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朱丹,朱门酒肉臭的朱,水墨丹青的丹。挺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当初朱师傅点着煤油灯捧着缺了半拉的字典翻出来的。我十分感激这半拉字典,因为依朱师傅起名的惯例,他大儿子叫朱大康,二儿子叫朱二康,轮到我本来正好叫朱三康。但多亏了这半拉字典,我就叫朱丹。
我是朱师傅上山查看陷阱的时候捡回来的。在二十年前,九疑山还没被开发成旅游景点,那个时候,山上除了猎户很少有人上去。所以朱师傅在发现我之后十分震惊。据他说,当时十月的天,山里头都开始下霜了,我什么都没穿,趴在一块石头上咯咯笑,给他吓得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是个小孩,除了左眼眶里没眼珠子,就是一普通婴儿,于是就把我抱了回来。
说来也巧,那时候人们都迷信,说什么这是山里的妖精,不然不可能在山里活着,还扬言要烧了我。这个时候来了个老道,自称是什么观的什么真人,说我是紫薇同宫命格,帝子现世什么的,总之贵不可言,旁人求都求不来。这话要我听来就是神棍混饭吃的话,偏偏朱师傅还信了,请那个真人给我起个名,免去我叫朱三康的命运。真人略一沉吟,说了个丹字,还切切嘱咐我命格极贵,千万不能让我叫他们爸妈,否则折寿,然后就飘然而去了。朱师傅回家翻了一晚上字典,敲定我的名字叫朱丹。
其实我觉得那个老道说的是单子字,因为我只有右面一只眼睛。左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浅浅的白道。山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之后,说像是被什么给抓的。
我就这么样被朱师傅养了二十年。朱师傅早年丧偶,留下了两个儿子。我十五岁的时候他也死了,朱大康朱二康合计了一下,两个人上城里去打工,把房子留给我。这个时候九疑山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我小时候学过几笔画画,就在上山路旁边支了个摊子,一张画五十元,日子还算过得去。但也就是过得去了,三餐温饱后我也剩不了几块钱。所以当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把一沓百元大钞放在我的桌子上说”你今天有没有空时,我十分肯定他有别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