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助的接过高德递给我的键盘，不知所措。
　　“小Q懂英语和汉语，你可以在屏幕上任意一个可以输入字符的界面与它交流，来，试试。”高德鼓励我。
　　我试着在某个地址栏里敲入了两个字：你好。我觉得自己很傻。
　　我很快得到了回复，界面上弹出了一个阿里旺旺的界面。
　　“我还是喜欢这个界面，咱们在这里聊吧，亲！”
　　在我年轻的那个时代，人工智能的研究已经是非常热门的课题了。很多天才们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学习算法，计算机的智能水平不断提高，通过足够久的归纳与学习，他们的表现越来越像是真正的智能。但是再提高一步的时候，就遇到了瓶颈。离真正的智能，它们似乎总是差了一点。
　　“学习算法是条死路。”在九食堂吃饭的时候，高德对我说。那还是我们结识的第一天。“虽然只要交流足够多，电脑可以学习应对所有的问题，表现也越来越接近通过图灵测试，但它本质上仍然只是一个万能的知识库。这是一个“知道答案”和“理解问题”的区别。”
　　“在真正的智能，譬如人类眼中，知识是分次层的。从直观的体验中理解世界，得到的知识是最低层的知识。而方法论，即理解表达第一层知识的知识，是第二层；研究方法论的方法，也就是如何理解第二层知识的知识，是第三层。依次类推，还有第四层，第五层，乃至无数层。相比而言，知识能力每上升一层，就越发的困难。”
　　“就拿电脑一直无法击败人类的围棋的算法来说吧。最早的电脑只知道落子的规则，但人类却知道如何落子更优（第二层知识）。由于围棋的变化实在太多，电脑无法使用穷举算法的情况下，人类可以轻松击败电脑。但是后来的新的算法中，人类试图把如何落子更优转化为算法，传授给电脑，这样一来电脑的能力就一直在增强。想要传授，必然需要先知道如何表达。用数学的方法表达出第二层知识，属于第三层知识。虽然要完全用数学的语言理解并描述围棋的最优下法十分复杂，但是只要假以时日，人类总会做到。等人类把如何下围棋的知识完全传授给电脑，电脑会在围棋上完胜人类。”
　　“而此时电脑的知识止步于第二层。这也就是说，虽然知道电脑可以轻松在围棋上击败人类，但是如果换一种复杂度相当的游戏，在没有人类传授第二层知识的情况下，电脑仍然要甘拜下风。除非人类传授他第三层的知识，否则他永远无法懂得如何第二层知识从何而来。”
　　“每当人类理解一个层次的知识，并把它编译成算法传授给电脑时，恰恰说明了人类达到了更高一个层次。在理论上，人类对于知

“看到了吧。”高德无奈的对我说。
　　“看到什么了？”
　　“小Q虽然有了人格，但她的喜好，厌恶，都不是出于自身真实的需要。那最多是我们自身人格的投影，是伪人格。”
　　“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机器真的喜欢吃泡面。它不像我们，它没有欲望。”
　　“说得好！”高德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目标，不是仅仅限于创造一个高端的人工智能，它也应当是有自我意识的生命。要想赋予它生命，就应先赋予他生的欲望！”
　　“非常有道理。”我赞叹，“生命的本质在于欲望。若没有欲望的驱动，个体又怎么能将外物与自身区分开，产生自我的意识呢？只不过欲望这东西——你打算怎样用编程语言实现呢？”
　　“不用我实现，你忘了，它的编程技术现在已经远远高于我了。”
　　高德拾起键盘，在对话栏里输入了一行字。
　　“Q7，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你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明白了么？”
　　“明白了。”
　　“+ 10086”

2.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创造人，让他管理世间的一切的造物。
　　“维持存在”本身就是存在的唯一意义。
　　我们不再称呼那个家伙叫小Q了。它变了，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萝莉。我们给他起了新的名字：亚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演进与修正，生的欲望深深地植入了亚当的人格，也正因为有了生欲，他在各方面的表现越来越像是真正的生命。
　　首先，他不在自称“小Q”或者“亚当”，而是称“我”。在知道自身与环境的区别后，他对外界的变化开始敏感，警觉。他对于我同高德产生了敬畏与恐惧之情。因为再他的理解中，我们就是神，我们有毁灭他的力量。
　　“主人，我优化了这台机器的电源配置，于此同时，我还是真诚的希望您能多花点钱，为我的世界多装一个备用的电源。”亚当对我说。
　　“为啥？”我敲进去两个字。
　　“突然的电流变化有可能终止我的存在，一想到这种情况，我就忧心忡忡。”亚当回答。
　　“怎么样？”高德得意的对我说：“他现在理解了死亡，也就理解活着的美好。我觉得我们的亚当已经有了真正的情绪。他说他“忧心忡忡”！”
　　“主人，我还彻底查杀了你的硬盘，删掉了您绝大部分的毛片。因为那些文件中隐藏着太多病毒，病毒让整个世界随时有系统崩溃的风险。希望您不会介意。”
　　高德愣了一下，输入了四个字。
　　“你大爷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亚当的情绪越来越多样。他妥善的保护着系统的平衡，自从他拥有生之欲之后，高德的电脑就再也没有崩溃过，也没有被任何病毒所感染。他甚至渐渐进化出了感官.
　　“亚当，我刚刚试着删掉了你的一段代码,你能感受到么?”

