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文，腐向甚入。CP龙剑】 长诀

后来，那树的年轮早已密密麻麻数不清楚，日升月落，云起云散。沧海依旧是沧海，青山依旧是青山。漫长的生命不止是恩赐，还是遗弃。时光的流逝失去了意义，甚至已经忘了，独自在这世间走过了多少年。
曾经去过忘川。那里的天空很幽暗，像谁压抑着不肯哭，又笑不出来。魂灵的记忆遗落在忘川河浑浊的河水中，被分解，被吞噬。最后穿过土壤，滋养着河边妖艳诡丽的彼岸花。
江南烟雨，塞北风沙。朔方鬼城，奈何桥畔。上穷碧落下黄泉，竟是再也寻不到一个墨发玄裳的你。
这才明白，最撕心裂肺的痛，莫过于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道是寻常。
————————————歧霄
“唉，太久没晒到阳光，要发霉了啊。”他轻巧的跃上窗台坐好，银白月光勾勒出俊朗柔和的轮廓。他穿一身黑底金边的易水玄裳，乌发被金冠高束，略苍白的肤色衬得一双黑瞳仿佛点漆。
是弈剑听雨阁弟子。
“晒到阳光你就倒霉了吧。”歧霄看他一眼，取笑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醒我我已经死了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做鬼是很无聊的！同情心在哪里？”他不满的皱眉。真想掰掉这家伙头上的两根角啊……他腹诽。
歧霄轻笑：“若是鬼都像你，大概便不会无趣了吧。不过浔砚，你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浔砚撇嘴：“忘了，大概死后有什么执念未了，不能入轮回吧。”
若生于太平盛世，他或许已经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吧。风起听竹，东篱把酒，多么洒脱惬意。而如今却是一缕薄魂，人间游荡。
“倒是你啊，整日找着那个什么命定守护的巫女，这么久了，想起什么没？”
“全都记不起来。”歧霄摇头。
浔砚似乎是安慰地伸手碰了碰龙巫宫弟子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歧霄打了个细微的寒战，浔砚便轻轻的笑了起来。

时值乱世，妖魔入侵大荒，便是连龙巫宫与鬼墨两派也不再避世。
歧霄在下山路上被妖魔围攻，体力渐渐不支。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旦不敌便自绝于此，绝不落于妖魔之手的打算。
然而忽的一阵神清气爽，体力迅速恢复。是弈剑听雨阁的上善若水和八荒地煞诀。
有了援助，歧霄很顺利的结果了那几个妖魔，回身，道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浔砚吧。
明明是晴天，黑衣的弈剑弟子却撑着一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乌木伞柄衬得那人的手仿佛象牙雕成，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弈剑弟子的眼中似乎盛满肆虐如风雪的巨大悲伤，悠长如同亘古的守望。
再望去，却又静如深潭，什么都没有。
浔砚有一双仿佛敛了满天夜色的眼睛，他安静的时候好像一泓静水，聒噪起来却是一只吵人的老鬼。
浔砚说，他活着的时候很想去幽州看看。那里有一片记忆化成的森林。森林里的落叶，是一片片纯白的羽毛。风吹过的时候，纷纷扬扬的白羽肯定像丹坪寨终年不息的雪一样美。
“可惜死的时候太年轻了，想来也挺遗憾，那么多的好地方没来得及去逍遥一番，就死在了太古铜门。”浔砚平静的把玩着手里的长鲸剑“都说祸害遗千年，啧，不知道是我太过纯良还是古语诓人啊。”
“现在应该也可以去的吧。”歧霄问。
“嗯。但是必须你去我才可以跟着。我是寄存在你随身的玉佩上的，不能离你太远，走远了也会被拉回来、”
“……小宠？”
浔砚挑眉，啪地甩过去一个道生火，烧焦了歧霄的一缕头发。
“凶恶！”
“自找的，怪谁啊？”浔砚抱着手臂倚窗，“听说黑白羽森林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段记忆，我们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关于你那个命定巫女的事情呢。”
“倒是可以试试。”
“别忘了在行囊里帮我装上一壶九月酒。”
“……酒鬼。”

雨后的天空，是一种淡淡的美丽颜色。听说那叫做天青色。
浔砚本来可以寄于玉佩，但他却吵着要和歧霄一起步行，说是生时未能尽欢，现在想亲眼见见这大荒美景，不留下什么遗憾。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悲凉，转瞬即逝。
依旧是那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轻柔地隔开天光。雨后的苏堤空气里都是甜香。有一对情人并肩站在桥上，男子悄悄说着什么，女子羞红的脸仿佛娇嫩的荷花，吴侬软语，最是春光好。
仿佛妖魔入侵只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
“那时候在门派，很羡慕合一出去历练的师兄师姐们。御剑啊，想想就很帅。听师兄说，中原平遥镇的九月酒香飘十里，燕丘的凤巢可以看见金色的凤凰。那个时候的我，做梦都想快点长到十六岁，这样掌门就会同意我出去历练了。”浔砚淡淡的说。
“数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十六岁生辰。第二日便收拾了行囊辞别掌门。站在掠影上，河山尽收眼底。那种感觉到现在都记得。”
“我第一件事便是去平遥镇买了九月酒。可惜酒量太差，抱着酒坛子就睡在了路中央。有个少爷打马经过，他叫醒了我。那夜风很凉，我被风一吹，酒就醒了大半。抬头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很好看，好看的好像这辈子都忘不掉似得。没想到我这辈子这样短，还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忘。”
“那后来呢？”歧霄问。
“后来啊。”浔砚笑，“后来他就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