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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又打算把我送给你的哪位政治对手或是同盟?”她讥讽地笑道
“不,我亲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再把你送给旁人。”


二十九

街道两侧的里坊高墙,火色一簇簇,杂着笑声与哭叫弥漫整个京城。仿似果实累累不胜其荷的树木,不时击在疾驰而过的钟麒身上。他觉得有一时时猝不及防的疼痛,却又嗅到熟透了的浆果绽破的气息,腐败的甜香如烟花般,七彩缤纷散作满空。再往前去街上的士兵就多了起来,掠夺者的满是丰收笑意的神色使他们的兵刃残躯显得光彩四溢,纷纷在钟麒的马前分开跪拜。晓夜的星辰在他眼角聚成霞色云锦堆叠的甬途,直指通往紫禁城的驰道。
高大巍峨的殿楼,二十年前居高临下地收纳了一个孱弱卑微的少年,现在这个少年回来了,轮到它们匍匐躬身,像一只只身躯庞大而温驯的兽,等待着他骑乘。 
他的面前千门万阙徐徐洞开,白玉石砌成的阶梯向着无尽的黑暗中延去,仿佛是一直通入瀚海深处。他离去时,朱漆的大门齐刷刷靠墙挺立,每道门的槛前都有着泼墨似的血。现在这些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迎接他的,是提着宫灯的宫人和侍卫。

那粉绘的壁,盘龙的柱,琢麟的栏,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断折的玉兽头滚在他的脚下,前面一整块的汉白玉阶,浮刻的龙凤祥云,像一大块将融的浮冰,莹润透亮。沿着那玉阶昂望去,太和殿,崇政殿,乾清宫,坤宁宫……那是一条曾过走过的路。二十年来,他时常午夜梦回的路。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千曲百折的回廊,金宇灿烂彤云漫空的清晨星夜,斗拱下飞绕而过的群鸦,那乌鸦的叫声直至惊醒,也会清晰地印在他耳畔。
他最终驻立一座荒芜的宫阁前,片刻凝视后悄然进入其间。
推开的门缝中坠落下积尘,轻袅地升腾着,像是长眠于此的魂魄被惊醒了似的,轻歌曼舞,流水似绕指拂过,冰凉柔软。
那混沌沌的空房间,家什的残骸堆了一地,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形貌。想要伸出去撩开帘子的手僵在半空,那里只余下无所依归的几道麻丝。他有些怅然地收回手,走进了暖阁。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天空中那朵釉云移去,皎辉洒洒,将槐叶的影子洗得凉白,一叶叶描绘在窗前的地上。那影子里躺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拾起,躺在他掌心的是一只碗的碎片。

那片碎骸仿佛命运的锥子狠狠地拧进了他的心脏。骤然之间,这万般黯然中忽地充斥着那张艳潋有彩的笑靥。少女纤郁的身躯在屋里飘动,或是抱膝而坐,或是俯卧在榻上,或是懒散地趴在窗棂,却都毫无例外地回过头来,向他绽开一朵朵瑰丽绝美的笑容。 
他哀嚎一声,将背脊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那俊美的清虚的面庞隐在月影之中,斑驳鬼魅。他紧握着手,碗的碎片刺进他的掌心。
走过千千万万里路,原来不过是为了回到这里。血洗那些屈辱的过往,再见一次她如花的笑靥。
现在,他最恨的人,和最爱的人,都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就知道了。然而,突然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与那个二十年前的少年瞬间化为一体,紧紧地缩成一团,整个世界被挡在了双臂之外。
那一张张他努力想要抓住,却永远也不可能抓住的如尘雾的笑靥,使他惊恐地与最留恋最哀伤的回忆撞了个满怀。


IP属地:浙江106楼2008-02-06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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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真的继续活下去,亲眼见到那两具血肉模糊的肉体,她只觉得从头顶寒到脚底。在这离乱战祸的时代,出门无所见,白骨蔽中原,已是寻常之景。她见过无数具横尸荒野的白骨腐尸,所谓恻隐之心,她和她父兄一样,心血来潮可以,熟视无睹可以,说得最多的还是一句恶心。不过,想死的死不了,无辜的被残杀,生死之间虽仅隔一线,现在于她却远比千山万水还要艰难。这就是她,生存变成一个难堪的席位,面对阿诗,面对许多人,面对所有人,她都觉得难堪至心灰意冷的地步。

