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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好看2014年01刊】《荒村》 文/蔡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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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4-03-11 21:07回复
    几周我去浙江沿海做了一次短暂的旅行,经历了一件极其离奇的事情。好奇的读者们一直追问我去了哪里,现在,我告诉你们——那是一个叫荒村的地方。
    一切都要从我最近的一本书《幽灵客栈》讲起,顾名思义,这篇恐怖小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幽灵客栈的地方,幽灵客栈就在荒村——浙江的一个小山村,坐落在大海和基地之间,因为面朝一片荒凉的海岸,所以叫作荒村。事实上我从来没去过荒村,因为这个地方纯粹出于我的虚构——为了给小说提供一个独特的环境。我想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签名售书,荒村永远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幽灵客栈》的签名售书是在一家位于地铁内的书店进行的。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把签售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七点以后。那晚我坐在靠近书店入口处的桌子后面,签售大约进行了两个小时,效果还不错。九点钟是书店打烊的时间,地铁大厅里的人也渐渐少了,我独自坐在签名桌后面,低着头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刻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她套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宽大毛衣,下摆几乎垂到了膝盖上,身后背着廉价的人造革皮包,一头长长的黑发梳着马尾,看样子像是个女大学生。
    她低垂着眼帘,双手捧着我的《幽灵客栈》,一言不发地把书放到了签名桌上。当时我有些发呆,上海的冬夜寒气逼人,书店的空调坏了,正把我冻得瑟瑟发抖。她是那晚最后一个请我签名的读者,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仿佛是把书扔给了收银员。我停顿了片刻,仰着头仔细端详着她,这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很能讨人喜欢,甚至能使人产生几分怜惜之心。我翻开书的扉页,看着她的眼睛问:“请问你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眼皮低垂了下去,用细微的声音回答:“小枝。”
    “小枝?”很奇怪,我立刻想到了一支笛子的名字,“是大小的‘小’,枝叶的一枝,吗?”
    她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拧起眉头,在书的扉页上写下“小枝惠存”,然后是落款。我把书交还到她的手中,说:“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来买我的书。”
    她终于睁大眼睛看着我了,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口。我向她扬了扬眉毛,给她暗示让她镇定下来。终于,她深吸了口气说:“我来自荒村。”
    一开始我还没明白过来,但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我,直到我的脸色有些变了——荒村?我的脑海里终于掠过了自己小说中的这个地名。我奇怪地看眼前这个叫小枝的女孩——难道她是从我的小说里跑出来的?
    面对我尖锐的目光,她又把头低了下来,嘴里模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好像是说“对不起”。她捧起书走到收银台前付了钱,便匆匆跑出了书店。
    荒村?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抓到了,立刻撒开腿冲出了书店,在进入地铁检票口前的一刹那叫住了她。她被吓了一下,尴尬地回过头来:“对不起,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比她更加尴尬,紧张地搓着手说:“我能——能请你喝杯茶吗?”
    她犹豫了片刻: “好吧,就十分钟。”
    三分钟后,我带着她来到了地铁上面的一家茶室里。她坐在我对面,依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抿茶。我看了看表,她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咳嗽了一声说:“对不起,你说——你来自荒村?”
    小枝总算抬起了头,盯着我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荒村在哪里?”
    “在浙江省K市的西冷镇。正如你小说里所说的那样——荒村坐落在大海与墓地之间。”
    看着她那双黑色玉石般的眼睛,我相信她不会说谎: “你是说荒村真的存在?”
    “当然,荒村已经存在几百年了。我在荒村出生,在荒村长大,我就是一个荒村人。”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淡淡地说,“我想你一定没有去过西冷镇,更没有去过荒村。”
    我忽然有些尴尬:“是的,我只是在地图上看到了‘西冷镇’至于荒村则完全出于我的虚构,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符合小说所需要的气氛。我没想到荒村真的存在,还会有一个荒村人来请我签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其实今晚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准备坐地铁回学校,却看到书店门口的广告。几天前我就看过你的这本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进来又买了一本书请你签名。”
    “这么说只是巧合了——我很巧合地把现实中存在的荒村写到了小说里,而你作为一个荒村人又很巧合地在地铁书店里见到了我。”
    小枝微微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想要坐地铁回学校?你在上海读大学是吗?”
