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转文]理发师陶德同人 监狱守望者

他以为杰克接下来会说点什么，至少会嗤笑着说一声“你真是多此一举”或者干脆反问他“陶德这个人是谁啊我都不记得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什么也没有说。他径自玩弄着发辫里垂下来的小珠子，陷入了一片长长的沉默之中。
杰克的五官长开了些，那张属于青年的轮廓分明的脸浸圌润在模糊的夜色中竟然与那个理发师惊人的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有时候看起来真别扭。巴博萨别过头去，挪了挪屁圌股让自己和杰克隔了些距离。
他还记得大半年之前杰克在自己的床上叫过那个人的名字，还记得在贝克特的船只出现时他们在自己面前的生死拥圌吻，还记得杰克找到慷慨号时两人隔着一条船的眉来眼去，还记得……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杰克拿着的指南针有时候会原因不明地停在某一个方向上。而他清楚那个方向，那根银针明明确确地指向着伦敦。
巴博萨当然不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一直固执地不愿承认这一点。他是清楚自己对杰克的占有欲的，当他们的年轻英俊的船长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但占有并不意味着“爱”——海盗当然不需要爱，爱情只会让海盗从自私的掠夺者变成无可自拔的囚徒。
而直到斯温尼•陶德出现，直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嫉妒和恐慌的情绪中他才惊觉，其实他对杰克的喜爱早就超出了可取的范围——鉴于他一直没有放弃占有黑珍珠号这个想法。
他突然就对戴维•琼斯那只大章鱼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可悲的失恋的男人，可惜世界上的失恋者比加勒比海中的沙丁鱼还要多，如果每个失恋的男人都去当海盗的话，图嘉港的海滩上就会排满了沙丁鱼，哦不，是男人了。
他永远都不会是戴维•琼斯。
闭上眼睛巴博萨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们第一次上床的场景，杰克那一年才14岁，比那个新来的水手还要小得多。他记得那张粉色的嘴唇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意，冲着自己说：“Fvсk，要和你做也不是不行，你他圌妈才是处圌男呢！”他记得那个人故作老成实际上却青涩得要命的回应以及在自己身下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直到很多年之后，即使他不是赫克托了那个人也变成Old Jack了，也依然没法忘掉。
谁说得定呢？如果他能够永远地得到杰克，无论身或心。他说服自己道，他就能够平息那种独占欲，脱离它残酷的甜蜜——好吧，我们姑且把它称为爱情，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绑缚在没有杰克的身体就不能喘一口气的锁链上。
而杰克并没有给他机会，那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来得直接。
“是的，赫克托，他叫本杰明•巴克，”杰克并没有看向他，反而像是筋疲力尽一样地仰躺在沙滩上，他的脸部被那些胡须衬托出了一种奇异的沧桑感，而语调却仍然是轻松的，“另外我喜欢的只有一个本杰明，我他圌妈圌的爱他。”

（ps：小杰的内心一直深情着但肉体一直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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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重逢了……
@木悠若Lovett

杰克一共在伦敦待了十天的时间。十天，不长不短，足以让一个海盗身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却不够一对恋人间的温存。
当然，在肩臂上被子弹开的那两个口子逐渐愈合的同时，他又添了些新伤，并且是一些，呃，令人尴尬的新伤。
伦敦仍然是暖洋洋的下午。隔着一条狭窄的街道，杰克揉了揉自己几乎折断的腰，从后面那个地方传来的明显不适感使得他没法随心所欲地自如行动。去他的上帝，但愿他不要成为第一个死于肛裂的海盗船长。
他花了三个半天的时间在伦敦港摸索，试图通过一些酒鬼船员和容易收买的兵油子们与自己的船员取得联系。杰克发现自己还真有点想念坏巴博萨和好比尔，当然还有他的黑珍珠。说实话，和陶德在一起的这几天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样平静的生活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杰克掀开已经换成轻薄材质的门帘，现在还没到饭点时间，洛薇特早先去集市上采购些原料。馅饼店几乎是空荡荡的，只是偶尔有几位客人自理发店从新装潢过的楼梯上步下。
“杰克，我的玩具！”托比放下手里的抹布，兴冲冲地从柜台跑过来迎接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迎接那个被顺手牵羊的海盗玩偶。
“给你的，我的好孩子，”杰克捏着兰花指点了点托比的额头，他很喜欢这个只需要吹吹牛讲讲航海故事就能哄得团团转的小家伙，“告诉我，大概你今天成功地把信交给了鞋巷的老吉姆？”
“是的，杰克。”
“了不起，亲爱的。不过你得叫我船长，杰克•斯派……哦，杰克船长。”对于陶德随口给自己取的“杰克•巴克”这个难听的名字，杰克一直表示相当不满。而当他向那家伙抱怨的时候对方竟然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只不过是给你冠上夫姓而已，有问题吗？”
当然有。Fvck，他圌妈圌的他又不是女人。
“好吧，船长……”对于杰克的神游，托比表示很不甘心，“杰克船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什么？”
“昨天的故事，你还没有讲完的死亡岛的冒险故事。”
“让我来跟你讲。”头顶上方传来一把低沉的嗓音，陶德踏着仿佛是丈量过的步伐从楼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墨绿封皮的书。明亮的光线穿过层层树叶倾斜而入，在他周圌身溅起斑驳的光点，越发衬得这个人俊美英挺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似乎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杰克吐了吐舌头。对于自己和托比的亲近，有两个人是一直不大开心的——一个是洛薇特太太，她的怒意表现在做得越来越难以下咽的馅饼上；另一个就是陶德，而这家伙的醋意则表现在他那越来越无可救药的床技上。
不过杰克可不会因此放弃他的小小乐趣。
“让我们来看看你给小托比带来了什么好故事，我的斯温尼叔叔。”刻意咬重了“叔叔”这个单词的发音，杰克笑得有些欠揍。
“一样是航海的故事，”陶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朝托比露出一个假笑，“托比，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先生，”托比战战兢兢地摇晃着细瘦的小脑袋，他当然不敢直接拒绝这个理发师，只好找借口说道，“不敢麻烦您，也许还会有客人……”
“上午已经够忙了，现在提前下班。”陶德皱起眉毛自顾自地翻开了那本硬皮书，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安静的下午，无聊的故事，以及……看起来居然能让人联想到一家三口的三个人。陶德平淡地念着书本，偶尔也会适当地旁征博引一下。托比在一旁昏昏欲睡，杰克倒是饶有兴致，哦不，或许他只是在好奇怎么会有人有本事把那么有趣的传奇讲得如此死气沉沉。
“……后来埃尔南•科尔特利用印第安人内部矛盾,进攻阿兹特克国，蒙特苏马二世在入侵者面前动摇不定……”
杰克不错眼地盯着陶德，其实光是欣赏一副“美人朗读画”倒也不错——嗯，他家斯温尼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没多久，杰克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那本墨绿色的硬皮书上了。他清晰地看到在陶德握着书的指缝间微微露出一个弹孔——这居然是那天在特平家随手抄起的、后来又帮自己挡了子弹的书。
“……阿兹特克人为免受屠圌杀，决定贿赂赫尔南多•科斯特，他们送出的金币共有八百八十二块……”
陶德的声音渐渐沉下去，他有些不满地发现杰克的眼神居然不再牢牢地定在自己脸上了。他顺着杰克的目光看过去，封皮上的那个弹孔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在金色的夕阳下晦暗不定。
有夹层。在监狱中摸爬滚打的十五年经验告诉他。
陶德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如两汪深潭般的双眸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今天就讲到这里。”理发师合上圌书本，拿出两个便士放到即将陷入深度睡眠的托比的手心里，“现在洛薇特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你能去便利店为她买一包太妃糖她一定会高兴的。”