    钟麒走进来的时候,欣桐正趴在一口童子嬉戏釉彩大水缸前看里面的几尾小金鱼穿梭于碧绿油亮的水藻间游来游去。
    “你心情很好嘛。”他笑笑。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看她的鱼。
    “欣桐,蔡卓妍死了。”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看她的鱼。
    “欣桐,西宁城里的守军叛乱,叛军首领献出了蔡卓妍的尸首。”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看她的鱼。
    他走了。她看着她的鱼,微微笑,满意地回到床上去,脱衣服,睡觉。半盏茶的时间,她进入梦乡。

    一个时辰之后,她尖叫着醒来。

    她曾经想过,那具尸体,一定面容损毁,一定残破不堪,一定血肉模糊,一定不可辨认。
    躺在大殿上的,是某个不走运的与卓妍身形相似的女孩子。
    她此刻就站在大殿前,钟麒牵着她的手,站定,回头冲她微笑:“你确定你要看?你敢看么?”
    她回施以同样的微笑,她为什么不敢看?
    她的卓妍此时正躲在某个秘密的堡垒,检阅自己的精兵。

    她弯腰掀开了白布。

    卓妍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还残留一丝她再熟悉不过的讥讽,光洁的额头上闪耀着倨傲的锋芒,纤纤十指干净整洁地放在腰侧。
    除了冰冷的触觉,一切都只是幻想。
    她想。

    她站起来,转身对她父亲说:“你竟然也能出现在我的梦里,真是稀罕。”
    然后走掉。

    一刻钟之后,她冲了进来,疯了一般扑在地上的尸身上,撕扯缟素的白衣。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僵硬的肩头白皙如初,胛骨上方的蔷薇花散发出迷人的寒亮的光泽。

    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生死相许的爱人能感知彼此来到与离去。然而,这不过是我们自我安慰的幻觉,就好像,你的生命停滞,但你的心,你的爱,你的魂灵不会离开我一样。

    她站起来,颤巍地转身,兕猗身着银亮的铠甲倚着门,沐浴在天光之中。天光日明辉耀,令她有些眩目,她抬起一只手来遮,五指却始终并不拢,缝隙之间,满是一缕缕灼人的阳光。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她死了,我也不想的。”兕猗走到她面前,拿开她的手,却惊骇地发现她美丽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丝摄人的嫣红。
    “嘘,小声点,卓妍睡着了。”
    她笑着低声说。


    IP属地:浙江111楼2008-02-06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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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呢?没有了?``````


      120楼2008-02-0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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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121楼2008-02-0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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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作者还没写出来= =||


          IP属地:浙江122楼2008-02-10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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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下)

            欣桐拐出韵松轩,沿着茏葱的林荫道低头走了半晌,夏日的海子漾满如雪的芦苇,沁人心脾的清幽随着晚风徐徐而来。夜色渐沉,倦鸟早已归林,宫人业已门禁,喧嚣的一日归于沉寂地结束。
            她骤然抬起头来。适才在韵松轩保持的那一抹和蔼可亲的笑意,凝固在颊上,面色却是诡谲的苍白,在露华楼门前的两排宫灯映衬下,泛着幽青的色泽。
            偌大的水榭,侍立两旁的都是沉默的雕塑。仿佛就连那个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穿一袭宽袍的人,也不是活的一样。
            他听见她迈步进来,突然开口:“终于明白,缅栀花要到夜里,才是最美艳明媚的时刻。”
            “缅栀花是在清晨傍晚阳光洒落的时候,最美。”她不置可否地辩驳。
            “各人欣赏的角度不同。朕只是觉得,夜愈黑沉,愈显得它们明艳罢了。”他转过头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整间屋子仿佛活泛了起来。
            “父皇越来越深邃了,欣桐自叹弗如。”
            “你见了霏微,觉得如何?”
            “很好。”她那一抹可亲的笑意尚未消去,已骤增一分阴冷的笑,慢慢说道,“她完全相信我,为了卓妍,转而想要帮助她的夙愿。”
            “她其实很聪明,知道从外部强攻我们,就算昔时也未必稳操胜券,何况如今。能使我们毁灭的,只有我们自己。靠你,分化朕和兕猗。再靠朕,除掉你和兕猗。她真是聪明而又迷人的美人儿。”他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一种遐想。
            “只可惜,她只是聪明,您却是英明。父皇。”
            “啧,欣桐,别把你那套恭维的面具摆到我的台面上来说话。你想要的,我很清楚。”
            “哦?欣桐想要什么?”她歪着头,俏皮地笑道。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那个女孩子。”他皱起眉头,眼里却满是宠溺的笑意。
            “为什么不直接把蔡家的人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还费功夫和他们周旋?” 她默然。旋即绽放灿烂的笑。
            “我天真的傻女儿,不把他们全引出来,怎么知道是不是斩草除根?他们到底在朕的朝野内外安插了多少奸细,到底还有多少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朕要一一让他们现原形!”
            她沉默,看着皇帝。呵,你自己就是乱臣贼子,披上黄袍就变成天地正气,容不得他人有半分越雷池之举。
            “欣桐,你在想什么?”他勾起她的下巴,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没想什么。”她笑了笑。眼帘却不自觉地低垂下去。
            “想那个女孩子?欣桐,待到真的太平,我应承你不杀那个女孩,你爱把她怎样都可以。可是现在,为了那一天能早一点来到,你得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他严肃正色。
            欣桐点点头。
            “朕乏了,你退下吧。”他松了手。
            她轻轻鞠了一鞠,缓缓退下。


