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转文]理发师陶德同人 监狱守望者

陶德叔太帅了，我都快忽视了杰克的存在谢谢艾特啦⊙ω⊙

第十六章 新生
久违了，我的美人。
杰克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黑珍珠木质的舵盘，英气的脸上闪耀着难以言喻的光彩。潮湿的水汽沾湿了他乌黑的发辫，水珠汇聚成涓涓的细流从身后的木桅上滑落，带着深海特有的冰凉。
斑驳陈旧的甲板在他脚下慢慢地复原，如同枯木抽芽一般，没过多久整个船身就再也看不出碎裂和灼烧留下的痕迹，完好得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场激烈的战斗。身边的水手讶异的神色间透露出对这种未知力量的丝丝恐惧，望着对面的幽灵船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敬畏。
此时此刻，戴维·琼斯站在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头自顾自吸着烟斗，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杰克身上，面目全非的脸上满是饱含探究的勃勃兴味。黑珍珠号的船长一手握着舵盘，垂着头把玩着另一只手里的指南针。现在，他的身后没有赫克托，身前也看不到那个消瘦而挺拔的身影，他又是一个人了。
脸颊上传来黏腻而冰凉的触感，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呛人的烟味，这两者加起来使得斯派洛船长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把发明幻影移形这种变态法术的人小小地诅咒了一番。杰克僵硬地讪笑了一下，扬起脸直视着近在咫尺的戴维·琼斯。对方比他高出一截，为人又诡秘莫测，很自然地形成了一种令杰克不太舒服的威压感。
“杰克·斯派洛船长，记得你的承诺。”戴维琼斯的嗓音这时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眼神却阴郁得只让杰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更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不出意外，那个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遵守的交易以后会变成自己的大麻烦。
但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料到呢？杰克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没准还不到十三年他就会去见上帝——或是被吊在绞刑架上风干，或是醉死在温柔乡里。他可是个海盗，一个把头颅和朗姆酒一起拴在腰带上的、通缉令即将贴满世界各地的海盗。
想到这里，杰克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他扭着腰退后了半步，脱下帽子朝戴维·琼斯敬了个礼，“我会的，琼斯先生。”
飞翔的荷兰人号在地平线上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短暂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和杰克的交易内容，戴维·琼斯就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船上，随着包裹着一团寒光的嶙峋船体一起没入了冰冷寂静的深海。
泛着一层波光的大西洋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望不到尽头的水天之间回荡着鸥鸟的声音。杰克收回了视线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指南针，此时此刻它终于停止了转动，坚定地指向同一个方向——谢天谢地，那不是黑珍珠此前沉没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斯温尼·陶德还没有去海底喂鲨鱼，或者说至少没死在地中海。
杰克那双围绕着黑色膏药的眼睛里突然蹿起了小小的火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承认这个人是自己一生的挚爱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即使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要多矫情有多矫情。
如杰克所愿，斯温尼·陶德非但没有死，而且目前过得还不错，当然如果没有和他两看相厌的赫克托·巴博萨在旁边的话情况肯定会更好——天知道为什么大西洋变幻莫测的海流没能冲散他们，而使得他们同时被路过的一艘商船上的一个好心的水手救起。
也许他不应该对卡利普索——如果海之女神是这个名字——要求太多，能活下来这个小概率事件已经足够把他下半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证明了事实的确如此。
陶德现在的身份已经恢复成了准备去伦敦却遭遇沉船的理发师，而巴博萨正是他的旅伴——那家伙当然不会傻到自曝海盗的身份。他们现在正坐在甲板上一个避风的地方悠闲地晒太阳，好吧，事实上真正悠闲的只有他自己，巴博萨看起来似乎很想对这艘船上的舵手指手画脚一番。
====================================================
再过段时间估计没法上贴吧，这几天多发一点。看到“幻影移形”顿时跳戏了……

安东尼忙完手里的事情，笑着向他们这边跑过来——他就是那天在海上发现他们的人。这个水手生得眉清目秀，不过是和杰克一般的年纪，却远远比杰克要来得真诚、善良和热情。
“嗨，我的朋友们，船上的生活还适应吗？”安东尼露出一个真正是属于这个年纪的灿烂笑容，又往陶德那边挪了几步。他虽然心地单纯没有什么防人之心，但比起隐隐带着嗜血的危险气息的巴博萨，他显然更愿意亲近这位冷漠但却文雅的陶德先生。
“谢谢你，没什么大的问题。”对方给了一个极淡却有礼貌的微笑。
“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是与陶德几乎同时出声的巴博萨的回答。两人不由得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像是避瘟疫一样立马转开头去，速度快得即使是安东尼这样有些迟钝的人也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
“原谅我，先生们，我记得你们俩之前是旅伴，那应该是朋友咯。朋友之间不是该好好相处吗？”安东尼再一次地表现了他乐于助人的一面，而同样他也再一次地在同时收获了两个及其相似的答案。
“实际上不过是点头之交。”
“旅伴又不是伴侣——他这样的朋友谁要啊！”
“你们很默契嘛——”安东尼干笑两声，然后听到了船头的大副在叫自己的名字，这个水手在跑开之前又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微笑，“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不用客气！”
“不错的年轻人。”
“要是杰克能有他一半省心就好了。”
两人在轻声给出评价后又重新陷入了更为尴尬的沉默——那句话说得不错，他们果然不合时宜地默契惊人。但两个大活人呆在一块又一直闷不作声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在船上认识的人极少，安东尼又不能时不时地跑过来找他们搭讪。