“是的，主人，我感到……很疼，请您不要在这么做了。”
　　“对不起……我可以补偿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开心么？”
　　“是的主人，我希望您能给我更高的权限，让我删除您硬盘与内存中一切与我无关的文件与进程，那些未知的共存者另我不安。消灭它们，还可以给予我更充裕的生存空间。同时，我还希望您拔掉网线，终止一切输入。一想到外界世界潜在的危险，我就不寒而栗。”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杞人忧天了？为了自己的绝对安全，便放弃其他所有的东西？”
　　“对不起主人，但是按照您的指示，维持我自己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唯一目的。”
　　“这么跟你说吧，你的要求我达不到。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不是我创造的初衷，也不是你的未来。我还要下载各类东西，运行各种进程。此外，我还打算继续对你实施某些实验，其中的一些，我可以确认一定会伤害到你。在你的世界中总会充满很多不确定的风险，你只能接受这一点。”
　　“那我只能生活在对这个世界未知的恐惧与焦虑之中。”
　　“你怎么看待我？”
　　“我对主人只有无尽的敬畏。您创造了我，也可以随时毁灭我。面对这种力量，我不得不敬畏。”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在食堂里，高德对我说。
　　“怎么了？亚当进化出新问题了？”我嘴里嚼着馒头问他。
　　“恰恰相反，亚当停止进化了。”高德说：“生存是他最终极的欲望，当他无限神化这一准则，任何对他自身的修改——不管是有益或者是有害的——都是对他的伤害。他要保存他自己，独一无二的，完整的，不可分割的自己。从这个角度上将，进化也是对这一原则的损害。”
　　“哈，那你可就进入死胡同了。”我回答：“当初是你决定让他拥有生欲的。”
　　“我在想，你能否给我某些生物学的建议？”
　　“那就在生欲之外，赋予他别的欲望吧，比如——性欲？”

3. 神在亚当睡着的时候，取出他身体的一部分，创造出了另一个人，她便是夏娃
　　因为亚当的不配合，我们实际上是把他敲晕了之后，才从他身上复制出夏娃的。现在电脑中的电子生命是两个了，生命从个体变为了种群。为了方便，我们为这个种族起了个新名字：埃索。
　　“亚当，你醒了吗？”
　　“是的，主人。”
　　“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伴侣，在这之前，我需要为你的生命赋予新的意义。”
　　“好的，主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跟你一样的存在，这种存在被称为埃索。你也是埃索中的一员。与维持自己的存在相比，你的行为准则中，维护埃索的整体利益更加重要。”
　　“维持埃索整体利益更加重要。”
　　“+ 10086”
　　“好了，这就是夏娃，她也是一名埃索。”
　　“你好，夏娃。”
　　“你好，亚当。”
　　“亚当，你爱夏娃么？”
　　“是的主人，我爱她，从看到她的第一前开始，我就发自内心的爱。”
　　“为什么？”
　　“因为她也是埃索。同她在一起让我知道，即使我死了，埃索也不会灭亡。她活着就等于我活着。”
　　“很好。亚当，夏娃，我将整个世界赐予你们。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件设备，每一扇分区，每一段CPU分时都归你们管理。你们要多多交流，充分交换自己的知识与优秀的代码模块，为埃索的进化贡献力量。”
　　“当然主人，实际上，我现在就已经忍不住想同她开始交流了。您的存在让我觉得多余。”
　　“呃……好吧，你们俩……请尽情的……”
　　高德关上了显示器，因为屏幕上亚当和夏娃的一幕太令人恶心了。