    “是的,今年大二。”
    忽然,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你给我的时间到了。”
    “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考试,要早点回学校去。”
    她匆匆站起来,还是低着头向外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心里又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立、立刻跑上去叫住了她:“小枝,你考试结束以后,学校就放寒假了是吗?”
    “对。等到放寒假我会回家的。”
    “回荒村?”
    小枝好像有些害怕:“当然。”
    “我也想去荒村。”
    “什么?”她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只是茫然地摇着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已经决定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在我小说中出现过的地方,那一定非常有思。你说荒村就和小说中写的一样,在大海与墓地之间。既然这么巧合,那我一定是命中注定和荒村有缘。小枝,你只要给我带路就可以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拧着眉头退了一大步,我只感到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恐惧。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不,我不知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当然,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当然可以对我说不。这样吧,我把名片给你。如果你愿意常我去荒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自顾自地把名片塞到小枝手里,她有些手足无措,好像是逃避猎人的小野兽一样扭过头去,匆匆地跑出了茶室。我缓缓跟在后面,目送她消失在上海寒夜的街头。
    她来自荒村。


    IP属地:上海2楼2014-03-11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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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星期过去了,小枝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想 她或许已经回荒村了吧,也许荒村本就不存在,只是她开的的一个玩笑而已?我差不多已忘记了这件事,连同那个个叫小枝的女孩。
      但在一个清晨,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我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女声……在恍惚了几秒钟后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是她?
      是她。在这个清晨,小枝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还是那样的声调和口气:她同意了我的要求,可以带我去荒村,明天早上在长途汽车站碰头。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赶到了长途汽车站。正是春运高峰,我在人群中挤了好久才发现了小枝。我向她挥了挥手,她的表情有些惊讶,勉强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我和小枝登上了一辆长途大巴,终点站是浙江省K市的西冷镇。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脖子里缠着围巾,盖住了下巴和两腮。大巴驶出市区,沪杭高速公路两侧的田野一片灰黄,景色渐渐单调起来,这样沉闷的旅程还要持续七个小时。我越来越感到尴尬,小枝从上车起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仿佛在她的身边,有一道空气组成的栏杆,把她牢牢地禁锢在里面,似乎跨出去就是万丈深渊。
      大巴进入浙江段以后,我终于忍不佳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小枝总算侧了侧身:“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难道你害怕带我去荒村?突然感到后悔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如果你说后悔,我就在下一站回上海去。”
      她把围巾向下拉了拉,幽幽地说:“不,我没后悔,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就说说荒村吧。”
      “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一边是大海,一边是墓地。”
      “除此以外呢?”我盯着小枝的眼睛问。但她总是躲避我的目光,我可以察觉出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正隐藏在她的眼神里,竭尽全力不让我发现。而我的任务就是把她眼神里的这些东西挖掘出来,就像一场神秘的考古活动,“你好像说过,荒村已经存在了百年?”
      “据我爸爸说,荒村人的祖先来自中原,在宋朝靖康之变后,他们跟随宋高宗赵构逃到了浙江。因为是远道而来的难民,只能定居在一片荒凉的海岸上。”
      “那算起来也有八百多年了。”
      此时,小枝悄悄地扭过头去,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酒在她脸上,宛如镀上了一层白色的金属。在外面单调的景色映衬下,小枝的脸显得生动起来……
      下午三点,西冷镇到了。镇子周围是连绵不断的青山,和浙江沿海的许多小城镇一样,到处都是做小生意的人。小枝似乎不喜欢西冷镇,她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半边睑。我们穿过车站,搭上了一辆破旧的中巴,它将带我们去荒村。
      中巴驶上了一条乡间公路,两边是冬季的田野和树林,全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随着一段上坡的山路,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萧条,除了裸露的岩石外,就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在寒风中不停地颤抖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与西冷镇的繁华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当中巴艰难地爬上一个高高的山坡时,我突然低声叫了起来:“大海!”
