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耍耍~

肺痨
肺虫居肺叶之内，蚀入肺系，故成瘵疾，咯血声嘶。
——许叔微《普济本事方·诸虫飞尸鬼疰》
风间千景卷起手上的书，认真的看了看，皱起眉头问身边的人：“你确定，这种书上有治疗肺痨的方法？”
本来就是江湖郎中的人忙不跌的点头。开玩笑，自从半夜三更的自己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盯上已经是三天了，每天都让他干同一件事，他今天要是再不给整出一本书来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小命了。
可是风间千景没有要信的意思，仍是掂量着手里的书，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问：“这种医书怎么能相信呢？”说着搁到一边。
江湖郎中吓了一跳，小心的观察着风间的脸色，然后精明的编出一套谎话：“那是当然了，这是对面的清国流传出来的古书诶，清国虽然国力日衰，但是百年来的医术却一直在我国之上诶。”
风间眉毛动了动，然后不动声色的重新拿起书，再次在手里掂了掂量，突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道：“好极了，大夫，如果这书不管用的话，我估计着你就好好洗干净脖子吧。”
“是是是。”
男人点头哈腰的把风间千景恭送出门，末了抹了把头上的汗，叹道：“傻瓜，谁还会让你找到第二次啊！”
风间千景徒步走到家宅最僻静的角落，站定，仰头静立了一会，直到里面传出一阵笑声：“鬼族大少爷什么时候这样畏首畏尾过？”
风间面露不悦，语气却依然温和：“今天感觉怎么样？”
坐在角落里的人终于抬头，露出一双纯净的碧眸，猫儿一般狡黠的笑着：“当然好多了，不然的话，可惜那些无辜大夫的命呢。”
风间皱起眉头，说：“那种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做的事，说它干什么？”
冲田总司笑着点点头，悄悄把身子挪近风间身边一点，有点讨好似的说：“风间，如果明天你能让我去后山玩，我就给你讲一件我在新选组时候的秘密好不好？”
无非就是嫌闷，找什么借口不好，还要这样说。风间冷冷一挑眉，看着冲田道：“可以，但是……”
“但是你不能跟着！”仿佛早就看穿风间千景心思的冲田总司快语跟上，完全不留余地。
风间千景气结，刚刚想好要说的话全在一瞬间被堵了回去的滋味很不好受。
第二天，冲田总司快快乐乐的往后山跑，看着他蓄的微长的头发被风吹得一飘一飘的，风间就觉得自己的眼神也跟着那头发一飘一飘的。
回房，继续看手上的书：肺痨热，瘦损，有虫在肺，令人咳气喘，治以五膈气下……风间眉头一皱，他不是专业人士，也没空去研究研究对面国家的文字，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风间捏紧手里的书，过了一会又松开，转头向窗外望了望，不知不觉手里又捏紧了，发现手里还有书，又松开了，转而想起某个人，复又手紧……如此往复，直到手里的书变得皱皱巴巴像咸菜。
冲田总司玩了一天，傍晚回来的时候鼻子红红的，还冒着细小的汗珠，脸颊也红扑扑的，看上去似乎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回来看到风间在廊下等他，高兴的一句话还没喊出来先咳嗽起来。
“咳咳……风间……咳咳……“
只是咳了两声，可把风间心揪死了。他不停的想：答应他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你去干什么了？不是说不准剧烈运动吗？！“因为心里憋气，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提高几分。
冲田总司一听，倔脾气也上来了：“干什么干什么？我干什么还要件件都跟大少爷你来汇报吗？“
“冲田总司！“风间真的恼了，一把揪住冲田的衣襟，冲田总司一个不稳，后退一步整个人贴到墙上，有些慌张的看着风间千景。
“我告诉你冲田总司，本少爷现在忙的心力交瘁，你还在这不知死活，你以为我救你回来是来眼睁睁看着你的死法的吗？！“
冲田总司顿悟，望着风间赤红的眼，想伸出的手在半空垂下来，平静的呼出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比一般人更想看着外面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外面的天空啊……
揽住冲田总司腰部的手用力一收，连带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子一起拥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揉着，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风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还能活……还能活……”
风间并不是不信任冲田总司，实在是那次与元老们的会谈激怒了他。
“对一个伪物竭力相救，不知道风间少爷把我们这西鬼的面子放在哪里了呢？”
风间鼻腔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不回答的话，那么我这个做舅舅的来问好了，你想对一个痨病和变若水同时加身的人类作出什么惊天之举呢？”
风间拿着医书的手一顿，露出半只金黄色的眼睛看着他的舅舅。
“先不说肺痨，单就雪村那叛徒做出的变若水，你要怎么救他？难不成要以血换血吗？”说着轻蔑的对上风间的眼睛。
碍于元老们的面子，风间强忍着不好发作，到会议结束的时候风间先一步窜出大门，转身跃上树枝跑的飞快。
他只是不想面对而已，不可否认他们说的句句在理，每一句都仿佛一把尖刀插在致命的伤口上。是的，无论是变若水还是肺痨，他都更改不了，就如同他更改不了当初那人以死效忠的意志。

