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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美人殇》作者:梦三生 穿越文.F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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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膳,赵云令那酒保来撤了碗筷,随即再不看我,只是径自将被褥铺于门边地上,便提了逆鳞侧身躺下。
  我知他心下不自然,便也不再逗他,也和衣躺下休息,只是虽然疲惫不堪,但我却怎样都无法安眠。
  心里一片烦乱,不知吕布有无及时赶到?不知董卓是否安然无恙?若知在望月楼那一晚竟是董卓上战场前最后一次抱着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任性,不会假装睡着,一定乖乖随他回去的。
  还有绝纤尘和铃儿,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见到他们。
  “安心睡吧,我在呢。”赵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抱着逆鳞侧躺的背影,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想来他是知道我的恐惧,知道我一路无法安眠,所以特意守在门口?
  缓缓合上双眼,我终是累极沉沉睡去。
  一股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入鼻端,我微微一惊,蓦然睁开双眼。
  天已经大亮了,四下寻了一下,赵云不在屋内,我有些慌乱地下床套上鞋便推门走出房间。
  “客官醒了?”大堂里很亮,酒保正精神抖擞地翻着帐本,见我出来,他忙走上前招呼道。
  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微微皱眉,“我相公呢?”没有多想,我开口便道。
  “哦,他在屋外喂马呢。”那酒保忙道。
  心下稍稍一松,我便要出门寻他。突然之间,一阵更为浓郁的香味忽然从我身后飘了过来,我微微怔住,好熟悉的味道,是纤尘以前常做的千层酥!
  只一瞬间,一个有些粗劣的盘子便递到了我的面前,盘子虽然粗劣,但那装在盘子内的糕点,却异常精致。
  千层酥!
  没有看到美食的喜悦,我见鬼似地瞪大了双眼。
  “叮铛……”身后,银链敲击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丝毫没有转过身面对现实的勇气,绝纤尘此时不是应该正在洛阳助何皇后立太子么?为何会出现在这幽州边界?
  正在踌躇间,猛一抬头,却见赵云正提了逆鳞走进屋来。
  “相公。”温柔似水地轻唤一声,我便疾步上前埋首于他怀中,自始至终未敢回头。
  赵云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似乎明了,只一手轻轻扶着我的肩,“怎么了,婉儿?”
  “快些离开这家店吧,婉儿害怕。”顺着他的语气,我故意轻颤着道。
  赵云低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便拥着我往门外走。
  “笑笑,我特意一早起来做了你爱吃的千层酥,不尝尝么?”身后,那声音温和地响起,果然是他!
  那一瞬间,我几乎有一种错觉,一切都还未发生,他还是那个望月楼的主厨,我还是那个贪嘴的笑笑,此时他正站在我身后温和地冲我笑,端着细心做给我的千层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千古的至理明言。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停顿,我低着头在赵云怀里,扮演着婉儿的角色。
  绣了血色梅花的白色罗衣,长及腰际的青丝,此时的我定是一个温婉的女子,不是纤尘眼里的笑笑。
  “不吃么,也罢,我替你装在绣袋里让你带着在回洛阳的路上慢慢吃吧。”绝纤尘的声音再度响起,波澜不惊,依然温和如水。
  我微微一惊,伸手探了探袖内,果然,绣袋不见了!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婉儿,怎么了?”赵云低头看我一眼,握住了我有些冰凉的手。
  我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没事。”
  “真是淘气,以为换了衣服我便不知道你是笑笑了么?”绝纤尘的声音淡淡地散开,随即轻轻叹了口气,“随我回洛阳吧”。
  “我想你认错人了”,赵云微微皱眉,转身看向绝纤尘,握了握手中的逆鳞冷冰冰地说完,拥着我便要离开。
  我低眉顺眼全当耳背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躲在赵云怀里当驼鸟。
  “董卓死了。”
  刚刚步出门槛,绝纤尘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后扬起。
  我怔了一下,缓缓回头,“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呵呵,果然是笑笑呢。”一看到我,纤尘便轻轻抚掌笑了起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怔怔地,我有些迟疑地再度开口。
  “真是妒忌呢,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这么伤心?”眯了眯眼,绝纤尘微笑道。
  “你刚刚说什么?!”扬高了声音,我有些尖锐地喊道。
  “好凶,我说董卓死了。”耸了耸肩,绝纤尘淡淡道。


84楼2014-01-24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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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突地一跳,我脑中空白半晌。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是赵云。
      我缓缓摇头,“你撒谎,我不信。”
      似乎是毫不介意我的话,绝纤尘笑了笑,微微抬手,让我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我脑中刹那间空白一片,绝纤尘手中拿着的……竟是我寻寻觅觅找了十五年的手机!
      “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握了握拳,我抑制住心里的恐慌,轻颤着开口。
      “董卓怀里”,绝纤尘抿了抿唇,又道,“他万箭穿心,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便被我拿了来。”淡笑,他道,仿佛在陈述一件什么值得喜悦和骄傲的事情。
      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么?微微扬了扬唇,我以为我会哭的,却没有想到我竟是哭不出来。
      没有眼泪呢,为什么?
      “还我。”上前一步,我走到纤尘面前,伸手,道。
      “不哭么?”绝纤尘抬手将手机放在我手中,抚了抚我的脸,道。
      抿了抿唇,没有理会他,我低头看向久违了的手机,这个被董卓藏了十五年,与我的时空唯一有联系的东西。
      “他在哪里?”低低地开口,我的声音暗哑得有些可怕。
      “不要一直问我,我会很难过。”绝纤尘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头发。
      “他在哪里?!”嘶哑着嗓子,我的声音难以入耳。
      “谁知道呢,也许被埋了,也许被一把火烧了……”绝纤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又道,“这衣服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耳中一片嗡嗡作响,我笑了起来,张了张口,竟只说了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笑笑,我是笑笑,仲颖的笑笑!我当然要笑啊,长歌当哭,我是不能哭的。心心念念来寻仲颖,便只得了他万箭穿心的消息么?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我竟是笑得有些癫狂。
      “别笑了。”赵云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轻轻道。
      我回头看他一眼,他俊秀的眼中竟是有着一丝不忍。
      为何不忍?我又没有哭,我在笑啊,“抱歉,你的酬金怕是给不了呢。”弯着唇,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赵云皱眉,“你哭吧,不要笑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咧了咧有些苍白的唇,“笑笑的名是仲颖取的,他喜欢看我笑,不能哭的。”
      “真是个好姑娘。”绝纤尘伸手送了一块千层酥进我口中。
      我无意识地张口,咽了下去,只觉喉中火燎一般干涩疼痛。
      那千层酥还未入腹,我便已经抑制不住地低头干呕了起来,绝纤尘这才微微变色,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背,也不闪躲,任由我吐了他满身都是。
      我只顾着一径干呕,掏空了胃,仿佛连心都一并掏空了。
      直到此刻,我才仿佛知道了什么是爱呢,呵。
      


