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接文】烟珑扣之风雪阑

卷一 夜尽阑珊 楔子
　　第一眼的相见有谁记得？
　　风雪满城，稚龄小童玲珑玉色，彼此清秀眉目，在偶然机缘里忆起，恍然隔千里迢递。
　　再相逢的摧折有谁先知？
　　风雪在心，霜华满衣不可涕泣，相望怎沾暖意，于若干年月后想起，阖眼亦万业难释。
　　朔风里的相别有谁预料？
　　风雪将尽，心思晚成起于雪寂，曾弃苦短时日，从深渊万潭中捞起，携手再难同心意。
　　风雪阑，烟珑扣，环环扣之何袖手。
　　纵相挽，难再晨，覆水尽日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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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都城关卡外的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迅速而密集地响起。
　　“什么人？！城门已闭，明日放行！”城头上的人火气极大地喊出了这句话。
　　“哦？”回答他的是一字轻慢带笑的反问。
　　那单人独骑已然奔至门前，马上的男子锦衣缓带，仰首向城门上看去，斗笠垂下的薄纱掩住他清寒的双眼：“不可通融么？”
　　“不行不行！赶紧调头，调头！”守城卫兵不耐地把手中长矛在城墙上一杵，放开了喉咙发泄怒火。
　　——格老子的，这么个鬼天气守城头，还能有好脾气？
　　“哦……那就没办法。只好……得罪了。”锦衣人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语音还是带笑的，“就像你不喜欢挨冻，我……也不怎么喜欢。”他仰头看着城门，忽而真真切切地笑了一声。
　　在城头卫兵的感觉里，男子抬头的那一眼，尽管隔了一层轻纱又隔了浓重的夜色，却还是有若实质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有鬼！老子分明连下面那人是圆是扁都看不清！
　　男子还在漫不经心地说话：“总之，我就先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什么，你想干什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男子竟是有闯关的意思，卫兵不由得又是气又是好笑。
　　——高度近四丈的城墙，他一个人想要硬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天多高，地多厚，不是以个人的主观意识来决定。正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所以，卫兵只是听着城下再无应答，等了半晌之后，明知下望也看不出什么，还是攀着墙头小心翼翼瞅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然后，听似温和，在卫兵耳中却分明与鬼魅无异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他顿时浑身僵硬，牙关打战。
　　——他妈的，绝对有鬼。
　　“我之前已经赔过不是了，所以，城外那匹马，麻烦帮我看好了。待明日城门开了，我会遣人来取。”
　　那声音这么说，然后一阵衣襟簌簌声响，城头上再度只余卫兵一人。
　　“……”卫兵大口喘着气，这才敢回过身去，往日里再正常不过的空空荡荡的城头，他却觉得触目惊心。
　　——等等，明日遣人来取？一匹马？！
　　——谁知道那匹马会跑到哪里去会不会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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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西苑翰思堂。
　　“青城。你回来了。”长公主长裙曳地，拢袖调拨着烛火。
　　锦衣少年抖落了

锦衣少年抖落了一身寒意，反手关门：“是。母亲。”
　　长公主漫漫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突得一笑，荦荦大端。当年令三军敬服的飒爽英气隐隐突现：“闯城门了吧？”
　　颜青城看着母亲的笑颜，眉目不动，仿佛所有的热气都被门外的风雪吸收殆尽，半点没有闯城时肆意散漫的态度：“母亲向来料事如神。”连回话的语气都是僵硬的。
　　“……”长公主便只能收了笑，垂下手，叹气，看着指间调拨烛火的长针，“青城……”
她说：“岚雪，已经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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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青城，一颜倾城。相视一笑，误了终生。
——颜青城