换血是个好办法，但是冲田总司，他会同意吗？换血之后，他还是他深深喜欢的那个冲田总司吗？
他烦躁的用手按住额头上的角，尖锐光滑的长角，是鬼族荣耀的象征……算了，这些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了。
“哎，鬼族大少爷，干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间瞬间抬头，看见冲田总司穿着白色的浴衣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他。
风间没有动，也没有做声，此刻最不愿见的，竟然是他。
冲田总司大方的走过去，坐到风间身边，猫儿一样眨着眼睛，自顾自的讲：“那次说好的，你让我去后山，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风间转过头，痛苦的点点头。
“嗯，秘密就是……其实土方先生每次都把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挑出来然后趁我们都吃完之后每个碗里放上一点，造成每人都剩一点饭的错觉。”说完得意的看着风间。
“这算什么秘密？”风间郁闷的转过头来，没有掩藏好的情绪，悉数落尽了冲田总司的眼底。
“风间……”
冲田总司刹那间犹如铅灌，什么想法什么情绪都飞到了云霄之上， 他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傀儡，是没有思维能力的木偶，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不停的叫嚣：亲吻他！冲田总司，亲吻他！！
于是冲田总司二话不说，拉过还在思考的风间千景将两瓣薄唇送了上去。
舌尖钻进口腔的那一刻，风间千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冲田总司竟也是同他一样，害怕的。
所以，想更多的给自己。是这样吗？总司……风间想着，手扣着冲田总司的腰部轻轻的揉搓起来，渐渐滑至股间，隔着光滑的布料感受着紧致结实的双丘，风间禁不住叹息了一下：这么美好的身体，为什么承受着如此巨大的折磨？
“喂！”大概是感受到风间的心不在焉，冲田总司不满的抬起头，“你认真点行不行？!”
风间认错，抱着冲田好一个亲吻。
是呢，肺痨和变若水，哪一个更致命呢？风间觉得是肺痨，因为变若水的病，可以一直依赖着他的血活下去，但是，肺痨——在听到冲田总司再一次刻意隐藏的小声咳嗽之后，他觉得他不能在耽误了。

一日痨疾千日药，数番秋雨沧桑面。
——《满江红·少年痨》
风间如往常一样走近冲田总司屋子，让刺鼻的药味灌满胸腔，深吸了几口，他开始敲门。
“风间吗？进来吧。”
风间推门进去，看见冲田总司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杯神仙草的热茶，笑道：“这东西喝起来还好吗？”
“诶，是呢，真不愧是清国的医术，只是喝茶就能让病情有起色了。”冲田总司笑着说。
风间点点头，从袖中取出猩红的变若水放在桌上，对总司点点头，他似乎忘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然后看着总司紧紧攥着的手。
真是不自然的手。
待到风间出去了，冲田总司才慢慢软下身子，甚至是毫无力气的瘫倒的一边，蜷缩着，努力压制着胸中疯狂流窜的血液，却压不住额头密布的汗珠，瞪大的瞳孔，垂死的瞪着手中猩红一团的手绢……
“啊，整天都在看一样的东西，真是无趣……”说着，风间放下手里的账本，接过天雾九寿泡的茶，淡淡的呷了一口，皱眉，问，“这是什么茶？”
天雾九寿毕恭毕敬的回答：“这是少爷给冲田总司准备的神仙草，我让下人拿去泡了一点。”
真是难喝……风间揪着眉头不过没有说出来。
风间晚上再去看冲田总司的时候正赶上他的变若水发作，惨白的脸，红灯般的眼睛，在烛火照映下如同墓地里的僵尸。
风间大怒，今天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这么个死人样！他赶紧照顾着冲田总司饮了血，铺上被子刚想转身却听见他猛地咳嗽，紧接着“哇”的吐了一大摊血。
风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滞。
抬起骨瘦嶙峋的手擦去唇边的血渍，却因为无力而在脸上乱抹一把，搞得一张脸都是血渍。冲田总司抬起头，目光里闪烁着愧疚。
他看着风间。
“你给我说，你不是说你感觉不错吗？！怎么会这样！”风间千景一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整个人跑过去抱住他，伸手揽住的瞬间却觉得心都冷得结了冰。
已经是不盈一握的腰身了……总司……
“该死的冲田总司，你这些天，是刷着我玩吗？啊?!”风间很想狠狠打他一顿，扳着冲田总司的嘴让他喝药。心痛的不是他日渐加重的病情，而是，他眼中绝望如一的神采。那个昔日里伶牙俐齿、活蹦乱跳的冲田总司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他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还是他根本就从未得到过那样一个他，他所见到的，得到的，始终是他一厢情愿幻想的影子……
冲田总司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的推开风间千景，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对视。
渐渐的，风间发现，冲田总司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好像要哭了一样。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从心底蔓延上来，只是因为，他再也留不住他了！
冲田总司终于无声的落下泪来。