            IP属地:浙江124楼2008-03-28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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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5.85.203.*
              月! 你个懒人


              125楼2008-03-28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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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1.153.219.*
                恩 是挺懒的 ... 不过没有堕落,继续


                127楼2008-03-30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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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惜妍有一头极好的头发,青丝如墨,散在阳光之下,晒透了自有一种诱人的色泽。远远看去,便是玉一般润秀。走近实在忍不住伸手上去摸,自觉已是一种享受。欣桐的手抚上去的时候,惜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身子都震了震。
                  “我吓着你了?”欣桐坐到阑干上,双脚放在上面,抱着膝,偏头问她。

                  妈的,这女人真是越生越好看,天幕蓝的裙扫到地上,露出小小荷边藕色鞋,竟然是赤足,精巧的足踝散发出迷离的白得泛蓝的光泽。抱着双膝,假装天真的神情真是想让人把她即刻抱回屋子好好蹂躏一番。
                  你怎么就没憔悴呢?娇花微晕,湿艳欲滴。
                  霏微说你好似疯妇一般,邋遢容妆,瘦削如鬼,看来全是哄我的鬼话。就是想要骗我混进宫来拯救你。现在看来,你比任何时候都美,美得不像人了都。会不会是我太久没看见你,所以觉得你美极了?不,不,不,蔡卓妍,你得有见识点,不要老是觉得钟欣桐就是天下第一美。
                  那么,有见识的蔡卓妍,天下第一美不是她又是谁呢?

                  “你在想什么?”欣桐看着惜妍迷离的神情有些奇怪。
                  “想你。”
                  啪地一声,欣桐一个耳光甩在了惜妍雪白柔嫩的脸颊上,呵斥道:“胡言乱语!”
                  惜妍的脸立刻红了,泪水含在星眸之中,漫漫晶莹点点,不由让欣桐看痴了。这个女子,虽不是那个霸道得撑得下天地的卓妍,却令人怜惜得心疼。看到她,就恨不得杀了她,欣桐承认自己是病态而残忍的心态,她总是希望,死的人是这个女孩子,而不是卓妍。但又忍不住老是来看她,她就像有种魔力,吸引着欣桐前来。
                  捧起她的脸,轻轻问道:“对不住,弄疼你了。”
                  惜妍撇开脸,倔强地木着脸,泪水因强忍而始终没有流下来。
                  欣桐甩开她的脸,骤然大叫:“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给起我脸色看来了!”
                  惜妍闻言转头,直勾勾地看她:“我不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敢给您脸色看。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但请不要把我当成猫狗一般,喜欢的时候捧在手里又哄又亲,不喜欢的时候摔到地上也恨不得多踩两脚。您要是精神有问题,请找别人去,小的承受不起。”
                  莲心原本伺立一旁,闻言大吃一惊,瞄着去看欣桐的反应,生怕自己的少主子吃亏。
                  莲心虽是贵族之女,但父母早亡,家中受过霏微很多恩顾,在乱世之中,兄妹几人得以保全功名姓名,已是感恩戴德的事情。只是莲心不知,她只不过是霏微圈养的许多身家清白的少女其中之一,待时而用。
                  当莲心正为惜妍担心之时,却见欣桐原本阴晴不定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成绯红,当真变脸一般。
                  欣桐伸手拉起惜妍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轻声说道:“你保护你那可怜的自尊的时候,真的真的很像卓妍。”
                  惜妍正欲甩手推开她,但心念一转,手完全不听使唤,本是被她轻放在腰上的手骤然加力,死死地搂她入怀,轻咬她的耳垂,怨恨地说道:“所以你疼惜我,只是因为我像卓妍?”
                  欣桐回之以怨毒的笑:“是的,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惜妍扣住欣桐的脸,让那张美丽的脸仰起看着自己,狠狠地咬破那两片樱唇,说道:“我不是什么,你既愿意当我卓妍,那就当吧!卓妍一般都对你做什么?不如一一教来,免得我这模仿者一点也不入流。”
                  欣桐被那荡漾着欲望的血的腥甜诱入一个迷幻的片刻,仿佛那一瞬间,与整个世界隔绝一般,她就在她的卓妍强有力的臂弯里,听卓妍那喋喋不休的讥讽或羞辱,承受卓妍那又狠又甜蜜的带齿的吻。
                  “像卓妍那样要我……”


