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幸福生活吧 关注:1,557贴子:146,381

回复:现代文学:心灵史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阿訇,知识的终点是什么? 胎里会无法回答。毛拉又问: 伊斯兰的终点是什么? 胎里会忙向毛拉说色俩目,他对毛拉深深敬佩了。毛拉说:“知识的终点,是主的认知;伊斯兰的终点,那是无计无力!” 我坚信:一切哲学,都会被这句话震动。 还有——伊斯兰教每天有五次礼拜;每一次中数拜里有一些拜属于天命,另一些属于副功。几百年来,因《古兰经》中有一句话,提到了“正中的拜”——因此,诠释家和好道者就对这一句“正中之拜”众说纷纭。 关里爷的《热什哈尔》记道: 相传:有一天,毛拉维尕叶·屯拉问阿訇们:“真主在古兰经中说:‘你们应该坚持礼拜,坚持正中的拜功……’这正中的拜功是什么呢?”阿訇无言可对。毛拉说——“正中之拜,就是川流不息的天命!” 天命的拜数、礼拜的次数——马明心都没有讲。他讲的只是:天命,这种人证明自己是有灵魂和信仰的最低形式,对人的生命过程如一道川流不息、迎面而来的长流水。这极其深刻。这种见识早超越了伊斯兰教,而与各大一神教的基点完全一致。中国回民除此再没有过更深刻的神学认识,这是一种关于人的重要观点。 在西北荒凉的人间,绝望的穷苦农民又有了希望。一个看不见的组织,一座无形的铁打城池,已经出现在他们之中。穷人的心都好像游离出了受苦的肉体,寄放在、被保护在那座铁打的城中。 人间依旧。黄土高原依然是千沟万壑灼人眼瞳的肃杀。日子还是糠菜半年饥饿半年天旱了便毫无办法。但是穷人的心有掩护了,底层民众有了哲合忍耶。 穷人的心,变得尊严了。


49楼2014-04-28 11:07
回复
    籍、它的用具包括用水,甚至不允许妻子儿女触碰。我只知道一些荒僻的山崖和洞穴,传说那里是从事这种功修的静室,也有一些静室是真的房间,但今天都被锁着,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却不许闯入。 但是,一般说来,感到自己内心需要进行脱勒盖提修磨、需要独自感悟和寻找和主相会的感受的人,一般都是在深夜或凌晨悄悄念一些特殊的词句。 我常常凝视着那些毫不透露他们功修内容的老人。他们的脸庞,常常使我抑制不住要描写这种脸庞和神情。那是一种铁一样的宁静,那是雷打不动的稳重。他们使我屏住呼吸,不敢放松分寸。但是那如谜如墨的铁色神情中,又藏着无限柔和和满足。他们不会透露,那是他们和造物的真主之间的秘密。他们独自享受了神秘瞬间的甜蜜,又回到了我们中间。似乎他们和人们毫无区别;只是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美,轻合着他们的言谈举止,闪亮在他们的眉宇眼光之中。 你能摆脱这美的诱惑吗? 我不能。 在正统的中国文化中,这一切都不能想象。 对于正统的中国,它是异端。 但是,异端即美——这是人的规律。


    53楼2014-04-28 11:08
    回复
      导师马明心在哲合忍耶的《尼斯白提》(道谱)上,豪迈地在七位也门圣徒的名字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他向着黄土高原和半个中国的穷苦回民发出宣言: 你们听啊,天空中有我的位置,大地上有我的国土。我有骑乘,我有学堂,我看见翠绿世界。一切圣徒都是我的教下,一切学者都听我呼唤——我的话语里没有谎言! 对于痛苦的心灵,这宣言有着不可遏止的力量。被压迫的人渴望着奔向这面大旗,冲出苦难的压迫。让心灵自由,让心灵痊愈,让心灵呼吸喘息,让心灵先去天国——舍了这受苦人的身子给这坑人的世道,让心沾一沾主的雨露吧。 这就是神秘主义。 这就是大西北的十八世纪。 中国对此一无所知。中国对心灵和心的灵性,从来是冷淡的。中国没有听见哲合忍耶在清晨的公开高诵。一个中国底层的新形式,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形式,形成了。 但是,中国不允许这种怪诞形式。苏菲神秘主义对于来世和造物主的挚爱和苦苦追求,实质上标志着对黑暗中国的控诉批判。这是一种最彻底的异端。让中国容忍着人民异端自由发展的假象,很快就要结束了。


