。
                        “还备着伤药,你时常伤了?”殷子湮听了阿丑的话,挑高眉眼,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淡淡,像是随意问问。
                        阿丑也没真的答他,小声说了,“干活总有伤着的时候。”
                        说着阿丑拿着湿巾子靠了过去,殷子湮也没动,任着阿丑为他擦洗伤口处。那胸前的伤口不大,但是深了些,他亲眼看到闪着冷光的短刀深,插,进皮肉。这人却是不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伤口沾了水,也没呻吟一声。
                        阿丑细细擦净伤口上的污血,小心地不弄痛他身前的人,偶尔触碰到那冰滑的皮肤,他也装了不在意,实则心底是轻颤着的。就怕不小心弄痛这人了,也怕这人恼他。
                        费了些时辰,殷子湮胸口的伤包扎好了,也上了药,只要血止住了,便是能好的。他的腹上还有一道剑伤,伤口不深,也没伤到要害,就是流了许多血,看着比胸口的伤严重,其实倒是不碍事的。
                        阿丑洗净血巾子,重新拧干了,慢慢贴近那平坦结实的小腹,望着那满是鲜血的伤口,轻轻擦拭起来。轻抚着指下的温热,是紧实的,柔韧得很,也光滑。好摸是好摸,只是这不是他能摸的人………定了定神,阿丑细心地上药,包扎好伤口,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切都甩了出去。
                        “这衣……你……换了吧!还差了凉席,你先等着。”说完,阿丑把一套旧布衣裳放进殷子湮手里,也不等殷子湮回话就跑出去了。
                        殷子湮望着隐入夜色中那高大健壮的背影,唇边扬起一抹微笑,那面容更是美了,只是这会儿阿丑见不着,不然又得呆愣个片刻。


                        32楼2013-12-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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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阿丑身上的伤虽没好全,可他还是得去干活,还得去劈柴,别人代了他干活固然没什么。只是那人还是柴房,若别人得知了,出些什么状况,可是不好的。
                          天还早得很,白蒙蒙的一片,还不怎么看得清外面,阿丑就起了身,穿了衣裳简便梳洗了就出了门。
                          到厨房的时候已有人在干活了,亮着微微灯火,阿丑先去挑水来了,把大缸子里的水装满,随后到柴房去劈柴了。
                          去柴房时阿丑忘了拿些什么,转身又往自个儿住的屋子去,拿了要拿的东西才去了柴房。
                          来到柴房前,阿丑先轻喊的两声,见有人应声他才进了去。
                          一进去,就见那人披着衣衫半坐在凉席上,像那日在皇宫里见他一样,似乎刚醒了。一头漆黑亮丽的发垂落肩颈,散落胸前,隐约只见了胸前的白布缠绕,那上面还有些血染。
                          那冰玉般的面容是慵懒的,明丽的眸子里带着点妖异,华丽得极致,是美的,只是里面隐了些阴鸷,却也是令人生惧的。那一双唇色红如鲜血,只是此刻淡成水色,没以往那般明艳殷红,少了鲜嫩欲滴。
                          这人是美的,阿丑晓得,即便是披了件旧布衣衫,就那么席地而坐,那也是好看的,常人比不了的气质华容。
                          他不过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日后要是长成了,又怎的容色呢?
                          那人只朝望了阿丑一眼,也没开口,只等着阿丑说话。
                          阿丑收了心魂,又瞧了他胸前的伤,就晓得是伤口又渗了血了,便走过去,蹲下身子,没敢伸手去查探,只开口说道:“伤口又流了血么?”
                          “一会儿去重新买些治伤的药来。”说着就扔了个刺绣精美的锦囊给阿丑,也不管阿丑回不回话,他再没开口。
                          阿丑摸着手里的锦囊,瞧这就像他曾经给的那个,像极了。摸在手里,这质料是滑腻的,绣花也好看。阿丑想到那被大少爷拿去的锦囊,心中涌起一丝无奈,眼里也有些丧气之色。他何不曾想要回那锦囊?可在大少爷手里,又怎拿回来呢?他去要了多次,大少爷都是几句话就糊弄过去,压根没想还了锦囊给他。
                          “买了伤药也还剩着多的,你便拿去吧!”殷子湮看他一直盯着锦囊,眼都不转了,以为他是起了贪念,一时又觉得这丑奴同那些贪念钱财的小人是一样的了。
                          “这……我劈了柴去!”说完,阿丑就出了柴房。
                          一出柴房,阿丑又记起了什么,好像还没给那人打水梳洗,刚才回屋拿了干净巾子和其余的梳洗用具,可忘了打水来了。
                          想着阿丑回了身,进去拿了昨夜留着的木盆后,到井边打水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阿丑干完活,拿着殷子湮给的锦囊就出府去了,不止是给殷子湮买伤药,还要给刘婶也买些药要回来。昨夜拿回来的那两个药包,有一个沾了血,血水浸到药材里去了,那丫鬟说得重买了来,那要不成了。
                          阿丑也不懂是不是要不成了,可既然她说了,那还是得重新买了来吧!