                  IP属地:浙江128楼2008-03-30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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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醒的时候,知觉是有了,就是眼帘沉重,睁不开,也不愿睁开。黑暗的世界固然死寂,却只有她自己一人,无人叨扰。
                    只觉得干涩的唇边一阵清凉,知是水滴,心想应是莲心服侍在旁,也不甚介意,想起昨夜与父亲促膝长谈,今日这出戏,演得果然不同凡响。
                    昨夜,在澹宁居见了父亲。父亲只是说那桩婚事,他并不同意。


                    IP属地:浙江139楼2008-04-01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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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使现在功高盖主的是我,你宰起来不是一样如现在铲除兕猗这般顺手?她别过头去。
                      他愣。然后笑道,欣桐,你可知为何在我眼里,你比兕猗强?
                      因为我蠢,好利用吗?
                      呵,他笑。因为女子的心,就算做过再多恶,也有一处是可触动的。对于男子来说,那种地方便是致命的软肋,但对于女子来说,那便是她最美最可贵的地方。女子利用起自己的软弱来,比千军万马还要来得有用。
                      她不语。
                      三十六计里面美人计是最蠢最明显的一招,没有人会轻易去使。你真的认为演技与美色能使一个人沉沦至死也心甘抵命么?且看那蔡卓妍,难道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因被你欺骗而兵败如山倒,身死不知处的么?
                      她无法回答。
                      欣桐,虽然蔡卓妍兵败身死之时必定是恨你的,可是假使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恐怕她还是要走这一条路。那不是爱,是毒,可上瘾了,谁都戒不掉。你并不是毒,你不过是这毒的药引。任何人要沉迷,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麻痹自己,而不是追求爱情。
                      她无话可说。她必须承认,这句话说得很对。可是她同样也中了蔡卓妍的毒,毒死便算。
                      许久,她顿了顿,说道,让我嫁与高澄罢。他懦弱易控制,高孝卿一死,论伦常也该嫡长子继承,只要您颁旨,根本轮不到高湛来坐西北王的位子。高湛是兕猗与高家维系关系的重要纽带,除掉他,比拉拢他更可靠。
                      为何不是高湛?他惊讶。
                      高湛是狼,要驯化成狗需要漫长的时间。而高澄是狗,要鼓噪一只忠实的狗去与狼拼个死活,并不是难事。狼就算死不了,也必遭重创。对于猎人而言,都无关痛痒了。她阴狠地抿嘴说道。


                      IP属地:浙江141楼2008-04-02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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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你从未为我哭泣过,也从没有跟我说过再见。有时候,我的泪水蒙蔽了爱,沿途中失落了我们的梦想,这一次,我拿灵魂和命运作交易,什么也不想追讨,什么也不想证明,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蔡卓妍,我知道你在天堂或地狱等我。别不耐烦,我要送一座江山给你,把你我的名字载入史册。没有人会祭奠我们,但他们会记得我们。强大的国家,强大的女帝。