“Mr T，你真是个好人！”托比闪着泪光感动地站了起来，就差没连蹦带跳并欢呼着跑了出去。陶德僵硬着一张脸提起在一边笑得拍桌打椅的杰克，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也发现了，那就让我们拆开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着锋利剃刀的滑落，一张暗黄色的地图渐渐显现了出来。而当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张地图，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了他们以及黑珍珠号上所有船员的命运，而悲剧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九章 裂痕
　　他们在当天中午租了一辆马车赶到金丝雀码头，两人都乔装成普通商贩的样子，并在那里摸上了一艘货轮。虽然比起杰克那个通缉犯的油腔滑调，希尔知道自己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并不怎么像商人。
黑不溜秋的尾舱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烟草味，而他们已经整整忍受了三个小时，杰克趴在他的对面，正努力地把门边的破洞拨拉得大一点。早春的日光从圆孔中涌圌入，青年小心翼翼地把右眼凑上去，而当外面传来水手的来回走动的声音的时候他缩了缩脖子。
希尔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我们出得去吗？”
“别紧张，”杰克侧过头露出一抹怪笑，“猜猜我看见谁了？老伙计达夫特先生。”
“那太好了，”希尔高兴起来，这样他们就不用为怎样离开这艘船而烦恼了，要知道他可一点也不享受跳到水里被人当作货物抬下去的滋味，“不过杰克船长，你和他很熟吗？”
“当然，”杰克点点头，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我抢过他两次。”
“……”
跟着这样一个家伙虽然总是免不了头疼，但到底还是可靠的，因为斯派洛船长之所以是斯派洛船长，其过人之处就在于无论怎样这家伙总能找到脚底抹油的办法。比如现在他们——准确的来说是杰克——就成功地用一堆虚伪得不得了的恭维和几句不要钱的许诺忽悠了船上擦地板的小水手，还理所当然地趁着天黑顺走了船上的一条救生艇。
“黑珍珠，我来了！”杰克欢乐地喊了一声。
夜色正浓，借着零星的渔火，杰克瞥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希尔，瘪瘪嘴直接拿起桨就开始划起来。其实要是忽略掉他娘娘腔的动作，大部分时候这个人还是挺具有男子气概的，也会很绅士地对待弱者。但希尔并不想被这个人当成弱者对待，虽然现在的自己并不强大，但他希望有一天能拥有与杰克并肩的资格。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希尔发现他正被那个海盗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不禁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果然那人鼓着嘴半是命令半是讨好地喊道：“亲爱的希尔……”
“怎么了？”希尔扶额，一般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
“不是你想得那样，”杰克把桨放下来冲他摇摇手指，“我只是累了。”
希尔无奈地接过木桨，而下一秒杰克就扶着腰毫无形象地倒在船上哼哼起来，那些细微的声音如同水面上的浮游昆虫一般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其实无非就是“shit”“bad egg”之类普通的脏话，但那人语气里夹杂的一丝似有若无的甜蜜却让希尔怎么也无法忽略。
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是薄情还是潇洒，他总以为自己才是可以被称为杰克的“恋人”的那个，可现看这人的表现却像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偷了情似的。天色已经很黑了，背朝灯塔的方向，希尔吃力地摇着木桨，小船晃荡着，大片的水花溅了起来。杰克不为所动地躺在他的对面，闭着眼睛，干净的睡脸无辜得就像个孩子。
在长久的沉默并没有换来预料的安慰之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杰克，那个英国人——我是说今天送你的那个，和你是什么关系？”
而这一次杰克意外地没有立刻纠正他的称谓或是露出惯常的痞笑，那人不自在地翻了个身，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搅得希尔一阵心烦意乱。而这个时候海盗更加不自在的嗓音又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他是我的，呃……爱人。”语调里竟然还罕见地带了点羞涩。
在希尔的惊异目光的注视下，杰克很快自动脑补出了黑珍珠上所有的船员都抱着酒瓶高声谈论“原来船长也会恋爱啊”的诡异场景，只好开始胡编乱造道：“这是因为……你还没来的时候他总是缠着我，然后……然后我被他感动了，又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事实可能刚好相反——杰克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觉得他总有一天要给面子害死。对面的少年半天没说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泪水。杰克又一次叹气，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一身桃花债的麻烦。
“可是，可是我也只和你在一起过，我也只喜欢你……”少年哀怨的目光盯得杰克一阵毛圌骨圌悚圌然，“你说过你爱我的……”
“噢，这听起来不太像是我会说的话，”杰克摸了摸小泪人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亲爱的，好男人应当去找个女人才对。”他丝毫不顾说话的前后矛盾，讪笑着转了个话题，“桑斯安港快到了，但愿我的黑珍珠还像我上次看到它的时候一样完好。”
“我只和你！”希尔固执地坚持着，他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那个人不像好人。”
“闭嘴希尔！”杰克难得地严肃起来，棱角分明的面孔在融合着灯火和月色的天光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威严和冷酷来，希尔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呐呐地住了嘴。河阔云低，乍暖还寒的夜风在泰圌晤圌士的流水上方盘旋，而青年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声音慢慢地被吹散在这阵风里，“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二十一岁，杰克开始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性格逐渐和“Sparrow”这个名字变得越来越相像。他是聪明绝顶，是大胆不羁，但骨子里却始终摆脱不了该死的天真和软弱，真像是那些没出息的被他的大副养大的鸟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被关在笼子里。
有些东西他并不是察觉不了，而是不愿承认。他只有二十一岁，接受过海浪的浸泡却不曾经历过血泪的洗礼。他宁愿像个没用的女人一样沉湎在对过往的追忆里，宁愿一厢情愿地漠视那些早已变质的情感，也不愿去面对丑陋但却真实的事实。
不幸的是这一点对斯温尼或者巴博萨都是成立的，而更加不幸的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混账。
他不愿承认。
所以即使后来遭遇了如同噩梦般的一切也是他活该。

“你杀了他，”杰克并不回应，而是抬起脸喃喃地说道，“我只想知道实话。”
这他圌妈圌的就是实话。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你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不露丝毫破绽地瞒过你。我们一直配合地演着一出戏，却终究无法演到谢幕的那一刻。
男人沉默着站在原地，眉宇间突然浮现出浓浓的倦意，瘦削而挺拔的身形在冷涩的月光下显出无尽的凄清孤绝。忽的，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眼帘，苍白的脸上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没错，是我圌干的。”陶德勾出一个类似于冷笑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因为并不想这么和杰克说话，这个表情只做了一半就停止了，“不过你也别以为他有多无辜。”