      54楼2014-04-28 11:08
      回复
        相传河州西关有婆媳俩,都很虔诚。婆婆随的是艾必·福土哈;媳妇跟的是维尕叶。一天,娘俩为干尔麦里而做饭,吃莜麦猫耳朵。虔诚的她们每当用手搓一个,就念一遍“台思米”①。后来,请到了维尕叶·屯拉,也请到了艾必·福土哈,还有一个阿訇一个乡老。饭上来,维尕叶问众人:“请给这食品安个名字。”都说:“猫耳朵。”问到艾必·福土哈,他也说:“叫个猫耳朵。”维尕叶·屯拉说:“你们说得都不对,这是一碟‘台思米’。”婆媳二人听了流了泪,跪下说:“你是真主的卧里②,从今后,我俩要跟随你的教门。” 这个小故事非常有意思。它相当可信:马明心最初和马来迟在各自传道期间,曾经比较友好,甚至还常常在一块活动相遇;后来,他们的矛盾逐渐尖锐;唇枪舌剑,寸土必争。教门,也不单纯得只是一丝意念。它是更全面的社会;充满着利益地位。教争从来不可避免,只要人与人存在矛盾。 终于,大规模的教争伴着流血,在河州城和河州回乡爆发了。其中最著名的一件事,是祁阿訇改宗案。 祁阿訇的故事,是哲合忍耶钞本秘密文学中最细腻的一个。关里爷最初描写了它;后来一个叫曼苏尔的阿訇又更细地写了一遍: 祁阿訇说:我原是艾必·福土哈(马来迟)的教下,我父亲属老教。有一天父亲对我说:孩子啊,我从没有见过像维尕叶这样的人!你以为如何呢?我说:对安拉发誓!我心里也这样认为。然后,我父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在院子内外都点上了香,请来了毛拉维尕叶·屯拉,和他握了手之后,跟着他。并要求入他的伊斯兰教。他答应了。因而我们走上了同一条道路。我们偷偷地作,不让人们知道,怕惹是非。


        56楼2014-04-28 11:09
        回复
          积石山脉是钢色的,黄河孟达峡劈此山下甘肃。 积石山以西乃是撒拉人的居国,今名循化。 循化的撒拉人之中,已经有了坚定的哲合忍耶信仰。操突厥语的撒拉族是一种感情激烈气质悍勇的人群。穆勒什德的被逐,使他们突然面临了一种考验。乾隆年间中国回教徒向封建秩序发动的第一场争战,便由这些撒拉人实现了。 最初,一切仅仅是维护哲合忍耶的宗教生活而已。失去了导师的贺麻路乎,自然成了撒拉哲合忍耶的首领。贺麻路乎时期的教争,主要是坚持单独立寺的自由,与老教(花寺)争教徒、争教理、争诉讼。清政府以“公家”这个名字开始介入,偏袒正统,支持老教。事态由此加剧,危机布满积石山。 孟达峡的水涨了,撒拉的男子要出世了。


