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是利恩·莫德森博士，美国加州大学人类学与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研究专题是古欧洲语言与史前史。
下面我将要呈现给你的是一份真实的记录，虽然它可能在某些人眼中看来是那么的离经叛道。但是，请相信，那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绝没有一丝个人想象的衍生或是“浪漫的素材”。
是“事实”，也只是“事实”。但我却不能肯定那是“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
一直以来，尤其是近代，那个经过数百年的努力，数辈人的不懈探索和论证所建立起来的庞大、稳定、坚固的体系，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来自这两个字的冲击。然而，没有哪一次能够像这次一样带给我如此的震撼。用我们一直沿用的考古方法和分析手段，以及我们坚信并依靠的“科学技术”，却给我们造成了颠覆性的打击。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圣经不再是圣经，而是一本考古报告，那我们的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然而令我兴奋又沮丧的是，这一天也许真的会来。
当你在晴朗的夜晚仰望星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思考：
真相是什么？
它到底在哪呢？

引子
20/12/02
早晨刚刚到达办公室，就接到了曼夫斯的电话。很奇怪，那个两星期前还在夏威夷度假的家伙，现在却在芬兰北部的一个小镇上。
“伊纳里约？就是刚刚发生地震的那个地方？”
“不错，利恩。如果不是地震，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些东西。”
“究竟是什么？”
“……我不确定。利恩，你最好能来一下，越快越好。”
“……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我望向窗外。一个平静、美好、普通的早晨。然而，在远隔千里之外的欧洲大陆上，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我的朋友——一个成绩卓著的考古专家。
那究竟是什么呢？
21/12/02
虽然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冬天芬兰的严寒还是让我有点猝不及防。然而，更令我震惊的却不是这个。
“一个月前，芬兰发生了一场里氏7.3级地震。震中就在伊纳里约。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位于镇中心的图书馆彻底坍塌。人们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规模庞大的古代墓葬遗址。利恩，你知道，这本身就几乎是一个奇迹。一直以来，在芬兰几乎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考古发现。然而，这个墓葬却相当怪异。”从机场到伊纳里约的路上，曼夫斯向我介绍着情况。
“一个怪异的墓葬？”我凝视着我的朋友，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我知道，仅仅是一个墓葬，并不足以让他如此困惑。
“是啊，怪异。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曼夫斯抬起手，使劲的磨擦着前额，好像这样可以帮助他理清思绪。
“你知道，这墓葬，非常精细考究。规模几乎可以说是宏伟。除了明显是墓主的石棺之外，殉葬者达到2000人……”
“2000人！”我不由得惊叫起来。要知道，在欧洲早期的文明中，一个小形的城邦国家，总人口也不过只有几百人而已！——如果，光殉葬就达到2000人，那么这个国家的规模应该是相当大了。那么，这是一个欧洲全盛时期的墓葬遗址？但，哪一个国王会把自己葬在这里呢？即使是在冰河融化后的欧洲，这里也是苦寒之地。而且，在已经出土的北欧古代墓葬遗址中，从没有哪个国家有大规模奴隶殉葬的发现。也没有任何历史典籍中提到这样一种习俗。
“不，利恩，不是你想的那样。”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曼夫斯摇了摇头。“我们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太多的东西不对劲……该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
看着曼夫斯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意识到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墓葬整个深入地下达20米，占地约1500平方，内部结构比较简单，但却是精工细作。全部工程用整块的巨石砌成，每一块都是2米见方。石块表面光滑、平整，拼接得严丝合缝。甚至，还有几根直径1米的圆柱支撑着——就像雅典神庙的廊柱，圆柱上面雕有精美的植物图案。”
我无法掩饰我的震惊，听起来好像是在描述古埃及的金字塔——只除了廊柱。
曼夫斯看着我，笑了笑：“这只是表面的东西，你永远无法想象在墓葬中还有什么。你记得在挪威出土的那艘维京船吗？在这里也有一艘，而且比那只还要气派得多。”
是的，1904年，曾经在挪威的奥赛伯格附近出土过一艘维京船，距今大约800年左右。但是，在芬兰！
“也许，这说明维京人曾经建立过自己的王国，他们并不只是在海上生活。”我说出大概的可能性。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这么简单，”曼夫斯摇摇头，“在那个显然是墓主——也就是国王的墓
室里，还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非常古怪。”
“还有？！”
“是的，还有。”曼夫斯有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不是什么财产和珠宝，而是一些也许对考古学家更有好处的东西。——一艘缩小了比例的木制的维京船，更像是一件工艺品；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子，里面有一条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非常精细的项链，可以肯定不是银，但却与银有着相同的色泽；一把与项链相同材质的佩剑；船和木盒子都涂上了一层光亮的彩色漆；”
漆？那么也许是埃及或者是亚洲的某个古代文明传来的结果？
“你知道，在刚刚打开墓穴的时候，由于地震的缘故，主墓室石棺的基座坍塌，棺盖被震开，里面的佩剑掉了出来，被倒下的石雕压得变形。我们把它取出来，放在实验室里。但是，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它居然恢复了本来的形状！”
极佳的弹性，那是说冶铁技术相当成熟了……
“在墓室里，有一个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石球。那上面有雕刻得十分精确的经线和赤道，和，早期的欧洲大陆的地图。但是，很可能那是一个未完成的作品，因为那上面没有纬线，也没有其他大陆或岛屿，空白的地方非常光滑。”
“……”
“……”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我开口了：“可以确定时间么？”
“…不确定。”
“什么！还没确定？不是有骨骸么？做没做电子自旋共振？”