“那么理由呢？”杰克微笑，他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森然。他明白，比起这种无声的激怒，尽力讨好和敷衍这个人，然后在黑珍珠起航时再彻底离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想这样做，他怎么能让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恋终结在一个谎言里？他怎么能在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他的生命？他怎么能……
“我早就提醒过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那人睨视着贴在墙上的杰克，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全都消失了，只化作如针的丝丝寒意，“那是你的小船员自找的！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试图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烛圌光跳跃着，男人在橘色的火焰下露出一个不知该被称作是苦涩还是决绝的笑意来，他盯着杰克重复道，“任何人！”
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杰克•斯派洛船长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之一。和一个杀人狂在大半夜里固执地争吵乃至扭打这种傻事，他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样是夏初时节，可在处于低纬度的图嘉港，夏夜的温度明显要高出许多，在港口的小旅店外迎着夜风，杰克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汗液在空气中被蒸干的嘶嘶声。好吧，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哄那个被气跑的前准将，而不是又一次地迷失在往事里。
Sweeney Todd。
杰克自嘲地笑了笑，那个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家伙明明一点也不值得怀念，天知道他怎么还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别人看成他，甚至还白圌痴到在别人的床上叫他的名字。
无所事事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和着虫鸣的小提琴声，明朗的月色下，杰克看到一个身影正从海滩那边朝他挪过来。
“斯派洛，”英国男子走近了，仔细地打量着他肿得老高的左脸颊，琥珀色的眼睛里竟然难得地浮起了愧疚的神色——虽然态度还是高傲别扭得要命，“我说……对不起。”
“哦，没关系，”杰克大度地挥了挥手，却促狭地露出了揶揄的神色，“不过伙计，你的反应也太大了些，我的意思是，甚至都远远超过了斯嘉丽她们。要知道斯派洛船长可并不怎么介意你把他当成伊丽莎白。”
“别侮辱伊丽莎白了混圌蛋！你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诺灵顿挑起眉毛毫不示弱地还击，“还有，请不要把我和你的妓女朋友们相提并论！”
杰克灌了一口朗姆酒含混不清地反驳道：“你也比不上我的斯温尼！”
“行了！你说的那个斯温尼到底是谁？”诺灵顿脸色迅速黑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维持住最基本的礼貌。他瞟了一眼身边的杰克，海盗饱经风霜的脸上笑容如常，眼神却莫名变得黯淡而幽远。
“他是我从前的……恋人，”第一次，杰克决定这么称呼那人，尽管他恨过他，离开过他，却依然没出息地无法忘记他，“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打赌你听说过他。”
诺灵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然后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斯温尼•陶德，那个震惊整个欧洲的杀人狂，他跟我谈过恋爱。”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杰克，却发现那个语调轻快的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是以往常有的浮夸和炫耀，那人轻笑着，脸上有一层难以觉察的、淡淡的哀伤。
“不相信吗？他是没杀我，不过我被他囚禁过两个多月——我他圌妈圌的从来没被人关过那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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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杯具

第三十二章 爱恨
争吵是以怎样的形式开始的，杰克觉得自己疼得快要开裂的脑袋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们后来还干了一架，而且他很不幸地没能成为打赢的那个。他猜现在自己正以半昏迷的姿态全身疼痛地躺着——他不敢肯定是在床上，因为以那个人的发疯程度会把自己扔在随便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那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看到自己多出一个小伤口都会深深地皱眉的斯温尼了。
杰克这样想着，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到眼眶干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如果他还有呼吸的话。讽刺的是，在一天前他还曾天真地以为那个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把自己当成宝贝似的，现在想来，他实在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我知道你醒了。”他听到木门在打开时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紧接着传来了一个越来越近的男子音。借着能感知到的声音和光线的方向，杰克用他还有一丝清醒的头脑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谢天谢地，也许他该庆幸现在自己还被安置在卧室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囚笼里。他试图轻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仍然像赌气一样地不肯睁开眼睛。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杰克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真倒霉，现在是怎么也别想装下去了。他看到眉目冷清的男子快速地朝自己走过来。
“别乱动！”那人做了一个他熟悉的皱眉的动作，靠到床边似乎是想揽住他，“你的肩膀和腹部都有很深的伤口，如果不想死于大量失血的话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而杰克甚至没来得及理会男人的话，他下意识地挪了挪屁圌股企图避开这个的拥抱，却在下一秒又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Shit！谁他圌妈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紧张什么，我不靠过来，”在目睹杰克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之后男人的脸色蓦地一沉，连话语中也莫名地多了几分森冷，他盯着海盗的身体，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那层薄薄的被子射在光圌裸的皮肤上，“别动，你那里也有伤。”
那里。
杰克眨眨眼睛，上个或是上上个晚上——鉴于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晕了多久——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他伸出舌头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略显艰难地问道：“这都是你干的？”
陶德沉默地点点头，垂下的细而密的睫毛安静地遮蔽着瞳仁里折射的光，使得杰克全然分辨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愧疚或是其他的一些情感。
“好吧，”在一声似乎显得多余的感叹之后，杰克终于牵出一个微笑，两颗金牙在傍晚的暗淡光线下闪闪发亮，“也就是说，你在杰克•斯派洛身上捅了两个口子之后，又接着对他实施强圌暴，对吗？既然现在那家伙就在你面前——并且还是活着的，那接下来，你还打算干什么？”
杰克的语气很陌生，像是在说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海盗固执地使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好像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似的。陶德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从杰克脱口说出那句“我们玩完了”之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伦敦从两天前的那个后半夜开始进入了不歇息的雨季，他站起身来踱到窗边，望了一眼天边的浓云惨雾，思绪渐渐飘远。