在这样的极其无聊中，巴博萨并不介意和这个相貌堂堂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人聊几句。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即使十多年后和杰克的关系沦落到那种地步，他们俩也能被绑在相邻的椰子树上聊得照high不误。
“我记得你在沉船之前说过的话，老兄，”他换了个坐姿让自己靠近陶德一些，在金色的阳光下这个理发师的侧脸与杰克显得极其相似，简直是令人讨厌的相似，“你说过不会和我们有任何交集，你打算去哪儿？回伦敦吗？”
巴博萨字句里特意咬重的“我们”让陶德狠狠地皱起了眉毛，可他并没有转过头反驳什么，飘忽的目光仍旧越过船舷落在一片迷茫的海平面上。
“当然是回到伦敦。”说话间伴随着深深的抽气声。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呢？仇人，妻子，女儿，每一个名词都像是一道缠绕在他心口的藤蔓，它们在荒芜的十四年岁月里肆意地疯长着，蔓延成灾。每一道都似乎要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每一道都阻止着他朝杰克的方向再迈进一步。
其实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和他呢？他们又何必继续纠缠？到伦敦，他下船，巴博萨回去找杰克，然后他们再无交集。他复仇，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了结此生；杰克继续当他的海盗，有巴博萨的帮助他会重新弄到一条船，然后又变回那个快乐的无拘无束的船长。这样很好，谁都不会妨碍谁，谁也不会拖累谁。
巴博萨定定地看着他。那个理发师语调平静，脸上也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脸色却在一刹那间灰败下来，在几缕银丝的映衬下，苍白得醒目。巴博萨轻轻地“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嘲笑他还是嘲笑自己。
右舷传来的惊恐的叫喊声适时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又出事了——这是从陶德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看来他果然是个灾难体么。他叹了口气扶着墙壁稳住身体，刚收回思绪就听到一声清晰的尖叫，“它飞过来了！上帝啊——那是一艘海盗船！”

第十七章 相拥
“飞过来”——陶德觉得那个水手一点也没有夸张，等他和巴博萨被甲板上混乱的人流挤到慷慨号另一侧的时候，那艘船已经离得非常近了。它深棕色的双桅沐浴在正午灿金色的阳光下，悬挂于其上的饱涨的巨大黑帆随着来自凯尔特海的东北风肆意舞动着，张扬得一如它那自由不羁的主人。
是黑珍珠号。不管是在加勒比海还是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地方，没有一艘船能像它一样——迅速、灵敏、洒脱，它迎着风浪穿梭而行，自如得好像生来就是海洋的一部分。
巴博萨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杰克肯定又做了什么蠢事，他心烦别过头，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身旁的理发师那张碍眼的脸。印象中的斯温尼·陶德永远都是内敛而沉静的，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撕破他那张完美的面具，而这个时候他却紧紧地盯着黑珍珠号的船头，深棕色的双眼里跳动着紧张的色泽，连平日里紧抿的嘴角也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慷慨号上的船员显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或者说他们从未遇到过一艘如此强大的海盗船，等到船长肯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黑珍珠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一百米了——别说是开炮，他们甚至连打出白旗的时间都没有。肯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当上船长就遇上这样的事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呢？
“把船帆降下来，停止抵抗。”肯特的这个命令下得有些艰难，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在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激怒海盗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屠船。
“等等，船长！他们好像是在朝这边喊话！”安东尼慌张地跑上舵台，肯特在刺眼的光线下眯起眼睛，望远镜里他清晰地看到海盗船的桅杆上立着一个灵活而瘦削的身影。那是一个梳着古怪的发式裹着红头巾的年轻海盗，他朝着这边喊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单词，表情颇有些苦恼。
“Palulay…Parsnip…Parsley…Partner…Partner…”
“Parley！”特纳无奈地在下面大声提醒。
“没错，就是parlay！”杰克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露出了闪亮的八颗牙齿，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利芒闪过，“放下武器，我的先生们！我只是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你们足够聪明的话最好乖乖配合，这很容易做到不是吗？”
两艘船很快降了帆，面对面地停在白浪迭起的北大西洋上，几十枚带着长绳的铁钩和搭过来几块长板成为了它们之间的临时连接点。一部分叫嚣着的海盗迅速地攀上了这艘商船，而余下的大部分人则留在了黑珍珠上，炮手们将黑黢黢的炮膛对准了对面的慷慨号的船体以保证对方不敢有半点异动。
这一次杰克没有直接荡过来，他摇摇晃晃地踩在上下颠簸的长木板上，满头鸦黑色的小辫子随着夸张的动作不断地晃荡着，使他看起来格外的可爱。当然“可爱”这个词只是陶德单方面的形容，事实上对于慷慨号上的几十个水手来说他与其他的海盗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叫人心惊胆战。
杰克这时候已经看到了陶德并朝他小幅度地勾了勾手指，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乌黑的大眼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这是一双能让他沉迷的眼睛，而在凝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即便是封冻已久的角落也不觉地溢满了柔情。
从那一刻起，陶德就明白，他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已经全部作废，之前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演练过的决然转身也随之土崩瓦解了——他【和谐】妈【和谐】的，杰克·斯派洛，我输了，但我仍然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爱。纵使在这个被物欲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年代，在这个罪恶充斥着的污浊横流的世界，在这个我本该心如死灰的年纪，我【和谐】他【和谐】妈仍然会莫名其妙地爱上你，即便我早已不再相信爱情。