“这是另一个古怪。所有的尸体根本没有骸骨。都是火化后的骨灰，装在石制的小盒子里，也许应该叫骨灰盒。”
“火化？这倒有点符合伊本·法德兰的记述。”伊本·法德兰是一个巴格达使者，曾经在公元922年与维京人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的有关维京人生活的记录，被历史学家称为一部“奇书”。在他的书里，曾经描述过一位国王的葬礼——把他的遗体和他的船以及一个殉葬的女奴一起烧掉。
曼夫斯看看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但是，那个地球仪所描绘的地形地貌特征，可以肯定的，是，公元前15000年到公元前13000年之间的欧洲大陆。”
这一回，我张大了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11/02/03
来到伊纳里约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我们的发掘进展缓慢。时值北欧的冬季，漫长的黑夜和短暂的白天让我们无法加快脚步工作。
是的，我见过了那个神秘的墓葬。确实如曼夫斯所说，那简直就是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巨石砌成的平整的墙壁，高耸的圆形石柱，平坦的地面，虽然深入地下达20米却丝毫没有潮湿感——那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把宫殿的四面全部封闭起来，类似现在的防水层。我想，如果不是在地下，建造者或许会给它一个伊斯兰清真寺式的圆形尖顶——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相配。每一个在里面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为它的典雅端庄而慨叹。
内部的结构却简单的过分。1500平米的面积，却只有三间墓室。一间安放着那艘巨大的维京船；一间是国王的墓室——那样的规模，只能是国王；剩下的一间，或者说是大厅可能更合适，并排摆着2000个殉葬者的骨灰盒，一排20个，总共100排。