第三十四章 殊途
　　巴博萨是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到达威灵顿酒馆的，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也许是为了折磨一下对方的耐心，也许单纯是觉得这样有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伦敦的天气是一成不变的沉闷，有风从泰圌晤圌士河上空沿着半开的玻璃窗吹了进来，把压抑的空气稍稍变得鲜活。他踩上装潢并不奢华但却足够干净的木质楼梯，走向二楼那个预定好的位置。此时此刻，那个俊朗依旧的男子正一边悠悠然地坐在窗边等他一边径自把圌玩着酒杯，尽管已经久等，那人却并未露出不耐之色，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巴博萨先生。”那人看到他，只是微微地点头致意一下，举止间带着天然的轻慢，却并不让人觉得无礼。
“下午好，陶德先生。”他扯出个假笑回应，径直坐在了对方对面的位置上。作为一个海盗，他多少有点鄙视那些故作姿态的举止，但这个人的优雅却并不令他反感。
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从一年多以前在直布罗陀港的时候就知道了。而现在这家伙的精明劲无疑是有增无减：悄无声息地做掉希尔之类捣蛋的玩意儿再给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用天知道什么方法把他们古灵精怪的船长软圌禁起来，然后循着杰克三个月前的踪迹找到他们在伦敦的接头人并在信里开出条件，哪一样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他收回目光，毫不惊奇地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而那人唇角边甚至漾起了一抹微凉的笑意。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陶德为年长些的海盗斟上一杯杜松子酒，脸上的冷漠软化了些，但却也不过分殷勤。英国人礼貌地举起杯子，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眸子在晦暗光影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深邃，他一饮而尽后缓慢开口道，“信上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杰克在我这儿，不过你非要验证一下的话倒也无妨。”
伴随着他说话的嗓音的是一个类似于盒盖的开启声，白天的酒馆没有点灯，银色的指针反射着河面上的天光投射在墙上，一晃一晃。
是那只杰克从不离身的心愿罗盘。
盯着那诱人的反光巴博萨露齿而笑，同样地将面前的酒水一滴不漏地吞咽了个干净。“我信，”他的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该来见见你。”
“我有什么好见的，”那人嗤笑，语气里开始不着痕迹地多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真是一脉相承的善于蛊惑人心的大说谎家，尽管“一脉相承”用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对。
一瞬间巴博萨开始分不清这人是被杰克带成这样的还是天性本就如此。而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相似”或者说是“相配”总能成功地令他感到厌烦。
“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而刚才的指南针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你更应该做的，是稳住你的船员，随便编造一个稍微可信点的关于船长的意外——鉴于船上还有斯派洛的支持者我是指——当然也不需要太天衣无缝，等斯派洛失踪的时间一长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到时候黑珍珠号自然就能被你收入囊中。”
那人的声调干巴巴的，仿佛是在谈论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冷峻的眉眼垂得很低，闪着琉璃色泽的双眸沉静如湖。巴博萨向来讨厌和这样的对手交锋，他们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而他往往并不能准确地揣摩对方的心理。
就如同现在他正在侧耳倾听，脑子里却谨慎而又疲累地比较着百般算计。
而那个人还在继续着。
“很划算不是吗？反正杰克是你早就想除掉的人，交给我也是一样，我至少能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还是活着的。”
巴博萨假装叹气，“这听起来似乎太便宜你了。”
而对方几乎是立刻就驳斥道：“得了吧，老兄，实际上你早就在打这个算盘了。之前那个叫希尔的小鬼也是你弄来的不是吗？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争风吃醋——那根本不像你。”他敛起眉峰，不明显地挑了一下眉毛，像是要表达一种自信而决非自得的情绪，“你不能否认，我这么做是在帮你。”
的确，陶德的这个举动对他不仅没有坏处，反而帮了他大忙。
首先，杰克和蒂格那个老头儿的关系虽然不太好，但他终究拿不准老爸会不会在儿子的船被抢走的时候跑过来横插一脚；再者，尽管背叛这种行为对海盗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了，但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更何况叛变之风一开，让黑珍珠上那帮狗崽子们的心变得安分些也没那么容易了。
以非武力的方式接管黑珍珠一直是巴博萨最优先考虑的手段，只是苦于不得其法。而现在，机会来了。
海盗骨碌转动的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极其阴险的狡狯来。
巴博萨思忖片刻，给自己又斟上一杯酒，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表达出自己的质疑。“你会帮我这真的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做的不是帮杰克扳倒我——或者说——至少提醒他别着了我的道吗？”
他看见理发师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单薄的胸脯包裹在雪白的衣料里上下起伏着，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沉浸于一段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中。隔了良久他才看似不怎么经意地答道：“没错，你说的方法才是上上策。但很不巧，我改主意了——我想我有这个权利。”
巴博萨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消退，他们似乎都喝得有点多了。二楼的大厅里除了他们以外最后一位客人的离开让周围变得更安静，伦敦稀缺的日光被低压的云朵切割得支离破碎，窗外的船只传来零零碎碎的号角声。
他的目光扫遍能触及到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陶德被酒精侵染得有些绯红的皮肤上。海盗的笑容也因即将收获到的东西而多了丝兴味，“猜猜看，我们的小船长会不会恨你？”
“那与你无关。”
没趣，果然是这样硬圌邦圌邦的回答。
他站起身，却突然在下一瞬间越过桌子扯住对方的领带。那人的力气自然比他小，再加上又是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提到了桌子上。紧接着他捏住那人尖尖的下巴将对方拉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亲吻中。没错，就是莫名其妙，连巴博萨自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迎接他的是不怎么强烈但却异常坚决的挣扎，而他则以更坚决的态度将舌头顶圌进了男人的口腔里，在里面搜刮着甘甜的酒香。这太像杰克了，只可惜酒的味道却不是朗姆，巴博萨在心里叹息着，然后聪明地在陶德凶狠地咬住他之前把舌头收了回来。
他凝视着身下神色阴沉的男人，摇了摇头。真是不可爱，如果是杰克的话至少那小鬼会不甘心地原地炸毛或是妩媚地勾住他的脖子。
陶德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睨视他，深不可测的眼底丝丝寒意如针。杯子乒乒乓乓地摔落一地，酒瓶倾斜下来，浅色的酒水沾湿了那人的衣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一种禁欲的诱圌惑。
巴博萨怀念地舔圌了一下嘴唇。
然后，隔着衬衣停在那人腰圌际的手毫无意外地被扣住了，他听见对方没有起伏却及其森然的声音，“你可以再往下一点。”