一滴滴的，打在被上绣着紫色的花纹上，如同浇灌了一朵明日的花。
风间突然觉得很悲哀，他是不能哭的，否则，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太好笑了！他突然想起不知从哪听来的一句话：爱在有生之年，临死之前。冲田总司这样，是不是到了大限？
豆大点的火苗证明了两人这样僵持了一夜，谁都没有改变一下姿势，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风间千景动了动身子，发现一夜没有改变姿势，累的腰酸背痛，恍然想起身边还有个冲田总司，急忙看他。
“风间……陪我去走走吧。“冲田总司转过身来说，却已经是穿好了衣服，一副必然要去的样子。
风间第一次没有反驳，两人慢慢的散步，渐渐走上后山的石阶。
石阶很长，布满青色的苔藓，在前几日刚刚下过的雨后有几分湿滑，冲田总司一路不说话，风间也不做声，只是偶尔用眼神瞟一下他褐色的长发。
冲田总司费力的抬起头，仰望着被参天树木分割的破碎的天空，一道不属于他的液体落在他脸上，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下雨……了，风间……“冲田总司闭上眼睛接受雨水的洗礼。
“山上有神社，去那里吧。“风间说着，揽过冲田总司的腰，冲田总司顺势往风间怀里一靠，两人如同多年老夫老妻般慢慢的前行，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晨起散步。
秋雨不紧不慢的下着，轻薄的雨丝淋不透风间厚重的衣袍，反倒把他衣袂上金色的樱花衬托的更加明显，好像真的盛开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冲田总司看着，不由自主的笑了，扯扯风间的衣袂，对他说：“不去了，前面有一棵大树，你陪我过去坐坐。“
“嗯。“
真的是一棵很大的树，树冠枝繁叶茂，树根盘结交错，复杂的好像一个小型的世界。风间坐下来后伸手接过总司，刻意不去碰他枯瘦的腰，但是他的肩膀，瘦的同样令人心碎。
冲田总司费了很大力气似的用力喘了喘，然后靠着风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一些新选组的往事。
“顺着月华桥下的那条河走就可以了。“
风间不解，问：“你在说什么？“
冲田总司慢悠悠的说：“顺着月华桥下的那条河走，就能找到土方先生藏起来的那批军火了……你以前不是还特别质问过我吗？“
风间哑然。没想到这么久以前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哎，我又想起以前，新选组里轮到我做饭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抓一点盐就觉得肯定不够，然后就会倒很多进去，没想到他们都说咸，还说我做的米饭又硬又难吃。“他说这话的时候，委屈的像个小孩。
风间笑道：“那是那群蠢货暴殄天物。“
冲田费力的瞪了他一眼，眼神还是那么清亮。风间知道他还是不喜欢他说他那些旧同伴们，便把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才掂量着开口：“其实，斋藤一没死，现在化名藤田五郎，听说过的还不错，还有永仓新八，现在改名叫山村义卫，都还不错。“说完小心的观察着总司的表情。
冲田总司不怎么惊讶，淡淡的勾起唇角，说：“新八那个家伙活着我一点都不意外，当初他离开我们加入什么彰义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在这个乱世活下来的。“
风间问：“那斋藤呢？你就没有想过他活下来吗？“
“一君……“提到斋藤一的名字，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静静的，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能活着就好。“

俩人到了江户，挑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池田屋？“风间看见旅店门口的招牌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挑起眉毛。毕竟，有些往事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 的，再怎么装作不在意，也是不能完全掩饰的住的。
进了屋，还没说什么，风间的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一个人，一个郎中。天雾九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看得出风间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怨恨的眼神。
风间无声无息的靠过去，坐在对面。
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那郎中不肯能感觉不到，于是赶紧抬起吃面条的头，却赫然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你你你你……是你？不是我啊，不是，我也不知道那书是假的啊……“他显然有点语无伦次。
风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收敛了，只是一扬手，那人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发现，是自己当年胡编的那本书被扔到了自己脸上，顿时心里感慨：哎呀，想不到我胡编的一本假书居然还保了我一条性命，哎呀，真是太幸运了！
看得出风间心情不好的天雾没有跟上去，而是跟店主定了房就上楼去了，反正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不相信风间千景还是当年那个狂妄轻薄的大少爷，也不觉得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冲田总司让他无可自拔。
风间千景一个人在河畔的小桥边溜达，头上一轮明晃晃的月亮，眼里一片冷冰冰的月光。
“凭君莫怨当年事，历代医家未有方……“
——the end——

呼呼，终于发完了，只没有修改，不知道各位能否看懂最后的意思，最后一点写的很模糊，但是主要是体现总司的话，大夫只知道自己的假书给自己留了一条性命，却不知道在这本书下死了的人，也不能理解风间千景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情感放了他，最后只能是风间对总司的缅怀。
~\(≥▽≤)/~啦啦啦，有点意境没有？~\(≥▽≤)/~啦啦啦~、敢说没有意境我就再也不写了（开玩笑的，不好请见谅）~\(≥▽≤)/~啦啦啦

各位亲，应你们的要求，也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热爱（？），我已经不负众望的把HE的文《中元节》打完了，因为是HE，所以写的很烂，感觉很狗血，很流水账，很对不起各位……所以我决定很久以后再来一炮补偿你们，但是最近不行了，因为我要写我的原创去了……最后，我爱你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