    85楼2014-01-24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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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车帘随着三月的微风轻轻扬起,朱红的矮桌上是三只雕花碧玉盘,镂空的碧玉盘内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糕点是纤尘亲手做的,左手边是一壶紫金壶,壶内泡着菊花茶。
        马车内很宽敞,我坐在白色的座垫上,一袭白色的衣裙,头发用白丝带绑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微风拂过,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
        衣服是纤尘准备的,头发是纤尘梳的,白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而我,只要乖乖当一樽瓷器娃娃就好了。斜斜地倚着靠垫,我第N次试着按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距今已过了十五年,电板大概也已经耗光了。
        从幽州出来已经两天,纤尘对于我,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最精细的。
        而我,却无时不在仔细权衡利弊,绝纤尘如此聪明,就算是想要同归于尽,也是困难重重。他若不死,一到洛阳,我便得当那劳什子司徒夫人!
        我一心想保董卓不死,却从不曾想我的出现竟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我不甘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或许,我可以选择绝纤尘最擅长的东西来攻击他,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敌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去攻击他,不是么?
        下毒是最笨的办法,但也许,也是最好的办法。
        “笑笑,过了涿郡便出了幽州了,我们不回凉州,直接从幽州取道回洛阳,你说好么?”车窗外,纤尘骑着马“笃笃”地走到窗边,弯腰从车窗里看着我,微笑道。
        “你说好,那便自然是好。”没有看他,我将手机收回衣袖内,淡淡地道。
        “好。”不介意我的冷淡,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
        看了看窗外,是一片林子,心下拿定了主意,我轻声开口,“停车,我要方便。”
        “停车休息。”闻言,纤尘翻身下马,引来脚裸处的一阵“叮铛”作响。
        我闭了闭眼,掀开车帘便走出马车去,不待纤尘开口,我便直直向密林深处走去,在不远不近约离我三米处,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一直随着我。
        他是怕我借机逃跑吧。
        知道跑不掉,我也不费那个力气,只是四下打量,想凭着我有限的野外求生技能找出些有毒的果子来,只是单凭毒果当然毒不倒绝纤尘,所以那果子不是用来喂他,而是喂我自己。
        并非我吃饱了撑着嫌命长,而是我另有打算,只偏偏那老天爷与我唱反调,若大一片林子,我竟是找不出半个有毒的果子来。
        找不到毒果,我只得慢慢后退着准备回马车上,正咬牙懊恼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左脚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心下一阵恶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到某种我最恐惧的生物。
        脚下轻轻一颤,一阵轻微的刺痛便从我小腿边漫延开来。
        恐惧慢慢爬上我的心头,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我一点一点低下头去,随即惊恐地瞠大了双目,看清了在我脚边的,竟是一条约摸有孩童手臂一般粗的青蛇!
        三角形的蛇头告诉我,他是一条毒蛇。……
        苍天哪,我只是要毒果,你老人家也忒实在,竟给了我一条毒蛇!
        “啊!蛇!……”虽然时空不同,但从小对于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笑笑!笑笑……”纤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笑笑别怕……”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咬了我一口的青蛇正冲着我昂起头,扁平的嘴里“嘶嘶”地吐着腥红的信子。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狠狠咬唇,让自己清醒些。
        “笑笑,你在哪里,应我一声,不要怕。”纤尘的声音再度传来,一贯的温和,不急不躁。
        也许是他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吧,我的恐惧感竟渐渐不再那么强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我应声,“我在这里。”
        一阵草木分开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与他温和的声音不相称的是他的脚裸上的银链声,银链那样急促撞击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他总是那样不慌不忙的。
        “我来了。”他淡淡开口,白袖轻扬,不知洒了些什么,那青蛇竟是瘫软成一团,再也昂不起头来。
        看那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青蛇这会儿再也嚣张不起来,我禁不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纤尘疾步上前,脱下我的鞋,卷起我的裙子,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看向我的左腿的小腿肚上,脸色微变。
        我抿唇不出声,事实上刚刚我已被吓得出不了声了,看他脸色如此,这青蛇之毒并非泛泛。
        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我也算达成了目标,虽然……比预期的要严重一些。
        意识有些模糊,我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却不料小腿上微微一痛,皱眉望去,我愣了一下,绝纤尘正单膝跪坐在我脚边,吸了毒血,侧头吐在一边。
        那么清高的人……为何不嫌我吐出的秽物脏?为何可以这样以口来渡出毒血?
        “天下没有我不会解的毒,不用怕。”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纤尘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把撕下衣袖,紧紧系在我的左腿关节处。
        一向微抿带笑,却又残忍的嘴唇沾了污血,说不出的刺目。
        一手将我打横抱起,纤尘抱着我走出林子去,我看他一身白衣上沾染污血,还少了一截袖子,连一向干净整洁的长发上沾了枯叶也不自知。
        “大人,姑娘怎么了?”刚出了林子,宝正便迎了上来。
        “汲些干净的溪水来,再取些干净的布。”纤尘匆匆吩咐了,便抱着我坐回马车里。
        一阵忙乱,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还疼不疼?”靠近了我,纤尘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刚刚那条蛇是白眉腹,它头比较大,与颈区分明显,头背的小鳞起棱,背部呈棕灰色,具有三纵行大圆斑,每一圆斑的中央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是黑色,最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纹,腹部为灰白色,散有大的深棕色斑。”拿帕子拭了拭我的额头和颈部,他轻声道,“这是剧毒蛇,罢了,等你好了,我教你一些用毒解毒之道,若你再碰到这类状况,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凶险。”
        我仍是不开口,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已经睡着一般。
        教我用毒?我的目的,这么容易便达到了?我原以为要等我挟着中毒来求他,他才教我。想不到他竟然先行开口了。
        但,为何我没有计谋得逞的快感?


      89楼2014-01-24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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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千万不能起坏心眼,这不,报应来了。
          伤口处理好没多久,我便开始发高烧,若是以前,在医院里量个血压,打个点滴,照个X光什么的,便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也只得躺在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还得喝着苦得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宝正将马车里的垫子撤了,铺了厚厚的被褥,让我好生躺着。只是虽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锦被,我还是蜷缩着瑟瑟发抖,全身都是寒凉。
          “姑娘,该吃药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便掀开车帘,端了药准备进马车。
          居然不是纤尘?之前都是纤尘亲自煎了药,然后亲手送到我口中,虽然对着那些苦如悬胆的药没什么好感,但碍于面对着纤尘,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喝,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却害怕喝苦药,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认命地坐起身,准备接受再一次的苦刑,车帘却又突然被拉上了,然后门外传来宝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
          “混帐,大人不是吩咐了姑娘不能吹风,你这么大喇喇掀开车帘,若是姑娘再受了寒,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微微皱眉,我有些奇怪,纤尘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又郁结不解,所以才感染了风寒,既然只是风寒,宝正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车门外再没了声音,过了吃药的时间也再没人送药来,我便又躺了回去继续昏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动了动眼睫,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柔和的眸子,那眸子柔和得仿佛盛进了整个春天的暖阳一般。
          “笑笑,吃药了。”见我醒来,那双眼更柔和了。
          他扶着我坐起身,靠在他怀中,一手端过一旁温着的银制药碗放到我的唇边。
          我看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液体,没有张口。为何他可以如此若无其事?明明他曾那样残忍地将我逼入绝望的境地,明明他知道我得知仲颖的死讯后对他恨之入骨,他却为何仍旧可以笑得如此温暖怡人,仿佛三年前在望月楼初见我时,他笑着的模样?
          “我加了蜂蜜,不苦的。”见我不喝,他开口,诱哄道。
          我垂下眼帘,启唇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里夹杂着缕缕甘甜,果然不难喝。
          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药,一阵困倦便猛地向我袭来。
          “笑笑,先别睡。”纤尘伸手拭去我嘴边的药渍,替我掖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道。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径自闭上双眼。
          “笑笑……”不知是否错觉,纤尘的声音里竟带了些许的焦急。
          静了半晌,纤尘突然开口道,“笑笑,我教你用毒之法,可好?”
          用毒之法?我睁开眼,点头,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以纤尘的城府之深,他不会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如果他明明知道我的企图,却又为何愿意教我呢?
          见我睁开眼,纤尘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又微笑道,“用毒之道在于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如之前咬伤你的那条白眉腹,它的牙有剧毒,但我却用它的血来炼制了解药”,他说着轻轻抚了抚我的脸,“还好捉住了它,如果找不到它,你的毒便是无药可解。”
          “是血清么?”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只是想不到绝纤尘竟然知道毒蛇的血液可以提炼出血清,并用那个来救我。
          “血清?”纤尘侧头想了想,“祛除毒蛇血液里的其他杂物炼制的解药,说是血清也未尝不可。”
          困意袭卷而来,我强撑着听纤尘讲,不知不觉过了三四个时辰。
          到了凌晨时分,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臭自喉间涌出,“哇”地一声,我便吐了纤尘一身的黑血,说也奇怪,那黑血吐出后,我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不再坠坠地浑身酸痛沉重了。
          “好了,睡吧。”见我吐了血,纤尘似是轻轻吁了口气,拿布巾拭了拭我唇角的血迹,扶我躺下,笑道。
          本来困意已是难已支撑,听纤尘如此说,我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身体也舒畅了许多,抬手拉开车帘,射进一室的暖阳。
          车外几匹马正静静地低头吃草,我只觉喉间有些干涩,抬手想拿水喝,才发现紫金壶内已经没有水了。
          我只得自力更生,自己下了马车找水喝,刚出了马车没几步,便一脚踩上一团软绵绵,蠕腻腻的东西,心下顿觉一阵恶寒,忍住拔腿便逃的冲动,我缓缓低下头去,入眼的竟是一颗丑陋的蛇头,生生抑制住喉间的尖叫,我没有那么衰吧,昨天刚遭蛇吻,今天便再度遇上毒蛇,而且还是昨天那条的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剧毒白眉腹!
          再定睛一看,我这才吁了口气,看它软趴趴地瘫作一团,竟是一条死蛇,想来便是昨天那不知好歹吻了我的小腿肚,最后被纤尘抽干了血用来给我入药的倒霉蛇吧。
          着魔一般定定地看着那死蛇半晌,我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如那白眉腹一般恶毒丑陋。
          既然这条白眉腹的血清都已经入了我的腹,那么如果再有人中了这蛇毒,岂非必死无疑?