在手腕上的一阵警告性的剧痛之后，巴博萨不得不抬起头与对方冰冷的视线交会，他再一次确信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他早就足够死上一万次了。
“这倒不必，”他讪讪地松开手，随后像是掩饰尴尬一般扬起一边的眉毛大笑出声，“一个小小的临别之吻而已，我们成交了。”
陶德一边仔细地整理好衣领一边可有可无地点了两下头，在走下楼梯之前如同施舍般最后扫了他一眼，“弄坏的东西，你负责赔偿。”
他从后门出了旅店，拐过石桥是著名香樟树街。正是初夏之时，他头顶上方的茂密的树叶是浓郁的深绿，遮挡着这座都城原本就稀少的光亮。四周的蝉鸣深深浅浅，不知疲倦得令人烦躁。
极力压下想要飞奔回去刷牙的冲动，陶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步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实在搞不懂那个疯海盗到底在玩弄什么名堂——不错，他是预想过以巴博萨贪婪的个性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和杰克，他也早就准备好了筹码，毕竟阿兹特克的藏宝图即使对他们没用也不能完全放在书柜上当摆设。他只是没料到那家伙会像发疯一样地跑来亲他——这种令双方都觉得恶心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思呢？是挑衅？是试探？还是侮辱？
他伸出两根手指去按圌压太阳穴，既然他们对巴博萨不再有威胁和价值，他也懒得在这上面多花费一丝一毫的心思。因为现在更重要的是杰克，在这件事情之后，他不敢去想那个孩子会有多恨他，更不敢去猜测这样的彼此折磨会不会让杰克对他仅剩的那点爱恋都消磨殆尽。
他痛恨着这样自私而软弱的自己，比杰克更甚，但没有人告诉他他到底怎样才能伟大到放任他的爱情离开。
他甚至隐约觉得在失去了杰克之后自己连活下去都做不到了。
他没有办法。
　　舰队街下午的钟声回荡在被雨水洗刷过空旷天空下，飞鸟的翅膀在灰暗的地面上投下圌阴影。紧锁的大门内，两个站立的人影僵持着，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可以轻易感知到的愧疚在他被杰克愤怒地提住衣领的时候强烈地袭来，这使得他不舒服地咬紧下唇。如果说他和杰克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除了五官相似，最明显的就是他们永远都不会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
“和你想象的一样。但是杰克，你别这样，我……”他试图冷静地为自己辩解几句，发现在收效甚微之后便放弃了无谓的口舌之争。
在确认了自己的确是失去了黑珍珠以后杰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说辞了，那人乌黑的大眼睛烧得黑亮，嘴角边那抹常见的顽皮或是戏谑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严肃、凛冽、冷漠，尚还稚圌嫩的脸上杀机立现，抿起的嘴角带着与生俱来的薄情。也许这才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杰克——一个即将成长起来的海盗王，而不是需要被他护在身后的孩子。
青年毫不留情地把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用胳膊肘把他的头撞得偏了过去，而他只是死死地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哼声。他听到铁链刺耳的撞击，紧接着是拳头砸在他肋骨上的声音，每一下都似乎用足了力道，也许他该庆幸杰克身上的伤使得他的力气没有平时那么大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像一个任人摆圌弄的布偶，直到青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撕开了他的衣服。
“杰克……”他忍不住轻呼出声，海盗瞟了他一眼，咧开嘴露出一个刺眼的嘲笑。那人饱满的上扬的嘴唇分明还是熟悉的弧度，可陶德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他感觉到海盗粗糙的手掌几乎是蹂躏地抚摸着他的胸膛，而另一只手则灵巧地挑开了他的皮带。（由于杰克的一只手被铐在了床柱上，这又带动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没有交谈，没有亲吻，没有前圌戏。杰克用膝盖分开了他的双圌腿，尚能自圌由活动的左手粗圌鲁地向他身后探去。一阵异物侵入的不适感让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羞耻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你他圌妈这样像个廉价的婊圌子你知道吗？”在插入第三根手指的时候杰克顿了一下，突然这么说道。
——应该是免费的才对。
此时此刻他大概是面无表情的，因为就连苦笑也做不到。

杰克金牙的闪光混合着幽暗的光线不经允许地闯入他的眼帘，陌生地闪烁着。
这句话那人竟然是笑着说的。
侵占他后圌穴的手指恶作剧般地深入了些，从未有过的痛感让他的心低沉如同直坠谷底，视线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他猜自己的眼睛里一定有泪。
而他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平常还要沙哑许多，“你消气了吗？”
作为回答杰克把笑容扯得更大，明亮的双眸中报复的快意一闪而过，他轻慢地再次开口，多了些得意的味道。
“又一次有创意的道歉，斯温尼•陶德先生，我不得不用‘有创意’这个词，因为你的花样真的挺多的。不过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些，你真的觉得我会愚蠢得变成第二个你吗？让人轻易地夺走自己的一切？”那人近乎温柔地托起他的下巴，发出的声音好似呢喃，“你没必要让自己那么贱的，love。”
“贱”，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但也确实如此不是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自己有多贱，鉴于在他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十一年里他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
这到底该不该算作圌爱上一个人的悲哀：他可以一辈子自负而从容地应对所有人，却唯独在这人面前卑微到尘埃里；他可以把世间的一切都视作云烟，却唯有这一人是他失去不起的宝贝。
而那个他最爱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人依旧是那样懒洋洋地笑着，就好像不知道每一个字符都能将他的心脏贯穿一次似的。
“再说了，你真的确切地认为我对你——或者说你的身体很有兴趣吗？哦上帝，真不知道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要是不想做就把你的手拿出去。”他平静地说，同时抬起一边的手臂挡住自己的脸颊。但斯派洛却丝毫不打算放过他，海盗慢悠悠地抽圌出他那几根宝贵的手指，却以完全相反的、咄咄逼人的语调追问道：“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怜，而杰克•斯派洛这个该死的混圌蛋又辜负了你一次？”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又他圌妈干了件蠢事。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尊严扔在地上让你这样践踏。
他撑起上半身从床上爬起来，专注地把纽扣一颗颗扣好，脸色连最后的那点愁云惨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惯有的淡然，淡漠得泄露不出任何情绪，完美得就像杰克最初认识的那个假人。
杰克与他对视了一眼，脸上的怒意和戾气都消散了许多，如果忽略掉海盗那闪烁着熟悉的思考光芒的黑色眼睛，那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静的。
杰克挪了挪屁圌股让自己离男人更远些，而陶德望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最后一丝耐性就这么被耗光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依旧冷淡地说道：“这样也好，是你自己不打算讨回来的。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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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虐点片段之一

海盗不合时宜地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
“你要听也不是不可以，”他放下酒瓶行了一个邀请的绅士礼，一双大眼睛在深黑色的眼影中亮晶晶地闪烁着，“作为交换你就陪我跳一支舞如何，Miss Norrington？”
