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癫狂的，无所事事的，永远充满活力的青春，终于死去了。
我从它巨大的尸体后，看见了雾灯。
1.
刚刚立冬，天气没有任何征兆的寒冷起来，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被困的囚徒发出绝望的吼叫。纲吉缩了缩脖子暗暗咒骂着这要命的天气，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袋里摸出手机。
天气转冷，记得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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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信人京子，然后点击确定。他和京子刚刚确定交往，尽管只是试试，但是纲吉已经很高兴了。正当他准备收起手机时，短信的提示音突然叫嚣起来。京子不会这么快就收到了吧，纲吉疑惑的打开短信却发现发信人是他的室友Gi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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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学校旁的火锅店一起去吃晚餐吧。
纲吉想着这货又抽什么疯，作为一小资本家却去平民群聚的地方吃小火锅。他瞄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四十了，便赶忙拦了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
N市，这个优雅而骄傲的城市一到晚上变的妩媚了起来，城市的一半猖狂的暴露在霓虹灯下，一半却故作娇羞的躲进了建筑投下的阴影里，倒像个婊？！子似的，纲吉撑着下巴透过车窗注视着车水马龙的街市，思绪渐渐游离开来。
虽然现在是十一月，但他想提前为京子准备好圣诞礼物，到时候就不用忙忙慌慌的了，但就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10分钟的车程在他抓耳挠腮中很快的便过去了。下了车他老远就看到Giotto在向他招手，一头惹眼的金发像大功率灯泡似的想不注意也不行。出乎纲吉意料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京子的哥哥了平。

“嘿！泽田！”
纲吉刚刚走近，了平便笑嘻嘻的向他捶了一拳。纲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Giotto，对方摊摊手无辜的说：“路上碰见的，就叫上了。”
纲吉还未开口却又听见了平又说：“听山本说你和京子交往了啊，不错啊小子。”纲吉心里感叹着这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纲吉见Giotto惊讶地看着自己，他想起这件事还没告诉Giotto。
“刚交往一天，本来今晚就打算告诉你的。”纲吉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表示不是故意不告诉他的。但Giotto依旧闷闷地看着他。
“走吧，不是吃火锅么。”了平意识到正题，架着他们进了火锅店。
一进门纲吉刚到温度升高了不少，周身本来的寒意降低了不少。火锅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和辣椒的香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此时火锅店泛黄的墙纸和昏暗灯光也别有一番韵味。他们选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娘很快便走过来添茶询问要什么锅底，纲吉轻车熟路的帮他们点好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啊，纲吉在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把。但出口却是：“没想到你挺有良心的啊。”气氛骤然凝固。纲吉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白雾后的男人的表情，果然黑的胜似锅底。一旁不知情的了平这时也来插一脚“那么泽田你以后也要对我妹妹良心点啊。”这什么跟什么。纲吉顿时更想把头埋进碗里了，但一想京子是自己女朋友啊怕个毛线，一仰头便和Giotto的目光对上了，不过几秒又瘪了下来，功力不够啊。
一顿饭吃的纲吉很是郁闷，主要因为对面坐了一张大黑脸。他看着正卖力卷起红油翻腾的火锅，食欲却怎么也上不来。但算下账来三人仍吃了125块钱，当然这多亏了了平大哥。
走出小店三人寒碜几句就各奔东西了。了平住的有点远决定坐公交车，临走时他还不忘提醒纲吉：“好好照顾我妹妹啊！”纲吉立刻跟吃了摇头丸似的点着头。
因为纲吉和Giotto是住学校的，并不着急。于是他们在附近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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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今天星期天，街上的人意外的多。人声嘈杂。几个浓妆艳抹的女高生招摇地走过，不可一世的样子像只故作姿态的孔雀，不时传来的刺鼻香水味令人生厌。
纲吉一个人坐在路旁的红漆木椅上翻看刚从报亭里买来的游戏杂志。而Giotto去买饮料了。
“给。”
纲吉接过Giotto扔来的可乐，拉开拉环仰头就大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碳酸饮料的特殊味道很快的溢满了整个口腔。他特想大呼一声真爽却因为喝的太急突然呛住，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Giotto伸手帮他拍了拍背顺口气。
头部突然充血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纲吉想他现在脸一定很红。
“连个可乐都不会喝，返祖了吧你。”纲吉讪讪笑笑。“不是还有你帮我拍着背么。”
“……”
Giotto像是苦恼似的摇摇头“看来又有一个人喜欢上我了，不过看在是纲吉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
“什么啊，Giotto你这家伙那只眼睛看到了。我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Giotto笑容突然一滞，眼眸里的光彩逐渐黯淡了下来。纲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脑子飞快一转想到Giotto莫不是怕自己有了女朋友就不理他了之类的，便决定大发慈悲地安慰安慰他：
“我没有说不喜欢你，京子和Giotto我都很喜欢的。”
“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渣渣，Giotto你不要这副表情，很恐怖的诶。”
Giotto轻笑了几声，蓦地站起使劲揉了揉纲吉的棕发。“哟，担心我了？”这下纲吉不乐意了，合着Giotto耍自己玩呢。
“Giotto你这个渣渣，耍我呢！”