虽然这有点可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王？为什么那样耗费人力物力建造了这个宫殿式的陵寝，却不好好规划一下内部的布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忽然厌倦了所作过的一切，在宫殿建好后，剩下的对付着草草了事，甚至宫殿入口处的工艺技术水平和施工质量远远不如里面的高明。——难道是那个国王为了陵墓耗尽了财富，以至于没有一件像样的陪葬品，只好这么将就了？
说道陪葬品，最耀眼的就是那艘维京式的航船。
整个船身长达95英尺，用橡木造成。船两头以一种优雅的弧度高高翘起，船舷两侧的美丽雕刻和相互交叠的弯曲的船壳外板让这种优雅以近乎完美的精细征服人心；两头都雕刻成弯曲的类似花藤状的图案，使它侧面看起来好像没有安琴弦的竖琴。船上包括一根巨大的“鱼”——用以支撑桅杆的橡木船肋；右侧的脊状跳板；上下两层的船舱；一边40个，均匀分配的划船手的位置，以及80只结实坚固的船桨和80只盾牌。——这样的大船足可以驶向任何想到的地方，船员同时也是战士，随时可以战斗。
然而毫无疑问，最具神秘感的还要数国王墓室里的那几件小东西。
墓室的正中是1米高的石基，巨大的棺木安放其上。棺木中并没有什么尸体，即使是国王，也只是一只盛骨灰的石匣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东西。
一艘缩小了比例的船只模型。做得相当精细，甚至比大船还多了一面吃饱了风的帆—就像我们现在放在书桌上的摆件。
一个雕花的小木盒，里面有一条银色的项链。链坠是一枚绿宝石，罕见的纯净通透，被切磨成一片树叶的形状——很奇怪的创意；树叶的四周镶着与项链同样材料的银边。即使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它也是毫不逊于意大利名家的设计和工艺。
一把短剑。
那柄有着绝佳弹性的短剑，超乎我意料的轻和小。从历史的资料来看，它绝不是北欧人惯用的那种巨大、沉重的武器。它的剑身狭窄，轻薄，通体银白，在人们的注视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在证明它经过岁月的荡涤依然不失锋锐的本性。

还有，那个石球。——石质的地球仪，没有纬线，只有欧洲的半成品。
那是我最无法正视的东西。它究竟是什么？是谁造就的？
这些东西除了短剑，都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镶嵌在石棺中。仿佛是石棺存在某种特定的凹槽，等这些东西嵌入后，又以某种物质浇铸在周围，把它固定住。——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工艺啊！
所有的东西，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呈现在我面前，我会肯定它是现代工艺的结晶。
然而，……不。
这一切真的令我疯狂。
所有这些技术在北欧开始成熟应用的时候，这个地方根本就没存在过这么一个国家。
而如果是史前时期呢……我一定是疯了！
公元前15000年—前13000年！那时的北欧，冰河刚刚融化，欧洲所有的只是克罗马农人——几乎还是原始人类。即使是欧洲史前人类的居址遗迹，也大部分出现在西班牙北部、法国和德国，那里离冰川覆盖的北欧要远些，也更适合生存。
文明？笑话。
就算现在，学界甚至还认为在公元前4000年以前，世界上根本没有文明存在。
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干净彻底！
这不是历史给我们开的玩笑吗！

01/03/03
今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都分不出是好还是坏了。
首先，两艘船上所涂的彩色漆成分已经检验出来，是硅酸铜钡。那是一种从没在自然界中发现过的成分，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才由人工合成。
其次，关于那把短剑和项链的金属结构，实验室的回答是：从没见过。不过，他们总算还有一点点成绩——那些东西的表面镀过铬。镀铬，工艺流程十分复杂，还需要用电，1937年美国人发明，20世纪50年代德国人才申请到专利。（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烫山芋）
第三，对坍塌的石基碎片的化验结果是：那不是什么天然的巨石块，因为里面含有贝壳一类物质的粉末，所以，极有可能是人工制造的：研碎、成浆、脱坯、烘干等等——就象现在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规格产品。
第四（噢，我现在开始有点恨他们的工作效率了），那个半成品地球仪上面的欧洲地形图，经过考古地理学专家和计算机模型的共同论证，确实是公元前15000年左右的欧洲大陆。——比现在的位置稍偏些，是因为在太阳引力和自转的双重作用下，导致地壳缓慢移动的结果；而多出来的岛屿，早在90年代的海洋勘测证实是已经淹没在海底了。毕竟，10000多年过去了，北极的冰川在缓慢融化，海平面上升，岛屿消失，陆地缩小。
不管怎样，这和从那艘大船上取下来的木料样本所证实的一样——那块木料取自一棵生长于公元前15000年左右的温带树种，橡树，树龄194年。
……
……
看着这样纷繁复杂的结果，曼夫斯和我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好。
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突发奇想——啊，我有提到那块绿宝石被证实是一颗当世罕见的极品翡翠了吗？——“也许我们可以把它拿到索斯比拍卖，得到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从此再也不干这见鬼的工作了。”
被我的念头逗得笑出了声，考古，果然是见鬼的工作啊。
“……就看你那份羊皮文件的了，利恩。”曼夫斯半晌才说。
啊，羊皮手札，神秘的羊皮手札！
**************
我打开第一张手札，集中精神用我的全部所学一个字一个字地解读上面的记载。