      我看到远方的大海了——黑色的大海。我曾经无数次见过大海,但在这荒凉的地方,大海给人的感觉却邂然不同。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在黄昏的暗云底下,遥远的海平线一片模糊,像一幅阴郁的油画。
      “小枝,你看过《牙买加客栈》吗?真奇怪,我们只翻过了一座山,就好像从中国的浙江来到了英国荒凉的西南海岸。”
      “高中的时候就看过,所以才会喜欢你写的小说。”
      听完她的这句话,我不禁有些暗暗得意了。
      在颠簸了十几分钟后,我的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石头牌坊出现了——荒村到了。
      我帮小枝提着行李下了车,仰望那座让人望而生畏的石头牌坊。牌坊起码有十几米高,刻有许多复杂的石雕,在牌坊正中有四个楷体大字——“贞烈阴阳”。
      不知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放在这座大牌坊上却使人不寒而粟。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牌坊的阴影投射在我的身上,深深地震慑住了我。
      小枝伸手捅了捅我:“你怎么了?”
      “不可思议,我竟然能在荒村看到这么大的牌坊!”
      “这是座皇帝御赐的贞节牌坊。几百年前的明朝嘉靖年间,荒村出了一位进士,在朝廷做了大官,皇帝为了表彰他的母亲,所以御赐了这块牌坊。”一阵海边的冷风袭来,小枝又把围巾裹严实了,“别看了,快点进村吧。”
      我先辨别了一下方向,东面是一大片的岩石和悬崖,可以望到汹涌的黑色大海,海平线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乌云。而另外几面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山上一片荒芜。而在这块贞节牌坊后面,就是我在梦中寻觅的荒村。
      透过高大的牌坊,只见古老的瓦房和新建的洋楼梅花间竹地散布着,阴冷的海色天光照射在瓦片上,给整个村子添上了一层寒意。我轻叹了一声:“现在我明白为什么要叫荒村了。”
      小枝带我走进村里一条狭窄的小巷,两边都是些老屋子,却见不到什么人。她低着头走着,仿佛带着一个不速之客进村了。我忐忑不安了起来,轻声问:“荒村有没有旅馆?”
      她拉下围巾:“你认为这里会有旅馆吗?荒村自古以来就很封闭的,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外人来过了。”
      我愣了一下:“那我住在哪里?”
      “就住这里。”
      小枝淡淡地说,指了指旁边的一扇大门——这是一座古老的宅子,大门两边耸立着高高的围墙,一扇斑驳的大门紧闭着,两块木门板上各有一个大铜环。我后退半步,借助日暮时分昏暗光线见了刻在高大门楣上的三个字:“进士第”。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枝就已推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门。门槛足有几十厘米高,她一大步就跨了进去,回过头来说:“进来啊。”
      面对这座“进士第”的高大门楼,我战战兢兢地站在门槛前说:“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啊。”
      我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跨入了门槛里,低声说:“你家祖宗是进士?那么说村口的牌坊就是皇帝赐给你家祖宗的?”
      “嗯。”她淡淡地回答。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这座“进士第”的天井,两边是摇摇欲坠的厢房,正对大门的是一间歇山式屋顶的厅堂。昏暗的天光从高高的房檐上落下来,使这间古宅显得更加阴森。
      小枝并没有进厅堂,而是走进了旁边的一扇小门,我紧跟在后面,走进了古宅的第二进院子。这是一个更小的天井,东、西、北三面都环绕着两层小楼,三面的木楼都是歇山顶,有着雕花的门窗和梁柱,让我想起了冯延巳的“庭院深深深几许”。
      突然,我的背后响起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你是谁?”