诺灵顿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就被杰克一把抓圌住右手，跟着他摇摇晃晃地旋转起来，并在杰克的带动下被迫跳起了女步。而后者冲着他开心地大笑，四颗金牙放肆地闪耀着，流光溢彩的神情像足了一只难以驯服的野猫。
和着歌剧的旋律，他们手拉着手地踏在大片雪色的浪花里。杰克的手是属于水手的粗糙和厚实，腕骨却如女子般纤细精巧，他的右手与那人十指相扣，左手却不自觉地扶上海盗灵活扭动着的腰圌肢，再向下，则是那家伙**的浑圌圆的臀圌部。
杰克仰起脖子，享受般地放任这单纯的舞步变成色情的抚摸。他半眯着的眼睛透着朦胧的醉意，然后挤出一个得意的笑脸：“James，你彻底迷上我了是吗？诅咒我天生的魅力！”
“别自作多情了混圌蛋！想和一个人上床并不意味着‘爱’，savvy？”他恶意地模仿着对方常用的口气，而杰克像站不稳一样钻进他怀中，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
耳边是那人温热的呼吸，他听见杰克闷闷地说道：“噢，有精神洁癖的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们会因为另一半的小小出轨而气得发疯——他以前就总是这样，爱吃醋得令人难以忍受。但现在你看，我和你靠得这么近，他也不出来生气……”
他、他、他、他、他，除了那货难道你他娘的就不能说点别的什么吗？
而杰克无知无觉地搂着他的脖子，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我今天满三十三岁……一转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那个白圌痴都不知道烂在什么鬼地方了，可我还活着。但也许我马上就能和他见面也说不定，后面追着我的可是戴维•琼斯……”
酒醉的人话总是格外多且毫无逻辑。
杰克倒提着酒瓶直接朝自己的嘴里灌去，别人喝多了趴下，可他是越喝越有精神。诺灵顿被搅得心烦意乱，只好用吻封住了杰克喋喋不休的嘴巴。
天知道他有多嫉妒那个叫“斯温尼•陶德”的男人。两个月，杰克在那个杀人狂身边呆了整整两个月，诺灵顿可以想象到这对于杰克那样终生追逐着自圌由的人来说会是怎样的折磨。然而即使这样，多年以后，这个有点记仇的海盗依然选择去怀念而非憎恨那个人圌渣——或许杰克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他。
斯温尼•陶德，你凭什么？你怎么配！
“我不相信两个月内你都找不到机会逃出去，”他迫使自己去想些别的，只好延续着之前的那个话题，“别告诉我，你真有那么舍不得他，这可不怎么像杰克•斯派洛。”
“船长，你忘了船长！”比他矮一截的海盗在他怀里猛地抬起头来，差点磕到诺灵顿的下巴，“没那回事！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打算离开他的，也许你会说我无情，但海盗就是海盗。自圌由永远比爱情更重要，我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黑珍珠。
“爱情这玩意它他圌妈圌的就像是一场博弈，输掉的总会是爱得更深的那个……而我，永远都不会输……”
此刻，他注意到杰克的眼睛变得异常漆黑，深邃如同他们头顶上浩瀚的苍穹，而那里面如星光般闪烁着的东西，诺灵顿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我策划着离开的时间甚至比他策划着把我卖了还要早。斯温尼是那种非常警觉敏锐的家伙，我能逃跑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并且只能一次成功——我可不敢保证在把我抓回来之后他会对我做些什么，我可是很爱命的。”
“那也不至于两个月……”他低声反驳。
“不不不，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准将，”杰克露齿而笑，“除了逃跑，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我出去了也是一无所有，要知道黑珍珠可是在巴博萨那儿。如果想获得再次上船的资格和稳固自己的地位，我必须给自己加点筹码。
“如你所料，我开始打那张藏宝图的主意了，亲爱的——阿兹特克黄金，你一定听说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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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这玩意它他圌妈圌的就像是一场博弈，输掉的总会是爱得更深的那个……而我，永远都不会输……”这句话永远让我不禁心中一抽……
　　

“大副先生，有督察员！”一个操舵手急匆匆地向他跑过来，巴博萨压下心中对这个称谓的不快，微微冲他一点头，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全体船员的安危比较重要。
巴博萨走到船舷处，而他的水手们已经在那里搭好了梯子。
“那个人，”船上懂得语言最多的亚德里安指了指岸边举着火把的督察员，“他想让船长下去一趟。”
岸边那个人用西班牙语又喊了一声什么，亚德里安接着说道：“他在催促，大副先生。”
巴博萨略一沉吟，指了指亚德里安，又随手点了身边的两个人，“你，你，还有你，跟着我下去。”
但愿那个该死的督察员不要看出什么端倪才好。
而当时黑珍珠的大副却没料到他专门带下去的翻译却没派上用场。
巴塞罗那的海岸，在有些湿圌润的沙地上，那个督察员就站在巴博萨的对面，姿势松松垮垮的，帽檐压得很低。他刚想派亚德里安去打个招呼，就听见那人有些魅惑的低沉嗓音：“好久不见，亲爱的赫克托。”
这一次用的是英文，那人伸手扶了扶帽檐，露出一双如暗夜般深黑的眼睛。
杰克，杰克•斯派洛，在消失了两个多月以后，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巴博萨不着痕迹地摸圌到插在腰间的枪杆，却听见那人嬉笑道：“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要生气嘛，love，还是说，”他故意顿了顿，嘴唇上新长出来的小圌胡子随着一个咧开嘴的动作以极其滑稽的方式翘圌起，“还是说你宁愿用枪声引来周围真正的督察员和水兵好让他们发现你是海盗？”
巴博萨勾起一个假笑放下枪杆，而他身旁的亚德里安他们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来，是心愿罗盘带着你来这儿的。”
“不不不，是以一种更加偶然的方式，”杰克的兰花指在空中比比划划，惹得巴博萨又是一阵心烦，“前几天我刚从法国的佩皮里昂得知你们打劫了西班牙皇室船只的消息，那是我‘小小旅程’的最后一站，离这儿不远，你知道。我在想，你们下一步会去哪呢？如果我是赫克托，我又该怎么办呢？”
“噢，首先，我绝不会想出这么一个蠢计划，风险太大了，波旁王室在沿途海港的两侧都布有重兵，为了点金子把自己玩进去可不太划算。但我又想，你大概还没老或是蠢到那种地步，那么在需要补给的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办法了——混在大量的商船里，当然，这需要一个繁华的海港——离事发地不远的、繁华的海港，”杰克故意咬重这几个形容词，“很幸圌运，我猜对了，赫克托。”
杰克每说一句话，巴博萨的脸色便沉下去一分，等到杰克一口气说完的时候，他整张脸早已是黑如锅底了。杰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表情，没说话，以便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看来你没怎么变笨嘛。”巴博萨控制住情绪，淡淡地说道。
“那当然！”杰克微笑道，“那么现在我们能上船了吗？”
这小子的意思很明白，在船上，我们便有话好好说，在船下，我就引来哨兵大家一块同归于尽——看来是没得选了。
其实巴博萨倒不怎么害怕让他上船，杰克之前引起的不满已经足够多，再加上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足足两个月，反对那小子的船员一定只多不少，更何况他有把握牵制住特纳，量杰克一个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是他总有一种预感，杰克这一次回归，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哨岗上两个身穿西班牙海军制圌服的卫兵已经走了过来，巴博萨看了一眼杰克，最终只得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桑切斯先生？”矮一些的卫兵向他们喊道。
杰克挥了挥手，微笑道：“不，只是刚刚出了一点小状况，现在已经没事了。”
待那两人走远，杰克才自顾自地走向长梯，朝巴博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巴博萨冷哼一声率先踩上了梯子。其余的三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钟，既然巴博萨没说什么，他们也懒得多管闲事地阻止。
“杰克……”亚德里安走过来，似乎是想和他寒暄几句，青年立刻摇着手指纠正道：“船长，请叫我杰克•斯派洛船长，”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足以让前方的巴博萨听清，“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船长，我不会那么不负责任，我将给你们带来一个惊喜，就当作是失踪两个月的补偿。”

楼下突然传来洛薇特凄厉的叫喊声，仓促间他甚至放过了那个突然出现在那只大箱子里的年轻人。
“把我的脸忘掉。”临走前他松开那个清秀得有些过分的小伙子的衣领冷冷地警告道。