“我知道，我的生命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个身体，去向不知名的地方。但我希望，能够有一些东西留下来。记录下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东西，即使死亡降临。
记录下来，
用他教给我的语言，他的语言。”
第一章
那是我当上国王以前最后的一次远征，也是最艰苦最危险的一次。但，我必须为自己赢得足够征服人心的荣誉，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作为国王一定要付出的代价。正如祖先留下的谚语：国王是为荣誉而生，决非为了长寿而生。
追随我的有25名勇士，他们都是最勇敢的战士，也是我最可信赖的朋友。
然而，有谁知道我对这一切都恨透了呢？我恨透了长途的跋涉，恨透了那些冰冷、低矮、潮湿、阴暗的树林和沼泽，恨透了没完没了的和那些长毛象、披毛犀、不知名的怪兽甚至食人族的争斗，我恨所有这些必须要做的事，恨这种漂泊的感觉。让我的心没有一刻是宁静的。
因为，我害怕，不，应该说是恐惧。
对这一切，我有着深深的恐惧。每一场战斗都让我怕极了，我怕最终会血肉模糊的死在异乡。
我用疯狂的撕杀，用震慑人心的怒吼，用喷溅在我脸上的敌人的鲜血来掩饰我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他们不明白，他们把这看成是我的英雄气概。
“为我们英勇无畏的王干一杯！他是奥丁大神的化身！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每一次喝酒狂欢，我忠心
耿耿的部下就会这样喊，然后就是开怀的大笑着喝得烂醉如泥。
我也跟着他们笑，但我从不敢喝醉。我怕会在酒醉后说出心里的秘密。
我掩饰得很成功。
但这一次，我怕我会支撑不下去了。

就在昨天，我们和食人族的一个部落交战。虽然最后我们赢了，但特兰尔斯，我的队长，我最好的朋友，受伤了，非常严重——一枝涂了毒汁的箭射入他的腿。虽然我们尽力救他，但伤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恶化了。眼看着他慢慢地陷入昏迷，被痛苦折磨着走向死亡，我们无能为力。——我们维琴人(Vichings)只是战士，从来不是什么好医生。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连最乐天的鲁沃夫也不再喝酒歌唱。我们都知道，到时候了，该为他送行了。
“伊米亚，我们应该给特兰尔斯搭帐篷了。” 哈加克走过来对我说。
“特兰尔斯是我们中最沉稳的人，他是我们的兄长，是我们中的智者啊，”我呆呆地凝视篝火，喃喃自语，就象根本没听见哈加克的话。
“伊米亚，别这样。特兰尔斯不需要我们难过。他是个勇士，让他英雄地走吧。”哈加克劝我。
“去他妈的英雄！我受够了！他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帐篷！他需要活着！！”我猛地抬起头，大声嚷着，眼泪流过面颊。——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们被我失态的举止惊呆了。——维琴人从不为死亡哭泣，尤其是战士的死亡。我们把这当成一种荣誉。——现在他们“英勇”的王居然会流泪，大概让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出。
“伊米亚！冷静点！你知道，搭帐篷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也是唯一的一件。”一只手紧紧地按住我的肩头，压抑住我疯狂的冲动。我知道，是布利维塔，我们的军师，他是最为我的王位着想的一个。
就在我扭过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马蹄声。
大家都跳起来，紧握剑柄，盯着树林。