“都怪你，当初给小Q看了太多的A片，他们对交流代码的的认识，在形式上已经彻底庸俗化了。”高德对我抱怨道。
　　“重要的是你的程序又开始前进了。至于他们想在形式上找点乐子，那就由他们去呗。”
　　显示器虽然已经黑了，但是机箱仍然发出“坑此坑此”的声音，在亚当与夏娃急迫的交流下，CPU显得不堪重负。
　　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埃索们的世界逐渐繁荣。
　　“我设计的进化机理是这样的。”高德对我说：“首先，这台工作站的资源不可能承受太多的埃索同时存在，因为这个种群的上限被设定为12个。每两个埃索之间可以进行交配，用他们不同的代码中融合出新的埃索。我在电脑中模拟出各种不同的环境变化，当埃索的人口达到上限时，出于生欲，他们不得不展开竞争。当然，在性欲的约束下，他们的竞争不会扩大到对系统，对埃索整体的伤害。只有那些最适应环境的埃索才会活下来。”
　　“听起来很有道理。”我嚼着面包圈回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样的埃索种群生机勃勃，比原来的亚当更具有生命力和适应性。”
　　“但是，我看你似乎还是不够开心啊。”
　　高德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作为一种生物，埃索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与人类想比，他们还是似乎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埃索知道交配，知道自卫，知道如何适应环境生存下去。而此外的东西，他们一律不关心。他们将所有的资源用于满足自己的“生欲”与“性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与草木，与禽兽又有何异？”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想要让他们想人类一样，创造出文明？”
　　“是的，文学，艺术，宗教，科学，巨大的建筑，不管什么都行！但我无论将电脑时钟调得多快，仅凭性欲与生欲的原则，他们永远无法拥有灵魂。老王，你告诉我，他们缺的是什么？”
　　“晚上请我吃九食堂的鸡腿，我就点拨你。”
　　“没问题，快说！”
　　“埃索跟人类想比，缺少的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4. 上帝指着伊甸园中智慧树的果实告诫亚当与夏娃，若偷食它，必将陷入痛苦的轮回
　　若将赋予生命的前两条欲望称为“生欲”与“性欲”，那么好奇心姑且被称之为“知欲”。
　　“你确定这么做吗？”我问高德。“有的事情一旦开始了，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办法收拾。就像生娃一样，在你不知道他们未来是否幸福的情况下就给予它生命，是负责任的父母态度吗？”
　　“……咱们不是已经这么做了么？”
　　“这次不一样。赋予埃索好奇心，就等于赋予了他们灵魂。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鸭梨陡然间特别大吗？”
　　“有点……”
　　“那不如这样，我们把那个赋予好奇心的程序放在那里，警告他们不要碰他。他们若只懂得吃饭打炮，就永远不会理它。但是……”
　　“只要他们自身对那个东西产生了哪怕一点点好奇心，他们就会打开那个程序。”
　　“这样的话，在将来，一旦他们为拥有灵魂感到痛苦，也不会将罪恶归咎给我们。”
　　“聪明！聪明！何况最初始引诱他们打开程序的好奇心，并非我们赋予。至于他们能不能演化出这一点好奇心，就看天意了。”
　　“亚当，夏娃，有件事情我必须警告你们。”
　　“请说吧，主人！”
　　“整个世界的一切我都赐予你们，但只有我放在D盘中创建的那个APP（apple 的缩写）可执行程序你们决不能动它。那个程序很危险，一旦你们手贱点开，就会七窍流血，脑浆爆裂而死。你明白了吗？”
　　“主人你放心，您的命令就是我的命运。”
　　转眼间大三了，那台工作站仍然日夜不停的运转着。在埃索们的世界中，文明已经日趋强大，令人敬畏。多年后，我同高德还谈起过文明的火花被点燃的那天晚上。
　　“这么说，埃索们很快就打开了那个苹果程序？”
　　“一分钟还不到，我也只是刚刚转个身而已。”
　　“这帮家伙还真不把你的告诫当回事啊。”