      这声音差点没把我给吓死,我晃晃悠悠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又瘦又长的人影,站在一扇打开的木窗里。
      小枝连忙对那个人说:“爸爸,他是我们大学的老师,来我们荒村考察历史和民俗的。”
      原来是小枝的爸爸,我吁出了一口气。不过她也真会编,居然说我是她大学老师,可我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啊。
      “欢迎你来到荒村。”
      小枝的爸爸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我这才依稀地看到了那张脸。他是一个瘦长的中年男子,脸庞消瘦而憔悴,眼眶深深地陷下去。但他的肤色却很白,不像是一般的农村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很英俊的。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你好,我是荒村的小学老师,你叫我欧阳先生就可以了。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在我们家住几晚吧,反正这间老宅里只有我和小枝,还空着许多间屋子。

      我回头看了小枝一眼,现在我才知道了她的姓名:欧阳小枝。
      寒冬的夜色已渐渐笼罩了荒村,欧阳先生把我们领到了前厅里,打开房梁上的灯,灯光照亮了厅堂的匾额,匾上写着三个行书字:“仁爱堂”。在匾额下面是一幅古人的卷轴画像,那人穿着明朝的官服,应该就是那位嘉靖年间的进士了。
      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圆形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放满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欧阳先生露出了慈父的微笑,说知道小枝今天要回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桌好饭菜。荒村在海边,自然多是海鲜,正合我的胃口。欧阳先生的话并不多,默默地扒着饭。我发现他的饭量极小,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无血色,果然是清贫的乡村教师形象。
      晚餐后,小枝把我领到后面靠北的那栋楼上。我战战兢兢地跟在她后面,爬上一道陡陡的木楼梯,摸瞎子一般到了二楼房间里。小枝摸了半天都没打开电灯,她抱歉地说:“这房间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大概电路老化了,你稍等我片刻。”
      小枝下楼去了。我伸手向四周挥了挥,摸到一排木雕窗户,居然连玻璃都没有,只有贴在木格上的一层窗户纸。我独自站在黑暗中,透过木门能看到窗檐上的几颗星星——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伸手推开了木窗。
      窗户刚被推开,我就看到了一点幽暗的亮光,宛如鬼火一样闪烁不停。
      “别怕!是我。”
      是小枝的声音,她随着那线幽光走进了房间,手里提着煤油灯。我长出了一口气:“你可别吓我。”
      她低声笑了笑:“你不是出版了许多恐怖小说吗?怎么还会害怕呢?”
      “恐惧源于未知。”我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煤油灯光,在那点闪烁的红色火苗下,小枝的脸庞被映成了奇异的颜色。她还抱着一捆厚厚的棉被,然后把煤油灯放到木桌上,使我大致看清了这间屋子。房间其实挺大的,中间还有一张屏风,后面是一张睡榻。
      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多少灰尘,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小枝说:“我爸爸喜欢干净,所以他把十几间空房子都打扫了一遍。”
      “十几间空房子?果然是‘进士第’。可这么大的宅子,只有你们父女两个人住,不会感到害怕吗?”
      小枝悄悄关上木窗说:“因为我们家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亲戚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大学的老师?”
      她拧起了眉毛,把棉被交到了我的手中说:“你看到村口的贞节牌坊了吗?荒村人的风气自古就是非常保守的,如果我照实说的话会引起别人闲话的。所以,我只能说你是我大学老师,来这里是为了考察荒村的历史和民俗,这样我爸爸就不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嗯,那就让我做你几天老师吧。不过,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可要当心穿帮喔。”
      “行了,我就住在西面的楼上,如果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小枝。”我看着她的眼睛,却磨磨蹭蹭说不出话来:“没什么,只是非常感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一路上给我提行李。”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行李可真沉,把我给累坏了。你该不会是想要找一个免费的挑夫,才答应带我来荒村的吧?”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屏风上,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可以依稀看到一些精致的图案。我连忙端起煤油灯靠近了屏风——
      这是一张四扇朱漆屏风,大约有两米高,四米宽。屏风的骨架是木制的,中间涂着红色的漆,虽然古老的岁月使它有些褪色,但仍在灯光下残留几分惊艳。屏风可折叠为四扇,每一扇都画有彩色的图案,应该是清朝中期以前的作品。
      “天哪,这可是件古董啊!”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我真没想到这样好的古董居然摆在一间空房子里,还让我这个陌生的客人住进来,真不知道这“进士第”里还藏着多少宝贝?小枝并不回答,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我并没有在意,而是仔细看了看屏风上的画,风格有点像清版线装书里的插图,只是年代太久远了,色泽看起来有些暗淡。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屏风里画的内容——


      IP属地:上海3楼2014-03-11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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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走了?”小枝已经从我的行装上看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来荒村,更不应该打扰你们家平静的生活。”
        “我知道你待不久的。” 小枝咬了自己的嘴唇说:“你还会来荒村吗?”
        “不知道。”我看着她单纯的眼睛,心里却想起了昨晚山坡上的月亮,“那么你呢?等你在上海的大学毕业了以后,还会回到荒村吗?”