                          阿丑把锦囊揣在怀里,到了药堂拿出来打开了,他一直以为里面都是银两,但却不是的。里面装的同以前那个锦囊里装的一样,都是细长精致的金叶片。
                          阿丑没敢把那明晃晃的金叶片拿出来,转身回了夏府。
                          这金贵的东西,他不敢拿去用了,只想着自己屋子里那墙洞中藏着的布包,里面倒是有点钱,不过只是几十铜钱和点碎银罢了。一些是每月到总管那里领的月俸,一些是爹从前留下,没用完的。
                          他伤重几回,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的,已花去好些了,再没剩多少。在府里,别的人存得了钱,出了府是要回家去媳妇过活的。可他是没钱存的,也存不了。
                          阿丑急着回屋拿银子去抓药回来,走得也急,那前方而来的人,他见了但收不住脚,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你这丑东西还想挨顿鞭子么?”这声音他是怎的也不想听见的,怎料遇着这人了!
                          阿丑也没抬头,只低着头认错,三少爷还没回来之前,大少爷虽厌他,但没明着折磨他。自从那日受了鞭子,大少爷再不对他和颜悦色,也不将那厌恶之意掩去,想来是厌他之极了。
                          “这又是什么?”夏铭见阿丑衣襟里露出半点精美华丽的布料,以为是什么,就伸手去拿。
                          阿丑倒不像从前那样任他动手了,反应快了些,忙收了进衣里。
                          此时,夏铭面有笑意,可眼里是冷的,真动了手制住阿丑,伸手进阿丑衣里,摸出那个精巧的锦囊。
                          “我道是什么,不过是个漂亮的东西,只是……看着眼熟了些……”他拿了锦囊细看着,边看边语说。
                          阿丑的双眼紧盯住他手里拿着的锦囊,突然一头撞过去,抢了锦囊就跑,不管不顾后果了,只想着再不能让他得了这锦囊去。
                          夏铭没防他,让他抢回了锦囊,只稳住身子,眼追着那疾奔的身影。他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只俊美的面慢慢露了笑,那笑带着深深的寒意。
                          阿丑跑回柴房,忙将怀里的锦囊拿出来,递给殷子湮,“你拿了回去。”
                          殷子湮没看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倒是扬着好看的眉,淡淡语说,“你跑了这么急,是有何人要抢了去?”
                          殷子湮说的是事实,阿丑是没想到他随便就能说得准,就怕他看出什么,只说是怕人偷了去,这金贵的东西不能放他这儿。
                          “我便是拿给你去换药的,谁人说了放你那处了?”这丑奴真真有趣,也是真的单纯得紧了,方才还以为他贪念金银,现在竟将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他眼前。
                          “我……我能买药来的……”阿丑一时窘迫,红了面,心中有些羞恼,慢慢低下头去。
                          “你便是能买就去买了来,还耽搁什么?”