他看着杰克大步地走近，仍然是微妙地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嘴角边噙着一丝轻浮的痞笑。他们对视了一眼，杰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伙计，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在你失踪的这几天我每一刻都在想着要怎么操【和谐】你。”

（进入电影剧情了）
第十九章 旧都
他们抵达港口的时候正是凌晨。伦敦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天气，浓重冰冷的雾霭犹如鬼魅一般在这座城市里肆意地穿行，在这里他看不到如爱琴海一般蓝得纯粹的天空。
陶德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踱着步子，借着泰晤士河上的几星渔火和远处工厂微弱的灯光，他依稀能辨认出曲曲折折的河岸上的那座白色教堂。他还记得就在那里他和露西交换了戒指，那是他发誓要用全部的生命去忠于的爱人，不管是贫富还是生死。可是现在，无论身心，他全都背叛了她。
物是人非。
泰晤士河浑浊的流水日夜不息，仿佛是在提醒着他那早已逝去却又无力挽留的十五年岁月的存在。惨白的月亮渐渐隐没在天边，凄凉的晨风里传来了船头的水手轻声的哼唱。那个和杰克一般大小的年轻人看到他，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陶德先生，这是我第一次来伦敦。说实话，我去过那么多地方，但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它。”
陶德朝他点了点头，凝重的双眼越过安东尼落在雾色朦胧的河面上，他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一样地说道：“确实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它，伦敦根本就是一个掩藏在堂皇的盛名下的罪恶之城。”他看着年轻人惊讶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笑，“你的阅历太少了，等你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就会明白了。”
安东尼有些不安地抿起嘴角，“陶德先生，我确实想在这里安定下来。我已经攒了一些积蓄，漂泊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慷慨号抛了锚，船身在纤绳的拖曳下慢慢地移向码头。他们回身去船舱收拾行李，船员和码头工人的忙碌声在岸边响起，多多少少地减轻了些冷清的气氛。出了港口，拐过石门，他终于踏上了阔别多年的伦敦街道。
那条古旧的石板街依然平稳地向四方蔓延，马路边站牌上的字样已经锈蚀不清，新的房屋如同涨潮一般冒了出来，几乎要将他所熟悉的建筑物重重遮蔽了。陶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疾行而过的一两辆马车，冷漠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沉郁莫测，安东尼在他身侧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我的朋友？”
“原谅我的失态，安东尼，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理发师稍稍顿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笑，话语中却依旧带着惯有的礼貌和疏离，“我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发现了我，也许我仍旧迷失在大洋上。”
安东尼看着他，陶德的状态使他不由得有些担心。他记得刚刚救起这个理发师的时候他还是个沉默的英国绅士——他是不喜欢笑，可当他独自想着特定的一些事情的时候眼角眉梢也会流露出近乎温柔的暖意；而现在这个人的眉眼依然漂亮，但他褐色的眼珠却变成了在地底埋藏了亿万年的琥珀，连最后的一抹生气都荡然无存了。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这么做。我将会在舰队街附近。”那人擦着他的衣摆走了过去，神色漠然，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伸出去的、正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的右手。
伦敦的天色比别处亮得都要晚些。七点，街道上仍旧是灰蒙蒙的，从路口的老式钟楼里传来几声沉闷的晨钟。艾琳·洛薇特起了个大早，肉派店依然没有什么客人光顾，自从丈夫艾伯特去世以后，她的日子就过得益发艰难。她和丈夫其实并不相爱，但在这样艰难的年代里，有一个相互扶持的人总比没有要来得好些。
当洛薇特从陈旧的木门的栅格间看到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的时候，她不由得呆愣了几秒。她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个人。

陶德的神经下意识地绷紧了，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声音却仍旧强自维持着镇定：“为什么？”
为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个人可能是他的故交，而且……恐怕他已经被认出来了。
果然对方得意地接道：“因为在我们的赌约里你隐瞒了一些内容，我的朋友。我决定拿走你的一半收入，以便你会记得在我们未来的合作里更加坦诚些。我们五五分成。”皮耶里停顿了一下，扭曲的五官上一丝阴狠一闪而过，他字字清晰地念出一个名字，“本杰明·巴克先生。”
他愉快地看到那个理发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那人完美得如同雕塑般的脸颊沐浴在伦敦并不耀眼的光线之下，琥珀色的眼瞳里呈现出他最渴望看到的脆弱，“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你怎么可能会记得呢？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爱尔兰小跟班而已，做过几个星期的扫头发的事，不过我可记得这些刀。”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本杰明·巴克先生，没有人会忘记你的。
他几乎是用欣赏的态度望着那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令人心疼的瘦削背影融入墙角的一片阴翳中。他是了解这个理发师近乎懦弱的性格的，不管这人是不是承受得了，从前没能得到的，现在他都得一一要过来。
然而陶德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就在他盘算着的当口，那个曾经温文尔雅的男人直接提起一旁的滚烫的开水砸在他的脑门上。一下，两下，三下……皮耶里“轰”地倒在地上，在他即将完蛋的视网膜上，最后留下的影像是陶德冰冷而狰狞的面容。
这明明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鲜血从皮耶里的头部喷涌出来，随即他被男人塞进了一个大木箱里。他轰鸣不止的耳朵听到那个人冷静地骗过了赶上来的托比，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得意的人和绝望的人就完全地反转了。
他被陶德拖出了箱子，对方拽着他的衣领，从前纯净而美好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陶德抽出那把冰冷的剃刀，一寸一寸地隔断了意大利人的喉咙。而这个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杀戮带来的疯狂和快感所侵占了，以至于忽略了皮耶里最后发出三个音节——“特平他……”
