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在大街上走,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于是便凭着感觉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天空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更阴郁,像是被泥浆染上了一层灰。我心里想着会不会下雪呢,又把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些。
路上行人不多,他们看起来和我熟悉的那个国度的人很不一样。我不是说外貌或是打扮,而是生活态度。行人们好像没有谁因为冷风的肆虐就慌张得不知所措,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步调,悠然的走在路上。这么看着他们,我的步调也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走到这条不知名的街道的尽头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流浪的艺人。他弹着一把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的吉他,坐在一条长椅的一端,忘情的唱着一首老歌。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Young girls have picked them everyone.
Oh,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我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他唱。这个男人的嗓音透着一股特殊的韵味,有些沙哑,有些沧桑感,那是一种在风霜中沉淀出来的忧伤。我禁不住在心里猜想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long time passing?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long time ago?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Gone to their husbands everyone!
Oh,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Oh,when will they ever learn?】
我记不清我有多久没唱过歌了,大概最后一次唱歌就是在我今年生日的时候吧,仔细想想,不过也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怎么会觉得我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开过口了呢?
我喜欢音乐,灿烈也是。区别在于灿烈大多喜欢些摇滚或者是饶舌,我却更偏爱那些轻吟浅唱的抒情歌曲。灿烈说唱时的样子很帅气,比平时还要帅气许多。他的嗓音天生低沉又有磁性,唱歌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就流露出几分性感。彼时在乐团的时候,俊绵哥和嘟嘟总是刻意帮我们俩创造两人solo的机会,每次一到这种时候,他总会放弃他的rap而主动要求帮我伴奏。是的,灿烈的吉他也弹得很好。练习的时候灿烈就会卸下他平时吵吵闹闹傻乎乎的样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在琴弦上拨动出一连串的音符。我很羡慕,也叫灿烈教过我,一根一根的,将手指小心地搭在弦上,却始终弹不出好听的音乐,没多久手指就给磨得生疼,便又耍赖不肯再学。而灿烈总会一把就将我的手抓住,轻轻地拨弄着我的手指,说,“我们白贤的手指真好看。”然后又会直直地盯着我,笑着说, “我们白贤不会弹琴也没关系啊,你唱歌就好了,我会给你伴奏的。如果你要唱一辈子的歌,我就帮你弹一辈子的琴。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呀。”
如果说人这一生总要有些时刻去相信地老天荒,我想对于我来说,就是那个时候了吧。虽然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我们走快走慢,反正终究是赶不上命运弄人的脚步。
【白贤啊,灿烈他已经不在乐团了啊。】
【白贤啊,灿烈他去新西兰了,或许…就不回来了…】
【白贤呐,你醒醒,灿烈他,不会再回来了!】
……
俊绵哥和嘟嘟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突然就冒了出来,在脑子里一直反复循环着,一遍又一遍。
是这样的吗?我的灿烈,那个曾说着永远的灿烈,他不要我了吗?心里悄悄涌起一阵寒冷,于是赶紧甩甩头,集中精神继续听那个男人唱歌。他现在唱的大概是当地人的小调,有着一股子悠扬自在的气息。我努力做到心无旁骛的沉浸在音乐中,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一丝不知来源的刺痛。
那个下午我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究竟唱了多少首歌,我就一直坐在那儿静静的听着,直到夜幕开始慢慢降临,那个男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男人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像是暮春时节开在河边的野花。他微微欠下身子,在我的耳边说,“谢谢您,谢谢您愿意听我唱歌,这真是一个美妙的下午。”他的声音沧桑依旧,眼神却清澈得像许愿池底的泉水。说完他笑着转身离去,带着流浪者特有的洒脱。
而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记起了他那天唱的一句词——
【I w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the way.】
我将会思念你,在以后走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