                          阿丑听言,稍微抬了面,应了声就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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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阿丑每日早起晚歇,今日也是起得早,天都不亮就到厨房干活去。
                            由于刘婶还没病好,这厨房里管事的就换了一任,暂替刘婶的管理些事物,这刘婶的病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厨房可不能没了主事的人。
                            那管事的是个年轻的妇人,从前就在厨房干活,帮着刘婶打下手,晓得刘婶一直待阿丑如亲儿,这时也没待薄了他。不说管他吃好,那也是管他吃饱的,没少了阿丑什么。
                            前两日刘婶起不来床,这厨房干活的下人也显得散漫了些,倒也不是偷懒不干活,就是没以往尽心。总管一看刘婶这病一时好不了,厨房少了管事的,才说暂且换个人管着。
                            早晨阿丑一干完活,才想要走,那新管事叫了他,说是还剩了吃的,叫他拿去填肚子。阿丑倒不好意思了,从前也不和这人多说话,淡漠得很,一直以为这人厌恶他生得丑,现在看来也不是了。
                            新管事是个年轻的妇人,一直知了阿丑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只是阿丑不大说话,同刘婶也是少说的,多半点着头应声。她也是进府里不久,自然也和阿丑的话不多了,显得也生疏了。
                            刘婶向来待阿丑好,她是看着的,现在刘婶病了,她来暂替厨房的管事,也是不会待薄阿丑的。
                            阿丑得了两个馒头和一碗清粥,他吃了一个,还留了一个,想着那人早晨也是没吃什么的,便把吃的送了柴房去。
                            清晨的凉爽,微风淡淡,朝阳升起。金色的柔光照来,暖暖柔和,并不炎热,也不刺眼。
                            阿丑打了清水端到柴房去,推开柴房的木门,没见那人的身影,等他回头一看,那人在他身后。只挑眉望他,开口道:“你今日晚了。”
                            这人像是去晨练了,白玉般的脸上渗出细细汗珠,鬓发也是湿的,这习武之人每日都要练武的么?
                            “厨房活太多,今日府里有事………”阿丑听闻别人说今日二小姐会归府,如今不能称她为二小姐了,可得称了太子妃,府里正张罗着布置,就怕出了什么差错。
                            阿丑把水端过去,等着殷子湮梳洗,殷子湮只说晨练出了汗,要净身,让阿丑去打水来,再来干净的衣衫来。
                            阿丑自是去做了这些,在他眼中这人是金贵的,他们这些习惯人伺候的贵主,自然也习惯发号施令使唤人了。
                            阿丑去打了清水来,又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还好刘婶有多做衣裳给他,不然他是没几件送来给这人替换的。别的人终年也是那几件衣裳,他比别人多了几件,那也是刘婶为他做的,他向来是爱惜的,干活时怕将衣裳弄破,他多半是脱了再去干活,事后再穿了。
                            他虽爱惜衣裳,可也有衣破的时候,现在手里的这件衣裳就是缝补了的,还不止一处,不晓得这人会穿了么?
                            阿丑踌躇着,没把衣裳给殷子湮递过去,殷子湮轻轻一笑,那唇色艳丽如花。阿丑看得一晃神,没拿紧手里的衣裳,阿丑只感到手背有冰冷滑过,手里就空了。那衣裳就到殷子湮手里去了,殷子湮瞧了手上的布衣,只轻声道:“你还不出去,愣在这儿要伺候谁?”
                            阿丑并没呆愣着,只是一时晃神而已,那人没嫌弃这衣裳,还拿了去。他当那人会不悦,把衣扔了地上,没想那人竟接过去了。
                            有衣遮身,比没衣的好,荣华富贵殷子湮过惯了,早时还不习惯这些,在这儿呆了两日,倒是慢慢适应了。
                            等殷子湮洗好身出来,阿丑端着热过的粥等着,殷子湮看得一愣,那美面带着一丝疑惑。
                            阿丑见了他这样,不好意思地憨笑着,“这粥方才放着就冷了,又端到厨房热的,蒸馒头时今早刚蒸了,也热了一遍。”
                            “你可吃了?”殷子湮打量着阿丑,总觉得他瘦了不少,没前几日看着有生气了。
                            “吃了的。”阿丑把粥放到一旁,白面馒头也放好了,还有一叠小菜,那还是新管事留给他的,他没吃了,也留着。
                            这些清淡的东西,他吃了几日,也适应了,虽是粗茶淡饭,比不得宫里的吃食。可味道尝着还是行的,不是什么美的滋味,吃着清淡,也是不厌的。
                            殷子湮刚抬碗吃着,便听到外面来人了,喊着阿丑,听着声音就是急切的,像是有事让他去。