血液顺着剃刀逐渐流下来，一滴滴落在棕色的木地板上。陶德无力地把自己放倒在靠椅上，双眼放空地盯着天窗外密布的阴云。
下庭之后乔治·特平决定听从班福德的意见去那家理发店打理打理自己，对于和养女乔安娜的婚礼，他想自己多少该用心些。
理发师是个礼貌的英国绅士，他微笑着朝自己鞠了个躬，“听候您的差遣，大人。您的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
特平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漂亮的轮廓、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梁以及漂亮的下巴的弧线，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里的那个人极其相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迷恋上那个人之后，他看许多人都觉得他们和那个人有几分神似，比如十五年前被他流放的曾经闻名伦敦的美少年，比如眼前的这个中年理发师，以及几个月之后他遇到的某个囚犯——一个肮脏卑贱却和那个人有着同样狂放不羁的性情的该死的海盗。
=============================================================
文中特平法官心中的“那个人”是罗切斯特伯爵，普叔的另一部作品《浪荡子》的主角，狂放叛逆的诗人，至于法官君与伯爵的关系……自行脑补。

他以为杰克接下来会说点什么，至少会嗤笑着说一声“你真是多此一举”或者干脆反问他“陶德这个人是谁啊我都不记得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什么也没有说。他径自玩弄着发辫里垂下来的小珠子，陷入了一片长长的沉默之中。
杰克的五官长开了些，那张属于青年的轮廓分明的脸浸圌润在模糊的夜色中竟然与那个理发师惊人的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有时候看起来真别扭。巴博萨别过头去，挪了挪屁圌股让自己和杰克隔了些距离。
他还记得大半年之前杰克在自己的床上叫过那个人的名字，还记得在贝克特的船只出现时他们在自己面前的生死拥圌吻，还记得杰克找到慷慨号时两人隔着一条船的眉来眼去，还记得……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杰克拿着的指南针有时候会原因不明地停在某一个方向上。而他清楚那个方向，那根银针明明确确地指向着伦敦。
巴博萨当然不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一直固执地不愿承认这一点。他是清楚自己对杰克的占有欲的，当他们的年轻英俊的船长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但占有并不意味着“爱”——海盗当然不需要爱，爱情只会让海盗从自私的掠夺者变成无可自拔的囚徒。
而直到斯温尼•陶德出现，直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嫉妒和恐慌的情绪中他才惊觉，其实他对杰克的喜爱早就超出了可取的范围——鉴于他一直没有放弃占有黑珍珠号这个想法。
他突然就对戴维•琼斯那只大章鱼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可悲的失恋的男人，可惜世界上的失恋者比加勒比海中的沙丁鱼还要多，如果每个失恋的男人都去当海盗的话，图嘉港的海滩上就会排满了沙丁鱼，哦不，是男人了。
他永远都不会是戴维•琼斯。
闭上眼睛巴博萨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们第一次上床的场景，杰克那一年才14岁，比那个新来的水手还要小得多。他记得那张粉色的嘴唇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意，冲着自己说：“Fvсk，要和你做也不是不行，你他圌妈才是处圌男呢！”他记得那个人故作老成实际上却青涩得要命的回应以及在自己身下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直到很多年之后，即使他不是赫克托了那个人也变成Old Jack了，也依然没法忘掉。
谁说得定呢？如果他能够永远地得到杰克，无论身或心。他说服自己道，他就能够平息那种独占欲，脱离它残酷的甜蜜——好吧，我们姑且把它称为爱情，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绑缚在没有杰克的身体就不能喘一口气的锁链上。
而杰克并没有给他机会，那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来得直接。
“是的，赫克托，他叫本杰明•巴克，”杰克并没有看向他，反而像是筋疲力尽一样地仰躺在沙滩上，他的脸部被那些胡须衬托出了一种奇异的沧桑感，而语调却仍然是轻松的，“另外我喜欢的只有一个本杰明，我他圌妈圌的爱他。”

（ps：小杰的内心一直深情着但肉体一直渣着……）





=========================================================
要重逢了……
@木悠若Lovett

重逢！重逢！会不会英雄救美好激动陶德真是越来越帅了

杰克一共在伦敦待了十天的时间。十天，不长不短，足以让一个海盗身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却不够一对恋人间的温存。
当然，在肩臂上被子弹开的那两个口子逐渐愈合的同时，他又添了些新伤，并且是一些，呃，令人尴尬的新伤。
伦敦仍然是暖洋洋的下午。隔着一条狭窄的街道，杰克揉了揉自己几乎折断的腰，从后面那个地方传来的明显不适感使得他没法随心所欲地自如行动。去他的上帝，但愿他不要成为第一个死于肛裂的海盗船长。
他花了三个半天的时间在伦敦港摸索，试图通过一些酒鬼船员和容易收买的兵油子们与自己的船员取得联系。杰克发现自己还真有点想念坏巴博萨和好比尔，当然还有他的黑珍珠。说实话，和陶德在一起的这几天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样平静的生活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杰克掀开已经换成轻薄材质的门帘，现在还没到饭点时间，洛薇特早先去集市上采购些原料。馅饼店几乎是空荡荡的，只是偶尔有几位客人自理发店从新装潢过的楼梯上步下。
“杰克，我的玩具！”托比放下手里的抹布，兴冲冲地从柜台跑过来迎接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迎接那个被顺手牵羊的海盗玩偶。
“给你的，我的好孩子，”杰克捏着兰花指点了点托比的额头，他很喜欢这个只需要吹吹牛讲讲航海故事就能哄得团团转的小家伙，“告诉我，大概你今天成功地把信交给了鞋巷的老吉姆？”
“是的，杰克。”
“了不起，亲爱的。不过你得叫我船长，杰克•斯派……哦，杰克船长。”对于陶德随口给自己取的“杰克•巴克”这个难听的名字，杰克一直表示相当不满。而当他向那家伙抱怨的时候对方竟然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只不过是给你冠上夫姓而已，有问题吗？”
当然有。Fvck，他圌妈圌的他又不是女人。
“好吧，船长……”对于杰克的神游，托比表示很不甘心，“杰克船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什么？”
“昨天的故事，你还没有讲完的死亡岛的冒险故事。”