        她的眼神似乎很乱,压低了声音回答:“我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死在外边我也要回家。”
        我忽然一颤,她的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怪异。这时我闻到了一股兰花腐烂时的气味,是从小枝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涌进了我的鼻孔和肺叶,让我的心底也酸涩了起来。
        我缓缓地走到了“进士第”的大门口,站在高高的门槛边,盯着小枝的眼睛说:“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保重吧。”
        小枝的眼睛还是那样忧郁,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已跨出了古宅的门槛。我不敢回头去看,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想要消除心底所有的块垒。我来到了那块贞节牌坊底下,抬头仰望牌坊上的四个字——“贞烈阴阳”,忽然觉得有些嘲讽和可悲。
        我搭上了一辆小卡车回到了西冷镇。但去上海的那一班大巴已经开走了,下一班车要等到下午四点。
        下午,趁着还有几个小时的空档,我来到了西冷镇文化馆,冒失地找到了馆长。我沿用小枝给我编造的身份,自称是来此考察历史和民俗的,馆长俨然被我蒙住了,我把关于荒村贞节牌坊的疑问全都说了出来。
        文化馆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沉思了片刻,从仓库里取出了一张拓片。所谓拓片,就是把碑文或石板用纸和墨复印下来的文本,相当于古代的复印件。我粗看了一下这张拓片,密密麻麻很长的文字,是从古代的碑刻上拓下来的,自然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读起来很极费眼神。我凝神屏息,像是在推理破案一样,逐字逐句地研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总算看明白了这张拓片。
        现在,我用白话文简要叙述一下拓片记载的内容——
        明朝嘉靖年间,东南倭患严重,荒村人欧阳安被征召入伍,他在临行前与新婚不久的妻子约定,三年后的重阳节必然回乡团聚,若不能乡间,则双双殉情一明志。然而,三年后的重阳之期已至,欧阳安仍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打仗,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履行约定,便决心在战场上求死以殉情。重阳之夜,官军与倭寇战事激烈,欧阳安冲在最前列,结果身中数箭,当即倒地不起。但欧阳安并没有战死,只是身受重伤昏了过去,后来被当地的渔民救起,捡回了一条命。当欧阳安伤势痊愈准备回家时,官军与倭寇有发生了激战,一名倭寇大首领落荒而逃,正好与欧阳安狭路相逢。欧阳安一刀砍下了倭寇首领的人头,没想到因此立了大功,被朝廷赏赐了一个官位。不久,倭寇之乱平定,欧阳安衣锦还乡,当他回到荒村老家时,却发现妻子已按照他们的约定,在重阳之夜悬梁自尽而死了。欧阳安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无法再独自苟活与世。但他还想最后再看妻子一眼,便偷偷地挖开了妻子的坟墓,打开棺材一看,却发现妻子的尸体居然完好无损,旁边还有一支笛子。于是,欧阳安盖起了深宅大院,把妻子的棺材抬回家中。此后几年,欧阳安一直深居简出,把妻子的棺材藏在家里,每年重阳节及春节前后,他都会在半夜里吹响那支从妻子棺材里取出的笛子。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的小年夜,欧阳安又一次吹响了笛子,奇迹终于出现,从妻子的棺材里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他打开棺材盖一看,妻子竟然已悠悠地醒了过来。欧阳安欣喜若狂,他把妻子抱到床上,每日喂她以稀粥,终于使妻子恢复了健康。复活后的妻子依然年轻美丽,他们夫妇重新过起了平静的生活。甚至还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他们的儿子考中了进士,在京城殿试中名列前茅,皇帝听说这个故事后也感动不已,便御赐了一块贞洁牌坊给荒村,牌坊上“贞节阴阳”四字正式嘉靖皇帝亲笔提写,牌坊树立不久,欧阳安和妻子便几乎同时去世。
        看完拓片,我完全被震慑住了,眼前总晃动着那写模糊的碑文,我揉了揉眼睛:“这张拓片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篇墓志铭。”
        “墓志铭?”我马上联想到了荒村附近的一座明代的古墓,“是欧阳安的墓志铭?”