                        IP属地:浙江143楼2008-04-03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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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大轿自吉时由中宫出发,享配帝王礼遇途京城中轴线一路往高府去,沿途百姓自是观看热闹不亦乐乎。这几日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桩婚事,官员们纷纷探讨这起政治联姻关系重大,小老百姓关心公主下嫁秘辛八卦。有人说公主是天仙下凡,下嫁高家,高家小儿不知修了几世福份;有人说公主是九尾狐转世,迷倒了前朝好几个当世枭雄,魏国皇族还有蔡氏家族为此付出了亡国灭种的代价;抑或更甚者,公主急着嫁人是因为腹中胎儿不等人,怀的是太子殿下的种,家丑不可外扬,只有让高家遮了这个丑。
                          云云。


                          IP属地:浙江144楼2008-04-03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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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谣言绝不会止于智者,反之,具有广泛散播力的谣言大多是智者精心炮制而成。智者之所以是智者,便在于他们洞察人们喜欢听到什么。
                            兕猗总是觉得,自己并非一个只会打丈的勇将,在更多时候,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智者。他喜欢操纵人心的游戏,喜欢掌控一切的权力。虽然这桩婚事,并不是按照他想要的那样顺利进行,欣桐还是按照父皇的意思嫁给了高澄,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格外沮丧,他始终觉得,欣桐有得是办法让高湛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倒不是以美色作饵,他不愿也不认为欣桐会走这步棋。他笃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欣桐是聪明人,知道如何与高湛讨价还价,谋求最大的利益。
                            只要掏空了砖,还怕墙不倒?有朝一日他兵不血刃登上皇位,一脚蹬了高家就是。


                            IP属地:浙江149楼2008-04-0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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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高澄尚在昏睡,欣桐就已悄然起身。
                              儿时最期盼的,便是属于自己的盛大婚礼。幼时幻想揭开喜帕的人是少器,然而当初进宫,虽然中宫无人,却也确非明媒正娶的皇后,十二人抬举的大轿从皇宫正门入的婚礼是想也不要想的。而后真的跟着少器,今日方才回想起当时对于名份二字,彼此都是只字未提。
                              而今正经披了一回嫁衣,乱哄哄只觉闹剧一场。不是名份二字虚,而是哀荣转眼拈,死生一念过。见过乱世中的惨烈,观照生之脆弱,死之寂灭,人无奈何。没有人能在时间中屹立不倒,这无关命运,只是一个光阴斑驳的问题。
                              人世间本就如此——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道不尽的荒唐事,鞠不干的荒唐泪。

                              所以无知,所以无觉。反正不是卓妍,那么是谁都不重要。只是有些惋惜,当初不喜绯色,极少着绯衣,卓妍常抱怨,我爱红色,你却偏连应酬我一下都不肯。她那时只是笑笑,忘记告诉卓妍,绯衣要等到天下太平,你我各得其所,两不相欠之时才穿的。因为只有我们都失去利用彼此的价值,我们才能真的认清自己是否仍愿意长相厮守。
                              那个时候的梦,真的就是那么简单。现在清楚地认识到失去非得呆在她身边的理由,却仍愿心甘情愿地回到她身边的心意,她却已飞灰。

                              “公主殿下。”
                              转身,惜妍白衫耀目。
                              “这么早就起身?”
                              欣桐站在走廊上,梨白裹身罗裙外罩着娇艳水红衫子,腰间系着绵红色的同心结穗子,绾着高高的髻,青丝如墨,除却一根璨蓝色发簪外,并无多余饰物,却弥显雅致。
                              “稀有的蓝钻?”惜妍走过来。
                              欣桐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她是说自己的发簪,淡淡一笑:“对的。”
                              “新婚燕尔,果然出手阔绰。”惜妍笑。
                              欣桐笑着摇摇头:“是故人给的。”
                              “那你还留着。”
                              欣桐只笑不答,望着庭院里一簇一簇怒放冷艳的花朵,若有所思。
                              “所以,这是她送你的唯一一件可以留念的东西么?”
                              欣桐当然知道惜妍口中所说的“她”是何人。笑着继而摇头:“她从未送过我一件礼物。这只钗恐怕只是她一时兴起,觉得衬我罢。惜妍,她无须给我什么定情物留念,她在这里。”欣桐轻指心尖。
                              惜妍微微动容,嘴却不饶人:“可叹洞房花烛夜,一觉鸳鸯梦,早上起来却留恋故人簪。你这新婚妻子,当得可不称职。”

                              欣桐只笑不语,良久,骤然回头,悠悠道:“没想到高府竟然种植了满庭的曼陀罗花。”

                              惜妍诡艳一笑,没有再说话。


                              IP属地:浙江151楼2008-04-0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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