“让我来跟你讲。”头顶上方传来一把低沉的嗓音，陶德踏着仿佛是丈量过的步伐从楼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墨绿封皮的书。明亮的光线穿过层层树叶倾斜而入，在他周圌身溅起斑驳的光点，越发衬得这个人俊美英挺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似乎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杰克吐了吐舌头。对于自己和托比的亲近，有两个人是一直不大开心的——一个是洛薇特太太，她的怒意表现在做得越来越难以下咽的馅饼上；另一个就是陶德，而这家伙的醋意则表现在他那越来越无可救药的床技上。
不过杰克可不会因此放弃他的小小乐趣。
“让我们来看看你给小托比带来了什么好故事，我的斯温尼叔叔。”刻意咬重了“叔叔”这个单词的发音，杰克笑得有些欠揍。
“一样是航海的故事，”陶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朝托比露出一个假笑，“托比，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先生，”托比战战兢兢地摇晃着细瘦的小脑袋，他当然不敢直接拒绝这个理发师，只好找借口说道，“不敢麻烦您，也许还会有客人……”
“上午已经够忙了，现在提前下班。”陶德皱起眉毛自顾自地翻开了那本硬皮书，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安静的下午，无聊的故事，以及……看起来居然能让人联想到一家三口的三个人。陶德平淡地念着书本，偶尔也会适当地旁征博引一下。托比在一旁昏昏欲睡，杰克倒是饶有兴致，哦不，或许他只是在好奇怎么会有人有本事把那么有趣的传奇讲得如此死气沉沉。
“……后来埃尔南•科尔特利用印第安人内部矛盾,进攻阿兹特克国，蒙特苏马二世在入侵者面前动摇不定……”
杰克不错眼地盯着陶德，其实光是欣赏一副“美人朗读画”倒也不错——嗯，他家斯温尼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没多久，杰克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那本墨绿色的硬皮书上了。他清晰地看到在陶德握着书的指缝间微微露出一个弹孔——这居然是那天在特平家随手抄起的、后来又帮自己挡了子弹的书。
“……阿兹特克人为免受屠圌杀，决定贿赂赫尔南多•科斯特，他们送出的金币共有八百八十二块……”
陶德的声音渐渐沉下去，他有些不满地发现杰克的眼神居然不再牢牢地定在自己脸上了。他顺着杰克的目光看过去，封皮上的那个弹孔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在金色的夕阳下晦暗不定。
有夹层。在监狱中摸爬滚打的十五年经验告诉他。
陶德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如两汪深潭般的双眸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今天就讲到这里。”理发师合上圌书本，拿出两个便士放到即将陷入深度睡眠的托比的手心里，“现在洛薇特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你能去便利店为她买一包太妃糖她一定会高兴的。”
“Mr T，你真是个好人！”托比闪着泪光感动地站了起来，就差没连蹦带跳并欢呼着跑了出去。陶德僵硬着一张脸提起在一边笑得拍桌打椅的杰克，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也发现了，那就让我们拆开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着锋利剃刀的滑落，一张暗黄色的地图渐渐显现了出来。而当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张地图，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了他们以及黑珍珠号上所有船员的命运，而悲剧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九章 裂痕
　　他们在当天中午租了一辆马车赶到金丝雀码头，两人都乔装成普通商贩的样子，并在那里摸上了一艘货轮。虽然比起杰克那个通缉犯的油腔滑调，希尔知道自己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并不怎么像商人。
黑不溜秋的尾舱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烟草味，而他们已经整整忍受了三个小时，杰克趴在他的对面，正努力地把门边的破洞拨拉得大一点。早春的日光从圆孔中涌圌入，青年小心翼翼地把右眼凑上去，而当外面传来水手的来回走动的声音的时候他缩了缩脖子。
希尔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我们出得去吗？”
“别紧张，”杰克侧过头露出一抹怪笑，“猜猜我看见谁了？老伙计达夫特先生。”
“那太好了，”希尔高兴起来，这样他们就不用为怎样离开这艘船而烦恼了，要知道他可一点也不享受跳到水里被人当作货物抬下去的滋味，“不过杰克船长，你和他很熟吗？”
“当然，”杰克点点头，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我抢过他两次。”
“……”
跟着这样一个家伙虽然总是免不了头疼，但到底还是可靠的，因为斯派洛船长之所以是斯派洛船长，其过人之处就在于无论怎样这家伙总能找到脚底抹油的办法。比如现在他们——准确的来说是杰克——就成功地用一堆虚伪得不得了的恭维和几句不要钱的许诺忽悠了船上擦地板的小水手，还理所当然地趁着天黑顺走了船上的一条救生艇。
“黑珍珠，我来了！”杰克欢乐地喊了一声。
夜色正浓，借着零星的渔火，杰克瞥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希尔，瘪瘪嘴直接拿起桨就开始划起来。其实要是忽略掉他娘娘腔的动作，大部分时候这个人还是挺具有男子气概的，也会很绅士地对待弱者。但希尔并不想被这个人当成弱者对待，虽然现在的自己并不强大，但他希望有一天能拥有与杰克并肩的资格。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希尔发现他正被那个海盗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不禁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果然那人鼓着嘴半是命令半是讨好地喊道：“亲爱的希尔……”
“怎么了？”希尔扶额，一般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
“不是你想得那样，”杰克把桨放下来冲他摇摇手指，“我只是累了。”
希尔无奈地接过木桨，而下一秒杰克就扶着腰毫无形象地倒在船上哼哼起来，那些细微的声音如同水面上的浮游昆虫一般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其实无非就是“shit”“bad egg”之类普通的脏话，但那人语气里夹杂的一丝似有若无的甜蜜却让希尔怎么也无法忽略。
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是薄情还是潇洒，他总以为自己才是可以被称为杰克的“恋人”的那个，可现看这人的表现却像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偷了情似的。天色已经很黑了，背朝灯塔的方向，希尔吃力地摇着木桨，小船晃荡着，大片的水花溅了起来。杰克不为所动地躺在他的对面，闭着眼睛，干净的睡脸无辜得就像个孩子。
在长久的沉默并没有换来预料的安慰之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杰克，那个英国人——我是说今天送你的那个，和你是什么关系？”