                            阿丑忙出了去,临走时同殷子湮说了,碗筷且放着,等他回来收拾。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府里忙了,人手不够,今早府里就打理布置了一遍,现在多人都道前厅去等候差事。后院人少,干活的忙着,便叫阿丑快去帮衬着。
                            阿丑来了厨房,新管事就让他跟着其余的奴仆端菜去前厅,这事换在以前可轮不到他的。只是新管事看他,是同别人一样的,没觉着他哪里不同了,何不能去前厅呢?所以才让他跟着别的人去。
                            阿丑少有被派到前厅帮忙,一来是刘婶怕他到前厅去,遇了大少爷,惹了事。二来别的人不愿同他一起,自是因他面丑,怕他惹了主子不高兴,若是有贵客来了,惊了贵客怎是行的。这样一来阿丑都是在后院干活的,前厅就没去过几次,只是从前老总管还在,他跟在总管身边倒是常到那边去。
                            府中比以往整洁干净,不是说以往不整洁,可现在就连头顶的房梁看着也是光亮干净的,看着就没一点灰尘污垢。
                            还没到前厅,隐约就有人声而至,听着是娇嫩的女声,轻柔轻柔的,细细的。而这声他是听过的,也耳熟,他同三少爷进宫时,她不是就笑过了么?那笑靥还是美的,只是少了什么。
                            跟在别人身后,端了菜到桌上,每一步每个动作阿丑都是小心翼翼的,谨慎着的,在这前厅可不能坏了事。
                            只是他老感觉有一道冷寒的视线落在他身,他不敢望了是谁,但能猜到几分,这府里如此厌他的,还能有谁。
                            夫人和老爷也是在的,只是阿丑不敢乱望了什么,端了菜上桌就规矩地退了出去。临出了门槛,身后又有娇嫩柔软的女声响起,阿丑只想着,她笑的还是那么美么?为何就是少了什么,不同从前那笑一样了?


                            36楼2013-12-18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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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阿丑同别的下人一样,都在门外候着,只听着里头的吩咐做事。
                              在外头站了有个把时辰,也没什么吩咐他去做的,每当差些什么或是添置些什么,别人的比他跑得快。倒是像怕他进去丢了脸面,惹得里头的贵人不高兴。
                              这府里的奴换了好些,有些不知阿丑幼时的事,有些却是知的。这不知道的,自然厌恶鄙夷他了,知道的倒也没如此小人眼光,只是也同他淡漠得很。
                              阿丑候在门外,就算没他去做的事,他也是不能离去的,得等到里头再没没什么吩咐了,才能散去一些奴仆。
                              等了好些时候,里头吩咐撤下饭菜,备好瓜果茶点,这又是一阵忙碌。
                              整顿饭吃好了,都过了午时了,里头散了些人,都是夏家的近亲,多半是权贵的门第。里头那贵人听说是下午便要回宫的,这才走了好些人,不然又得候着伺候,忙碌又劳累。
                              老爷和夫人同里头的贵人说了好些话,而后老爷有公务处理,便只有大少爷和夫人陪着了她了。
                              这时只剩了自家人在,也没那么多礼数了,也吩咐他们下去,不用伺候了。
                              阿丑这才是心中轻松了,正跟着众人退下去,里头出来一人,喊住了他。其他人又以为阿丑惹了主子不高兴,都走得快,怕沾了事上身。
                              “你倒是敢到这儿前院来了?”夏铭早些时候见阿丑来前院伺候,看了那丑面,就是厌恶的,倒是寻思着谁让他到前院来了。寻思不出来什么,倏然间记起了那东西了,正好也问问他,到底何得了那东西来。
                              阿丑不晓得哪里又得罪这大少爷了,便退开两步,不想与他牵扯。午时已过,那人还没吃早饭,必是还等他去送饭的。
                              “你怕个什么?本少爷有话问你!”那声冷了如冰,可那面确实微微笑着的。
                              随着大少爷的冷声响起,阿丑只感到肩头一痛,只转头一看,大少爷的手正紧扣着他的肩。似要捏碎他的肩骨了,皮骨都生生地疼着,阿丑忍着疼痛,应着声。大少爷只笑笑,放了手,叫他跟着走。
                              离大厅远了,大少爷才停了脚,回头见没人经过此处,从袖里摸出一个精致之。阿丑一见那东西,心头就急了起来,他要了许久都没要回来,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怎不欣喜?便是想要回来的。
                              夏铭拿着手里的东西,蓦然见阿丑那心急的模样,勾着唇,面容的笑意不减。没等阿丑瞧出他是何意,他就开了口道:“这东西你倒是在何处得的?”