他急匆匆地走下圌阴暗的楼梯，明明是盛夏，耳边却不断传来凄厉的风声。他的心开始没来由地下坠，但愿那种不详的预感是他的错觉——不过，他微微一笑，又还能有什么“不详”发生在他身上呢？他已经是个没有任何理由活下去的人，连不知所踪的托比和刚才那个年轻人会不会跑去找警圌察他都不在乎了，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考虑自己的死法么？
陶德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推开阀门，一阵刺鼻的霉味和尸臭味让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刚刚干嘛要尖叫？”
“这家伙刚才抓着我的裙子，不过他现在已经死透了。”洛薇特一边神色不安地向他解释一边吃力地拖着特平的尸体。他大步走上前去，“我来做就行了，把门打开。”
洛薇特不敢违抗他，那女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烤炉的门，通红的火光投射在地上，映亮了那几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
——其中有那个似曾相识的疯乞婆。
他卷起袖子，转过身，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那人的脸庞。
洛薇特站在烤炉边，紧张地望着她深爱的男人走近那具尸体，慢慢地弯下腰，明亮的焰火跃动着，他满是血痕的脸上浮动着变幻莫测的光影。那人伸手撩圌开乞婆脸上的乱发，眼眸中激荡着的情绪她分辨不清，她只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由苍白变作惨白，即便有鲜血刺目的红作陪衬也只显出毫无生气的死寂。
懊悔，自责，痛苦，绝望……她的心绪随着他起伏，可他却永远看不到她。
“她刚才问我，‘我认识你吗？’”那人喃喃地自语道，末了却将目光转向她，那种令人心悸的哀伤几乎要将她刺透，“你其实是知道她还活着的。”
“我满脑子都想着你……”她紧张地解释着，试图做些无谓的挽回。回答她的是那人平静得没有起伏却潜藏着悲愤的声音，“你骗我。”
“不，我没有……”她不敢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仍旧懦弱而顽固地否认着，却被那人近乎逼圌迫性地打断了。
“还有杰克，杰克的事情也是你干的对不对？”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苦笑，那人停顿了几秒，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没有帮手，他根本做不到那些。”
“杰克……”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嘴唇颤抖着。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当那人亲口说出来，残酷的真相依旧让她震惊。
“对不对？！”
“杰克”这个名字使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终于有了生气，而那里面涌动着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却令她妒火中烧。她终于忍不住失声质问道：“你真的……你真的喜欢杰克？……竟然是杰克……露西就算了，我承认，她很好……她是个好女人——可为什么是杰克？他是个男孩子，一个比你小二十岁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什么教养的男孩子！为什么偏偏是他？！”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我喜欢他。
难以言述的负罪感犹如大山一般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一个噩梦般的年头闪过他的脑海。那一刻，他的心脏犹如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剧烈地抽痛着。
二月，伦敦，路德门圆环……他记的那样分明。
他当着本杰明•希尔地面挑衅般地在杰克面前打开心愿罗盘，而指针明明确确地指向杰克！那么精准，没有丝毫偏移。
他记得那时候他们身边除了希尔，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乞婆。就是露西！！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之后呢？之后就在这条舰队街上，他与这个乞婆多少次的擦肩而过？可除了杰克，他的目光在谁身上停留过超过三秒呢？
哈哈哈哈，本杰明•巴克，你真是个令人感动的痴情种！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杀她的人不是特平，是你……
他没有打断洛薇特，却再也听不进身边那个女人苍白无力的辩解。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Mr.T，她的的确确服下了毒药，可她活下来了，只是变得神经错乱。她有几个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本来她应该被送进医院治疗的，可他们……他们把她送进了疯人院。”她有些楚楚可怜地倾诉着，紧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听到了自己永远不会回应的热烈告白，“我只是觉得她死了你会更好过，我撒谎只是因为爱你，我会比露西更加倍地爱你！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在乎你圌的圌人了，露西已经死了，而杰克，他不是也离开你了么？”
是，他们都离开你了，全都是因为你自己。那个消失已久的声音终于又回来了。而此时此刻，他的思维混乱，那些该死的情绪疯狂地激荡着。
没有任何多余的争执，他毫不留情地把洛薇特扔进烤箱里，在一阵大喊大叫之后，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终于在烈焰中永远地闭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替露西报仇吗？可如果真的要报仇你应该去自尽才对。发泄愤怒吗？可他究竟有什么愤怒可发泄的呢？
陶德慢慢地坐在地上，他本该像杰克走的那次一样伤心一下的，可他根本连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上帝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而他差点真的笑出来——他是真的想笑。
哈哈哈哈，你爱杰克。你还敢说你爱杰克！！
就是因为你爱杰克，所以你错过了发现露西的机会，所以你那么多次地对她视而不见，而最后……你亲手杀害了他。
可是，我爱杰克，我爱他。我没有办法。
陶德坐在地上，半仰着头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终于无可抑制地大笑出声。重重叠叠的回音在空旷的地下室不断回荡着，是悲凉的喟叹，更是无声的讽刺。
最后，在露西的尸身前，他终于笑出眼泪。
那些泪水冲刷过他脸上干涸的血渍，狠狠地砸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是哀悼还是忏悔。
用胳膊勉强支起身体，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露西的方向移动了两步，然后再度蹲下，深深地凝视着他曾经朝夕相对的美丽容颜。
他终于抱起她，尽管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资格。他甚至都没资格下地狱。
周围仍旧是一阵窒息般绝望的死寂，而他的幻觉里却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歌声。托比自他身后的下水道悄无声息地爬出，他听见剃刀被那个男孩捡起所带来的响动。
结束了。他微微地牵起嘴角，在锋锐的刀刃下暴露出自己的喉咙。
知觉逐渐失去的时候包裹他的是一片漆黑，黑得像是很久以前的那双眼睛。他看见十九岁的杰克站在那里，倨傲地昂着下巴，挂着俏皮的微笑纠正道：“船长，请叫我杰克•斯派洛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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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叛变
这个凌晨巴博萨是被一群醉鬼喧闹声给弄醒的，这让他感到异常恼火，因为下一个早上他就不得不跟随全船踏上寻找阿兹特克黄金的征途。没有人愿意难得的一天休假日被一帮白圌痴破坏掉，更何况他最近的心情并不怎么好，鉴于杰克那小子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好对付。
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情愿地伸了个懒腰，而此时大通铺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还在继续睡着他们的懒觉。开曼群岛的白天长得令人烦躁，太阳并没有升起来，但窗外已经是大亮了，从西边的窗口能看见泊在乔治敦港口的黑珍珠上飘扬的旗帜。他们现在正在乔治敦作最后的补给，这里是黑胡子的老巢，听说那家伙是个挺有名的海盗，不过巴博萨暂时对他没什么兴趣。