而这一次杰克意外地没有立刻纠正他的称谓或是露出惯常的痞笑，那人不自在地翻了个身，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搅得希尔一阵心烦意乱。而这个时候海盗更加不自在的嗓音又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他是我的，呃……爱人。”语调里竟然还罕见地带了点羞涩。
在希尔的惊异目光的注视下，杰克很快自动脑补出了黑珍珠上所有的船员都抱着酒瓶高声谈论“原来船长也会恋爱啊”的诡异场景，只好开始胡编乱造道：“这是因为……你还没来的时候他总是缠着我，然后……然后我被他感动了，又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事实可能刚好相反——杰克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觉得他总有一天要给面子害死。对面的少年半天没说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泪水。杰克又一次叹气，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一身桃花债的麻烦。
“可是，可是我也只和你在一起过，我也只喜欢你……”少年哀怨的目光盯得杰克一阵毛圌骨圌悚圌然，“你说过你爱我的……”
“噢，这听起来不太像是我会说的话，”杰克摸了摸小泪人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亲爱的，好男人应当去找个女人才对。”他丝毫不顾说话的前后矛盾，讪笑着转了个话题，“桑斯安港快到了，但愿我的黑珍珠还像我上次看到它的时候一样完好。”
“我只和你！”希尔固执地坚持着，他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那个人不像好人。”
“闭嘴希尔！”杰克难得地严肃起来，棱角分明的面孔在融合着灯火和月色的天光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威严和冷酷来，希尔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呐呐地住了嘴。河阔云低，乍暖还寒的夜风在泰圌晤圌士的流水上方盘旋，而青年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声音慢慢地被吹散在这阵风里，“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二十一岁，杰克开始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性格逐渐和“Sparrow”这个名字变得越来越相像。他是聪明绝顶，是大胆不羁，但骨子里却始终摆脱不了该死的天真和软弱，真像是那些没出息的被他的大副养大的鸟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被关在笼子里。
有些东西他并不是察觉不了，而是不愿承认。他只有二十一岁，接受过海浪的浸泡却不曾经历过血泪的洗礼。他宁愿像个没用的女人一样沉湎在对过往的追忆里，宁愿一厢情愿地漠视那些早已变质的情感，也不愿去面对丑陋但却真实的事实。
不幸的是这一点对斯温尼或者巴博萨都是成立的，而更加不幸的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混账。
他不愿承认。
所以即使后来遭遇了如同噩梦般的一切也是他活该。

“你杀了他，”杰克并不回应，而是抬起脸喃喃地说道，“我只想知道实话。”
这他圌妈圌的就是实话。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你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不露丝毫破绽地瞒过你。我们一直配合地演着一出戏，却终究无法演到谢幕的那一刻。
男人沉默着站在原地，眉宇间突然浮现出浓浓的倦意，瘦削而挺拔的身形在冷涩的月光下显出无尽的凄清孤绝。忽的，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眼帘，苍白的脸上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没错，是我圌干的。”陶德勾出一个类似于冷笑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因为并不想这么和杰克说话，这个表情只做了一半就停止了，“不过你也别以为他有多无辜。”
“那么理由呢？”杰克微笑，他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森然。他明白，比起这种无声的激怒，尽力讨好和敷衍这个人，然后在黑珍珠起航时再彻底离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想这样做，他怎么能让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恋终结在一个谎言里？他怎么能在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他的生命？他怎么能……
“我早就提醒过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那人睨视着贴在墙上的杰克，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全都消失了，只化作如针的丝丝寒意，“那是你的小船员自找的！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试图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烛圌光跳跃着，男人在橘色的火焰下露出一个不知该被称作是苦涩还是决绝的笑意来，他盯着杰克重复道，“任何人！”
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杰克•斯派洛船长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之一。和一个杀人狂在大半夜里固执地争吵乃至扭打这种傻事，他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样是夏初时节，可在处于低纬度的图嘉港，夏夜的温度明显要高出许多，在港口的小旅店外迎着夜风，杰克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汗液在空气中被蒸干的嘶嘶声。好吧，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哄那个被气跑的前准将，而不是又一次地迷失在往事里。
Sweeney Todd。
杰克自嘲地笑了笑，那个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家伙明明一点也不值得怀念，天知道他怎么还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别人看成他，甚至还白圌痴到在别人的床上叫他的名字。
无所事事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和着虫鸣的小提琴声，明朗的月色下，杰克看到一个身影正从海滩那边朝他挪过来。
“斯派洛，”英国男子走近了，仔细地打量着他肿得老高的左脸颊，琥珀色的眼睛里竟然难得地浮起了愧疚的神色——虽然态度还是高傲别扭得要命，“我说……对不起。”
“哦，没关系，”杰克大度地挥了挥手，却促狭地露出了揶揄的神色，“不过伙计，你的反应也太大了些，我的意思是，甚至都远远超过了斯嘉丽她们。要知道斯派洛船长可并不怎么介意你把他当成伊丽莎白。”
“别侮辱伊丽莎白了混圌蛋！你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诺灵顿挑起眉毛毫不示弱地还击，“还有，请不要把我和你的妓女朋友们相提并论！”