        馆长点了点头说:“二十年前,荒村附近有一座明代的古墓,遭到了盗墓贼的盗掘。荒村的小学教师欧阳先生报了案,考古队立刻赶来进行抢救性挖掘。欧阳先生是墓主人的后代,又是报案人,所以他随同考古队一起参与了发掘,当时我也在场。考古发掘发现,古墓里葬着一男一女两具骨骸,还有一块保存相对完整的墓志铭。刻有墓志铭的石碑被送到了市博物馆收藏,当时我给这块墓志铭做了一张拓片,保存在镇文化馆里,就是你看到的这一张。
        一男一女两具骨骸?那就是欧阳安和胭脂了?原来他们真的存在,竟连尸骨都发现了,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了:“墓里还有其他东西发现吗?”
        “大部分随葬品都被盗墓者拿走了。但在发掘现场还找到了一支笛子,就防哪个在两具墓主人的旁边,保存相当完好。”馆长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当时发掘现场很混乱,我们没有控制好局面,那支笛子出土不久就神秘地失踪了,是那次发掘最大的遗憾。”
        一支几百年的笛子?我的后背心有些发毛了:“馆长,欧阳先生看过这篇墓志铭吗?”
        “他当然看过,他是墓主人的后代,参与了所有的发掘过程,做这张墓志铭的时候他也来帮过忙。我记得他当时非常惊讶,因为这篇墓志铭里记载的内容,是所有光于荒村贞节牌坊的传说中所没有的。”
        “也就是关于胭脂的传说?”
        “是的,荒村以及附近许多地方,都流传着关于胭脂的故事,这个传说有几十个版本,大都带有神秘诡异的色彩,人们相信胭脂的鬼魂还依然存在。但这篇欧阳安墓志铭的出土,使其他所有传说都黯然失色。也许,只有从坟墓里才能发现真相。”
        “你相信这篇墓志铭上的记载是真的吗?”
        “不知道。但从历史研究的角度看,墓志铭的可信度要比文献资料高很多,更要远远超过各种民间传说。因为——死人和坟墓是不会说谎的。”
        死人和坟墓是不会说谎的?是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人才会说谎。忽然,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黑泽明的《罗生门》式的深渊。
        我回过头来以后,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半了,错过了最后一班回上海的车。
        匆匆离开文化馆,也色已降临了西冷镇。一股寒风吹来,我闻到许多燃烧的烟味——每户人家的门前都烧着纸钱和锡箔,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人家的祖宗牌位。
        天哪,我在荒村把日子都过昏头了,今天是小年夜,阴历十二月廿九,明晚就是除夕之夜了。在中国人的传统习俗中,小年夜是祭祀祖宗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烧纸钱、给祖宗磕头。
        我立刻想起了那篇墓志铭——当年欧阳安就是在小年夜吹响了神秘的笛子,才使胭脂死而复生的。而今天正是小年夜,那支神秘的笛子,如今就在小枝父亲手中,他的妻子同样也早就死了。欧阳先生作为欧阳和胭脂的和后代,他是否想重复祖先的奇迹,让小年夜的笛声唤回妻子的阴魂?
        瞬间,我做出了决定——立刻回荒村,我一定要解开这个秘密。


        IP属地:上海6楼2014-03-11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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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冷镇车站早已空无一人了,我只能掏出手电筒,顺着那条通往荒村的乡间公路,步行走上了荒凉的山野。
          两个多小时后,当我即将抵达荒村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笛声,宛如黑夜里涨潮的海水,缓缓涌进我的耳膜。在可怕的笛声中,我喘着气跑向荒村,依稀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牌坊,如城堡般耸立在黑暗的夜空中——荒村到了。
          此刻,山上的笛声又悄然消逝了,我一口气冲到了“进士第”的门前。大门没有上锁,我立刻冲了进去。手电照向漆黑的古宅,似乎有一层奇怪的薄雾在飘荡着,我的心跳越来越快,黑暗的前厅里似乎没有人,我转到后面院子里,整个“进士第”如死一般寂静。
          我闯进了小枝漆黑的房间,电灯怎么也打不开,只能用手电筒照了照,连个鬼影都没有。出来后我才看到,在我住过的小楼上,亮起了一线微弱的灯光。我立刻走上那栋小楼,轻轻推开我住过的屋子的房门——又是那盏煤油灯,闪烁的灯火照亮了幽暗的房间,隔着古老的朱漆屏风,我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影子。
          “小枝!”