卷一 夜尽阑珊 章节三。情切人归晚。
　　短暂沉寂，恰时台上烛火“哔嚗”一响，满室光影随之一摇。
　　就在这光影一摇间少年清淡语气漠漠散开，似含雪意：“儿子知晓。”
　　长公主一时无语，顿了一顿将指间长针搁在案上，转身正面向着亲子：“你心中有怨。”
　　并非疑问，而是笃定语气。
　　颜青城静静抬眼，直视着母亲双目，没有作声，然漆黑眸中隐隐有星光骤然升灭。
　　长公主看着儿子。
　　这当初的小小少年早已长得俊朗挺拔，心志风骨不输他父亲分毫。青出于蓝。
　　她想远怀我终是不负所托，只是痛心如今青城在我这亲娘面前冷峻眉目，在世人面前邪肆风流，再不复那个你我身畔温良恭谨如玉模样。
　　他有怨。理当有怨。为何不怨？
　　我这娘亲当年不给半句解释，执意嫁入顾家做远迁之妻。
　　而不久之前岚雪嫁给宸煜一事更是我先开口应允，并着意吩咐在两人成婚之前不要将此事告知于他。
　　即便我明知这孩子对岚雪的心思。
　　而且这朝堂上下，纵是皆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也定知他牵挂着一个顾岚雪。
　　那年刑部侍郎李兴之子曾对岚雪起意调戏，结果不幸被青城撞见，活活被揍得三天下不得床。
　　但是。当年是当年。
　　当年你还未逝去，我还未改嫁，青城跟岚雪尚可是一对璧人。
　　当时哪知如今呢？
　　如今，圣上对顾家的猜忌之心日益加重，对于青城这少年将军更是多有忌惮。
　　若我不顺水推舟答应岚雪的亲事，圣上会如何，朝臣会如何，天下人又会如何？
　　要知道，这两个孩子，就算再怎么倾心相许，他们也是兄、妹。
纵无血缘。
[作者名：扆姝 贴吧ID：@扆姝 ]

※
　　“母亲。儿子有些疲乏，可否先去歇息？”
　　正在长公主晃神之际，颜青城低头行礼，轻声相询。
　　长公主略怔一下，张了张口，最终回道：“……去吧。好生休息。明日进宫面圣。”
　　颜青城应声而退。
　　长公主看着儿子推门出户掩门离开，沉寂良久，面上终于露出一点悲戚之色。
　　她低声自语：“远怀。你我皆知，只能如此。”
　　因岚雪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因你死得如此突然心怀冤忿。
　　※
　　颜青城出了翰思堂一路走向舒月阁，步若疾风，气息不稳。
　　等到上了阁楼推门进屋，他才一掌拍在桌上，剧烈喘息如兽之濒死。
　　——紧赶慢赶又如何？千方打听她的消息又如何？心里明白这是必然的结局，又如何？
　　——江山万里人归晚。
　　——她终归不是他的。可他终归放不下她。
　　他在杌几上坐下，一手撑额无声笑开。
　　——是。再怎么明白他们已经无力相守，但那一眼入心的喜欢……
　　——不可能放下。
　　“放不下……那我就守着你。”
　　那样无声却撕心裂肺地笑了良久，少年终于放下扶额的手，低声自语。
　　“我守着你……你的所有冤屈，所有痛苦。我都会替你讨还。”
　　他这么说着，如此承诺只有他自己知晓，再无旁人听闻。
　　也就无人，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柔和，温润如玉。依稀便是当年，他看她的模样。
[作者名：扆姝 贴吧ID：@扆姝 ]