“纲吉可真是个笨蛋啊。我只是希望你…交了女朋友告诉我一声，别人都知道了，就我一 个人蒙在鼓里，真不爽。”
“好吧好吧。”
……
少年懵懂的爱情，少年模糊的友情；少年激昂的呐喊，少年放肆的大笑。以及血管里所流淌着的青春，瞳孔里所映照出的远方的路。这些都在那个立冬之日后变得虚幻起来。
—11月7日 立冬

那么又来第二章吧= =

2. 12月，气温不留余地地骤降。寒气如无形的丑恶巨兽吞噬着纲吉仅存的一点体温。
真的可以说是寒气砭骨。
纲吉站在图书馆的屋檐下来回搓手等待着。今天京子意外的主动，居然在圣诞约他出来看电影，今天的电影票可是很难买到的。他四处张望着京子的身影，但其实现在才1:40—离京子所说的2:00还差个20分钟。但对于纲吉来说让京子等他是很不礼貌的，于是他根本没睡午觉像个傻瓜一样跑来约定的地点干站着。所幸，京子也很准时。
“纲君，真抱歉久等了。”
京子今天新戴了条米色围巾，看起来活力十足。
“没有啊，我也刚刚到。”纲吉微笑着撒了个小小的谎。
“那么我们去看电影吧。”京子摇了摇手中的两张电影票“班上的朋友转让给我的呢，不去就太可惜了。”纲吉接过票一看不由得脸黑了下来…电影名：咒怨
尼玛的这是鬼片啊，看来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了。

……
看完电影约莫是三点半的样子，纲吉已经被折磨的神经衰弱了。他不得不佩服京子，居然能淡定的看完那么恶心的鬼片。但他不能表现出虚弱的样子，他可是条硬汉子。
“接下来我们去逛街吧。”
纲吉不忍打消她的热情便陪着她去了。
于是这后来的两个小时里，京子能力全开，拉着纲吉上五楼下三楼逛起了商场。等到纲吉送京子回到了家门口，腿也麻掉了。女人的战斗力果然是不容小视的。
与京子简单地道了个别，纲吉转身准备离开。但他的手指无意间触到一个硬硬的物件，啊！圣诞礼物还没送呢。
出乎意料的，京子同时也叫住了他，纲吉yy着该不会是她舍不得我了吧，心里偷偷乐开了。
然后他听见京子的声音悠悠地从背后传来，话语清晰的像钉子一样一颗一颗地砸进了他的身体，以至于后来的后来怎么也忘不掉：
“
纲君，我们分手吧。”
纲吉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径直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有什么东西仿佛摔得粉碎。他懵掉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也是反复思考了很久，真的，很抱歉。纲君真的太温柔了，温柔的有些不真实。我曾以为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但其实我连你心你所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纲吉蓦地明白了，原来今天的约会什么的都是假象。这不过是为了提出分手做的铺垫。他没有勇气转过头去，他害怕自己一不注意便会掉下眼泪，那样就真的逊毙了。
“…纲君是个很好的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纲吉努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事的，他现在要装作没有事一样和京子告别了。
“啊…没关系，反正只是试试，那么，京子明天见。”一句短短的话语，每个字却让他说得很累很累。
他对自己强挤出一个笑容。
等到他感觉京子进门后他匀速行走的步伐陡然加速，然后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以至于跑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浑然不知。
街道上，人来人往，纲吉在其间跌跌撞撞地穿行。没有目的地。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圣诞节乐声越来越大，欢乐的氛围开始沸腾。
纲吉紧紧握住口袋里还未送出的礼物，终于没出息地哭了。
21号街的上方，烟火孤独地盛放。
纲吉蹲在公园花坛上，紧紧抱住双膝。大概因为失恋中的人神经比较迟钝，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两人都不语。
……
曾以为最冷的日子是自己一个人捱过来，但其实总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身后默默守望着。
固执的自己不肯回头看一眼。
—12月25日 圣诞