        90楼2014-01-24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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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了握拳,我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压抑住满心的恶心和惧意,伸手掰开白眉腹丑陋扁平的嘴,隔着帕子狠狠于它口中拔下一颗毒牙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我忙用帕子包起毒牙放回袖内,悄悄躲到了马车后。
            似乎是宝正又在教训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昨天就害姑娘差点吹风受寒,今天呢?大人明明吩咐了你把那死蛇扔远点,你怎么随手乱扔,万一吓坏了姑娘,看你怎么跟大人交待!”
            “可是姑娘没什么事嘛。”那人顶嘴道。
            “你还敢说,姑娘中的是白眉腹之毒,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它咬了都死状极惨?!如果不是大人昨天连晚膳都不吃来炼制解药,姑娘性命危矣,而且那解药也凶险至极,服药后人会昏昏欲睡,如果不将毒血及时吐出,那么中毒者便会一睡不醒,死在梦里!”
            “这么厉害?”那人微微抖了抖,忙抬起一脚将地死蛇踢进林子里。
            微微怔了怔,原来昨天纤尘一反常态地缠着我说话竟是为了怕我睡死在梦里?我皱了皱眉, 是他太自负,认为我学了用毒之术也伤不了他,还是,他在赌我不忍伤他?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为何如此?他不必如此的。
            缓缓转身,我冷不丁撞到一堵肉墙。
            “纤尘?”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伸手拥入怀中。
            “身体如何了?”扶我站定,纤尘微笑道。
            心下一片纷乱,袖中包在帕子里的毒牙却仿佛长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恨,可以把人变得狰狞,现在的我,便如铃儿一般。
            “大人,不好了,我们遇到伏击了!”宝正的声音有些慌乱的响起。
            宝正一向冷静,怎么会慌乱至此?
            就在这时,忽闻后山里喊声大震,如雷一般由远及近。
            我忙抬头,随即瞠目,后山丛林之间漫山遍野,黄巾扑天盖地一般而来,远远可见旌旗烈烈,旗上大书“天公将军”!
            纤尘也微微皱起眉,“幽州太守刘焉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放任逆贼横行!”
            绝纤尘所带的卫队最多不过百人,如今这黄巾军的数目多得令人结舌,现在碰面,岂非以卵击石?
            “前方何人?”领头一人大声喝道,瘦瘦的一个中年人,留着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人便是自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张角!
            “你先回马车。”纤尘将我推进马车,转身走到军前,扬声道,“在下绝纤尘,路过幽州,常闻大贤良师之威名,得知将军心系天下,在下不敢打扰将军行军作战,容我等告辞。”
            一番马屁拍得张角飘飘然,正欲放行,张角旁边一员小将突然凑上前说了句什么,张角脸色突变。
            “你是那狗皇帝手下的司徒王允?”张角怒道。
            绝纤尘冷眼看向刚刚告密的小将,“这位不是伍大人?何时改投逆军门下成了走狗了?”
            那小将闻言,紫胀了脸不出声。
            绝纤尘知此战难逃,索性挥袖,远远的,刚刚造密的小将竟然坠下马去,一命呜呼,面色青白交错,死状可怖。
            张角大惊,扬剑大喝,“拿下那狗官!”
            杀戮瞬间开始。
            绝纤尘虽然人马不多,但个个皆是精兵强将,但黄巾军人数众多,想来定是赶去幽州作战的,只是行至此地算绝纤尘倒霉,让他给碰上了。两方交战,屠戮让这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山林变作了修罗战场。
            静静坐在马车内,我看着车窗外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插手探入袖中捏了捏那颗裹在帕子里的毒牙,嘴角形成一个冷冷的弧度。
            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乱世,乱世便是哪怕出门上街买菜,也会随时遇上这般屠戮呢。一直担心对绝纤尘下不了手,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好一片修罗场,可以吞噬了所有的性命,包括……我。心里渐渐一片冰冷,我冷眼看着一个小将狰狞地笑着走向我坐着的马车,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纤尘一抬手,不知怎地,便放倒了一大片,一直竟是顾不上我。
            微微闭了闭眼,我考虑着那颗毒牙是不是该丢进自己嘴里比较好,看那家伙眼神如此淫邪,落入他手里,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笑娘!你的董郎未死!……”于一片惨叫哀嚎中,远远突然一骑飞奔而来,那声音越过所有的声音,直直地传入我的耳中。
            心下微微一怔,我冲出马车,站在车座上,远远看到一个白衣白马的男子手提一柄银色长枪疾驰而来,那白衣在阳光下散着点点金光。
            是赵云?!
            


          91楼2014-01-24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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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马横枪,赵云一路飞奔而来,白衣飞扬,金线耀眼。在他的身后,是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人极其面熟,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
              或者说,我不敢看真切。
              站在车座上,我仰头怔怔地看向赵云来的方向,阳光耀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狠狠闭了闭眼,我看清了与赵云并排拍马疾驰而来的两骑。
              一人手提方天画戟,一人浑身血迹斑斑。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赵云的喊声渐渐由远而近,我心神俱失地看向与他并排的两骑,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笑笑!”突然之间,纤尘的声音猛地灌入我的耳中,不复往日的温和。
              我低头看向纤尘,他已被数十名黄巾名团团围住,虽然无人敢上前,他却也出不来,只得站在原地大喊,只是一贯从容不迫的他为何面上如此焦急?
              “小心!”见我只是愣愣站在马车之上看着他,纤尘抿了抿唇,从袖中挥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便疾步向我飞奔而来。
              “叮铛……叮铛……”他脚踝处的银链急促地敲击着。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已有数十名黄巾军团团围向马车,危险迫在眉睫!宝正和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只余我一人站在马车之上,竟仿佛成了靶心一般。
              赵云还我的金弓银箭在我怀里蠢蠢欲动,赵云在百米开外,他身旁两骑一左一右正奋力向我奔来,绝纤尘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双手自动自发地从怀里摸出那金弓银箭,齐齐三只银箭并排搭于弦上,眼眸微眯,右手紧紧拉弦,食指轻放,三只银箭齐刷刷离弦而出……
              锋利的箭头直直射入胸膛的声音在我耳边放大,耳边一片片翁翁作响……双手微颤,我咬牙拉回银箭,白色的箭身染上一片殷红,血的腥味扑鼻而来。
              我……杀人了。
              耳边乱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我只得怔怔地看着赵云远远而来,加入战局,逆鳞所到之处,便是一条血路。
              在他身旁,有一少年,手提方天画戟,马前一挥,无不血肉横飞,哀嚎四起,竟仿佛战神临世一般。
              吕布?
              血红!血红!眼前一片血红!这仿佛已不是人间,竟已成修罗地狱一般!
              赵云吕布双双杀开一条血路,有一人便踏着这条血路直直地奔向我。
              我看到一双微褐的眼睛,然后,我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熟悉得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的怀抱。
              “没事了,笑笑。”有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将我拥入怀中,挡去一切血腥,一切杀戮,让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温暖,血腥与杀戮倾刻间仿佛离我好远……
              没事了……么?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褐色眼眸,一道可怖的伤疤从额前斜划到左脸颊,险险地避开了眼睛,给那张熟悉的脸庞凭添了一丝狰狞,我伸手轻轻抚上他暗黑的战袍,手掌所到之处,一片濡湿。
              低头,我看向自己的手心,是暗红的血渍。
              见我如此,他抚了抚我的头,轻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不会死。”
              心里微微一定,我终是仰头看向他,弯起唇角,“仲颖。”轻唤一声,眼中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下,止也止不住。
              “笑笑?”董卓有些慌张地伸手捧起我的脸,那样慌张的神情我想就算是他自己面临万箭齐发的困境时也不会有的。
              我却是不管不顾,一头便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叮铛。”突然,一声银链敲击的声音凭空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到处都是厮杀哀嚎的战场,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我蓦然抬头,透过那个怀抱看向不远处纤尘失去温和的眼睛,他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我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从那个怀抱中褪了出来。
              他在说,“克星”。
              看着纤尘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董卓浑身血迹班斑的模样,我心里竟然莫名地一寒。
              见我挣脱开他,董卓微微有些讶异,我待要开口之时,董卓突然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有箭刺入皮肉的声音……沉闷的声响,令我心惊肉跳。
              听到他闷哼一声,我慌忙抬头。
              一滴,二滴……粘稠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的脸颊之上,我一下子怔住。
              一直抱着我的宽厚肩膀微微一松,董卓看着我,一下子无力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仲颖!”惊叫一声,我忙也跪下,想扶起他,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没事。”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他轻轻抚上我的面颊,董卓笑得有些无力,“那么多的箭都要不了我的命,这么小小一支箭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咬牙,我忙点头。
              “小心身后。”董卓突然开口。
              是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我身在站场啊!我忙转身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黄巾军涌上前来。
              纤尘就站在不远处,可是他没有过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温和。
              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我是董卓的克星,董卓注定因我而死,董卓没有死于万箭穿心,如今,他却是要我亲眼看到董卓死在我的面前,为我而死!他要我彻底死心!
              绝纤尘,你好狠!
              在我还没有来得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时,他便要我再度尝到得而复失的痛苦么?
              “媳妇不怕,奉先在此!”一声大吼平地而起,吕布一身血衣纵马而来。
              虽然他口中喊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确已有了大将之风。
              “吕奉先么?”张角大喝道,竟是带了些惊慌。
              “正是你吕爷爷我!”口中大叫一声,颇有些威震八方的味道,吕布勒马拦于我与董卓之前,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横于马前,那些黄巾军竟是连连后退。