          59楼2014-04-28 11:10
          回复
            虚假繁荣的时代不能容忍对其虚假的揭露。当哲合忍耶忘记了自己命定的异端属性和命定的悲剧,一味喧嚣争闹的时候,这时代的主人——封建中国统治者便撕去了盛世明君的面具,从道德文章背后把屠刀抽出来了。 河循地区在乾隆年间发生的哲合忍耶与花寺的教争,实质上就是这样一种运动。宗教繁荣,对于回回人民毕竟是千金一刻。即使他们中的有识——或者说有感受和预感的人已经嗅出了一种危险和不祥,但是无论谁都舍不得放弃、谁都无法压抑自己在面临大时代时的激动。 哲合忍耶另一部钞本《兰州传》中,有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记载: 人把道祖请到西宁城传道。中午,在老鸦峡的河畔上歇缓了。为要礼拜,突然一个人高声念召礼词。道祖说:“你低声些吧,现在只是暗藏的时候。”后来一个人为道祖把张山羊皮铺在个树荫下(为着太阳毒辣),道祖取过又放回烈日下,因为这个光阴只是磨难的光阴。 我坚信这段追忆的真实。毛拉马明心是清醒的,他至少已经对逼近的噩运有了强烈的感觉。《兰州传》的著者,西马营阿訇阿布杜秀库尔也无疑进行过认真的反省,所以只有他写下了这段阿拉伯文留给我吟味。 然而苏四十三阿訇的使命是成全自己。他同样不能任历史契机从手指缝间滑过。他只有抓住单独立寺的可能、诉讼的可能、械斗的可能——竭尽全力推动哲合忍耶的繁荣。他就是他,后来的事情证明:如果只有一死才能繁荣哲合忍耶并使自己名垂青史,他连一座埋骨的坟都不要。 教争在外人看来是荒谬的,而在信教者内部却关系着人的信仰真伪,关系着对主的真诚与否。回顾着往事我只觉得紧张,我无法要求古人。 教争中,终于发生了命案,一家两派,为葬母,兄弟相杀。


            62楼2014-04-28 11:11
            回复
              第09章 绿旗红了
              导师马明心被杀害——用哲合忍耶的语言说,是真主全美了他的圣洁举意,真主回赐了他的念想——之后,苏四十三、赛力麦及撒拉教众骤然失去了攻打兰州的目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失去血战到底的心劲。他们撤了围后,茫然望路,曾考虑过“事急欲投黄河自尽”、“西宁粮草最多,前往探听虚实”、“至急时北走,死后即得好处”、“逃往苦芦湾”等等;但事实上并无心远离,只是就兰州城郊随意上了华林山,只求死拼。 妇女由马明心义女赛力麦径直领向后日她们的坟场——金城关,企图据黄河决斗。 历史上可能有过数不清的战争,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以失败为目标的战争。中国从来是一座最残酷的厮杀场,但是我不知道有过谁在格斗时只盼一死不愿存活。 哲合忍耶从撤围走向华林山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教派便永远地被一种强大无形的悲观主义所笼罩。也许这便是哲合忍耶的魂。因为这种神秘的东西,饥饿穷苦浑身褴褛的西海固农民有了一种高贵气质。哲合忍耶因为它而孤立,因为它而对世界疏远——对“顿亚”(世俗社会)感到陌生和难以参加。正因为身藏的手段只有一个殉命,于是哲合忍耶甚至对一切合法斗争都显得冷漠和笨拙。当后辈人感到他们遭逢不上苏四十三那样的大时代(哲合忍耶称为“光阴”)的时候,他们烦躁而孤独。


              70楼2014-04-28 11:14
              回复
                若想理解回族和哲合忍耶,必须先接近这种奇异的悲观主义。 官方御制的《钦定兰州纪略》二十卷,详细记载了这次战争的每一天过程。尽管是“官修”,也留下来足以证明哲合忍耶有理的大量例据。我虽也无心细致叙述五个多月来的每一个残酷日子,但是,关里爷、毡爷、曼苏尔、及无名氏们对于历史的过程本身的淡漠,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对于他们这种作家来说,只要实现了牺牲殉教的念想,一切就已经结束。若是非要回忆过程,他们宁愿编个故事。 无名氏汉文本《谨著哲罕仁耶道祖太爷历史》,写的是一种纯粹“克拉麦提”(奇迹): 却说三月二十七道祖归真的那日早晨,也门的穆罕默德·黑哈合哈在讲经时候,大喊一声昏迷了。众人救醒,问原因,他说:“逊尼(中国)的毛拉归了位了。”……到了晌拜时,他拜着两拜天命的时候,突然又大喊一声昏倒。众人救起再问,说:“逊尼那毛拉的血头走了。” 前引另一无名氏撰钞《哲罕仁耶道统史》: ……申兆林急带道祖大爷到城墙上,城外的人看见都跪下哭。道祖说:“哎,苏阿訇你接我没口唤。”苏阿訇说:“你老人家给个实守。”道祖将拐杖由城上撇下。教众们都去争夺,踏死人马不少。把拐杖弄碎了,退了兵马。 又把道祖带到西城墙上。道祖对赛力麦太太说:“哎,我的女儿呀,你来接我没口唤。”赛力麦姑太说:“你老人家给我个实守。”道祖太爷就把头上的帽子撇下来……