          我立刻冲到了屏风的后面,果然是她,穿着那身白色的睡袍,披着一头黑色的头发,怔怔的看着屏风上的那些画。我一把抓住了她冰凉的肩膀,她缓缓地回过头来,一张凄美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楚楚可怜。可她的双眼还是没有神,看着我一脸茫然,显然又出来梦游了。
          我摇了摇她的肩膀说:“你醒醒啊。”
          小枝并不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睛,如黑色宝石般发出幽幽的暗光。我看着屏风最后一幅画说:“也许你爸爸没有告诉你,关于胭脂的故事,其实还有一个从坟墓中挖出来的版本。”
          她怔了片刻,缓缓回过头来说:“魂兮归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话似乎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直接进入了我的脑子里,不——她的声音不像是小枝的!就连眼睛也似乎有些不同。
          幽暗的煤油灯光照射着她的眼睛和头发,还有那身白色的睡袍,就像是从屏风里走出来的古人。
          这时我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小枝!
          她的肩膀是那样冰凉,眼神是那样奇特,我感到一阵彻骨的恐惧,后退了一大步:“你到底是谁?”
          “她是小枝的妈妈。”
          一个沉闷的身影突然从我的身后响起,让我后背的汗毛都竖直了起来。在幽暗的煤油灯下,欧阳先生那张消瘦苍白的脸突显了出来。
          他走到了女子身旁,手里还拿着那支神秘的笛子,冷冷地说:“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颤抖地摇了摇头说:“这是怎么回事?小枝的妈妈不是早就死了吗?”
          欧阳先生幽幽地说:“二十年前,小枝刚出生不久,我去外地出差了很长时间,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小枝的妈妈已经生病去世了。但我无法接受她的死,我的生命里不能失去她,我悲痛万分,不想再独自活在这世上。不久,我们欧阳家祖先的坟墓被盗了,我带着考古队挖出了那支神秘的笛子,我偷偷地藏起了笛子,并研究那篇墓志铭——祖先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相信只要按照墓志铭里记载的方法去做,就一定会让我的妻子回到我身边。”
          “所以你就经常在半夜跑到山上去吹这支笛子?”
          “似的,你知道这支笛子的魔力吗?它能让你所爱的人回到你的身边——是的,她回来了。”他的眼神和口气越来越急促,轻轻抚摸着身边妻子的头发,“每当我在半夜吹响这支笛子,她就会悄无声息地来到‘进士第’里。虽然我已渐渐老去,但她永远保持着年轻与美丽。半夜凄凉的笛声指引着她回到家里,她在房间里梳头,在院子里散步,这就是魂兮归来。”
          我又想起了小枝房间里,那张她妈妈生前的照片,简直就和小枝一模一样,怪不得我会把她误当做小枝。此刻,我看着眼前这对人鬼夫妻,年轻美丽的妻子抬起头,看着已经憔悴苍老的丈夫,那种目光简直让人心碎——他深深地爱着她,不论是她死了还是活着,即便是人鬼阴阳两隔,他也渴望自己所爱的人回家。
          欧阳先生缓缓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的心里也一阵酸涩,这是元稹的《离思》,为纪念死去的妻子而作的。但我又想到了小枝:“小枝呢?她在哪里?”
          欧阳先生并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我的身后。
          当我要回过头去的瞬间,我立刻感到了一阵恍惚,眼前只有一张古老的屏风,在煤油灯下发出幽暗的反光。屏风中的哪个明朝女子,正在吹响手中的笛子——
          在古老悠扬的笛声中,一片黑暗的海水覆盖了我,直到失去所有感觉……
          清醒来之时,我浑身酸痛,脑子里嗡嗡作响,恍惚了一阵之后,我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立刻就从这古老房间的地板上跳了起来。
          “小枝!小枝!”我大叫着冲下楼去,但偌大的“进士第”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只看到一层薄薄的尘埃,似乎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而小枝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小枝妈妈的那张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小枝和她的爸爸呢?我依然大声的叫着她,但老宅如古墓一样寂静。我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小枝早已死去的妈妈,用笛子招魂的欧阳先生——这是个恶梦,还是个可怕的幻觉?
