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章！
【瓶子：却只见你紧闭的双唇 连点头都不肯
不肯与我同葬青春 用我的姓氏过门】
一
我顿时有些……不知该哭该笑。他上一次说完这句话，我是真高兴，甚至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奇怪满足感。后来我倒是像他说的那样，想问的都问了，结果回答不回答，还是在于他。他虽然摆出了诚恳对谈的姿态，却没有相应诚恳的心态。所以现在第二次听这句话，我的感觉只剩下哭笑不得。我算明白了，闷油瓶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未尽之言，那就是“我想说的都会告诉你”。两句连起来，才是他真想说的话。
我翻过来把自己摊开，看到他站在我床边低着头看我，背着夜灯连他的五官也看不清。我眨了眨眼，看向大概是他眼睛的那里，说：“小哥，你不累吗？我很累了，明天还得下地，咱们睡吧。”
真不是我不想跟他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由不得我或者他了。在我眼里，他本来就有点儿仙，要不是那时候他一时因为失忆的茫然，而稍微透了点人气出来，我都差点跟胖子下注赌他还有多长时间就可以升天这盘了。但是在那之前的很多时候，他都是一到斗里或者在去下斗的路上，就完全变了个人。
这几年他不在，我算是跌跌撞撞的慢慢入了行；对于张家，也慢慢了解了一点。这一点在不了解“传闻中的张家”的人看来，是信息量巨大的无价之宝，但在我看来，了解得越多，我越能感受到我知道的那些东西，仅仅是张家诸多秘密的冰山一角。所以我不断地下各种斗，追着闷油瓶出现在各地似是而非的痕迹，手里关于他、关于张家的情报越多，越是能够体会自己的无知和可悲。我隐隐地感觉到，闷油瓶正在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范畴，他身上的责任，重到常人没办法承受。
可是我又觉得，他之所以那么坚定地要背负起那些东西，并不是出于身为张家人的本能而已。我认为，他可能觉得除了那些责任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他存在的意义了。所以他只能选择一直不断地前行，不顾后方有没有退路，有时候甚至连死都不敢死。
每一次他给我这样的感觉，他都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而我当时却又觉得两人之间隔了整个银河那么远。闷油瓶实在太过神秘，有太多不能说的事情。他不止一次向我透露，他对一个人说谎，或者是很多时候的沉默，可能都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这么些年来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尤其是在我自己担上整个吴家之后，只是明白不代表理解。
张起灵，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觉得你不够好，可是我觉得你够好的了；你觉得太过沉重所以想自己承受，可是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承受一点；你觉得不想说的东西可以不说，可是那些在最后，都成为桎梏我的枷锁。
有时候我也会想，他决定要帮我背负那个不知何时成立的约定，走进青铜门守护那个未知的终极之前，特地来到杭州跟我道别，是不是也有一种跟他本来认定的命运做一点点绵薄的抗争的意图？是不是也试图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我——他与这个世界唯一联系——的念念不忘和铭记？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他娘的他成功了。
而且说实话，是非常成功。
后来我甚至觉得，要是他回来，我一定要动用我全部能够动用的人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过上不用亲自下斗也能实现那些责任的生活。只要他说出口，说一句“吴邪”，我就能为他万劫不复。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不要再下斗。
这样，我就不用再看到那个，在道上如同神话一样的，也是我永远没办法企及的哑巴张。他只是我心里的那个闷油瓶，是救我无数次的小哥，是可以跟我一起生活的，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