                71楼2014-04-28 11:14
                回复
                  维尕叶的义女、妇女们的榜样、撒拉的赛力麦,她像厉害的男子汉一样坚强勇猛。她带领五百人都牺牲在这个地方〖注:前文讲此地即今兰州金城关拱北之处〗。……由于她们连续和大量的卡费勒(敌人、异教徒)作战,一天天衰弱了。但没有一个后退者,步其大毛拉的后尘,她们一群群地牺牲了。 据五月七日勒尔谨等人奏折,清官决定了两件事并马上执行:一为“驾驭旧教番回,令其奋勇出力,以公报私”;二为捣毁循化哲合忍耶根据地。“生擒逆贼一百零九名,妇女幼孩一百数十口,现在严禁。并将苏四十三等要犯祖坟刨挖,烧毁扬灰。”——循化和孟达峡以西,哲合忍耶就这样被灭绝了。 华林山,现在兰州西郊,毗连华林坪而入兰州市区。山无水,仅有些颓庙山崖可以为险。苏四十三率哲合忍耶义军上山后,尽力整修了工事,修了“大卡、碉房、深沟、小卡、木卡、鹿角”,掘断一切小路,挖窑而居,只想死守,别不多求。循化故乡已遭血洗,战场只剩此处。 自四月初八日起,清军攻山。此时清军已集结两万人左右。 五月下旬,乾隆因华林山迟迟攻不下,怪罪甘肃总督勒尔谨,后又查出勒尔谨亦属冒赈贩案之贪污巨犯,以首犯问斩。五月底,清军易帅为阿桂。 六月初,清军调兵遣将劳而无功,华林山仍在义军手中。阿桂奏:“贼匪不过千余,而办理如是之费手,实非臣意料所及。”


                  73楼2014-04-28 11:15
                  回复
                    乾隆皇帝气坏了,大骂:“甘省如此多雨;而历来惧谎称被旱。上下一气冒赈舞弊!若此,安得不受天罚!” 他终于懂得了天罚。他恨恨不平,又命令有关官司,要查“今年甘省雨水独多之理”。乾隆皇帝在心理上,已经被哲合忍耶的教众们打垮了。他质问将帅们:“徒劳朕于数千里外,晨夕悬盼;试问伊等于心安乎?”他恳求主帅阿桂和珅:“朕于数千里外,因此深为廑念,日夜不宁,伊二人亦应深体朕怀也。” 而哲合忍耶在心理上胜利了。官军只能倚仗武器而已。而武器只是卑怯者的标志。这是真理。人民从不依仗武器,他们以滚滚热血做出的都哇尔(祈求),已经在接连五日滂沱大雨之中得到了造物主的回赐。念想已经证明是纯洁的,只求“天”公正的人们已经求得了“天”的判决。残余的肉躯、剩下的日子已经无关紧要,烈士们就要起身告别了。 六月十五日,清军总攻。动员将领二十七员,满汉官兵、屯练、花寺兵、阿拉山兵各就各位。肉搏由清晨开始打至傍晚。华林山陷落了。苏四十三以下哲合忍耶战士,除突围数百余名外,全部壮烈殉教。飘扬在华林山上的伊斯兰哲合忍耶绿旗,被血染得鲜红淋漓。 官家记载: 贼人狠戾成性,虽负伤甚重,苟有残喘俱尽力抗拒,不肯束手就缚,有中箭五六枝尚持石奋击者! 冲出血围的数百余名战士,仍抢夺尸体、抢夺粮食雨水。六月二十一日消息,他们又断水三天。清帅阿桂“揣度贼人业已受渴困殆,拟即于二十三日进兵剿捕。无如二十二日,竞夜大雨如注(!!)——直至二十三日卯刻始止。贼人又资接济”。