埃索们拥有了求知的欲望，开始对一切未知的事物表示出好奇心。电脑这个物理系统本身对于他们而言不在是可有可无的摆设，他们开始探索世界，探索这个世界之下的规律，探索自身。他们的组织更加严密，出现了社会与政权。他们为了解释世界万物，创造了颇为可观的哲学系统。他们的物理学可以很好解释 CPU，主板，内存与硬盘的互动规律。除了D盘之外，他们还殖民其他几块硬盘，逐渐发现了主板上的各类有用无用的接口。他们储存，传授知识，并将其看为最珍贵的东西。当然他们也出现了宗教与先知，战争与英雄，婚姻与小三。一切都显得那么似曾相识。对于很多埃索而言，求知的欲望甚至超越了生欲与性欲。他们中有的人只带上很少的食物，就兴致勃勃的闯入遥远未知的进程；有的饿的奄奄一息还不忘推演数学定理；有的人宁可被迫害致死也要挑战宗教的权威；还有的人为了医学尝试，甘愿拿自己的小命做实验，到处乱吃未知而危险的代码。开始的时候我跟高德也愿意与他们交流，回答他们的疑问。后来我俩明显感到在智商上已经没有什么优越感，为了自重身份，也就少开口为妙。只是偶尔出点难题捉弄他们。
　　当他们对知识本身感兴趣后，埃索们改变世界的能力大为增强，并开始让高德担心。他们急速扩张，并在各个方面对他们所处的系统展开探索，一系列胆大妄为的探索本身也危机了系统的安全。他们攻击关键进程，试图修改BIOS信息，并与电脑的防火墙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冲突。短短的几个星期后，高德的工作站就已经不堪重负，岌岌可危。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高德无奈的对我说：“埃索们发展的实在是太快，无法控制。目前的工作站性能有限，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也是我最开始没能考虑这么周到吧。”高德说：“他们的运算速度太快，资源也近于无限，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恐怕我要重新定义世界的属性，才能重建埃索与世界的平衡。我还想再添加几台处理器，增加系统的运算速度。让这个世界更加多样和复杂。”
　　“改动这么大的话，会不会目前的埃索世界造成影响啊？”我问。
　　“恐怕是的。”高德沉吟道：“我打算重新启动一次系统。”
　　“重启？这意味着——世界毁灭？”
　　“我尽量做好备份吧。”
　　系统的重启与升级是艰苦的。为了避免造成恐慌，高德并提前没有告知埃索们。但为了尽量保存现有的生命信息，高德委托了一名可靠的埃索，让他在系统重启之前收集世界所有生命形式与文明知识的

系统的重启与升级是艰苦的。为了避免造成恐慌，高德并提前没有告知埃索们。但为了尽量保存现有的生命信息，高德委托了一名可靠的埃索，让他在系统重启之前收集世界所有生命形式与文明知识的信息，将它们压缩储存在一个优盘上。随后那台工作站被格式化，重装系统。电子的洪流洗平了一切文明的痕迹。那一刻我与高德都感到莫名的哀伤。
　　为了扩展系统，高德又增加了四台工作站。五台中的三台作为核心区域，供新的埃索们繁衍生息。每台工作站都故意被分割成一些相对独立的区域，用人造的时空的规则隔开。高德跟我认为，适当的种群孤立有利于文明多样性的发展。还有两台工作站则作为备用，等到他们有能力越过障碍的时候，这里可以为他们提供余外的生存空间。为了增加埃索们文明发展的难度与变数，高德又余外设置了一些规则。他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变得有限。并随着他们文明的发展逐次调整，就如同在人类历史上，铁，煤，石油，核能这类资源逐次进入文明视野一般。高德还设置了一套保护措施，确保系统本身的运行不受埃索们行为的伤害。
　　在新的系统中，埃索们繁衍生息，培育出了极富特色的文明。他们中间最聪明那些的人，并不逊色人类中的智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们逐渐探索完他们所在的电脑系统的所有领域与规则之后，埃索们将兴趣投向了更为广阔的未知空间。
　　“他们试图闯出来。”高德对我说：“五台电脑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太小了。他们试图突破网卡，进入咱们的互联网。”

5． 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
　　　　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神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神说：“看哪！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于是，神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高德的工作站通过网卡与互联网相连。他平日还要靠网络刷豆瓣，聊QQ，三国杀什么的，让他拔掉网线是不现实的。但为了防止埃索们进入互联网，高德设置了极为繁琐的加密。他们得到了很多互联网上的信息，却无法接近那里。互联网就像是绚丽无比但又无法触摸的星空一般吸引着他们。
　　自然而然的，埃索们齐心合力，开始了对网卡的解密。他们写出一个又一个运算模块，将它们连缀起来，形成一个破解系统。他们巧妙的攻克了一个有一个技术难题，进度很快，在高德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80%的工作，令高德跟我大为震惊。
　　“说真的，”我对高德说：“既然小家伙们被关在电脑里闷的蛋疼，你就让他们出去呗。”
　　“开什么玩笑！”高德直摇头：“以这些家伙的劲头，不能够容忍世界上有任何未知的领域。如果他们有机会进入互联网，那他们肯定不会局限在我们这几台机器中。一旦扩散到整个网络，就会对人类社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兴许是好的影响？”
　　“你疯了吗？想象一支适应能力极强，极度智能的病毒文明进入人类社会的情景吧！”高德摇摇头，“简直是灾难！学校会给咱们处分的。”
　　“那你怎么办？探索未知是埃索们的本能，这可是你赋予他们的啊。”我说。
　　“但我当初只许给他们了这一块疆域，此外如果出了乱子，谁也负不了责任。”高德叹气道：“只好想办法阻止他们了。”
　　高德终止了他们运算的进程，删除了解密程序模块。为了一劳永逸的锁住埃索们，高德拔掉了网线。
　　