他信步走下楼去，意外地看到特纳也混在那群人中间，焦急地说着什么，似乎正试图阻止人们对于某件事情的谈论。而不幸的是，有几个零零碎碎的单词依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理发师、伦敦、杀人狂……
出事了，巴博萨把这几个单词连在一起默念了一遍，而且还是能称得上是“轰动”的大事。多么美妙，海盗咧起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直觉告诉他这个消息将会成为他最得力的武器。
“比尔，海盗的生活是如此无聊，我想你是不会介意让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趣事的，”他伸手挡住想要躲开他的特纳，不动声色的警告道，“你知道的，威尔他还是个孩子……”
“你别提威尔！”特纳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蓝得发烫的瞳孔在一瞬间闪过痛苦的挣扎，却依旧无可抑制地渐渐冰冷下来。男人没再说话，只递给他一沓报纸，便转过身去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果然是和杰克一样一辈子都成不了大事的软蛋，巴博萨不屑地摇摇头，把视线重新移回报纸上。
事情“美妙”到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一连三天，报纸的头版全都被斯温尼•陶德和他那夸大了数倍的罪恶行径所占据。巴博萨花了三刻钟的时间才读完它们，他本是杀人如麻的坏蛋，竟也发现自己的脊背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理发师不是什么好人，但那人的冷血、残酷以及城府都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巴博萨翻到第三份报纸，最后一页是对那人的判罚。
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指控他的是地下室残余的四具遗骸以及一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少年。负责最后一场审判的是接任乔治•特平的加内特法官，作为也许是唯一一个该感激这名杀人犯的人，这位法官的脑子也显然没坏到为了区区一个死人而得罪向审判庭施压的特平家族以及台下盲目叫嚣着的人群的地步。
判罚的结果是碎尸，隔日执行，围观者多达万人，其中不乏贵圌族子弟，然而更多的却是生活在伦敦底层的平民。当那些同样受过或多或少迫圌害的人们目睹着所谓的正义得以执行，他们兴奋地纷纷将帽子扔向天空，整个伦敦陷入了一片莫名的狂欢，仿佛上方笼罩着他们的是阳光普照而非惨淡浓云。报导的末尾没有明说，所以那些碎片最后是被随便扔进了焚化炉还是物尽其用地喂了狗，巴博萨也无从得知。
他又将报纸翻到扉页，那里刊登着这名杀人狂的画像——它有幸得到了统圌治者们最极端的丑化，导致那张人脸并没有半点像那个清俊瘦削的男子。
他记得自己初次在黑珍珠号上见他，那人白圌皙如玉笑容温雅，眉宇间隐隐漠然；他记得他们在伦敦小酒馆的会面，那人神色里有天然的傲气，咄咄逼人的面具下是对杰克近乎卑微的执着。
那个倔强而冷冽的男子就这么戏剧性地结束了他的一生。是怎样绝望才能使他情愿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是怎样的悲愤才能让他选择将死亡演绎成一出凄凉的闹剧，巴博萨一辈子也无法弄清，但只要能猜到这则新闻有可能给杰克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也就足够了。
海盗不是不需要感情，而是不能有感情。
看上去这只是充分条件与必要条件之间的辩证。但特纳最明白不过，他斗不过巴博萨，目前的杰克也远远不是那家伙的对手，正是因为他们都有着最致命的软肋。他最不能割舍的是远在英格兰的妻儿，而杰克最放不下的则是那个已经灰飞烟灭的混圌蛋。
按照与巴博萨的约定，他在起航当晚把那份报纸交给了杰克，只不过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船长室里并不只有他们的船长一个人。杰克这些天没少和船上那几个少年厮混在一起，他甚至表现得比以往还要放圌荡不堪，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
——不是谁离了谁地球就不转了。
杰克并没有立刻接过报纸，甚至没有出声让自己的侍童回避片刻，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头版的标题和那张画像，停顿了片刻，才偏着头说道：“那不是他。”
特纳叹了口气坐到他的对面，直视进那双明亮得近乎晶莹的黑色瞳孔里。“知道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但这的确是他。舰队街117号，独一无二。”他将那叠报纸推到杰克面前，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第二版是那人的累累罪行，第三版是那人的生平简介……最后一版，是那人的宣判结果。
时间在舱壁上的钟表盘里残忍地流转，特纳很清楚，杰克的目光之所以一直随着他的手指移动是因为这小子根本挪不开眼睛。特纳能清晰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杰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再次艰难地确信他是真的爱他，而那些所谓的不在意、不关心根本都只是些自欺欺人的谎言。
“没什么好难过的，亲爱的，他本来就……该死……”杰克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又晃了晃脑袋，“那家伙是罪有应得。”

他不记得自己被多少人插入，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不记得巴博萨站在舵台上远远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和痛苦扭曲成毁天灭地的决然。
他只记得有灼烧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有疯狂的呼喊在环绕着他吵嚷不停，他感到身下颠簸的甲板，不知是为旧主人鸣不平还是为新主人而欢呼，他感到黑帆的阴影投射在他脸上，旗帜上惨白的骷髅头有撒旦般的狞笑。他最不能忘记的是那犹如深陷地狱般的孤独感，凄凉，悲哀，无能为力，万劫不复。
杰克只能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人大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在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把一切朝最好的方面想，尽管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大都是为了活下去编造的理由。可是，可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不是么？如果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如果不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最糟糕的事当作是噩梦一场。
“闭上眼睛，当作一切是梦，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为了结清欠戴维•琼斯的麻烦债务，在和贝克特的谈判中周旋时他曾经这么告诉对方，而当时另一个人的表情分明是在说，“没想到你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
那场噩梦一直持续到傍晚，杰克数不清自己昏死过去几次，只不过每一次都有人用水将他重新浇醒。
在他被判圌决押上跳板之前，那些人总算大发慈悲地归还了他的头巾和衣服。他勉力用颤抖的双圌腿支撑住自己，从巴博萨手中接过那把只有一发子弹的枪。这是流传于加勒比海间的惯例，对一个被放逐的海盗来说，一发子弹对求救与捕猎的作用都不大，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名海盗少一些痛苦地死去。
“但愿它能帮到你，可怜的斯派洛先生。”
杰克不再理会对方不怀好意的嘲笑，将腰插在腰间，缓缓地爬上了跳板。他最后又凝望了一眼巴博萨，眼睛里那些曾经无比柔软的东西慢慢凝固起来，竟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错觉。
“这一发子弹会帮助我结果你的，我在此承诺。”
伴随着这句话收尾的是随着什么东西落水溅起的巨大浪涛声，巴博萨本能地迅速跨了一步伸手向前，却不知道自己要抓圌住什么。杰克落水的地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蔚蓝色的浪涛起起伏伏，荡漾起一圈血的光晕，却再也不见那个人的踪影。夕阳将大半个海洋染成橙色，昏黄的光线将一座孤独的小岛烙刻在视线尽头，漫无边际的空旷将巴博萨重重围绕，令他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伤。
黑珍珠号的新任船长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
也许他们还会再见的，也许吧。卡里普索都预料不到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