                              此话一出,阿丑有些慌,大少爷这会儿来问这东西,是何意呢?那时候他不是都说了吗?现在竟又来问了。
                              “少爷不是知了吗?这……是拾得的。”看来大少爷并不是拿东西还他的,而是打听这东西的来历,这是怎么也不能说的了,就算又招一顿打。
                              “就你这不灵光的脑袋也别想哄骗本少爷了,骗些稚儿许还管用。”夏铭看着手里的锦囊,眼里渐渐冷了霜,俊美的面容也冷寒下来。
                              “阿丑不敢哄骗少爷,这锦囊确实是在外拾得的。”阿丑多次向夏铭要回锦囊,夏铭都是糊弄他几句,将他打发了去。阿丑要了好多次都要不回东西,只想着大少爷是不会看上那些东西,早晚会还了他的。现在大少爷又来问他,是何意他是不清楚的,只晓得怎的也不能说了真话,那人现在还在在府里呆着呢!
                              “你今日还不说了真话,可有你好受的了。”夏铭只冷冷笑着,捏着锦囊,似乎要捏碎里面装的东西。阿丑看着那手劲,真怕他把东西捏坏了,担又不敢说,只担忧着。
                              “阿丑说的是真话,是没哄骗少爷的。”阿丑刚说完,就见大少爷拿出一片金叶子,那细细的光亮在他眼前闪着,在烈阳下是刺眼的,可也是真的好看,那金叶子。
                              “这东西是宫里才有的,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宫里有的人不多,也就那几人。”夏铭说着,还把那白亮的大珠子拿了出来,那耀眼的白光晶莹亮丽,那珠子圆润好看。
                              阿丑若是不晓知里面藏了解毒之药,也当它是稀释的珍宝,或是什么贵重的珍珠了。他没见过什么,自是不晓得什么是真,只认定这是好的东西,他所没见过的。
                              夏铭见阿丑不语,脸色更冷了几分,“哼!你不说就当本少爷不知了?”
                              话落,夏铭只捏碎手里的大珠子,摊开手心,破碎的珠子里掩一颗药丸。他转了脸色,恢复了笑容,淡淡道:“得知东西出自宫里,本少爷也是疑惑,便去查了。只怪你不止一次进了宫,而醉霄楼那日有一人竟领走了你,少爷可是疑惑了许久呢?”
                              阿丑还不言语,夏铭继续道:“前日你怀中揣的东西也和这物不差,里面装的可也是这金叶子?你倒是时时都拾得这些东西了?拾得也便罢了,怎都是同样的?”
                              阿丑听到这儿,才是真正的慌了,大少爷是知了什么吗?说的都是和那人有关的东西。也怪了自个儿那日没警觉些,不然也不会遇着他没躲开。
                              阿丑心下是自责的,也怕大少爷真是知了什么,若是如此,那该如何?
                              “这些东西都是一人的,可是如此?”夏铭拿着那药丸,仔细研究着,一时不知这是何药物,闻着倒有一股清香之气。
                              阿丑睁大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大少爷手里的药丸,心里一惊,不知该如何答话。大少爷是知了的吧!这东西的来历。
                              “那日你从宫里回来,不仅没受什么罚,身上到还穿了一件新衣,也是那人赏你的了?”大少爷的话说到如此,阿丑再不明白就是真是傻得无药可救了,大少爷是知这些东西的来历的,还晓得是何人的。
                              夏日炎热,又是下午,那高阳越发炽烈,阿丑的胸口就越发紧张,那面也是焦急了。
                              夏铭只等着阿丑回话,也不急,这丑东西还能跑了么?今儿个便要他认了,说了真话。就算他是知了手里的东西是谁的,也要这丑东西亲口说了。
                              偶有微风袭来,本能解一时炎热,得一点清凉,但阿丑只觉得这天还是那么热,胸口也是闷得慌。
                              殷子湮在柴房等着那丑奴回来,从早上等到下午,也不见那丑奴的踪影。那丑奴一直在他身边听他使唤,每日也来得早,都是早上在别处干活,下午来劈柴。可今日已是下午了,那丑奴还没来了柴房,这夏府今日是有什么贵客?要他忙了现在?还是那丑奴又惹了主子不高兴,受了罚?
                              当殷子湮避开他人的耳目,来了前院时,果真见了一俊美的少年公子将那丑奴踢倒在地。遽然间,那脸色就变了,不是他同情那丑奴,只是那丑奴在他身边伺候这几日,倒是没觉得他如此惹人厌。
                              再看那俊美的公子,是有些眼熟,只是现下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但他手里拿的东西可是他曾经给那丑奴的,怎这时会在他手里了?那解百毒的药物就这么被毁了。


                              37楼2013-12-18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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