杰克灌了一口朗姆酒含混不清地反驳道：“你也比不上我的斯温尼！”
“行了！你说的那个斯温尼到底是谁？”诺灵顿脸色迅速黑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维持住最基本的礼貌。他瞟了一眼身边的杰克，海盗饱经风霜的脸上笑容如常，眼神却莫名变得黯淡而幽远。
“他是我从前的……恋人，”第一次，杰克决定这么称呼那人，尽管他恨过他，离开过他，却依然没出息地无法忘记他，“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打赌你听说过他。”
诺灵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然后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斯温尼•陶德，那个震惊整个欧洲的杀人狂，他跟我谈过恋爱。”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杰克，却发现那个语调轻快的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是以往常有的浮夸和炫耀，那人轻笑着，脸上有一层难以觉察的、淡淡的哀伤。
“不相信吗？他是没杀我，不过我被他囚禁过两个多月——我他圌妈圌的从来没被人关过那么长时间。”
========================================================
真·杯具

第三十二章 爱恨
争吵是以怎样的形式开始的，杰克觉得自己疼得快要开裂的脑袋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们后来还干了一架，而且他很不幸地没能成为打赢的那个。他猜现在自己正以半昏迷的姿态全身疼痛地躺着——他不敢肯定是在床上，因为以那个人的发疯程度会把自己扔在随便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那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看到自己多出一个小伤口都会深深地皱眉的斯温尼了。
杰克这样想着，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到眼眶干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如果他还有呼吸的话。讽刺的是，在一天前他还曾天真地以为那个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把自己当成宝贝似的，现在想来，他实在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我知道你醒了。”他听到木门在打开时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紧接着传来了一个越来越近的男子音。借着能感知到的声音和光线的方向，杰克用他还有一丝清醒的头脑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谢天谢地，也许他该庆幸现在自己还被安置在卧室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囚笼里。他试图轻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仍然像赌气一样地不肯睁开眼睛。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杰克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真倒霉，现在是怎么也别想装下去了。他看到眉目冷清的男子快速地朝自己走过来。
“别乱动！”那人做了一个他熟悉的皱眉的动作，靠到床边似乎是想揽住他，“你的肩膀和腹部都有很深的伤口，如果不想死于大量失血的话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而杰克甚至没来得及理会男人的话，他下意识地挪了挪屁圌股企图避开这个的拥抱，却在下一秒又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Shit！谁他圌妈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紧张什么，我不靠过来，”在目睹杰克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之后男人的脸色蓦地一沉，连话语中也莫名地多了几分森冷，他盯着海盗的身体，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那层薄薄的被子射在光圌裸的皮肤上，“别动，你那里也有伤。”
那里。
杰克眨眨眼睛，上个或是上上个晚上——鉴于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晕了多久——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他伸出舌头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略显艰难地问道：“这都是你干的？”
陶德沉默地点点头，垂下的细而密的睫毛安静地遮蔽着瞳仁里折射的光，使得杰克全然分辨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愧疚或是其他的一些情感。
“好吧，”在一声似乎显得多余的感叹之后，杰克终于牵出一个微笑，两颗金牙在傍晚的暗淡光线下闪闪发亮，“也就是说，你在杰克•斯派洛身上捅了两个口子之后，又接着对他实施强圌暴，对吗？既然现在那家伙就在你面前——并且还是活着的，那接下来，你还打算干什么？”
杰克的语气很陌生，像是在说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海盗固执地使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好像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似的。陶德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从杰克脱口说出那句“我们玩完了”之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伦敦从两天前的那个后半夜开始进入了不歇息的雨季，他站起身来踱到窗边，望了一眼天边的浓云惨雾，思绪渐渐飘远。

第三十四章 殊途
　　巴博萨是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到达威灵顿酒馆的，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也许是为了折磨一下对方的耐心，也许单纯是觉得这样有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伦敦的天气是一成不变的沉闷，有风从泰圌晤圌士河上空沿着半开的玻璃窗吹了进来，把压抑的空气稍稍变得鲜活。他踩上装潢并不奢华但却足够干净的木质楼梯，走向二楼那个预定好的位置。此时此刻，那个俊朗依旧的男子正一边悠悠然地坐在窗边等他一边径自把圌玩着酒杯，尽管已经久等，那人却并未露出不耐之色，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巴博萨先生。”那人看到他，只是微微地点头致意一下，举止间带着天然的轻慢，却并不让人觉得无礼。
“下午好，陶德先生。”他扯出个假笑回应，径直坐在了对方对面的位置上。作为一个海盗，他多少有点鄙视那些故作姿态的举止，但这个人的优雅却并不令他反感。