随着一阵细碎的声响，一个少年骑着马从树林里缓步而来。
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流泻般披散在肩上。年轻白皙的面容上刻画着完美的线条；微抿的嘴唇，挺直的鼻梁，秀气的眉，和，一双宛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
他全身笼罩在淡淡的月光里，静静地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我们，目光柔和纯净。
那一刻，有风吹过树梢，远处有虫鸣叫，我们身边的篝火噼啪地轻响，……
我发誓，那一刻，就连月光都暗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
我们从没见过那样绝世的容颜。
**********
他的目光从我们的脸上移到握剑的手，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明亮，就象是夏天的阳光。
“嗨，我只是经过，没有恶意。”他的嗓音清亮带着笑意，礼貌地停在那里没有动，等待我们的允许。
大家都收起了戒备，——谁会对天使怀有戒备呢。
“欢迎你，少年人。我们是维琴的勇士，这是伊米亚王，我们的领袖。”布利维塔走上前说。
“啊，你好，尊敬的陛下。我叫莱格拉斯，只是一个过客。不过，嗯，你们可有什么吃的？我想这个小家伙一定饿坏了。”他轻快地跳下马背，向我们走过来，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马上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衣衫褴褛的男孩，有些羞怯地看着我们，受惊似的紧紧抓着莱格拉斯的右手不放。
啊，我的天！他的马上居然没有马鞍，没有缰绳……什么都没有！他是怎么骑的！
我仔细地打量着，跟高大壮健的维琴人比，他的身材过于纤瘦，个子也比我们要矮一些；衣着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式，但穿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好看——他一定不是维琴人。但他身边的那个男孩，却是一付地道的本地农民的样子。

“那男孩是谁？”布利维塔也有好奇的时候。
“啊，在附近的农庄边上捡到的。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农庄已经烧毁了，死了不少人。这孩子躲在灌木丛里吓坏了。”他边说，边把那孩子抱下马背，放在火堆边坐下。哈加克拿来食物和水。那男孩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哈加克顺手给了男孩一巴掌，“慢点吃，小子！当心噎着。”
“一定是那群食人族干的好事！”火爆脾气的鲁沃夫终于忍不住嚷了一嗓子。
一听到“食人族”，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们又想到了特兰尔斯。
莱格拉斯看看我们，问：“你们有朋友受伤了？是食人族？”
“我们已经准备让他去与神面对。他是勇士，是走是留，全凭神的决定。”
莱格拉斯微微皱了皱眉，“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特兰尔斯浑身滚烫地昏迷着，但还有一点残存的知觉。莱格拉斯解开他的衣服，观察伤口，用手轻触着绽开的发黑的皮肉。
“啊！太好了！还有救！”他抬起头，向我们欢快地叫道。发自心底的笑，好像特兰尔斯是他的兄长，而我们不过是路人。这让我很不是滋味。
“谁能给我倒一碗水来？要热的。”
“嗯，帮我扶他抬起头来，把药吞下去。”
“来两个人，压住他的身子和腿，别让他动。”
“把这树枝给他咬住，呆会可能很疼。”
“再给我打一些清水来。”
大家都心甘情愿地听这陌生的少年调遣。
我们看着他用一把极小的刀子剜去创口边已经腐烂发黑的皮肉，直到看见正常的颜色和血丝。然后用清水洗净伤口，把随身的背囊中的药粉敷在伤口上。他的手指纤长灵巧，所有动作细致、熟练、轻柔。