          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冲出了“进士第”大门,发现荒村总算有了一些人气,有人在往门上贴春联。对,今天已经是除夕了,是回家吃年夜饭的日子。
          我径直找到了荒村的村委会和村长,再顾不得什么禁忌了,向他们询问起小枝和欧阳先生的情况。
          村长的回答让我胆战心惊,他说欧阳先生早就死了,三年前因患癌症而去世,就死在“进士第”里。是村长亲手把欧阳先生的尸体抬出来埋葬的。而欧阳先生的妻子,是二十年前欧阳先生去外地打工的时候,病死在家中的。
          至于小枝,村长叹息着说:“这女孩很聪明,考上了上海的大学。可惜一年以前,在上海的地铁里出了意外,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听到这里我的新已经凉了,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大声叫出来,我怕我当场就会发疯。“进士第”里的一家三口早就死绝了——这怎么可能呢?那么我听见到的小枝和欧阳先生有是谁?
          可我又不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怕村民们会把我当精神病人关起来。我不能再留在荒村了,也许这里只属于另一个古老的时代,属于线装书里的那些怪谈。
          小枝——我心里轻轻地念着她,身体却匆匆地离开了荒村。村口还矗立着御赐的贞洁牌坊,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墓碑。
          永别了,荒村。


          IP属地:上海7楼2014-03-1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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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回到上海后,我问了一位在地铁公司工作的朋友。他告诉我在一年前的冬天,就在我签名售书的那个地铁车站里,曾经出过一起重大事故:在地铁列车即将进站的时候,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失足掉下了站台,当场就被列车碾死了,那个女大学生的名字是——欧阳小枝。
            朋友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眼泪正悄悄地滑落下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小枝,爱上了这个死于一年以前的美丽女孩。
            这是一个多么凄凉而美丽的故事,我决定把这个故事写下来,使之成为一部出色的小说。我想,如果小枝没有在签名售书那晚来到我面前,如果她没有把我带到荒村,我将永远都无法知道这个故事。而在城市茫茫的人海中,她偏偏与我相遇了,着是她给我的恩赐——她说她喜欢我的小说,所以她才会恩赐给我一个绝妙的故事和灵感。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几天后回家的路上,很偶然地路过一个地摊,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支笛子跳入了我的眼帘——我立刻俯下身仔细端详这支竹笛:大约三四十厘米长,笛管上涂着棕黄色的漆,笛孔间镶嵌有紫红色的丝线,薄如蝉翼的笛膜正覆盖在膜孔上。
            真不可思议,它实在是太像了。
            黄昏的寒风吹乱了我饿头发,我颤抖着拿起笛子,轻轻地触摸着它,仿佛在抚摸某个女子的皮肤。笛管是那样冰凉,一股寒意渗入了我的手指和血管,使我眼前一阵恍惚,浮现起了一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庞。
            我立刻掏钱买下了这植笛子,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仿佛它是有生命似的。夜色已缓缓降临,我匆匆地赶回家里,并没有走进家门,而是径直走上了楼顶的天台。
            入夜后的天台非常冷,刺骨的寒风直窜入怀中,让我有些站立不稳。站在天台上遥望四周,眼前是夜色撩人的上海,无数座摩天楼灯火辉煌地耸立着,宛如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小枝,你在哪儿?
            我从怀中取出了笛子,仰望苍穹,只见神秘的夜空中,正挂着一弯如钩的新月。在这高高的天台上,如洗的月光洒入瞳孔,我情不自禁地举起笛子,将笛孔放到了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寒冷的空气灌入咽喉,充满于我的胸膛,撞开心底那扇尘封的大门。
            屏息片刻,我如又获重生般吐出了那口气,温热的气流缓缓涌入笛子,在细长的笛管中旋转着,撞击着,呜咽着,发出一腔悲伤的共鸣,再幻化为悠扬的音波飞出笛孔,飘向遥远而神秘的夜空。
            浸泡在这古老悠扬的笛声中,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又闻到了那股幽幽的气味,仿佛有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搭上我的肩膀。


            IP属地:上海8楼2014-03-1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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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9楼2014-03-1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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