            92楼2014-01-24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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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马横枪,赵云一路飞奔而来,白衣飞扬,金线耀眼。在他的身后,是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人极其面熟,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
                或者说,我不敢看真切。
                站在车座上,我仰头怔怔地看向赵云来的方向,阳光耀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狠狠闭了闭眼,我看清了与赵云并排拍马疾驰而来的两骑。
                一人手提方天画戟,一人浑身血迹斑斑。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赵云的喊声渐渐由远而近,我心神俱失地看向与他并排的两骑,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笑笑!”突然之间,纤尘的声音猛地灌入我的耳中,不复往日的温和。
                我低头看向纤尘,他已被数十名黄巾名团团围住,虽然无人敢上前,他却也出不来,只得站在原地大喊,只是一贯从容不迫的他为何面上如此焦急?
                “小心!”见我只是愣愣站在马车之上看着他,纤尘抿了抿唇,从袖中挥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便疾步向我飞奔而来。
                “叮铛……叮铛……”他脚踝处的银链急促地敲击着。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已有数十名黄巾军团团围向马车,危险迫在眉睫!宝正和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只余我一人站在马车之上,竟仿佛成了靶心一般。
                赵云还我的金弓银箭在我怀里蠢蠢欲动,赵云在百米开外,他身旁两骑一左一右正奋力向我奔来,绝纤尘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双手自动自发地从怀里摸出那金弓银箭,齐齐三只银箭并排搭于弦上,眼眸微眯,右手紧紧拉弦,食指轻放,三只银箭齐刷刷离弦而出……
                锋利的箭头直直射入胸膛的声音在我耳边放大,耳边一片片翁翁作响……双手微颤,我咬牙拉回银箭,白色的箭身染上一片殷红,血的腥味扑鼻而来。
                我……杀人了。
                耳边乱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我只得怔怔地看着赵云远远而来,加入战局,逆鳞所到之处,便是一条血路。
                在他身旁,有一少年,手提方天画戟,马前一挥,无不血肉横飞,哀嚎四起,竟仿佛战神临世一般。
                吕布?
                血红!血红!眼前一片血红!这仿佛已不是人间,竟已成修罗地狱一般!
                赵云吕布双双杀开一条血路,有一人便踏着这条血路直直地奔向我。
                我看到一双微褐的眼睛,然后,我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熟悉得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的怀抱。
                “没事了,笑笑。”有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将我拥入怀中,挡去一切血腥,一切杀戮,让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温暖,血腥与杀戮倾刻间仿佛离我好远……
                没事了……么?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褐色眼眸,一道可怖的伤疤从额前斜划到左脸颊,险险地避开了眼睛,给那张熟悉的脸庞凭添了一丝狰狞,我伸手轻轻抚上他暗黑的战袍,手掌所到之处,一片濡湿。
                低头,我看向自己的手心,是暗红的血渍。
                见我如此,他抚了抚我的头,轻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不会死。”
                心里微微一定,我终是仰头看向他,弯起唇角,“仲颖。”轻唤一声,眼中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下,止也止不住。
                “笑笑?”董卓有些慌张地伸手捧起我的脸,那样慌张的神情我想就算是他自己面临万箭齐发的困境时也不会有的。
                我却是不管不顾,一头便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叮铛。”突然,一声银链敲击的声音凭空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到处都是厮杀哀嚎的战场,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我蓦然抬头,透过那个怀抱看向不远处纤尘失去温和的眼睛,他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我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从那个怀抱中褪了出来。
                他在说,“克星”。
                看着纤尘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董卓浑身血迹班斑的模样,我心里竟然莫名地一寒。
                见我挣脱开他,董卓微微有些讶异,我待要开口之时,董卓突然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有箭刺入皮肉的声音……沉闷的声响,令我心惊肉跳。
                听到他闷哼一声,我慌忙抬头。
                一滴,二滴……粘稠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的脸颊之上,我一下子怔住。
                一直抱着我的宽厚肩膀微微一松,董卓看着我,一下子无力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仲颖!”惊叫一声,我忙也跪下,想扶起他,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没事。”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他轻轻抚上我的面颊,董卓笑得有些无力,“那么多的箭都要不了我的命,这么小小一支箭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咬牙,我忙点头。
                “小心身后。”董卓突然开口。
                是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我身在站场啊!我忙转身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黄巾军涌上前来。
                纤尘就站在不远处,可是他没有过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温和。
                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我是董卓的克星,董卓注定因我而死,董卓没有死于万箭穿心,如今,他却是要我亲眼看到董卓死在我的面前,为我而死!他要我彻底死心!
                绝纤尘,你好狠!
                在我还没有来得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时,他便要我再度尝到得而复失的痛苦么?
                “媳妇不怕,奉先在此!”一声大吼平地而起,吕布一身血衣纵马而来。
                虽然他口中喊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确已有了大将之风。
                “吕奉先么?”张角大喝道,竟是带了些惊慌。
                “正是你吕爷爷我!”口中大叫一声,颇有些威震八方的味道,吕布勒马拦于我与董卓之前,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横于马前,那些黄巾军竟是连连后退。


              93楼2014-01-24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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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媳妇坐好,我带你回太守府找董大人。”吕布回头看了我一眼,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的灿烂。
                  只是那脸颊之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告诉我这个笑得一脸纯净的少年刚刚的杀戮。
                  而那场杀戮,是我带给他的。
                  心里一片纷乱,我忍不住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
                  那双眼睛格外地明亮了一下,随即他笑了笑,扬鞭拍马,赶上了前头的赵云。
                  “叮铛。”银链敲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分外的清晰。
                  “媳妇,你放心,董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他之前在幽州遇伏,我赶到的时候,他伤得比这个严重多了……”坐在马背上,吕布开口笑道,试图安慰我。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应,铃儿在幽州找不到我定然回凉州太守府了,如今太守府已然变天,董卓却是毫不知情,他又身受重伤。
                  但有樊稠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媳妇,你认不认识我手里的这个兵器,赵兄弟给我的呢!”吕布忽然又开口嚷道,扬了扬手中的戟,仿佛一个得了称心玩具,急于与人分享的孩子。
                  “不是给,是卖给,一百五十银子。”赵云的声音淡淡地从前面飘过来。
                  呵呵,赵云本色呢。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媳妇笑了,媳妇笑了”,吕布回头看我一眼,继然笑眯眯地又叫道,“两百两我也给!”
                  心里蓦然轻松许多,我也开口道,“不能多给,他一路都在剥削我,是奸商。”
                  “我是生意人,不是奸商。”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不过我感觉他心情不错。
                  “哈哈”,吕布笑了起来,“媳妇,你知道吗?本来我与董大人在幽州苦战,多亏了赵兄弟及时来助,还有赵兄弟送我的这戟,当真是件宝物!”
                  “不是送,是卖。”赵云强调。
                  “好,是卖!”吕布点头,复满不在乎地又笑道,“媳妇媳妇,当时我便是提戟那么一扫,回马一刺,荷!万夫莫敌呢,逆贼全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笑意微微僵住,我看着眼前这个已是十分高大的背影,吕布,幽州一战,吕布之名虽然算不得名扬四海,却也是小露锋芒。
                  他,终究是吕布,天生的战神。
                  而我,亲手将他推到这个位置。
                  “不过赵兄弟的枪叫逆鳞,这名字威风,我的戟叫什么好呢?”吕布嘟囔着思索。
                  “方天画戟。”我冷不丁地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方天画戟?”吕布微微一愣,“方天画戟!好霸气的名字!”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扬着手中的戟,吕布笑道,“就叫方天画戟了!”
                  “嗯,果然好名字。”越云回头看了我一眼,赞同道。
                  我怔了怔,终是没有说了什么,只道,“你跟我们回凉州么?”
                  “嗯。”赵云点头。
                  “回凉州作什么?”
                  “向你的董郎讨银子,当初你答应我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微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呢。”
                  “做生意讲究诚信,既然答应了会送你到董郎身边,自然我就要亲自确定他死了没。”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谢谢。”弯唇,我终是道。
                  因为有他,我才不至陷入绝望。
                  “不客气,该我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我无语,只是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
                  “媳妇,坐好,我们已经出了幽州了”,吕布不甘寂寞地大声道,“很快便能回太守府了。”
                  “嗯,好。”我轻应。
                  太守府,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呢?
                  