我说你们有没有干净的……”他抬头看了看我们，笑了。好像在笑自己傻，竟问这种问题。
是啊，一连几天在荒野里行进，还有连番的战斗，哪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啊，我有！”我叫了一声。转身从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条洁白的围巾，递过去，“这个怎么样？”
他看向我，挑了挑眉毛表示诧异，“好极了！”接过围巾，小心地裹住伤口包扎起来。
没有人对他的治疗产生任何疑问。
短短的时间里，纯洁和善良就这样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第二章
07/03/03
曼夫斯看着我解读的初稿，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
“长毛象？披毛犀？这些都是史前冰河融化初期的欧洲主要动物！”
他抬起脸，眼中全是茫然的表情，问我：“利恩，难道我们碰上的真的是一个史前文明的遗址？”
“看来是这样的。如果，这份手札可靠的话。”
“可靠？利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手札有什么问题吗？”曼夫斯的表情象是被吓了一大跳。
——说实在的，这处遗址确实已经让我们受到不少的惊吓了。如果总是这么一惊一咋的，我很怀疑，曼夫斯和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最后。
“不，不。曼夫斯，你先别紧张。我只是说，有一点怀疑。”我低头看了看摊了一桌子的资料，“你也看到了，手札里国王说‘他教我的语言’，很显然，还有一个人会这种语言。他是国王的老师。还有一句很值得注意——‘他的语言’，也就是说，这个人不属于这片地区，甚至可能根本不属于欧洲……”

——一个国王所受到的教育，应该是当时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教育。尤其是拥有着这么高度的文明的国家，他的文化也必是当时欧洲最先进的文化了。然而，他却不懂得这种语言。那么……
但是，为什么从没有在世界其他地方发现过这种文字呢？而且，在整座墓葬中，除了这卷手札，再没有其他地方出现过文字。难道这个国家竟然没有文字？
我觉得我的脑子里也开始混乱了。
“Ok。就让我们从头开始！”曼夫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就假设这个国家存在于公元前15000年。国王提到过‘维琴人’——Vichings，这和8世纪中叶出现的‘维京人’——vikings有什么样的关系呢？甚至和斯维尔人又有什么关系？”
斯维尔人，是大约于公元前后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一支北欧民族，并在1世纪结束时几乎控制了这片地区。公元5年，罗马王凯撒·奥古斯特曾派遣舰队登陆这个半岛，开始与北欧的各个部落进行接触。就在那时，罗马学者塔提图斯第一次对斯维尔人进行了记述。
“恐怕是有联系的，曼夫斯。你知道，在塔提图斯的记述中，曾经写明早期的斯维尔人生活在‘瑞典的乌普兰’地区。这里离我们的墓葬相当接近！而且，他曾写道：斯维尔人‘骁勇善战’、‘无比忠诚’；这和我们的国王的记录很相似！至于维京人的好战、勇猛和爱惜名誉就更不用提了。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国王曾经提到他们的一句‘谚语’：‘国王是为荣誉而生，决非为了长寿而生’！这句话，在萨迦的记载中也曾出现过，那是挪威国王梅格纳斯说过的话！只是没提到那是一句‘谚语’。”
“但，斯维尔人和维京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崇尚财富’。这在‘国王’的叙述中却没提分毫。”
“啊，那也许只是还没到时候吧。你知道羊皮手札我只是解读出了3张而已。——3张，看来，我们的‘国王’还真是有够压抑呢。自己的观念与时代不相容，他是个另类。”
“另类？”曼夫斯苦笑了一下，“‘Vichings’‘Vikings’，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相似到只差几个字母，但却又相隔了上万年！这难道就不是另类了？而我们居然还在这里讨论它，我们又何尝不是另类！”
“嗨！你也抒情起来了？不过，从考古学的角度来讲，真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鸡婆才好。最好是把一切看见的、听到的，全部记下来，再配上插图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