                    76楼2014-04-28 11:16
                    回复
                      第10章 束海达依的起源
                      如果要渲染文字,我可以用哲合忍耶的每一个主要概念为题,写成一篇长诗。像“克拉麦提”、“多斯达尼”、“穆勒什德”、“束海达依”——也许这个总使人激动的人民派别就可以用这一个个词来描述。 如果要惟妙惟肖地、简化地给外人介绍,或者用一个画面来捕捉住它——那么我想,所谓哲合忍耶,就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刚强回民,手拉手站成一圈,死死地护住围在中心的一座坟。 这极不准确,但是也许能给我的朋友们印象。 外人看着他们很奇怪,不知那坟里是谁。 他们神情严峻,圈子如人墙,准备迎接子弹打来。 外人也明白了:哪怕被打死,这些人也不会散开的。 他们想解释几句,但是觉得不可能。 ——所以,我应该把这种坟墓叙述一下。“拱北”,即圣徒的坟墓,也是能够概括哲合忍耶的一个词汇。 1.马明心道祖拱北  据曼苏尔用阿拉伯文写下的记载:


                      78楼2014-04-28 11:16
                      回复
                        清廷下令斩首,在狠毒和恐惧中把太爷暗杀在城楼上,把遗体藏起来,派人严密看守。……他们把太爷的遗体弄到一个拴马的地方埋下,自此凡在这里拴的马就都病死。……于是就迁到兰州西门外一家基督教堂内。……后来,有个叫石班头的看牢人,把太爷金体挖出来,葬在城东的石家坟里。这就是远近闻名的道祖拱北;每天有无数人来上坟沾吉。 毡爷《曼纳给布》: 尊贵的主人维尕叶·屯拉在城上得了舍西德的高品;……第三天,被秘密埋在马棚里。……命了姓石的穆民,把遗体迁到城外先农坛,这个有智慧的人乘机把尊贵主人偷埋在自家坟园;现在的石家拱北就是长眠之地。那有智慧的人,……一天来到我家,和我爷爷(东稍门五阿訇)谈到乾隆四十六年时,他说:“当时我是官府的人,我把尊贵主人的贵体守护了三天三夜,亲眼看到了奇妙的显迹。最后我把他秘迁到我家坟园。” 无名氏汉文本《哲罕仁耶道统史》: 石班长找水车一辆,取了盖,将太爷的玉体放进水车里,拉到龙家滩安埋;回家后又想:这是一位贵人,为甚埋给别处?二次又将道祖太爷的玉体搬回自家坟内。 哲合忍耶老百姓流传的,实际上就是上面几种说法的归纳:马明心殉难后,王廷赞一面严加封锁消息,一面将马明心的尸体秘埋总驿站(原皋兰县府马厩之侧),后迁广武门先农坛(今邓家花园),事变期间,新关石乡老将遗体偷出,埋于东川自己祖坟沾吉,故有石太爷拱北之称。 但是,据公家资料,却大不相同。《钦定兰州纪略》卷十三阿桂、李侍尧奏折: 马明心虽未有助逆实迹,然其创教启衅,实系祸首罪魁。现令刨出尸身,锉骨扬灰,其首级一并同悬示众。


                        79楼2014-04-28 11:17
                        回复
                          3.苏四十三下落  公家《钦定兰州纪略》卷十三: 所有苏四十三首级现已装盛木桶,并奉到告示颁发各省,每处悬示数日,俾回民共知儆戒。 同书卷十一,六月十五日总攻后: 共割得贼首一百二十余颗,……认出苏四十三、韩一提巴拉、周阿浑、张怀德、马黑提卜首级五颗。臣阿桂细验苏四十三首级,虽连鬓、短胡、面白色与马复才所供相符,尚恐难以凭信;……携带苏四十三等首级五颗飞驰进城,提出苏四十三等家属令其一并识认。此内苏四十三首级不特苏四十三妻妾认明哭泣,即其十余岁幼女亦抚摩泣涕,其为苏四十三首级确凿无疑。 此说描写细密,但也未必全属真实。欺上瞒下是公家传统,百姓们认为,官员向上汇报愈细其中诡诈愈大。兰州拱北老马阿訇对我说:“苏阿訇没有下落!没有埋体(尸身),所以也没有拱北。他得了舍西德走了,走了哪里不知道。” 这种说法,否认了有苏四十三骨殖在华林山的说法,相反暗示了另一个特殊的伊斯兰概念:隐遁。哲合忍耶教徒的观念是:如果有埋骨处,就一定会有显迹,如皋兰马病;如果有卧里的伟大感应,就一定会根据显迹找到亡人安息地点。而苏四十三没有——那么,他就有可能遵循着更神秘的口唤,隐遁了。 今日哲合忍耶人上华林山致哀,常在一处有经文的坟前点香,墓主人不知是谁。