                95楼2014-01-24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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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宿未睡,我就这样静静靠在董卓怀里,睁着双眼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直到烛火都灭了,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从窗口倾入房中。
                    其实我心里仍是有些忐忑,董卓心里的心结一时三刻不是那么容易解开,我怕是要费一番唇舌才行。或者,我该扪心自问,董卓他会因为我而放弃他进驻洛阳的野心么?
                    以前提到结婚我便是避之唯恐不及,看吧,如今报应来了,做人果然不能太绝对,不然老天爷总有法子来整你。要是被老妈知道如今我为了结婚连“生米煮成熟饭”这种烂招术都使,定是笑得她直不起腰来。
                    就这样安静侧身躺在他怀中,突然感觉他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我忙趴在他胸口,闭上双眼。
                    他醒了。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也假装醒来,却突然听到一阵不敢置信的雷鸣自头顶响起。
                    “笑笑?!”
                    我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来,肩上的单衣微微滑向一边,露出半截肩来。
                    “大人,怎么了,怎么了?”门口的侍卫听到吼声,慌忙一把推开门进得房来。
                    “出去!”董卓一手将我护在怀中,不让春光外泄,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吼,“都带上房门给我滚出去!”
                    只这一瞬间,那些侍卫们已经看清了室内的暧昧,忙相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情,转身快速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呵呵,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言可畏呢。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就这样被董卓护在怀中,听他心跳如雷。
                    半晌,他远远地推开了我,竟是避之如毒蛇猛兽一般。
                    我便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低垂着头,握紧双拳不敢看我,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仲颖……”慢慢爬到他身边坐下,我轻轻贴上他的背,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感觉到我的贴近,他浑身肌肉猛地一僵,随即有些慌乱地站起身,退到一边。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发披散于肩上,一身几近透明的单裙,赤着双足,半裸着左肩,直白地表明了我要诱人犯罪。
                    寂静,寂静……房里一片寂静。他远远地站在墙边,如被罚站一般,我只得坐在床上,渐渐地,我意识到想要等他先开口,估计我都得变成远古活化石了!
                    “仲颖,你在怕什么?”终于妥协,我先开口。
                    “我”,董卓顿了一下,有些困难地咬牙,“昨晚,我做了什么?”
                    “嗯?”我故作思考状,皱了皱眉,赤足下了床,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随即微微红了脸,“你抱着我,脱了我的衣服……”抿了抿唇,我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任他自由发挥想象的潜能。
                    闻言,他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铁青,褐色的眼睛一下子变黯,口中竟是微微溢出血来。
                    “仲颖?仲颖,你怎么了?”我一下子被吓住,伸手抱着他,扶他在一旁榻边坐下。
                    这回,他没有躲开我,任由我扶着他坐下,竟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仲颖,你说话,不要吓我啊。”有些慌乱地抚上他的脸,我急道。
                    “我……竟然还是糟蹋了你……”说着,他轻咳一声,鲜血自口中溢出。
                    糟蹋?我皱眉,为什么会用这么严重和不堪的字眼。
                    “你偏心。”心里微微一乱,我站起身,开始胡搅蛮缠。
                    “什么?”董卓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我。
                    “铃儿都可以睡在你身旁,为什么我不可以?”可怜兮兮地低头,我漠视他嘴角的血迹,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轻轻低叹一声,他终是重新将我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上我的头顶,他低低地开口,“她是她,你是你。”
                    “有什么不同?”我故意哽咽,“你都可以要娶她,为什么不要娶我?难道我不够好?”
                    抬手拿起一边的衣袍裹在我身上,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褐色的眸中满是道不明的情感,“我没有要娶她,只是侍妾而已。我的笑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提并论,知道么?”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步步为营,我终是不忍,抬手轻轻试去他嘴角的血迹。在他心里我该有着怎么样的份量,竟会让他用“糟蹋”这个字眼来形容他自己?竟会让他因以为自己碰了我而悔极吐血?
                    “我不够好,我太老了。”眉间紧紧打了一个皱摺,他叹息,“而你,太小。”
                    “你不老,我也刚刚好。”我也皱眉,继而又开口举例子,摆事实,“城东的王老爷昨天娶了个小妾,才十四岁,王老爷都五十多了呀。”
                    “胡说,那样一个舞姬怎么能和我的笑笑相提并论!”董卓再度皱眉。
                    “是啊,你的笑笑,仲颖的笑笑”,我将头靠在他胸前,细语轻言,“总有一天我会嫁人,你怎么舍得把我给别人呢?只有嫁给仲颖,笑笑才能一辈子都是仲颖的笑笑啊。”
                    闻言,董卓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着我,“经过昨晚,你不怕我么?”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似是有些紧张。
                    怕?我怔了一怔,随即明了,他该不是在说男女之事吧?呃,介个……
                    “不怕,笑笑永远都不会怕仲颖,无论仲颖变成什么样子。”赶紧装乖卖傻,我甜甜道。
                    褐色的眸子微微一暖,我知道他定是妥协了,正待额手称庆之时,他突然低头,轻轻覆上了我的唇。
                    唇上一片酥麻,脑中轰然一响,这……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吧。
                    “我该拿你怎么办?”轻吻着,他叹息,仿佛我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珍贵得令他无所适从。
                    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看他微微吃痛的模样,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娶我啊,娶我,然后一辈子都陪我在凉州,哪儿都不去。”
                    诡计得逞。
                    这便是幸福吧。原来结婚,竟是这样的幸福。
                    无需多说,那两个见到“暧昧”场面的侍卫便自动报了喜,太守府便热闹了起来。
                    “夫人。”
                    “夫人,早。”出了董卓的房间,迎面碰上几个丫环仆役,一个个都掩唇轻笑,连称谓都变了。
                    不是“小姐”,是“夫人”。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呵呵。
                    刚回到自己房门口,便见了坐在台阶上正擦拭着他方天画戟的吕布。
                    “媳妇,你回来了。”抬头一见我,他眼睛微微一亮,忙提了戟站起身随我进了屋。
                    “媳妇。”他张了张口,“你要嫁给董大人了?”
                    我点头。
                    静了半晌,他笑了笑,声音有些落寞,“原来这是真的啊,我早知道的,你们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嘛。”
                    见他如此,心下微微不忍,抬手整了整他的衣冠,“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吕布低头看我,“我知道,你说过,叫貂蝉嘛。”
                    我抿唇,无言以对。
                    “等你婚礼结束后,我便回五原了。”咧嘴笑了笑,他说着转身离开我的屋子,“如果当初捡到你的是我,该有多好”。走出了房门,他脚步微微一顿。
                    我微怔在原地。
                    婚期在半个月之后。
                    董卓说,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因为,他的笑笑是最好的。


                  100楼2014-01-24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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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喜服回府,我不自觉地走到董卓的卧房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我终是推门进了房间。
                      董卓正躺在榻上,似是已经睡着了,我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梦,望着那一样闭着的双眼,心里禁不住狠狠一阵抽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到他鼻前,感觉到他的鼻息,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怔怔地看着他,我忍不住讥笑自己的神经质,以为自己有多豁达,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手上忽然一暖,再看时,董卓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这么凉?”睁开微褐的眼睛,他看着我,皱眉道。
                      “呃……呵呵,你没有睡着啊。”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我笑眯眯地道。
                      褐色的眼睛里微微渗进了一丝温和,董卓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一拉,我便一头栽进他怀里。
                      “我的笑笑那样急不可待地投怀送抱,我可得防着点,怎么能睡着呢?”他捏了捏我的鼻头,宠溺地笑道。
                      “是啊是啊,我等不及要嫁给你啊。”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笑眯眯地赖在他怀里,一直忐忑的心归回了原位。
                      “不会后悔么?”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他忽然开口,“如果你给了我拥有你的希望,那么一旦失去你,我会发疯”。
                      闻言,我抬头看向他,“疯?怎么疯?”
                      “我会杀人。”褐色的眼睛微微变深,他道。
                      心里微微一震,随即我轻笑起来,“好可怕,笑笑要考虑一下了,除非你答应笑笑一个条件。”
                      “呵,这么快就学会谈条件了,说吧,笑笑要什么?”一把将我抱坐在膝上,他抚了抚我的头,满不在乎地笑道。
                      “要什么都会给么?”歪头看他,我认真地道。
                      “都给!”董卓点头,宠溺地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就算笑笑要这江山,仲颖也会打下来送你!”
                      “不要,笑笑不要江山,仲颖也不准要。”拉下点着我鼻尖的手,我双手紧紧握着,看着他,我道,“我要仲颖一辈子陪着笑笑在凉州,哪儿也不去”。
                      “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微微收敛了笑意,董卓看着我,道。
                      “嗯。”没有迟疑,我点头。
                      “为什么要一辈子都在凉州?”董卓看着我,“洛阳不好么?那个大汉最繁华的地方。”
                      洛阳,又是洛阳,那个战乱的开端!我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站起身,微微后退一步。
                      “笑笑?”见我面色微变,董卓忙道。
                      “洛阳是不吉之地”,低垂着头,我闷闷地道。
                      “为何这么说?”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看我,眼中有着疑惑。
                      “因为我是神女啊”,我低头紧紧抱着他,“到了洛阳我就会失去你,所以记住,千万别去洛阳。”
                      “你是谁?你到底从哪里来?你故乡在哪里呢?”轻轻叹息一声,董卓拥紧了我。
                      “我是仲颖的笑笑,我住在凉州太守府。”闷闷地,我道,我该怎么解释,我来自千年之后?我能够预见你的未来?
                      “好,哪儿都不去,就陪着笑笑在凉州当个土皇帝。”董卓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会疯……”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会,笑笑赖定你了,从小就这样,甩也甩不掉。”
                      “嗯”。
                      同董卓一起在房中用了晚膳,我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嘴角弯得不知今兮是何兮。
                      大概是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现在放下心头重担,我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一夜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便钻进了厨房。
                      “呀,你在干什么?弄得一头一脸都是。”吕布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专注在手上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好奇地站在我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探出头来看着我手上在忙着的东西,吕布道。
                      “不知道吧”,我笑,扬了扬手里不大成形的东西,“这叫饺子”。
                      呃,虽然没什么样子,但真的不是我的错,没有面粉,我只能手制,能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好难看。”吕布摇了摇头,很不给面子地诚实开口,“你把厨房的丫头仆役赶出去就是要做这个?”
                      我斜睨他一眼,随即又笑道,“我们家乡新婚之夜都要吃这个的。”
                      “是哦?”吕布左看看右看看,冷不丁伸手便丢了一个进嘴里。
                      “呀?”我吓了一跳,忙掏他的嘴,“吐吐吐,快吐出来,是生的!”
                      没有等我动手,他自己先吐了,“好难吃。”
                      笑着看他直吐舌头,我都有些想象不出他之前在战场上的狠厉,“吃这个吧”,拿了一块切好的水果片塞进他嘴里,我仍是低头继续努力做我的饺子,真难做。
                      本来要做九个,长长久久嘛,好不容易做完还被吕布吐了一个,只能重做。
                      “要不要我帮忙?要不要我帮忙?”一脸的跃跃欲试,吕布挽了挽袖子道。
                      “别!”我忙拦住他,“你要上街去给我买礼物!”开玩笑,他上场还不越帮越忙。
                      “礼物?”他满脸问号。
                      “就说你不懂事嘛,我们是不是哥们?是吧,董卓是不是你领导?是吧。你怎么能不送礼呢?”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吕布有些消化不良地出门给我买礼物去了。
                      少了吕布的捣蛋,我端了好不容易完成的饺子放在新房里,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什么?”董卓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生饺子。”
                      “干什么用的?”好奇地看了一眼,董卓道。
                      “吃的。”回答得简洁明了。
                      董卓也不含糊,伸手便要拿。
                      我忙拍掉他的手,“不是现在,是明天晚上。”
                      “为什么?”董卓皱眉不解。
                      “这是生的,生的!意为‘生子’的意思,讨个吉利。”我笑眯眯,没有一点新娘该有的羞涩。
                      “生子?”董卓微微一愣,竟是可疑地红了脸。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居然脸红?
                      “嗯嗯。”我点头,“说好啊,要计划生育,我只生一个,绝没有二胎,产后保持身材很费劲的。”不但不知羞涩,我还大言不惭,若是老妈在此,定会一个爆粟赏过来,怕我吓跑新郎。
                      “计划生育?”董卓微愣,满面问号。
                      我笑得一脸灿烂。
                      虽然一头雾水,董卓还是一手将我拥入怀中,笑,“笑笑说什么都好。”