※
　　“贱人——！”
　　慕宸煜突然推门而入怒声呵斥，老人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手中水盆哐啷落地，转转而弹，金属碾地之声嗡嗡不绝。
　　“王，王爷。”
　　老人慌张跪下，抬眼见着那男子一身怒气朝着床榻而来，不由内心既惊且急：“王爷！”她看着那少年王爷走到王妃床边伸手就要去拽床上的人，顾不得尊卑急忙出声，“王爷。王妃尚在病中。您……”她顶着那实物般的眼神继续说下去，“您不要再为难她。”
　　“呵。”
　　刚一说完，便换来一声冷笑。
　　“我为难她？”慕宸煜看向榻上女子，他名义上的妻子实际上的仇人，放柔了声音，“这都是她应得的。”
　　这柔和语声里混含着的深恨和着未关门户外袭来的冷风，让老人骤然打了个寒战。
　　却分不清，究竟体寒，还是心寒。
　　“你先下去吧。”
　　正咬牙抵御寒冷和疼痛时，那少年王爷却出言：“我看这屋里没有炉火。你年纪大了，住在这里想必不好受。你去找吴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个暖和屋子。就说我说的。”
　　老人不由一怔，抬眼看去。
　　少年没有看她，只是拂了拂衣袖做了个催促的动作，眼望着榻上女子，冷笑：“我这王妃……我亲自来照顾。”
　　老人又是一惊，心里的片刻回暖立刻散去：“王爷……”
　　“放心。”慕宸煜说，“对这种眼皮都睁不开的女人动手，我慕宸煜还没有那么不入流。”他侧目，将眼一眯，“退下！否则你就再也别想侍奉你这主子。”
　　“……”老人又是一惊，只得无奈退下。
　　挪动着病腿出了屋，回手带上门，老人又担忧地在门前停顿了一晌，心里惴惴不安又疑惑不解。
　　——王爷分明不是个刻薄的人，但为何要这样对待王妃？
　　——王爷和王妃……不，应该说，和顾丞相一家，究竟有过什么深仇大恨？
[作者名：扆姝 贴吧ID：@扆姝 ]

※
　　慕宸煜盯着榻上的顾岚雪，看着对方迷糊昏沉之状，扬了扬眉，便在一旁坐下。
　　他只是坐着，所谓的“照顾”也就是“照看”而已。
　　问他为何携怒气进门又在此时什么都不做？
　　慕宸煜一手扶住额角，缓缓扬唇。
　　那自然是因为他冷静了。
　　顾岚雪……刚刚叫了一句什么？
　　“城哥哥”？
　　呵。好个“城哥哥”。已为人妇，心系他人，是为不守妇道。
　　而顾岚雪认识的人里，带有“城”字的。除了他那个表兄颜青城，还能有谁？
　　可笑的是，这两人……可是兄妹！
　　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兄妹就是兄妹。
　　慕宸煜嘴角的笑容扯得更开，看向顾岚雪的狭长凤目中冷意凛凛生成。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妙绝的把柄啊。顾、岚、雪。
　　——只凭这一点，我就可叫你顾家，身败名裂！
　　——只可惜……
　　他蹙眉。
　　只可惜颜青城那边毕竟还有着长公主这层关系在。
　　想到这里他笑容缓缓收敛。
　　——长公主……若不是有长公主在顾家，他动他们何至于如此费力！
　　“王爷！”
　　正当慕宸煜思忖之时，王府侍卫在门外恭敬呼唤。
　　“何事？”慕宸煜思路被打断，不由语气不耐。
　　“王爷。”门外侍卫低声道，“有线报，颜青城今晚闯城门而入。”
　　慕宸煜立时起身。
　　“很好。”他低声说，“很好。”
　　然后迈步便走。
　　只是经过床边时，忽然被人拽住了衣角。
　　慕宸煜一挑眉，转身看去。
　　榻上少女依然没有醒转。估计是对“颜青城”这名字有些微反应，所以才突然拽住了身边的东西。
　　“还真是深情啊……”慕宸煜笑着俯下身，去掰她的手，“放心，我很快就让你们做一对……”
　　他忽然一顿，后面“同命鸳鸯”四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榻上女子忽然张开了眼。明明因为烧得糊涂，那双眼睛里毫无神光可言。
　　但那个眼神……
　　慕宸煜却觉得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他心口。
　　这眼神很熟悉。
　　像极了那年他去打猎，射杀了一只母鹿之后，母鹿身边那只小鹿所拥有的眼神。
　　惘然，迷茫，天真，不惧。
　　他感受着掌心灼手的温度，忽而一笑：“你若先病死了。这件事可就少了乐趣了。”
　　他直起腰来对着门外吩咐：“去请大夫来。王妃病了。”
　　门外侍卫略略一怔，便应声道：“是。”
　　听着侍卫转身离去的动静。
　　慕宸煜站立着思忖了片刻，在床边坐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若想这场戏万无一失，就得先演给世人一个伉俪情深不是？
[作者名：扆姝 贴吧ID：@扆姝 ]

这是没人看的节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