                          81楼2014-04-28 11:17
                          回复
                            5.云南的拱北(马明心二子)  据乾隆与阿桂等拟定原则,“幼男发往云南之普洱、广西之百色极边烟瘴充军”,导师马明心之长子马顺清、次子马顺真被充军云南。 次子顺真,年仅八岁便镣铐牛笼,仓皇上道。未至流放地便被折磨致死,葬于遥远的云南抱木井。忌日二月十六日。 长子顺清,经名阿布都拉,道号穆罕默德·赛尔屯丁,充军于云南省墨江县他郎寨,后来成为哲合忍耶在云南的根源。拱北在他郎,道堂在河西县东沟,教内尊称他郎太爷。忌日七月二十七日。他们将续写未来的故事。 6.关川拱北(马明心妻与子)  与兰州事件同一天,一生含辛茹苦,为追随丈夫远离故乡的撒拉夫人,听说丈夫已殉教于兰州后,就自杀了。战事平息后,清朝官军血洗了关川。 乾隆《钦定兰州纪略》卷十三己巳,阿桂、李侍尧奏折汇报了这次血洗: 于初五日巳刻猝至官川马明心家,擒获该犯堂弟马三娃即马廷美并马明心之妾张氏、幼子二名、女孩二口、马三娃之母孙氏,又获逆犯张怀德之妻马氏,并访得马明心之长子四十九久匿另庄回民马德裕家,随押令协差飞拿,将马四十九并马德裕及伊子马明耀获解;次日,又拿获外来从教之伏羌回民齐明、齐月,临潼回民拜得明,清水县回民萧明正,山西蒲


                            83楼2014-04-28 11:18
                            回复
                              我曾沿着黄河的孟达峡一步步走着进入循化。途经孟达工,见清真寺古旧得瓦蚀漆剥,静静地临着河水。黄河冬季,正值枯水,碧波深不可测,两岸上栈道小路密密如丝。那些寺古旧得快要坍塌,建筑风格当属明末清初。显然未遭受兵燹。撤拉十二工,“惟汉文寺、孟达、夕厂三工俱系旧教,并无新教”、所以它们苟存至今。进了循化,左探右听,此地没有一座哲合忍耶寺,没有一户撒拉族哲合忍耶人,也没有人再回忆他们族中骄子、神将一般的苏四十三了。 我又沿着积石山脉钢色的主峰——大力架山的古道出来,一路上藏民的经幡呼呼地抖响在金风里,山溪水清脆地推转着玛尼磨轮。有土色的庄子在远处溶在大地上,难以辨认。有三五个撒拉人的燕姑(女子)走来,说着突厥语感很浓的土话。当年苏四十三那支狂暴炽烈的人马从这山道上一拥而过,然后就像是渗入了这片荒裸不毛的红褐砾石的大山里,永远也无法唤回了。 不仅循化至今断绝了哲合忍耶。我曾参与去交涉马坡的马明心家乡的旧坟。马坡刚刚雪霁。梯田上下金黄麦垛和闪亮白雪之间,处处跑着汉民的猪。我们关心的那家马姓在此地连一丝口风也听不见了。和队长见了面,他殷勤地劝茶递烟。老人孩子好奇地围着我们——清廷一遍追杀之后,这里已经是汉族村庄,生计依然艰辛,村风还是淳朴如旧,他们自祖宗迁来后已经几代繁衍,虽然一张张脸庞上再也没有苏莱提①了。


                              86楼2014-04-28 11:19
                              回复