                    102楼2014-01-24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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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在董卓怀里,正兀自笑得开怀,却突然注意到门外有一道阴影,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边,那是铃儿。
                        回太守府后虽然知道铃儿也在,但却是一直没有碰面,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
                        董卓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随即收敛了笑意,“有事么?”
                        “大人,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应该暂时避不见面,都在新房里会不吉利。”铃儿微微后退一步,低头恭顺地道,屋外的阳光柔柔地平铺在她的身上,看上去那样的温和无害。
                        “是么?”董卓皱眉,轻轻放开我的手。
                        手指渐渐感觉到不到他掌心的温度,不知为何,我心下竟是一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肯松开。我,真的越来越患得患失了,那样的我都不像我自己。
                        一手轻轻将我带进怀中,董卓抚了抚我的头,“过了明天,我们便一辈子都在一起。”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大人,新房还需要布置,请大人和小姐先回房。”站在门口的铃儿再度开口催促。
                        董卓没有理会她,却仍是依言拉着我的手一同走出了新房,他并不信奉鬼神,他只相信自己,可是如今他却愿意为我谨守规矩,那是因为,他的真的很在乎我吧。
                        他的卧房在东院,我的卧房在西院,站在张灯结彩、华丽非凡的新房门口,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松开,“明天见。”
                        “明天见。”我笑着轻轻松开手,指尖划过冰冷的空气,回到自己的身侧。
                        转身,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能够预见我自己的未来,那么这一刻,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绝对不会。
                        整整一夜,我都在发呆,嘴角洋溢的笑容一定像极了傻瓜。幸福竟是就那样不可思议地来到我身边了么?
                        第二日一早起床,便见一排丫环站在床边,为首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大红的盒子。
                        “夫人大喜。”
                        见我醒来,众人忙都笑着弯腰道喜。
                        “谢谢。”披上衣服,我起身下床,眼角眉梢全是满溢的幸福,一切晦暗都在今天消失无踪。我居然结婚了,原以为会当一辈子老处女的我居然结婚了,想起我在二十九岁“高龄”未嫁之时,老妈的心急如焚,我便止不住地弯唇。
                        小时候的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终是没有等来王子的拯救,冻死在那个热闹的除夕之夜。而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却在那个雪天被董卓捡回了家,虽然只是一间草房,虽然并非什么王子,但,我真的好幸福。
                        我的新郎竟然是董卓,二十九岁之前,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会嫁给历史上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如果董卓不去洛阳,那么历史上那将没有董卓这一号人物,至于之后的历史该何以为继,我也不想再去理会,因为,我已经幸福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转身看了一眼那大红的盒子,我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夫人的喜服,樊大人一早送来的。”
                        我的喜服?有些期待地揭开盒盖,一件大红的喜袍整齐地折叠在盒内,精致漂亮得令人挪开不眼睛。
                        “请夫人更衣,准备拜堂。”一旁的贴身丫环伸手取出那喜袍,那如缎一般光滑的布料便在我面前轻盈抖开,其间隐隐有光彩流动,说不出的令人目眩,怔怔地看着那喜服,不知为何,心下竟然微微发冷,这便是樊稠给我的惊喜么?想来他是谢我没有对董卓说出铃儿之事吧。
                        我定定地看着那如火一般眩目得仿佛有魔力的喜服,只要披上它,我便是董卓的女人了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几乎可以看到幸福已经在我面前向我招手了。
                        “夫人,穿了这喜服,新娘便不可以再与人有所接触,只有新郎才能碰哦。”那丫环抿唇轻笑着,上前一步,便要替我换上喜服。
                        “好。”我微笑着点头答应,伸手便要套上那喜服。
                        “等一下。”吕布不知何时闯进屋来,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我便走。
                        我目瞪口呆地一路被他拖着拉出了屋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随即一把甩开他,我大叫起来,“等等,你干什么?我可不想当逃婚新娘!”
                        吕布没有出声,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额前的长发覆住了他清亮的眼睛,在他的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怎么了,你?”见他有些不寻常,我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
                        安静了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嘴角有着明媚的笑容,“给你结婚礼物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对他讲的话,想不到他竟是当了真,撤去脸上的疑惑,我笑得一脸期待,“是什么?”
                        他笑着伸手。
                        我低头看向他的手,他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的方巾,绣着金丝,很是别致。
                        抬手,他将那红色的方布盖在我的头上,我没有躲开,任由那光滑的布料自我面前垂下,挡住我的面容。
                        那双手微微收紧,将我拥在怀中,我微惊,眼前又被那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别动,最后一次了,等披上喜服,我便再不能这样抱着你了。”正欲推开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拥着我。就那样靠在他怀里,四周安静得很,这里是后院,少有人来。只是这样静静地靠着他,我却仿佛听到了他左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新婚快乐,笑笑。”许久,他终是低低地开口。
                        这一回,他没有唤我“媳妇”。