第三章了……再坚持一下
妈蛋啊，万恶的度受

3．
“喂，纲吉。京子有电话找你，还是不接吗？”
“啊…那么就说我睡着了吧。拜托你了Giotto。”
“好吧。但是…”
Giotto突然转过了身，眼神有些犹豫。
“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你确定？”
回答他的是将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蜷缩在床的一角的纲吉。
“果然，还是这样。”Giotto摇摇头转身继续应付起了京子。
黑暗的被子里，稀薄的空气，莫名的安全感。尽管已经闷得快无法呼吸了。
纲吉觉得他好像突然陷入了深雾，怎么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不知道如何再向前。只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幻觉。
可笑的自我安慰。
“你睡了吗？”
被子被轻轻掀起露出了纲吉栗色的发。突然涌来了大量新鲜空气，他没有睁开眼。
“我知道你在装睡，但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突如其来的惊慌充斥了纲吉的内心。他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睁开了眼。“你要离开了？”
Giotto垂下了头。“嗯，是国外的一所大学，父母要我去读研究生。”
“唔，那么…加油吧。”语调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纲吉明白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挽留他。Giotto未来的天空是广阔的，作为朋友应该毫无保留的支持他。
“诶，语气可真冷淡啊。我以为你会挽留我呢。”Giotto摸着头发一脸无奈地笑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纲吉紧闭着双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说纲吉，你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纲吉很窘迫。声音不停地在脑海里打着圈，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一瞬间，头竟然要炸裂了一般。纲吉一挥手将被子重新笼在了头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神经突然混杂，最后传递的信息是一团乱码。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像个疯子一样。
“纲吉正处于逃避期啊，没关系的。”哄小孩子似的，Giotto轻轻拍着他的背。
仿佛得到抚慰的小宝宝，纲吉渐渐安静了下来，将头悄悄伸出来，然后睡着了。完全入睡的前一秒他想的是：
逃避期是个什么玩意儿？类似于姨妈期？
……
Giotto离开的那天飘着小雪，阳光无力地普照大地。
发现送行的人只有他一个，Giotto告诉他人多了会很麻烦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该登机的时候了。
纲吉准备的那一套热血的祝福像是被过冷的气温所凝固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了：
”会回来吧。”
Giotto一愣，然后搞怪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假正经地说：
“当然了，长官~”声音被故意拖得很长，纲吉也不禁笑了起来。
“那么我走了…纲吉要好好的加油。”
Giotto拖着行李向检票口走去。纲吉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但这时对方突然转过身来冲他眨了眨眼。
“不管是一年三年十年，我会一直等着纲吉你的！”
“Giotto，你这样才真是个笨蛋诶！”
转身，背影渐渐隐没于黑色的人群中，终于不见。
纲吉揉了揉酸涩的眼，搭车准备回学校。这次是真的一个人了。
终于发现自嘲笑着、偷偷哭着想要逃避的自己，弱爆了。
—1月20日 大寒

诶黑最后一章了
累得蛋疼

4.
回到学校继续重复那三点一线的生活，乐此不疲。
在大四的末尾，纲吉决定向京子坦白，毕竟自己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这几天一直不接你电话，你一定生气了吧，真是对不起呢。”
纲吉一脸期待地看着京子，但对方用勺子戳着碟子里的冰激凌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京子？”
“纲君…我从来没有发现我在你心目中竟然是这样小气的人。”京子抬头认真地说。“所以说，你的那些混蛋担心到底是什么啊！”
来了来了，京子的咆哮。纲吉默默地在心里流泪，自己抽了，这么正经的来道歉。
“对了纲君，毕业了之后你想干什么呢？”京子突然话锋一转。
“这个么…我想去旅行。”
“还真是浪漫，我打算和小春一起去海边度假，很棒吧…”
京子和他东扯西扯的聊起了天。
友谊似乎回归了正轨。
……
毕业的那天，大家都很high。
纲吉望着自己旁边空荡荡的课桌，蔓延出无限的失落感。
“Giotto，我今天毕业了呢。”
离开N市的那天，没有人来送他。
他一个人背起行囊去看看这繁华盛世，去寻找自己曾经遗失了的雾灯。
“Giotto，我来找你了。”
……
Giotto再次与纲吉见面是在自己的学校门口，对方正坐在阶梯旁小酣，过往的学生纷纷侧目。Giotto是看到他身旁的黑色背包才认出来的—上面的荧光涂鸦是Giotto的杰作。
Giotto伸手去摇醒纲吉，但对方依旧岿然不动。无奈他只好蹲下身将纲吉背了起来。小子变肥了。
“唔…是Giotto吧。”
“嗯…”
“那我就睡了。”
“……”
曾经一起坐过的红漆木椅，颜色三年已褪；曾经一起吃过的火锅，味道三年已改。
当回忆像老照片似的被铺开与现实进行对照，你才发现：
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你的感情始终未变。
—11月7日 又是一个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