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和我从小便是很好的朋友,住在邻边的房子里.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泥巴,摘过油菜花.快乐的日子可谓不计其数.午后,我们会一起搬出外公的那张懒人椅,竹藤一圈一圈的绕着,散着宁静真朴的气息.我们总是要一起累得满头大汗才能把它移到院子里那颗还不太高的柿子树下.很沉很沉啊,至少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是这样,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它更加沉重吧.哦,说到那棵柿子树,还真的有些说不尽的感觉.
七岁以前的时光是那样静好啊.却又飞快的流走了.
深秋,远郊的空气一如的清凉干净.院子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深谙的绿色给人一种落寞的思虑."鲁瑟,你长大了,该上学了,准备一下,后天我带你去重庆.""那张生呢,他跟我们一起吗."我追着爸爸问着."哦,他啊,他妈妈要带他去广东吧."我愣了楞,不住的哭闹.爸爸可能早便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随口安慰我几句便回了屋.直到夜晚的时候,我还是不肯接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深秋的夜晚让人有些微微的发冷.我的眼角依然湿湿的,脸上还有些许凌乱的泪痕."嘎吱"旁边的小木门轻轻的打开了.张生走了出来.他很安静的站着,双手轻轻的撑在我的肩上.直到我打了一个喷嚏."走."突兀的一个字让我迷茫.他拉着我到院子边上那棵柿子树旁."喏,刻上你的名字,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他递给我一把木柄的小刀.借着月光和屋前并不明亮的一盏小灯.我看到了柿子树上已经刻好的"张生". 还有他坚毅稚嫩的侧脸,带着微微的浅笑.我想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了. 我握着小刀,认真地在树干上刻下我的名字. 对啊.一定会再见面的. 接下来的两天,我很平静,就像以前不知道要分开的时候一样.一样赶着鸡鸭乱跑在乡间的小路上,一样在田野里奔跑一起看深秋已经绚烂的野花.
分别始终是会来临的,这两天中的每一秒我都很珍惜.中间还有一些什么,我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我坐在车上时,张生在车后拼命的跑着.而我的脑海里,尽是那天夜里,那棵柿子树下的故事.
时光还是那样静好啊,却又一次飞快的流走了. 今年,我,十五岁.
又是深秋了.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情不自已的想起多年前的那棵柿子树.它还好吗?他呢,他也好吗?我想过,回去看看,可谁又敢保证那么多年,那座小楼,那棵小树,那一条条的小路都还在呢.与其亲眼看到他们都不复存在,不如抱着深切的思念一直到死去吧.
暑假,听电台时偶然看见一句话"有些事,不去做,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得不说,这句话撼动了我坚守八年不变的思念.终究忍不住,我回到了那个小院.
我一个人来到小院门口。小院的门却还是老样子,门被漆成了朱红色,漆已经掉下来了许多,有的没有落挂在上面,露出丝丝铁锈。顿了顿,推门进去了。铁门被轻轻的合上,随着门合上时发出的小响声。似乎有一种悲伤的感觉。路,还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楼,还是灰砖黑瓦的小楼。只是,小时候的我,与张生一起嬉耍在院子里,而终于长大的我,却孤身一人,站在门外了.
回首以前那些有笑、有哭的日子,回忆和屋子里这些搬走时留下的散落一地的杂物一样, 落满了灰尘,可是只有轻轻拭擦掉上面的尘土,又让人觉得如此熟悉。
站在二楼的楼顶,往下望去,啊!那棵柿子树还在.我奔下楼去,在它的面前猛地站住.看着树干下方几个模模糊糊的痕迹.泪水忽的涌出了眼眶,再也控制不住.我蹲下身,轻轻的摸着那四个歪扭的痕迹.呵呵,这个位置,以前可是要踮着脚才能触碰到呢,如今,却只在我腰间了.
岁月啊,是你老了吗?
站了许久.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再次浮现,除了那张脸我已记不太清,一切都那么真实晃眼.
临走,我拿出了钥匙,很认真的又在那棵柿子树上刻着"我回来了 2012年8月17日".【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