                      103楼2014-01-24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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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铜镜之前,我细细端详着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当真是眉似远黛,眼如新月,双颊生晕,如笑春山,那一身五彩绣花大红喜服流光溢彩,点点行行,果真是令人挪不开眼去。
                          转身看向一直放在桌上的那一碗亲手所做的生饺子,饺子共九只,长长久久,每一只都弯弯圆圆,如笑口一般,让我忍不住从心底涌上一丝甜意。
                          “夫人,该拜堂了。”有丫头走进房来,禀道。
                          我伸手拉下吕布所赠的红盖头,由着那丫环扶我出门,因为我原本就住在太守府,便省去了好些烦琐之事。
                          只是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丫环只是远远地执着我的手,却不敢不上靠近我一步。但这次回太府之后,府内的仆役们便对我一个个都是又惧又怕的,唯恐我将他们那晚的事抖给董卓知道,因此心下也未多想。
                          走出了庭院,随着丫环的搀扶,盖着盖头的我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往前走,从新房到庭院是二十七步,进庭院右拐三步,直行一百三九步,再左拐……
                          笑闹吹奏声已经近在耳边,我的嘴角也愈发地弯起,“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随着脚步缓缓向前,我小声地数着。有没有试过这样细细地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呵呵,我想量一下,我距离幸福有多远。
                          “一百一十四……一百一十……啊”,轻呼一声,有人撞上了我,红色的盖头轻轻一颤,缓缓从眼前滑落,我忙伸手接住,眼前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夫人?”那丫环似乎吓了一跳,松了手。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一百一十五。”轻轻念出口,我没有去看倒在我脚边的醉鬼,而是直直地看向大堂内的董卓。
                          他一身大红喜袍,一向微乱的长发整齐地束起,微微讶异地看着他,我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见过他野心勃勃的心机,见过他对敌人的不留余地,见过他杀人时的狠绝,也见过他对我的宠溺,但从未见过现在的他,一身红袍衬得他风姿卓绝,长发高束,眉目朗朗,没有一丝晦暗,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眉眼之间有着与我一样的神情,我相信,那叫做幸福。
                          你相信么,幸福出现在那样名叫董卓的男人脸上?呵呵。
                          “嘿嘿,兄弟当年我说这女娃娃是你养着的小媳妇,还不承认,被我猜中了吧!”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一拳敲在董卓的胸口,大笑道。
                          我细细一看,大堂之内尽是些羌胡人,剩下的便是董卓军中的兵士了,这些年董卓虽然将凉州整治得井井有条,但他“天煞孤星”的名号却仍是让百姓不敢亲近。
                          董卓拍了拍那大汉的胸口,大笑起来,“算你说中了。”
                          “只是兄弟,下回可别这么打扮了,弄成跟个文人似的清秀,我都不敢认你了!哈哈。”那大汉不客气地取笑。
                          董卓也不翻脸,只是径自地笑。
                          “你懂什么啊,难道像你这副络腮胡的德性吓坏人家美娇娘,是不是?啊?哈哈。”旁边有人起哄道。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我也止不住地笑,正准备举步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倒在我脚边的那个醉鬼压住了我的脚。
                          抬了抬脚,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心下微微纳罕,用力一抬脚,那人却是被我踢得翻过身去,面部朝天,仍是一动不动。
                          我低头一看,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角,那个人,紫青着面孔,竟已是七窍流血而亡!
                          心下顿时一阵发寒,种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刚刚还好好的,为何一撞到我便一命呜呼了?
                          回头看时,刚刚扶着我的丫环早已苍白着脸,躲我躲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我看向她,问。
                          那丫环却是始终抖抖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樊稠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向他,心里隐隐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又想不真切,只得缓缓开口,“这个人,死了。”
                          “什么?”樊稠闻言微微一惊,忙低头看。
                          我却心里疑窦丛生,抬头四下张望着,希望看到某个人影来证明我的猜测,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一个人影冷冷地站着,阳光再暖,那个人的身影却依旧冷得可怕。
                          那是铃儿。
                          她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讥讽。
                          抿唇,抑制住心底的不安,我还她一个冷笑,佯装脚下微微一软,便要跌倒在地,站在一旁的樊稠注意到我要倒下的身子,忙抬手来扶我。
                          一切仿佛冗长的慢镜头一般,倒下的那一刻,我紧紧盯着铃儿,我在心里祈祷,我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疑心太重,我希望那个人的死纯属偶然,跟我没有任何关联……我希望铃儿不要出手……
                          可是,眼前银光一闪,一枚薄薄的暗器从樊稠的手背上磨擦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樊稠吃痛地松手,我便重重地跌坐在地,鲜红如血的嫁衣上惹得一袭灰尘。
                          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小姐!”见我摔倒在地,樊稠忙伸手来拉我,却被铃儿挡住了。
                          “樊大哥!”
                          “怎么了?”铃儿尖锐的声音吓了樊稠一跳。
                          “新娘除了新郎官是谁也不碰的,这样不吉利。”铃儿放缓了声音,温柔笑道。
                          “这样啊。”樊稠摸了摸头,笑着收回手去。
                          “弄脏了这身衣服真可惜。”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
                          铃儿眼中微微一深,没有开口。
                          “是啊,这衣服是铃儿给小姐的惊喜,是她亲手做的呢。”樊稠轻轻拥过铃儿,笑道。
                          果然……
                          心下顿时明了,我看向铃儿,咬牙冷冷开口,“真是一份很大的惊喜呢”。
                          “笑笑!”隔着人群,董卓看到了我,他喊了一声,便大步向我走来。
                          我心下一紧,顾不上其他,直直地瞪向铃儿,“你在我衣服上动了什么手脚?”
                          “铃儿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似乎不敢我会如此直白,铃儿一脸无辜地道。
                          “不要装傻,你在我衣服上下了什么毒!”冷声,我压低声音道,潜意识里,我不想去破坏大堂里的喜庆气氛,那是属于我的幸福,属于我的喜庆,我不想破坏它。
                          哪怕是……多维持一秒,也是好的。
                          “铃儿不明白。”可怜兮兮地摇头,铃儿继续装傻。
                          我微微侧头,董卓已经渐渐走近,那样明亮的神情,那种名为幸福的神情,我不忍心见到那样好不容易从他脸上出现的神情只是昙花一现……
                          “是么?”我咬牙,拉起衣袖便要去碰樊稠。
                          铃儿面色微微一变,伸手便拉开了樊稠。
                          樊稠皱眉,反手一把拉住铃儿,“是真的?你在喜服上动了手脚?”
                          铃儿微微侧头,没有吱声。
                          “你不是说你诚心悔过,你不是说你愿意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吗?”樊稠不敢置信地看着铃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求小姐,可是……你居然……”
                          “给我解药!”董卓的脚步越来越近,顾不上樊稠对她的质问,我忙压低了声音,“把解药给我,我便不声张,不追究!”
                          “你以为,那样厉害的毒,我会有么?”铃儿定定地看着我,如着了魔一般,突然笑着道。
                          我微微怔住,毒?莫非是……
                          “叮铛……”不知是否错觉,那如梦魇一般的银链声竟是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笑笑。”董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怎么不进屋?”
                          我仰头,恍惚间怔怔地看向董卓难得明亮的神情。
                          见我定定地看他,董卓笑了起来,伸手便想将我如往常般拥在怀里,“傻笑笑。”
                          我心下微微一惊,想起了地上那具尸体七孔流血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董卓一下子愣住,“怎么了,笑笑?”


                        104楼2014-01-2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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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前一刻还是笑语交加,喜庆祥和,为何转瞬间便成了修罗炼狱?
                            明明前一刻还是幸福在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转瞬间便只剩鲜血淋漓?
                            董卓站在我面前,丝毫不看身后的杀戮,只看着我,“笑笑,回来。”咬牙,他伸手对我道。
                            我摇头,随即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到一把大刀狠狠自他背后砍下……
                            血,沿着他宽阔的肩缓缓滴落在地,绑发的红色喜庆发带一下子断开,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在风里飞舞。
                            “仲颖……”喃喃着,我进退不得。
                            “你是想我一个人孤独地被砍死,还是宁愿拥着我一起被毒死?”嘴角微微扬起,董卓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只是一径看着我,缓缓开口,伸手,“笑笑,过来我身边”。
                            泪水和着血水,我面上一片狼藉,进退两难。
                            王允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面色温和,“笑笑,放下手里的剑,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回过神来,看向王允,嘲讽地弯唇,“然后呢?再利用我来取董卓的性命?”挣扎着站起身,我便跌跌撞撞地跑向府门口。
                            “笑笑!”董卓大叫着追了上来。
                            “不准伤她!”身后,王允淡淡的声音里微带着一丝急躁。
                            “还真是担心她呢。”铃儿刺耳地笑道。
                            “蠢材,若是笑笑死了,而董卓未死,那么董卓与生俱来的残暴嗜血会让天下大乱,而这一回,再没有一个笑笑来牵制他!”
                            王允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冲出了府门,我一眼便看到门外王允的坐骑,提着长剑,我咬牙翻身爬上马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太守府,里面早已成了一片血海……
                            王允,蠢的是你,董卓已经答应陪我留在凉州,他答应了我。可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幸好,吕布走了。
                            幸好,他送了我结婚礼物后便走了。
                            幸好,他以为我是幸福的。
                            幸好,他没有参加这场血洗的婚礼……那个孩子,幸好没事。
                            狠狠扬鞭,一夹马腹,我直奔城外。留在这里,我只能成为王允制肘董卓的武器……
                            原以为与幸福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原以为幸福已经近在咫尺,却原来,幸福,竟是一场海市蜃楼……
                            以为近在咫尺,却原来还是远在天涯。
                            “笑笑,别走!”身后,董卓追出了府门。
                            “大人,你的伤在流血!”樊稠跟在董卓身后,劝道。
                            董卓全然不理会,转而翻身上马,便向我追了过来。
                            樊稠只得上马,随董卓一起飞奔而来。
                            胸口的血如我的生命般,渐渐流逝,模糊间,只觉得胸前的伤口已痛得麻木,离太守府越来越远,距离我丈量的幸福,也越来越远……
                            马儿忽然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我吃力地睁开双眼,竟已是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天色已暗,河水拍岸,湍急得怕人。
                            “笑笑!”董卓在身后也追了上来。
                            我回头,竟见董卓、樊稠、铃儿、王允不知何时都已在我身后。
                            “笑笑,你的伤口在流血,快随我回去。”董卓看着我,步步上前,几乎是在恳求。
                            我看着他,心里只剩下痛。
                            见董卓只顾着看我,心神俱失,全然不在意自己,铃儿微微抿了抿,眼中满是阴狠,无声无息地提了剑上前便刺!
                            樊稠大惊,忙挡在身前,铃儿一个收手不住,竟是一剑刺伤了樊稠。
                            微微怔住,铃儿来不及伤悲,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想也未想,便抱住了樊稠。
                            “放开。”樊稠有些嫌恶地推开他,“我几次三番求大人小姐饶恕于你,你却……”声音微微一顿,樊稠这才发现一枚匕首已浅浅地刺入铃儿的腰间,虽然刺得并不深,但那匕首之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明显是淬了剧毒的,“铃儿?”眼间的嫌恶瞬间消逝无踪,樊稠眼里只剩下惊痛。
                            口中渐渐溢出黑血来,铃儿的面色瞬间扭曲得恐怖,几次张口,却是什么都无法讲出口,纤细的双指紧紧攀住樊稠的肩,衣袖缓缓滑下,露出微微泛着青黑色的手腕,那手腕之上,赫然是一枚玉镯,是一枚满是裂纹,却修补得整齐的玉镯……
                            那是樊稠送给铃儿,那只被董卓摔碎的玉镯……也是她曾经渴望的幸福。
                            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泛黑,铃儿十指蜷曲着,双目深深望进樊稠的眼底,仿佛用尽了全身之力张口,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圆睁着双目,铃儿终是在樊稠怀里咽了气。
                            樊稠怔怔地看着铃儿,随即将她因中毒而僵硬的尸身紧紧拥在怀中,哽咽,“对不起……小姐。”
                            终于,他唤她小姐了。
                            本来,她就该是小姐。
                            那一场变故,谁又是无辜?
                            铃儿她,刚刚想对樊稠说什么?诉说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苦么?亦或者,她只是想告诉樊稠,她有多爱她?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笑笑,看,我替你杀了铃儿。”王允的声音蓦然响起,他看着我,依旧满面温和,“现在好了,不气了,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狠狠打了一下寒颤,微微后退一步,王允,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样残忍地杀了一个人,他竟然还可以如此平静温和?
                            “王允,我要杀了你!”樊稠大叫起来。
                            “杀我?杀了我笑笑的毒谁来解?”王允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樊稠几欲咬断牙根,紧紧抱着怀里的铃儿,硬生生忍了下来。
                            “笑笑,听话,过来。”王允看向我,面色温和得令我毛骨悚然。
                            不自觉地后退,忽觉脚下悬空万丈……
                            冰凉的水浸没我的头顶,冰凉的水呛入我的肺。
                            我,该不是掉下护城河了吧……
                            抬头,我看到董卓目眦尽裂,我看到王允满面惊痛……惊痛?那个人,会有那样的神情么?该是我的错觉吧。
                            没有犹豫,董卓一头便扎进了护城河中,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怕。”董卓咬牙说着,一手抱着我奋力游向岸。
                            突然之间,一块尖锐的石头自上游仰面砸下,我瞪大双目,拼出全身的气力推开了董卓。
                            借着浮力,董卓被我推开,但那石头却狠狠划过我的面庞,一阵钻心的痛,我隐约看到水面浮起淡淡的血色……
                            “笑笑!”耳边,是董卓几欲发狂的吼声。
                            而我,却仿佛已经轻得如一块绵絮,随着护城河的水流一直漂,一直漂……
                            只是我不知道,沿着这水,我将飘进历史,真正融入那历史的尘埃。
                            十五年,在董卓身边,虽然在这东汉末年,历史却仿佛依然离我遥远,而现在,随着这流水,我将真正的流入了那段悠长的历史……
                            