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从一年多以前在直布罗陀港的时候就知道了。而现在这家伙的精明劲无疑是有增无减：悄无声息地做掉希尔之类捣蛋的玩意儿再给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用天知道什么方法把他们古灵精怪的船长软圌禁起来，然后循着杰克三个月前的踪迹找到他们在伦敦的接头人并在信里开出条件，哪一样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他收回目光，毫不惊奇地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而那人唇角边甚至漾起了一抹微凉的笑意。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陶德为年长些的海盗斟上一杯杜松子酒，脸上的冷漠软化了些，但却也不过分殷勤。英国人礼貌地举起杯子，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眸子在晦暗光影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深邃，他一饮而尽后缓慢开口道，“信上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杰克在我这儿，不过你非要验证一下的话倒也无妨。”
伴随着他说话的嗓音的是一个类似于盒盖的开启声，白天的酒馆没有点灯，银色的指针反射着河面上的天光投射在墙上，一晃一晃。
是那只杰克从不离身的心愿罗盘。
盯着那诱人的反光巴博萨露齿而笑，同样地将面前的酒水一滴不漏地吞咽了个干净。“我信，”他的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该来见见你。”
“我有什么好见的，”那人嗤笑，语气里开始不着痕迹地多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真是一脉相承的善于蛊惑人心的大说谎家，尽管“一脉相承”用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对。
一瞬间巴博萨开始分不清这人是被杰克带成这样的还是天性本就如此。而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相似”或者说是“相配”总能成功地令他感到厌烦。
“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而刚才的指南针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你更应该做的，是稳住你的船员，随便编造一个稍微可信点的关于船长的意外——鉴于船上还有斯派洛的支持者我是指——当然也不需要太天衣无缝，等斯派洛失踪的时间一长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到时候黑珍珠号自然就能被你收入囊中。”
那人的声调干巴巴的，仿佛是在谈论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冷峻的眉眼垂得很低，闪着琉璃色泽的双眸沉静如湖。巴博萨向来讨厌和这样的对手交锋，他们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而他往往并不能准确地揣摩对方的心理。
就如同现在他正在侧耳倾听，脑子里却谨慎而又疲累地比较着百般算计。
而那个人还在继续着。
“很划算不是吗？反正杰克是你早就想除掉的人，交给我也是一样，我至少能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还是活着的。”
巴博萨假装叹气，“这听起来似乎太便宜你了。”
而对方几乎是立刻就驳斥道：“得了吧，老兄，实际上你早就在打这个算盘了。之前那个叫希尔的小鬼也是你弄来的不是吗？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争风吃醋——那根本不像你。”他敛起眉峰，不明显地挑了一下眉毛，像是要表达一种自信而决非自得的情绪，“你不能否认，我这么做是在帮你。”
的确，陶德的这个举动对他不仅没有坏处，反而帮了他大忙。
首先，杰克和蒂格那个老头儿的关系虽然不太好，但他终究拿不准老爸会不会在儿子的船被抢走的时候跑过来横插一脚；再者，尽管背叛这种行为对海盗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了，但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更何况叛变之风一开，让黑珍珠上那帮狗崽子们的心变得安分些也没那么容易了。
以非武力的方式接管黑珍珠一直是巴博萨最优先考虑的手段，只是苦于不得其法。而现在，机会来了。
海盗骨碌转动的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极其阴险的狡狯来。
巴博萨思忖片刻，给自己又斟上一杯酒，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表达出自己的质疑。“你会帮我这真的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做的不是帮杰克扳倒我——或者说——至少提醒他别着了我的道吗？”
他看见理发师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单薄的胸脯包裹在雪白的衣料里上下起伏着，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沉浸于一段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中。隔了良久他才看似不怎么经意地答道：“没错，你说的方法才是上上策。但很不巧，我改主意了——我想我有这个权利。”
巴博萨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消退，他们似乎都喝得有点多了。二楼的大厅里除了他们以外最后一位客人的离开让周围变得更安静，伦敦稀缺的日光被低压的云朵切割得支离破碎，窗外的船只传来零零碎碎的号角声。
他的目光扫遍能触及到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陶德被酒精侵染得有些绯红的皮肤上。海盗的笑容也因即将收获到的东西而多了丝兴味，“猜猜看，我们的小船长会不会恨你？”
“那与你无关。”
没趣，果然是这样硬圌邦圌邦的回答。
他站起身，却突然在下一瞬间越过桌子扯住对方的领带。那人的力气自然比他小，再加上又是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提到了桌子上。紧接着他捏住那人尖尖的下巴将对方拉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亲吻中。没错，就是莫名其妙，连巴博萨自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迎接他的是不怎么强烈但却异常坚决的挣扎，而他则以更坚决的态度将舌头顶圌进了男人的口腔里，在里面搜刮着甘甜的酒香。这太像杰克了，只可惜酒的味道却不是朗姆，巴博萨在心里叹息着，然后聪明地在陶德凶狠地咬住他之前把舌头收了回来。
他凝视着身下神色阴沉的男人，摇了摇头。真是不可爱，如果是杰克的话至少那小鬼会不甘心地原地炸毛或是妩媚地勾住他的脖子。
陶德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睨视他，深不可测的眼底丝丝寒意如针。杯子乒乒乓乓地摔落一地，酒瓶倾斜下来，浅色的酒水沾湿了那人的衣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一种禁欲的诱圌惑。
巴博萨怀念地舔圌了一下嘴唇。
然后，隔着衬衣停在那人腰圌际的手毫无意外地被扣住了，他听见对方没有起伏却及其森然的声音，“你可以再往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