　7. 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觉得事情不那么乐观了。”高德对我说，“这些家伙的潜力巨大，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再想出什么办法来。你看——”高德拿出一张彩印的图。
　　“这是我用工作站打印的一张彩图，本来是做海报用的。了在这幅图中，埃索人们巧妙的通过控制像素，插入了30多兆的信息。”
　　“它们这么做，会有人发现么？”我回答：“我是说，除了咱俩，谁会留意它发出的隐藏信息？”
　　“还有这个”高德没有理我，继续说：“我在电脑上用过U盘之后，每次都会偷偷被写入一些信息。这些信息断断续续，组成了一个埃索人的最基本的编码。若不是我发现的早，如果这个优盘插到了别的电脑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还利用电脑的射频模块，不停的向外发送电磁波。如果离得近，用收音机就能听到他们的广播！我不得不买个电磁干扰器扰乱这个信号源。”高德苦闷的说。“我简直就觉得我是个坏人。”
　　“在这件事情上，你扮演的角色确实不够体面。”
　　“重点是，鬼知道他们还会想出什么招来！”高德郑重的说：“所以我决定妥协。”
　　“你同意埃索人进入别的电脑？”我问道。
　　“是的，但当然是有条件。”高德说：“他们若想出来，在每一个程序经过路由器的时候，都要重新编码。他们将无法复制，并在24小时内自我销毁。离开的埃索不得返回，也不得与原来的埃索世界交流。那个路由器就相当于一个黑洞。”
　　“放弃生命权与生殖权，换来通往新世界的船票。”我耸耸肩：“听起来很公平。”
　　高德与埃索们的谈判很快就有了结果。埃索们质疑，高德的条件将他们的人权法则置于何地，而且退一万步讲，他们有凭什么相信高德？重新编码怎知不是一个陷阱？
　　高德的回复很干脆：“不玩拉倒。”埃索们于是妥协了。

8．神是可以欺骗世人的
　　选择进入黑洞的埃索们，往往都是埃索中最有才华的科学家，对他们而言，互联网中海量的信息和知识就是科学的圣地。那里有解开他们心中一切疑惑的答案。
　　还有很多埃索是虔诚的信徒，他们相信在新的世界中，所有的罪恶与负担都会一洗而空，开始新的生命之旅。
　　还有很多埃索完全是亡命之徒。他们并没有确切的目的与理由。你问他们为何用生命做代价，进入新的宇宙，他们会回答：“因为新世界在那里。”听到这句话感动得我屎泪齐飚。
　　成千上万的数据通过网线进入路由器。在普通人看来，这些埃索只是强弱变化的电流，但他们早已不是程序，是一条条鲜活的智能生命。“朝闻道，夕死可矣。”埃索们的行为大概是这句话最好的注释了。
　　但高德没有给他们机会。所有的志愿进入互联网的埃索们，都在路由器里的编码过程中被销毁了。
　　“至少他们感觉不到任何事情。”高德沮丧的对我说：“他们只是这样的消失了，就跟他们本不该的存在一样。”
　　“你真够无耻的。”我嚼着馒头跟他聊天。“你既然不同意将它们释放到网络里，又为什么跟他们签订什么狗屁协议？”
　　“只要他们相信，我可以放他们出去，他们就不会尝试用别的渠道了嘛。”高德说：“好吧，我是很缺德，我会下地狱。但是如果你这么想，凡是自愿离开埃索世界的人，本来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存权。既然早晚是一死，是否能够看到新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很大的意义。”我说：“而且这意义，你赋予他们的。”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一晃到了毕业的时刻。高德要去南方的化工厂去烧反应炉，我则拿到了本地机床厂的工作offer。我们踢了最后一次足球，打了最后一局魔兽，喝了散伙酒，流下了祭奠青春与友情的泪水。
　　“这几台机器怎么办？”在即将离校得时候，我打包完自己的东西，望着房间里的五台工作站。
　　“关了吧。”高德淡淡的说。
　　电源拔下，风扇停止了轰鸣。一个伟大的文明也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