                          106楼2014-01-24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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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终究化作一片黑暗,如堕入了万丈深渊般,麻木的身体再无知觉……
                              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这便是这么多天来我人生的全部内容。当然,也不会忘了某个以救我之名行害我之实的家伙!
                              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猛地睁开双眼,汗水涔涔而下,直到看清自己置身于马车之内,才略略松了口气,心下轻松了一些。
                              刚刚,在那恶梦之中,我双手持剑,满身是血。而那剑端,竟是刺入董卓的胸口……腥甜的鲜血溅了我满头满脸……然后满脑便都是王允温和得可怕的声音,“克星……董卓注定因你而死。”
                              马车静止着,看来曹操他们都安营休息了,车外有阵阵蛙叫蝉鸣,衬得这夜晚愈发的宁静。
                              有阵阵凉风袭来,拂开车帘,我侧头,看向车窗。
                              窗外,明月悬空,竟是满月。
                              下意识地坐起身,我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意外的听使唤,天可怜见,看来郭嘉那家伙的折腾倒有些功用。
                              “师傅……小毛别跑……”一阵呓语突然传来,我微微低头,这才发现那始作俑者便趴在一边睡着了,睡得还很是香甜。
                              月光下,他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稍嫌单薄的肩靠在矮桌旁,瘦削清秀的脸颊在月光下愈发的清冷如玉,只是睡得却像个孩子。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吧。
                              低头看自己一袭不合身的淡青色儒生袍,衣袖处还细心地卷了几卷。
                              没有再迟疑,提了衣摆,我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好不容易这身体才重新归我管,我能不赶快回凉州么,那个我一心想回去的地方,那个我同董卓的家。
                              只是一跳下车,我便傻了眼,四周竟是一片荒凉,这是哪儿?
                              我到底昏睡了几日啊?!
                              微微转身,我看到马车便停在江边,一旁有几处火堆,兵士们三三两两围着火堆睡着了,还有几个坐着守夜,我下意识地躲到了车后,避开他们的视线。
                              背靠着马车,我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这江边夜色竟是出奇的迷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同一个月亮,这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看过?”仰头望月,我轻轻开口。宁静的夏夜,我孤独一人站在异时空的江边,望着天空高悬的明月,心下不由得戚戚然,会不会明日一早醒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喜也是梦,悲也是梦。那样,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文采不错。”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才看清站在眼前竟是曹操,这个家伙何时发现我下马车的?
                              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扯着我的衣袍,好奇地低头看时,嘴角忍不住地一阵抽搐,我当曹操无所不知,却原来是某头无毛的小毛驴正站在我身后,没剩几颗牙的嘴里叼着我长袍的下摆,大喇喇地向众人宣示:马车后面藏着人!
                              真是头记仇的驴子……
                              不就是信口开河让你没了毛嘛,冤有头债有主,剃光你的是你主子郭嘉,又不是我……呃,虽然我是始作俑者。
                              “想逃么?” 见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开口,他又笑道。
                              收起了脸上的惊愕,我微微一笑,从容开口,“大人言重了,大人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尚且感激不尽,又如何会逃?”微微顿了顿,我仰头看他,笑容加深,“除非……大人救人是别有所图?”
                              曹操但笑不语,半晌才点头,“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


                            112楼2014-01-25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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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这个紫衣男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我脑门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这个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的家伙果真是曹操么?
                                那个立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宏志的曹操?
                                “大人图什么呢?图财?我身无分文;图色,我已是形同夜叉。”伸手抚了抚尚且包裹着白色的左脸,我道。
                                “有没有人你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有意思?”他笑着,果然直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没有。”微微垂下眼帘,我抿唇。
                                “明明很害怕,还要逞强,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连眼睛都可以武装的女人呢。”伸手勾起了我的下巴,他逼近了我,看着我的眼睛,道。
                                被迫看着他的眼睛,我心底微微一颤,这个人,当真危险。
                                “我与大人并无半点交集,但对大人之名却是如雷贯耳,像大人这般人物, 自是不会同我这般无知的小女子相计较吧,不如大人高抬贵手,放我回凉州,董卓也会对大人感恩在怀。”看着他的眼睛,我放缓了心里的惧意,如站在镁光灯下演戏一般自在地开口。
                                “哦?”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我的提议不甚感兴趣似的,他松手放开我,抬头望着夜空,不再出声。
                                月色如银,倾泄于他一身明紫色的长衫之上,竟颇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我也不再开口,只抬头望月,心里揣度着他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摸不透。
                                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竟会为了一双眼睛去救一个人,又因为一双眼睛而任性地将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女子强硬地留在身边?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微亮,失去了逃跑的先机,我干脆转身,准备回马车上继续休养生息。
                                “喝药了。”刚转身,便见郭嘉不何时已经熬了药,一手拿着医书,一手端了药碗。
                                那碗粘稠而刺鼻的汤药是我所深恶痛绝,是我噩梦的根源!更让我呕血的是,他居然每次都仗着我动弹不得而强行灌食。
                                如今本姑娘我能跑能跳,又岂能乖乖就范?
                                “臭书生。”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我转身便上马车,虽然碍于身体原因,不便大吼,但这一哼也充分表达我的意思。
                                “呀,你不但能够下榻,也能够开口讲话了?”迎接我的是郭嘉一脸的惊喜,“师傅果然没有骗我,书果然是好东西。”
                                狠狠磨牙,我瞪着眼前一脸欣喜的郭嘉。半个月,半个月啊!大家可以想象我是怎样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发誓,那种药,打死我也不喝了!
                                “喝了它吧。”伸手,将药碗递到我面前,郭嘉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脑门上隐隐出现黑线,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喝,你奈我何?”哼,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奈我何!
                                郭嘉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水的眼睛有着些微的困惑,但大家千万不要被他如此无辜的神情给骗了!要知道,他可是强势地灌了我半个月的药!
                                “孟德兄。”缓缓张了张口,郭嘉一脸求救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曹操。
                                “你怕苦?”冷不丁,耳边有人轻语。
                                “呃!”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曹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到我身后,拍了拍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心脏,我觑了一眼一脸无辜的郭嘉,“是啊,我怕苦。”点头,我老实承认。
                                激将法?我宁死不喝!拜托,那碗药的恐怖已经不是“苦”所能够形容的!
                                “怕苦也得喝。”扬眉,趁着我怔仲间,他竟是抬手从郭嘉手中接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倒进了我的口中。
                                被他贴着鼻子灌药,实在不雅,我只得抿唇咽下口中苦如悬胆的药,回头狠狠瞪了郭嘉一眼。
                                甩袖回到马车内,我倚着车窗坐下,心里盘算着如何回凉州去。
                                “神女”,郭嘉也跟着我上车,在我面前坐下,“你是不是气我带你出了凉州?”
                                看他一眼,我淡淡挑眉,知道还问?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便是小神女,但孟德兄拿了画像进来时,我们已经出了凉州城,若我们再回头,加上当时你重伤未愈,又不能开口辩解,董卓必然会误解,局时,以他的个性,我们必然开战。”说着,他轻轻解开我的衣带,替我换药。
                                “男女授受不亲,臭书生,我快被你看光了。”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无从反驳,却又是心有不甘,便咧了咧嘴,有些恶质地道。
                                清秀的脸庞“腾”地一下变成红色,仿佛煮熟的虾米一般,全然没了平日里那看透人心的模样,“医……医者父母心。”有些结巴地,他反驳。
                                我耸了耸肩,没有再糗他。
                                “不……不用担心,伤口已经结痂,过几天就好了。”低着头,他红着脸,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都换了半个月的药了,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些?


                              113楼2014-01-25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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